隐约觉得陆征是在嫌它胖,小莲灯赶忙澄清:“元元不胖。”
温白自然是觉得小莲灯没几两重:“之前就一直待在葫芦里,闷久了不好。”
温白把小莲灯抱得更稳,小声说了一句:“我倒想让它再长点肉。”
陆征知道温白可能是想起小灯最初的样子了,干瘪一个,还没巴掌大。
“没不让它吃,”陆征弹了一下小莲灯的脑门,“还能长。”
小莲灯捂住脑门:“陆征打我。”
“疼。”
“要白白呼呼。”
三句话,还不带停顿的。
告状是告得越发熟练。
温白象征性给它呼了两下,吹得灯芯直晃悠,小莲灯也被带的嗡嗡动。
小莲灯被哄高兴了,在温白手心滚两下后,又去陆征身边蹭蹭。
哄完小莲灯,温白又想起刚刚结界的事:“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陆征声音平静:“给个教训,让他长点记性。”
温白总觉得这“教训”没那么简单。
“羌岐山分阴阳两山,”陆征单手撑伞,“脚下这是阳山,雾凇山,后面就是阴山。”
“嗯。”这个温白已经听谛听说过。
陆征语气更淡:“给他留了半座。”
留了半座?
温白先是一怔,随后反应过来。
留了半座,换句话说,那就是…没了半座?
“后面那座阴山?”他们现在走着的这座阳山还好好的,既然没了半座——陆征把后面整座阴山给、给弄没了。
陆征:“嗯。”
温白:“……”
一座山头没了,是该这么云淡风轻的事吗?
温白生怕明天早上起来,会看到什么诸如“大山一夜之间神秘失踪”的消息。
温白:“要怎么跟其他人解释?”
这么一大座山说没就没了?
默了一会儿,陆征才知道温白在想什么。
“不是没了,只是换了一座。”
温白大致能猜到这个换了一座,指的是什么。
虽然换了一座山这事,听起来是有些难以置信,但对陆征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温白:“那真正的那座阴山呢?”
陆征:“地下阴司。”
温白:“……”
“羌岐山算是羌岐的真身,只要他匿了气息,阴司也找不到他,”陆征稍顿了下,“现在沉了半座阴山在地下,想再做什么之前,他得先掂量清楚。”
温白一怔,然后才意识到,陆征远比他想的要周到。
一半阴山沉到地下,羌岐想必也不会那么“无所顾忌”了。
而且以陆征的性子,也未必会一直让那阴山沉在地下,等哪天羌岐真打定主意不犯事了,可能那山就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温白放下心来。
陆征看着有些走神的温白,眼睛微阖:“在想什么?”
虽然问的是“在想什么”,可温白却莫名觉得陆征是在问他是不是在想羌岐的事。
温白立刻出声:“在想班长他们的事。“
陆征看着他。
温白一本正经道:“就是觉得这次挺顺利的,比我想象中要快,我原先还以为要到最后,羌岐才会把……”
“最后?”陆征瞬间打断。
温白:“……”
陆征:“你原先还以为?”
温白:“…………”
温白低头开始跟莲灯说话。
“温白,你说清楚,这个最、后,是什么意思?”
温白充耳不闻。
“你想做什么?”
温白继续装作无事发生。
“温白。”陆征咬牙。
……
身后的周伟他们,看着走在前面的“一家三口”,看着几乎要贴到一起去的温白和陆征,只觉得仿佛隔在了两个世界里。
程诚忍不住了。
“阿伟,小白和他老板,是不是……”他两手握拳,只露出大拇指,对着手,拇指慢慢、慢慢往下一弯。
在揭盖头的时候,他其实就想说了。
当时那气氛,哪像是来救人的?分明是来抢亲的。
能让程诚这种大老粗都发出这种疑问,周伟觉得也是小白有本事。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偏当事人自己还不清楚。
周伟在程诚肩头拍了两下:“暂时还不是。”
“但应该快了。”周伟又道。
众人齐齐点头。
程诚他们是魂体状态,感觉不到冷,但这大晚上的,走在这种四下无人,冷静到连鸟叫都没有的山间,还是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伟,你不害怕吗?”
