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青年鬼的大宝用完了,换了新的润肤乳,效果逐渐减弱,他已经拿了不少好处,正犹豫要不要收手改成利益捆绑,私生子弟弟却突然步步紧逼,还私下接触起青年鬼,显然是调查到了什么。他害怕失去青年鬼的全心支持,赶紧趁着效果没消失又弄了点面膜,声称那是回礼。
闻宇华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不地道,一边说他最初真不是故意的,一边疯狂向余清冬道歉,求余清冬原谅他。
余清冬看了眼他头顶的字,已经变成了“搬砖码农,英年早秃”,估计他没有说谎,脸色愈发冷淡。
闻宇华确实做了坏事,对不起青年鬼,却罪不至死。再加上他不是玄门中人,不能由余清冬做法外狂徒去审判,应该交给阴阳两界的法律公正定罪。
余清冬能做的,就是加快审判的速度,并为青年鬼收取一些利息。
比如在完成青年鬼执念前多打闻宇华几顿。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你有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闻宇华说:“有的有的,你看微信,我给你推送他的名片。”
他赶紧把微商推送给了余清冬,生怕晚一步就又招来一顿打。
余清冬依言拿出手机,不太熟练地找到微信,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个普通微信用户,看闻宇华的眼神一下变得危险。
他没用过微信,还没用过企鹅吗?这是店家?别逗他了!
余清冬毫不犹豫提拳又是一顿打:“你竟敢忽悠我?!”
“我没有,我不敢!”
闻宇华简直冤枉死了,抱着头躲避痛揍,声泪俱下地说真是这个微商,好多姑娘在他那买美容护肤品,又拿出自己的手机给余清冬看微商的朋友圈。
随着他的讲解,二十年来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为余清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年头什么都讲究信息化,买东西都是网购,和他那时候完全不同,说不定捉鬼驱邪这种事也变成了远程做法。
那怎么引动天地灵气呢?
靠电波频率共振还是传说中的量子纠缠?
他实在想不通,拿着手机一脸凝重:时代变了,生活大不易啊!
余清冬很担心自己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出现问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找懂行的人求助。
他这个情况,阳间的警察无论是不是玄门中人,肯定是不能找了。
“幸好我两边都认识人,既然阳间的不合适,那我明天就去城隍庙喊冤,向阴间的警察求助!”
……
天光大亮,闻宇华突然惊醒,腾地从床上坐起来。
昨晚的经历深深印刻在脑海里,身上好像还残留着疼痛,他惊魂未定地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在寝室里,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却没有见到一丁点伤痕或青肿,就连身上的睡衣也和睡下前一样干净,不由茫然了。
他明明记得昨晚被余清冬带出去打了一顿,然后……
闻宇华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挨打后的记忆,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寝室的,一时间有些怀疑昨晚的经历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心虚到极致后做了一场噩梦。
他的室友看他脸色苍白,坐在床上半晌都没动静,关心地问:“老闻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闻宇华试探着问:“我昨天晚上没干什么丢脸的事吧?”
他室友嘿了声:“你吭哧了一夜,我们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没办法,只能等你自己醒了。”
闻宇华眼神怔怔,呆了一会,松了口气。
是梦就好,是梦就好。
早晨没课,他本来想休息一下,但想起家里公司还有事,只能起床洗漱。
可能世事就是如此奇妙,他这会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余清冬,然而一出宿舍门,头一个看见的就是余清冬的背影。
明明余清冬还是那个清秀又有些羸弱的样子,现在也没看到他,他还是有些惶恐和尴尬,主动退向余清冬视线的死角,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走在前面的余清冬却在此时脚步一顿,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突兀地回过头,目光精准锁定他,缓缓扬起一个微笑。
那模样,和昨晚没有丝毫分别。
闻宇华肝胆俱裂,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四肢扑腾了几下,好容易爬起来,一下都不敢多待,踉跄着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周围的同学被他吓了一跳,等看清楚跟丧家之犬似的人是谁,都露出看热闹的表情。
余清冬满意于他的惊惧,收回目光,从容地下楼了。
……
余清冬在沉睡之前,曾有过很长一段时间专注于处理陈年疑案,和不少阴间官方单位有来往,棠湖市城隍庙也在其中。当时他为了查清一桩连环案,与一位老资历的城隍力士长期合作,双方对彼此相当熟悉,即使他现在套了个壳子,对方认出他应该也不难。
毕竟大量过往经验摆在那。
余清冬一点都不担心接触他们会引来危险,他并非刻意跳出轮回,也从来没有躲避过地府,以灵魂为阵眼的举动早就获得了两界官方的批准,地府当初甚至还搭了把手,如果遇到麻烦去找相关部门,没人会拒绝他的求助。
因此虽然被二十年来的科技发展震撼了下,余清冬依然认为找到微商这事和以前一样简单。
然而这只是他认为的。
当他搞明白怎么用手机银行充值、怎么刷二维码坐车后,他拎着面膜挤上地铁,坐在座位上满脸茫然。
一眼望过去,满车厢都是头顶说明的人,以前他能观五运六气,对人群身上有东西的模样不陌生,但地铁上有些人的说明是不是太奇怪了?
