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某些事情总是令他头疼。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对一个不该动心的人动心了。
心跳偶尔加速。
他以往对这些事很看淡,毕竟接触的人非富即贵,或者主动粘上来的,没几个是真心的, 他也就没有注意自己的性取向。
然而他还没察觉出自己真正的心意时, 就似乎在无意中发现了别人的心意。
他叹了一口气, 盯着那些字迹,心乱如麻, 索性静心打坐, 就当是闭关修炼了。
这次关在地牢的时间更长了,好在他已经结丹,可以辟谷了。
也不知外面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眼时,只觉神清气爽,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拳砸在墙壁上,下一刻就痛得抱手痛哭。也不知道这墙壁是用什么做的, 竟如此的坚硬。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竟心跳竟然快了几分。
片刻后, 石门打开,他看着门口的白色身影,愣了一下,笑道:“扁扁,你去哪了?我在这呆了好久,都没看见你。”
扁扁大步走进来,眼里满是惊喜:“予安,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是被关进来的,不过也确实想找你来着。”他说。
扁扁微微一笑,在他旁边坐下,眼睛一瞥,就注意到了墙上的字迹,笑容僵硬了一下,眼神不大自然地别了过去:“找我所为何事?”
“这些名字,是你写的吗?”他指着墙壁,笑着问。
扁扁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瞥了他一眼。
穆予安马上举起一个小拳头:“你不说实话,我就揍你。”
扁扁笑了,放下他的拳头:“是我写的。”
“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穆予安问,见他紧张地扣着袖口,便自然地转过了另一个话题,“这可是辱骂宁凭渊的墙,你把我名字写上去,是不是想骂我?”
“当然不是。”扁扁急切地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慌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怎么可能骂你。”
唯一的朋友。
穆予安了然地笑了,如释重负地看着他:“怎么没有别的朋友,比如白南、
连勋他们人都挺好的。”
“他们很好,只是不认识我而已。”扁扁道,郑重地看着他,“认识我的,只有你。”
穆予安忽然心疼了一下。
一个被自己的兄长囚禁起来的人,亲情友情都失去了,可他还抱有最大的善意对待自己的兄长和朋友。
他拉起扁扁的手,小指勾住他的手指。
扁扁惊讶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星星划过,点亮了他本就好看的面庞。
“这是要做什么?”
穆予安伸出大拇指:“拉勾,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朋友的,无论发生何事。”
扁扁微微动容,旋即照着他的动作竖起拇指。
穆予安用力地按上去:“盖章。”
扁扁抬眼,眼里满是笑意:“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抱一下了?”
穆予安大笑:“有这规矩吗?”
“有,兄弟间,是可以随便抱的。”扁扁一本正经地说,然后故作自然地抱住了穆予安,察觉到怀中人僵硬了一瞬,他在对方背后轻轻地拍了拍,“谢谢你,予安。”
声音低哑,却又藏着难以言明的情绪,万般心思只融成了一句道谢。
穆予安眨眨眼,抚着对方的背:“不客气,你要过得开心啊。”
两人沉默地拥抱了一会,扁扁忽然说道:“予安,你结丹了?”
“对。”
“挺好的。”扁扁松开他,眼里多了一丝担忧,“是不是……我哥他逼迫你的?你之前不是想逃走吗?”
“事已至此,也很难逃跑了,何况,结丹后我觉得自己身体的变化还挺大的,我还挺喜欢这种感觉。”他笑道。
良久,扁扁忽然问:“予安,你饿吗?”