“啊,为什么要害怕?”周伟看着身边一众阴司大佬,“放心,现在无论是见鬼,还是见人,该怕的都是他们,不是我们。”
程诚:“……”
程诚他们已经从周伟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甚至知道了温白入职的“东泰”究竟是什么。
虽然对他们从小到大的认知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和重建,但之前已经在羌岐的山庄里头待了两天,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在周伟解释的时候,郑辉还多问了一嘴:“这种机密也是我们能听的吗?”
“不能。”阴差干脆答道。
“前提是你们记得住。”
郑辉:“?”
周伟进一步解释:“掉魂之后的事,醒来是记不得的。”
郑辉他们这才了然。
走出几步,程诚他们又问:“老板们都这么接地气的吗?要用走的?”
他们还以为阴司就算不遁地,也该用飘的。
“平时可以,这次不行。”钟时宁常年待在香山,走山路对他来说,简直闭着眼睛就能过。
程诚他们看过来。
钟时宁伸手,照着比划了一圈:“人太多了,容易出事。”
这么多阴差出行,还有生魂,为了图省事直接走的话,阴阳相撞,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坏事。
程诚他们似懂非懂。
说完,钟时宁又小声道:“也顺便检查一下,看看那群纸人经过的地方有没有留下阴气。”
“有的话,顺手消一下。”
程诚点了点头,他听那群小纸人说过,这花轿是一路从山脚抬上来的。
程诚直夸他们敬业,说着,还凑到周伟耳边来:“阿伟,这个阴差好亲切啊。”
“哦,”周伟点头,“你应该认识。”
程诚有点慌:“我不认识啊。”
他在阴司可没人脉……除了小白之外。
“是你认识,不是认识你,”周伟失笑,“钟时宁,耳熟不?”
程诚还没反应过来,郑辉先出了声:“钟时宁?钟家小太爷?”
前段时间,钟家跨了半个多世纪,找到了小太爷,还正式迁进了钟氏陵园的新闻,都上了热搜。
钟时宁还有些不好意思:“是我。”
“这么年轻?!”四人齐齐震惊。
钟时宁一本正经:“命比较短,不过能做上阴差,已经是积福了,还得感谢小白。”
程诚:“小白?”
钟时宁点头:“不是他,我现在应该还在香山下不来,家里人也找不着我。”
程诚他们把这话在脑子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所以小白那时候说的,和钟家有合作,指的就是这个?!”
“嗯,”周伟接过话头,还笑了下,“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那么刺激了?”
程诚一板一眼道:“更刺激了。”
他们当时还以为小白只是和钟老董事长认识,这关系就已经够硬了,谁知道,还有更硬的。
竟然是和钟老董事长的叔叔认识!
“怪不得那时候钟昊一口一个哥,这么熟络!”敢情占便宜的不是小白,还是钟昊。
毕竟小白是和钟家小太爷同辈,要真按辈分算,钟昊应该跟着喊一声“爷”才对。
众人下了山,温白连夜把程诚和郑辉他们离体的魂魄,带到医院去。
守夜的刚好就是方乐明几个。
“我们也刚来没多久,这几天我们比较闲,怕叔叔阿姨他们吃不消,就过来帮着守个夜。”
温白朝着钟时宁一点头,钟时宁便带着程诚他们进了房间。
站在病房里头,看自己躺在那儿的体验着实新奇。
程诚他们竟还乐了下。
只不过想到刚方乐明他们的话,也知道了他们掉魂这几天,折腾了多少人,赶忙躺下。
而走廊上的方乐明,看了温白一眼,又看了陆征一眼,刚要说些什么,病房里就传来程诚他们的声音。
“靠!谁打我了?我身上怎么这么痛?”
“这是哪儿啊?”
“我们为什么在医院?”