坐在他右手边的小姑娘正捧着手机看视频,兴奋地发着“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头顶的说明却是“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坐在他斜对面的青年西装革履、神情严肃,一看就是社会精英,头顶的说明却是“猛男就应该穿小裙子”。
站在地铁角落里的一男一女外貌普通、浓妆艳抹,正在交流“榜一”都送了多少钱的礼物,头顶的说明却是“警方解救出两名普通市民,著名主播依旧下落不明”……
余清冬觉得,他睡了二十二年,真的是看不懂这个社会了。
巨大的变革让他有些沉默,一直到下了车走到城隍庙门口,看到和二十多年前差不多的建筑,熟悉感才重新涌上心头。
他有些感慨:虽然物是人非,但大部分人的生活确实越来越好,这实在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收拾好心情,余清冬重新往城隍庙里走去,刚走了没几米,余光突然瞥见一个人,头顶似乎有行金光闪闪的字,脚步一下顿在原地。
余清冬转过身定睛细看,只见一个面容俊美、肩宽腿长的男人正往城隍庙附近的停车场走去,五官像是被精雕细琢过的恰到好处,眉目间却染着一股久经战火般的锋利,偏偏身上气势又沉稳得如同渊岳,形成一种矛盾又和谐的独特气质,非常引人注目。
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不少被他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盯着他的脸看,余清冬和他们不一样,注意力从最初就集中在这个男人的头顶。
那里有八个大字——
开国皇帝、威震八方。
余清冬:“……”
这位朋友,虽然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但在我们华夏,你这样是要被县公安局灭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余清冬:遇事不决,量子力学;风格跳跃,虚拟世界;解释不通,穿越时空;脑洞不够,平行宇宙。
头顶八个大字的某徒婿:遇事不决,子曾经曰;论据不够,鲁迅来凑;逻辑不通,同理可证;审题不明,学朱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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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文名感觉不够霸气(?),改了一个符合贫道徒弟品位的。
第5章 新时代,新作法。
余清冬从学校到市城隍庙这一路见识到太多奇怪的说明,已经有些麻木,但见到这个男人的一刻,还是被震撼了——那金光闪闪的八个字,简直让他成了人群中最亮的星,好像下一秒就会原地搞个黄袍加身。
放到过去,余清冬通常会将这种人上交国家,但他现在只能看到说明文字,不像以前能从一个人气运的色彩、形态、强弱等方位全面了解对方,因此不能确定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判断是否正确。
他稍微晃了下神,再回过神来已经被人群隔开,来不及跟上去,就见男人坐上私家车离开了。
这车速,大概追不上了。
余清冬有点遗憾,又看了两眼,转身进了城隍庙。
……
城隍庙变化不大,除了翻新过,其他还是二十年前的老样子。
余清冬站在上香和旅游的人群里远远看着神像。他没和本地城隍接触过几次,只记得对方大部分下属能力非常强,当年合作起来相当愉快,也不知道二十年过去了,对方是否跟上了时代发展,能不能为信众远程驱邪。
持香、颂咒,他做足了整套召请仪式,感觉到大殿里人声逐渐淡去,朦朦胧胧像多了层什么,就知道城隍来了,正要开口喊冤,一抬头却意外地发现城隍竟然换人了,换的还是他的老熟人,曾和他长期合作过的那位城隍力士!
