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独酌。”
此话一出,谁还去看徐灿阳。
闻以泽摘下口罩,兀自将蛋糕放在门边的小桌上,然后来到桌前,看准了未动碗筷的其中一个位置坐了下去。
“没想到,大神的弟弟原来就是大神本人……”小楼忍不住说道。
“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顾洋看了看门边还在和白衍咬耳朵的徐灿阳,赶紧起身,冲着他俩喊道,“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快过来坐啊!”
“他是?”临江仙今天是第一次见这帮人,白天忙着比赛也没去观众席转转,自然也就不知道和白衍说话的人是谁。
说话间,徐灿阳跟着白衍来到了桌前,原本是想挨着白衍坐的,结果发现白衍旁边的位置已经被闻以泽占了。
算了,坐师父旁边也挺好的。
徐灿阳拉开椅子,正想要坐,突然想到刚才好像有人在问自己是谁,赶紧又解释道:“我、我是君临天下。”说完又赶紧坐下。
临江仙端起酒杯,冲着闻以泽说道:“原来他就是你徒弟啊。”
“嗯。”闻以泽端起酒杯,小抿一口就当敬过了。
“好了好了,人齐了,大家动筷子啊,千万别客气!”顾洋再次充当气氛调解员。
“不是还有两个人吗?”小楼说道。
“他俩是流动人口,估计被谁拉住了脱不开身吧,不管他们了。”顾洋挥挥手说道。
事实上,叶钦舟和江宸夏为了拖住其他人不往这个包厢走,正使出浑身解数来应付着。
但是,双拳毕竟难敌四手,酒过半巡,架不住兄弟们的热情,闻以泽所在的包厢门还是被推开了。
闻以泽这边也是气氛正好,顾洋、小楼、白衍三个人聚在一起就是一台戏,临江仙作为全场唯一结婚人士,自然比这群毛头小子成熟稳重,他看的出闻以泽比游戏里还要少言寡语,便也不多说话,只是偶尔劝劝酒。
毕竟是一个公会的,闻以泽倒也没那么排斥,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怂怂的徐灿阳,如果当师父还表现的那么放不开,那徒弟岂不是更紧张?
包厢门推开的时候,闻以泽刚和临江仙碰了碰杯。
“靠!哪有什么大神,这不是大神的弟弟吗?”
进来的是个光头,徐灿阳记得他,因为上次聚会,就是他吃掉了自己给师父烫的毛肚。
“和尚!”顾洋快步走向光头,他当然不是为了欢迎,而是为了阻止他的作死行为。
“大神溜了,大神弟弟作陪,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为什么大神弟弟的衣服和大神穿的一样?”又有一个长发的女人走进了包厢。
“雪姐!看到大神了吗?”扎着两个麻花辫的女孩推开了门前的光头和长发女人,一头扎进了包厢。
顾洋扶额摇头,无奈喊了她一声:“落落……”
闻以泽在长发女人走进包厢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一惯的面无表情,就连边上的徐灿阳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以为他生气了。
“师父……”徐灿阳拉了拉闻以泽袖子。
“没事。”闻以泽低头说道,再抬头,扫了门口三个不速之客一眼。
“神都救不了你们。”顾洋嘀咕一声,别开了头。
☆、75 文明参观,请勿喧哗(二)
75 文明参观,请勿喧哗(二)
千手和尚、眉间雪、蝶落落,他们都是赶来看比赛的,顺便还能见一见传说中的会长。本来还以为今天终于能见到大神的庐山真面目,结果看到的还是大神的弟弟。
关键是,大神的弟弟怎么和大神穿的衣服一样?他俩是双胞胎吗?
“大家好,月下独酌。”
“哦,你好你好……”
嗯?
他说他叫什么???
三个人面面相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月下独酌?”
“大神?”
“不是大神的弟弟?”
顾洋在一旁早就不忍直视了,见闻以泽自报家门,便也不藏着掖着,说道:“没错,他就是月下独酌,不用怀疑了。”
三人中唯一参加过聚会的光头——也就是千手和尚,他“靠”了一声,再看闻以泽身边一脸紧张的徐灿阳,脑子立马转过弯来了。
难怪红楼的帮主和唱诗班的帮主一个劲儿的拦着他们来这个包厢,原来大神并不想露面,要不然公会聚会那次就该承认自己是月下独酌了。甚至如果不是他徒弟会去参加聚会,他们这帮人可能还是见不到大神。
卧槽!那他们现在岂不是闯祸了?