上次他差点就可以给予安带吃的了。
穆予安摸了摸肚子,笑嘻嘻地说:“不饿,我现在可以辟谷了,几天不吃没问题。”
“哦,好吧。”扁扁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两人坐在角落后,有头无尾地聊着天,许久,穆予安困意来袭,他使劲晃了晃了脑袋,可是眼皮子就是控制不住地合拢。
扁扁贴心地说:“你休息会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也好。”他实在支撑不住,向后倒着墙壁。
待身侧人呼吸均匀后,扁扁才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的面庞,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轻
轻触碰了一下,摸到细嫩的皮肤时,他倏地收回手,似乎干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他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一番。
下一刻,穆予安就失去支撑,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轻轻对地挪动着,将人放倒在腿上,仔细认真地看着他,不敢有半分过分之举。
良久,穆予安打了个小声的呼噜,扁扁笑不可抑,嘴角扬起,半天放不下来。
穆予安醒来时,地牢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扁扁这天天鬼鬼祟祟的,安全不安全?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凝神静听,随即笑了。
“你去哪了?”他看向门口的扁扁。
扁扁拿出几个烧饼,递给他:“我去找吃的了,只找到了这个,你吃吗?”
穆予安愣了一下,发现扁扁很是期待的样子,他笑着接过去:“当然吃了,这个很好吃的。”
他拿出一大块:“来,你也尝尝。”
“好。”两人吧唧吧唧吃完了三四块烧饼。
穆予安摸着肚子打了个嗝:“舒坦!就是呆在这太难受了。”
“难受?”扁扁马上站起来,拉着他就往外走,“那我们出去。”
“我现在出不去,被宁凭渊关起来了,除非他把我弄出去。”
闻言,扁扁只沉默了一瞬,就说:“他在睡觉,一时半会醒不来,我可以冒充他,把你带出去。”
穆予安眼睛都亮了:“那敢情好啊,不过,既然都能出去了,为何不下山去瞧瞧?”
“下山?”
“是啊,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呢。你呢,出去过吗?”
扁扁抿了抿嘴,摇头:“小时候,我们不在这里。”
也就是说,他小时候还是在外面的。
他顿了一下,坚定地看着穆予安:“走吧,我们下山。”
扁扁轻轻松松地打开门,带着他往前走。
一条地道黑漆漆的,穆予安不自觉跟紧了他。
扁扁回头,自然而然地拉着他的袖子:“不怕。”
“嗯。”
走出去后,穆予安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地牢消失了。疑惑地看向扁扁时,注意到他脸上有一丝可疑的红晕。
“我们要往哪里走?”他问。
扁扁松开他的袖子,往前面带路:“跟我
来。”
这时,一群弟子经过,见到扁扁,俱是愣了一下。
穆予安眉头一跳。
扁扁却无动于衷,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弟子们忙鞠躬行礼,没有丝毫差错,他这才甩了下袖子,转身离去。
穆予安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却见扁扁忽然回头,偷偷对他笑了一下,他才追上去,大摇大摆地跟在后面。
直到四周无人时,他才悄声说道:“你演技不错啊。”
“过奖。”
“这是哪里?”穆予安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悬崖处。
扁扁正欲回答,却注意到周围枯黄的景象,似乎想到了什么,遗憾道:“这里的灵气受损得严重,我想……恢复一下再离开,可以吗?”
“可以。”
话音刚落,扁扁就往旁边的空地走去,面对那些枯败的落叶残枝,缓缓动用身上的灵力,霎时间浑身充满了无数鲜活的气息,将之散落在四周。
顿时一片生机盎然。
穆予安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良久,才问:“这清都山的一草一木,都是你们用灵力维持的?”
“是的。”
扁扁接着往前,使用了不少灵力,咳嗽了两声。
穆予安紧张地看着他:“你先休息会吧,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扁扁打量了他一番:“也好,你就帮我将那些小东西们送回去吧。”
“小东西?”
他不明所以,倏地察觉到怀里的巴蛇有点动静,他将美丽放出来。
美丽一落地,就慢慢开始变大,往前缩去,不消片刻,嘴里就含了一只大虫回来。
“这就是你说的小东西?”他问。
扁扁点点头:“大型的野兽都被弟子们镇压回去了,还有些漏网之鱼,你试试能不能将他们引回去。”
“行。”
他正好也想试试自己的功力,脑海里默念了一段心经,仔细辨别四周的声音,似乎察觉到了不少的动物,正盯着他看。
他下意识地开始引导它们,随即在神识里看到美丽带头,将它们往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林中深处,消失不见。
睁开眼时,美丽仍在面前。
“它们回去了。”扁扁笑道,“予安很厉害。”
“哪有。”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
但是莫名被真诚地夸了一顿,反而局促了起来。
他说:“要不我们一路下山,一边走一边恢复吧?”