这是升职了?
余清冬稍有些诧异:“竟然是你。”
与此同时,本地新城隍也认出了余清冬的灵魂,如遭雷劈般脱口而出:“竟然是你?!”
语气震惊,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
余清冬被他这口吻噎了下:“倒也不必这么惊讶。”
新任城隍语气幽幽:“我这是惊讶吗?你干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想当初,他还只是市城隍庙一名普通力士,他的上司接到余清冬求助,出于多方考量,将他派去帮忙。他不知世事险恶,雄心壮志要干出一番事业,谁想到外派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变装做卧底。
要是一般的变装也就罢了,毕竟余清冬当时也是穿过小旗袍、扮过杀马特一直奔波在一线的,但让一个好好的城隍力士伪装成口味格外诡异的厉鬼是不是就太过分了?
他一点都不想混在一群脑子有问题的真厉鬼中间,每天听他们讨论少儿不宜的血腥话题,更不想回答到底是新来的旗袍妹妹比较美还是杀马特哥哥比较酷这种死亡问题。
好容易完成了第一桩外派,他来不及喘口气,就被余清冬用一句“合作愉快”再次拉上前线。
这次余清冬更过分,扮演了三种不同口味的帅哥,让男女嫌犯神魂颠倒,一边纠结要选哪个一边反目成仇。
而他,则作为两名嫌犯的心灵垃圾桶,每天都要回答两遍“他爱我还是爱隔壁那个贱人”“他们三个到底哪个比较好”“万一他们为我打起来怎么办”等送命题,活像应付用人单位一点都不讲道理和逻辑的老板,简直让他身心俱疲。
两次外派任务后,他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偏偏余清冬这人雷厉风行,硬是拉着他东奔西走,让吃够了变装的苦。
那段时间,他简直都快“余清冬”“合作愉快”ptsd了,哪怕因此积累了无数功德,最终在上司调任后升职成为新城隍,恐怖的社畜生涯依旧给他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余清冬从他语气里敏锐地察觉到真相:“看来我功劳还挺大。算起来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我最近遇到一点麻烦——”
新城隍警惕地打断他:“你又想干嘛?”
他倒不是觉得余清冬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早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他就发现对方灵魂和身体不符,偏身上半点罪孽都没沾,浓浓的功德金光还将有些飘忽的灵魂牢牢锁在躯体内,就猜到对方死而复生有内情,突然跑来求助多半也和这事有关。
可知道是一码事,帮忙又是另一码事。
万一余清冬又突发奇想,准备变装深入一线执行任务呢?
他堂堂一个城隍,在下属面前打扮得乱七八糟,不要面子的吗?
完全没想起还能派下属去,新城隍浑身写满了抗拒。
余清冬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叹了口气,打开微信给他看:“这个时代真是太难了,我听说别人已经开始用微信远程做法,可我连微信都不熟悉,还怎么找人?你看,我也是新时代的鬼了,咱俩以前合作还挺愉快,你给我讲讲怎么通过微信远程做法?”
新城隍:“???”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根本没有人能用微信远程做法好吗!
余清冬挑了挑眉,口风一转,故意和他感慨起世事变化,语气中染着浅浅的惆怅。
新城隍已经死了两百多年,亲身经历过时代的发展,一面理解余清冬的不适应,一面又生出微妙的优越感:看,他连微信都用不熟,可我连专属的微博都有了,蓝v!和他一比,我可真是个时髦boy!
他忍不住掏出专用手机,兴致勃勃跟余清冬炫耀。
余清冬看了眼,棠湖市城隍庙官方v:“现在阴神也能随便在人间发言了?”
新城隍话音戛然而止,可疑地停顿了两秒:“你不懂,时代变了,我这个微博呢,是有关部门协助申请和验证的,平时有微博小哥专门管理,就和明星差不多。”
“哦。”余清冬点点头,“就是没有密码,平时只能看看,发微博想都不要想。”
新城隍表情一僵,他想起自己当初依法申请好账号,想发条微博爽爽,却被提示密码错误无法登录的场景,发自内心觉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