“大神在哪呢?我看看!”
又有人想要挤进来,千手和尚下意识想挡一下,但转念一想,独死死不如众死死啊,于是干脆往里走了两步,让后面的人挤了进来。
另外两人也会意,赶紧让位。
不怕死的一个接着一个,闻以泽看着包厢的人越来越多,干脆靠在桌边等人齐一点再说。
要不是这是个单桌包厢,最多挤下十多个人,否则可能隔壁的包厢都要空了。
“不用猜了,他就是月下独酌,没有什么大神的弟弟,大神的弟弟就是月下独酌,要不要再走近一点看啊?不怕死你就去敬酒啊看我做什么?前面的人再往里走走啊,没见后面的人挤不进来的了?知道真相的往后面传传话,月下独酌,你们的大神就在这儿。”顾洋早已被人群淹没,但任何时候也无法淹没他的声音。
十分好笑的画面,临江仙和小楼早已笑作一团,白衍倒坐在椅子上,笑的猛捶椅背。只有徐灿阳,看着门外人头攒动,怂的连笑脸都装不下去了。
草草草!怎么这么多人啊!这要师父怎么应付的过来?
徐灿阳怂归怂,但还是更担心和自己一样怂的师父。
闻以泽呢?他虽然并不怂,但也并不想和这么多人说话,又不是帮战指挥有麦序,他要是现在没崩住,但凡开口一个字,眼前这帮人一人一句也能把自己淹死。
“看完的麻烦让让后来者,大家跑这一趟都不容易,但是看看就好,大神不喜欢说话,如果谁不想在游戏里好过,你就试试看,我绝对不拦着。”顾洋还在不厌其烦的说着,也幸好他一直在说话,才能让这么多人无话可说。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进了博物馆,文明参观,请勿喧哗,哈哈哈……”小楼把自己给说笑了。
“我觉得是野生动物园,呆在车里,不要随意走动。”临江仙也忍不住调侃起来。
“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上菜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打群架吗?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勒令”大家离开的人是传菜员。
“好了好了,看完的赶紧走,不要耽误别人工作。”顾洋一边帮忙疏散一边说,但总觉得还少了什么,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请大家有序离开,不要拥挤,以免发生踩踏事故。”
这句式,十分标准了。
看着人一波一波的往外散,徐灿阳狠狠松了一口气,呼玩这口气,他又转头去看闻以泽,正巧看到他师父微微皱起的眉头也松开了。
怂这种东西,果然是有传承的。
闻以泽不知道徐灿阳在想这些,即使知道了,恐怕也是一笑而过,不会多作解释。
“师父,礼物要现在送吗?”安静的吃了两口菜后,徐灿阳小声问闻以泽。
闻以泽没有作答,而是直接抓起徐灿阳一直藏在屁股后头的纸袋,从里面掏出一样东西,说道:“礼物。”
闻以泽是冲着顾洋说的,顾洋一开始没有发现,是旁边的小楼提醒了他,他才抬起头,只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就朝他飞了过来,他伸手一接,还没等看清是个啥,又一个白花花的东西飞了过来。
顾洋一手抓一个,低头一看,是两个颜色不同的礼物盒。
“快打开看看。”小楼催促道。
顾洋也不避讳,直接开了礼物盒,原来是两根卷好的皮带,顿时就乐了。
“靠!你怎么知道我缺这个?还是我喜欢的牌子,嘿嘿!谢了啊!”顾洋美滋滋的收下了礼物。
徐灿阳见状,赶紧将纸袋里剩余的礼物递给了白衍。
白衍捧着同样两个一黑一白的盒子,但是包装比顾洋的小一些,牌子却是他认识的。
“灿灿,很会挑嘛!”白衍看到牌子和礼物盒的形状,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打开后,果然是两条发带,“我喜欢,谢了啊!”
“是我和师父一起挑的。”徐灿阳解释道。
“那我这俩也是你们一起挑的?”顾洋很是惊讶。
“嗯。”徐灿阳点头。
“哇……”顾洋张着嘴,哇了半天才又带出一个“哦”字来。
别人不清楚,他顾洋还能不清楚吗?从来不和人一起逛街出行的闻以泽,竟然转性了!这可是大新闻!一定要和江宸夏和叶钦舟他们分享!