“正有此意。”
扁扁带着他,从旁边的小径下山,两人沿路使用灵力。
穆予安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功力似乎并不如宁凭渊的好,问:“扁扁,如果你和你哥打起来的话,你有胜算吗?”
扁扁想也不想地摇头:“没有,我的功力只及他一半,后来,我就没继续修炼了。”
“你为什么不修炼了呢?”
扁扁将眼前的花治愈好,低声说:“不想练了,修炼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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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上元夜
穆予安察觉到自己似乎不小心探听了别人的秘密, 便不再追问。
走到山下时, 他回头看了一眼, 感慨道:“清都山,真好看。”
扁扁莞尔:“既然来到这了,我想见个老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直到站在一个茅草屋前,他看到院门处前放着一个背篓,似乎猜到了这屋的主人。
果不其然, 扁扁站在门口喊道:“莫叔, 我来了。”
房门打开, 一位面目沧桑的老人站在门口,见他们二人, 先是微微诧异了一下, 转瞬就恢复如初:“进来吧。”
两人进屋后,莫老爹给他们倒了杯茶,就背着背篓往外走。
穆予安十分疑惑:“莫老先生,不坐一会吗?”
莫老头也不回地说:“不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我老头子就不掺和你们的事了。”
穆予安看着他说走就走,扭头问扁扁:“你不是特地来看他的吗?怎么他就这么走了?难不成你们塑料哥们情?”
扁扁摇头,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 走到旁边的侧门处,轻轻推开门,见到窗边放置的一盆白牡丹, 鲜艳怒放,纯白无暇。
“喂喂,你这样不好吧,主人都走了,你还擅闯人家的卧房,而且你不应该去找找你的老朋友吗,在这耽搁时辰做什么?”穆予安道。
扁扁却充耳不闻,小心翼翼地抚摸上白牡丹的花瓣,眼波流转,缓缓地笑了:“这才是我的老朋友。”
“一盆花?”
“对。”扁扁在旁边坐下,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穆予安在他对面坐下,往外面看了一会,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清都山,似乎并没有白牡丹?”
说来奇怪,他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什么常见的、奇怪的灵花异草都见过了,但若仔细一想,并没有看到这普通的白牡丹。
“是因为……这里的土壤的不合适吗?”他胡乱猜测道。
扁扁张了张嘴,最终却落寞地垂下双眸,低声说:“他讨厌白牡丹。”
这个他指的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哈?这有什么好讨厌的?真是一堆坏习惯,这种人就该打。”穆予安嗤之以鼻。
扁扁嘴角微微勾起:“对,该打
。”
一炷香后,扁扁才觉得看够了:“走吧,它在这里很安全。”
“是你偷偷种的?”
“嗯,平时有莫老爹帮我照看着,况且他也不会来这里,所以至今没有发现,你要替我保密。”
“没问题。”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去,经过结界时,扁扁刚伸出手,就出现了一个人形大的缺口,穆予安蹦蹦跳跳地跑出去了。
往回看的时候,发现清都山整个都是灰蒙蒙的,被结界罩住了全貌。
“原来在外面看是这样的,我说呢,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人来抢。”
“知道的人少而已,还是有人来抢的,不只是觊觎清都山的地形灵气,还有藏宝库。”
穆予安眉头微皱:“藏宝库?”
“嗯,我哥他之前抢夺过不少门派的神器。”
“啧,土匪头子。”
往外走了大半个时辰,就到了最近的一个镇子,天色将晚,路上的行人却不见少。街上挂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笼,男女老少都携家带口地出来了。
“好热闹。”他兴奋地看着街道,“你来过吗?”
“小时候来过。”扁扁说,“原来今天是上元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