长椅上一群人猛地站起来,在确认是程诚他们醒了之后,马上叫了值班医生。
医生给他们做了全套检查,虽然也不太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体征的确都正常了。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马上给各路人马打了电话。
凌晨深夜的病房,却久违的热闹。
待到天将破晓,温白才跟着陆征一起回了阴司。
这一觉,温白直接睡到了中午。
他醒来找了一圈小莲灯,没找到,洗漱完,刚下楼,就撞上了谛听。
“元元在陆征那。”
温白笑了下:“好。”
“刚好也有事要找你,省得麻烦了。”谛听转身往后走。
温白应了声,跟在他身后。
在走廊处一拐的时候,温白才顿了下,下意识问道:“不是陆征那吗?”
谛听:“去我那。”
温白不是觉得去谛听那儿有什么问题,只是习惯了。
平日哪怕是谛听找他有事,大多时候,也是往陆征办公室去。
温白缓了一下神后,抬脚跟上。
可谛听却侧过来身,看着他,笑了下。
谛听:“这事,可能不好让陆征知道。”
温白:“……嗯?”
第58章 般配
等到了谛听办公室, 温白才知道,为什么谛听说这事不好让陆征知道。
“羌岐给的?”温白看着谛听递过来的一个木盒说道。
谛听:“嗯。”
看温白意欲递还的动作,谛听摆了摆手:“你先别急着还, 打开看看。”
在谛听的示意下,温白只好打开。
看清里头东西的瞬间,温白皱了皱眉。
那是一柄刻着梅花印的铜漆小刀。
刀很小, 柳叶状, 含着冷光。
“刀?”温白不解。
谛听转身, 半靠在桌子上:“嗯,谢谢你救了那些小纸人一命。”
温白也不问刀有何用了, 连刀带盒子推回去:“不是我救的,陆征本来也没想对那些小纸人做什么。”
“我知道,”谛听接过盒子, 把刀拿了出来,“但这缘分是你的。”
温白:“……”
缘分?
“你说…和羌岐?”温白表情有些复杂。
谛听轻笑:“不是,是和那群纸人。”
温白一怔。
谛听曲指,在那小刀上轻敲了下, 刀身发出细碎的嗡鸣:“陆征沉了半座阴山到地下阴司去, 这事你应该知道了?”
“嗯。”早上起来的时候,温白还特地在相关论坛上搜了搜,确定没看到什么“大山神秘失踪”的消息,才放下心来。
可温白还是多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没,沉了半座真身到地下, 只是方便让阴司找到他,伤不到羌岐, ”谛听说道,“不过也好, 悬柄剑在头上,做事就不会失了分寸。”
温白点头。
谛听揉了揉脖子。
事情自是没什么问题,只是——
这半座山突然沉到地下阴司,把下头也吓了一跳,本该去善后的陆征却把事情扔给了他,陪着温白去了医院。
他一个头两个大,刚写了个报告,眼睛都还没合一会儿,又听人说羌岐来了。
正愁没地撒火,赶巧了。
谁知,羌岐却只是来送个东西。
“我之所以收下,是因为你和这些纸人,缘分还没断。”
温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谛听却习以为常:“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说不好。”
“你大可以把这刀,当成是那些纸人给你的。”
温白:“那收了就断了?”
谛听挑眉:“可以这么说。”
温白并不懂什么缘分,可若真像谛听说的那样,他和羌岐那些纸人还有缘分,似乎也有些麻烦。
“这刀有什么用吗?”温白问道。
谛听:“那些纸人给你的,你说能有什么用?”
温白稍一思索:“……”
见他神情,应当是猜到了,谛听也就直言:“羌岐说这刀比剪刀好用,划拉两下,划个纸人形状出来就能用。”
“我没用过,你可以回去试试。”
温白:“……”
温白把那刀安稳放回去:“用不了。”
谛听:“?”
温白:“元元不喜欢。”
谛听一直想着这事不能叫陆征知道,倒忘了除了个大的,还有个小的。
“这纸人不像羌岐的纸人,不会说话,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活动,小胖灯应该不至于……”
温白抬眸看他。
谛听:“……”
行。
挺至于。
这点是陆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温白:“没多少时间可以活动是什么意思?”
谛听找了个接地气的说法:“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是一次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