“大神,谢了啊!”白衍就坐在闻以泽边上,直接上手拍了拍他的肩。
闻以泽没有说话,只是不着痕迹的稍稍往徐灿阳那儿靠了靠。
“师父怎么了?”徐灿阳误以为闻以泽是有话要说。
闻以泽夹了一片酱牛肉,放到他碗里,说:“这个好吃。”
“嗯,我也觉得这个酱牛肉特别好吃,我都吃了好多了,师父你也多吃点!”说着,徐灿阳也夹了一片酱牛肉放进闻以泽碗里。
闻以泽没有再说话,默默夹起碗里的酱牛肉,咬了一小口。他吃的很慢,仿佛在品尝一份昂贵奢侈的大餐,等他吃完一片,徐灿阳已经三片下肚了。
没有太多人打扰,徐灿阳吃的很安心,就连边上的临江仙,他都能聊上两句。
顾洋暗搓搓发完信息后,过了好一会儿,江宸夏和叶钦舟回来了,推开包厢就看到白衍和小楼两人在拼酒,而且两人都已经有了醉态。
“怎么喝成这样了?”叶钦舟想去拉开拼酒的两人。
“他俩明天又没有比赛,让他们喝呗。”顾洋乐呵呵的看着热闹,面部泛红,并没有比那两人好到哪儿去,不过他知道自己明天还有硬仗要打,所以已经退出了战局。
“没事,我和小楼一个房间,等会我带他一起回宾馆。”这也是没人去灌临江仙酒的原因。
“那就好,那红尘呢?谁送他回去?”叶钦舟问道。
“衍哥等会就交给我吧,我带他回我出租屋,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回家,他妈至少要念他三天。”徐灿阳说道。
“嗯,一起。”闻以泽突然插了一嘴。
“对,出租屋离医大不远,其实可以一起回去的。”徐灿阳拍拍脑门,也小小松了一口气,毕竟白衍人高马大的,今晚要是真的醉成一滩烂泥,他一个人可能还真的搞不定。
幸好有师父在!
闻以泽心安理得的接收了徐灿阳眼神中向自己流露出的感激之情,默默喝了一口茶。
殊不知,闻以泽越是装的泰然自若,看在顾洋他们三人的眼里,就越是觉得他心中有鬼。
大神,你想干什么?登堂入室吗?
但是,顾洋他们再怎么猜,始终也不会猜到,闻以泽离登堂入室早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对了,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你就是月下独酌了,刚才你还扮严肃,吓得他们到现在都不敢大口吃菜,要不去安慰一下?毕竟都是一个公会的兄弟,别弄得太尴尬。”说着,江宸夏拿起闻以泽杯子,往里灌了点饮料,又塞进了闻以泽的手里,“走个过场,不用开口,要是有人劝酒,我帮你顶着,反正我明天没比赛。”
闻以泽不冷不淡的看了江宸夏一眼,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江宸夏说的对,毕竟都是游戏里一起玩过的,要说一点感情没有也说不过去。
他只是装冷漠,又不是真无情。
徐灿阳看看江宸夏,又看看闻以泽,知道师父很为难,而且对朋友也不会说拒绝,于是就自告奋勇道:“师父,要不我也去?”
“师徒一起,我觉得可!”顾洋在一旁鼓掌,也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
“一起一起,走走走!”江宸夏才不管有多少人去,只要闻以泽能去就行。
“好吧。”闻以泽松口了。
徐灿阳突然扯扯闻以泽袖子,小声道:“师父不用怕,我陪着你。”
心脏猛地一颤,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无论是那只扯着袖子还在微微发抖的手,还是那副明明紧张又佯装坚强的表情,都打了闻以泽一个措手不及。
徐灿阳此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哪怕自己充满了不安,也想要护他师父周全。
他想要保护自己。
保护……
眼前突然有些模糊,然后猩红一片,胃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心脏同时又不受控的狂跳着,闻以泽很痛苦,又忍不住嘴角上扬,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仿佛在即将坠入深渊的那一刻,被谁给抓住了。深渊和那个人,都在拉扯着自己,一个代表着更深的绝望,一个代表着救赎的希望。
在这两种极端的选择面前,闻以泽无所适从。
强压住胃部的不适,闻以泽端走江宸夏手里的果汁,大步往包厢外走去。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走这么快……”江宸夏嘀咕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徐灿阳不知道闻以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他在自己说完那句话以后,突然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变得有些寒冷。
“快追啊!”顾洋是真的有些醉了,要不然以他和闻以泽多年的相处,早就该看出他那一瞬间的不对劲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仍旧是看戏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