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发的角度很刁钻。

依他看来，夜郤和凤逑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打了一架。

战况激烈，凤逑受伤了，被夜郤假惺惺地抱起。这一幕刚好被他们发现。

于是就有了他俩很甜的错觉。

至于不让别人在门口蹲，那必然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接下来血雨腥风的一幕。

年轻鬼都惊到了，觉得很有道理，更加崇拜他了。

……次日，凤逑看到新鲜出炉的地府小报，一脸冷漠，这个谢清发，怕不是个智障。

魔宫众人一向沉迷小话本，每日都偷偷看，最喜欢看他们尊上和小凤凰的虐恋情深，然后感动得围在一起痛哭。

凤逑过去时，发现他们眼睛红红的，好奇道：“都怎么了？”

“没什么，你是来找尊上的吗？”大家坚强地抹着眼泪，给他指了指房间，不想再让他俩耽误一分一秒，“尊上在房间。”

凤逑颔首，过去找夜郤。

房间门没有关，凤逑径直进房，顺手带上门。帘子后头的桌前，夜郤高冷地翻书。

凤逑没出声，轻轻倚靠在一旁看着夜郤。

其实他之前一直认为夜郤高冷。

也不怪他这么想。

毕竟之前他俩不熟时，夜郤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扑克脸，爱理不理的样子，好像自己欠了他的钱。

久而久之，就有了他俩不和的传言。

有鼻子有眼，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样。凤逑也觉得夜郤真的对自己有意见，从未主动跟夜郤接触过。

直到有一天，夜郤约他见面。

凤逑以为是要打架，全副武装，准备充足，扛着小可爱就去了。

那个地方是魔宫后山，当时正是繁夏，满山遍野的树木都拼尽全力地开花，热情洋溢，绚烂盛大，美得像幅画。

其实挺浪漫的，但凤逑严阵以待，没注意到这些。

夜郤提早就到了，在约定之处等他。

敌不动，我不动。凤逑很警惕地在距离他还有几米时停下。

夜郤看到他，冷峻的脸并未出现任何变化，慢慢朝他走来。

凤逑手握小可爱，神情专注。小可爱是攻击型的，杀伤力很大，对付别人绰绰有余，但夜郤就不清楚了。

夜郤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郑重其事地递过去一封信。

“什么？”凤逑一头雾水地接过。

夜郤淡淡道：“打开看。”

凤逑正想询问，夜郤已经离开了。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鄙人成熟稳重，洁身自好，有马车有魔宫，无不良嗜好。

凤逑莫名其妙，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最后一句是：

我心悦你已久，愿你好。

——魔宫·夜郤敬上。

凤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他妈谁抵得住！凤逑现在想起来都脸热，揉了揉发烫的脸。

后来他俩偶遇的频率比以前多了。夜郤果然如他所言，成熟稳重，无不良嗜好。此外，很贴心，会做饭，给他买小点心，请他来魔宫后山玩……

凤逑神经大条，开始并没感觉自己对他有何异常，直到有一次，他俩路过黑暗的墓地，夜郤捉住了他的指尖，把他的手攥在掌心。

凤逑的心就像疯了一样，砰砰直跳。

“打算看到什么时候？”夜郤的声音响起，越来越近，而后顿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迷恋本尊？”

……我迷恋你个鬼。凤逑瞬间从纯情模式走出来，懒得鄙视他，例行每日一问：“身体可有不舒服？”

夜郤走过去：“无。”

凤逑又问：“睡眠好吗？脑袋疼不疼？心情有没有很郁闷？”

夜郤压抑住内心的欢喜，尽可能让语气平静下来，道：“都无。”

凤逑叹了口气，真的是异常操心：“过来，我摸摸。”

夜郤高冷地将脑袋凑过去。

凤逑：“……”

凤逑直接伸手，贴近他的胸口。掌心淡红色的光从指尖泄露出去，分了一点给他，夜郤没收，又还了回来。

凤逑：“……”

夜郤不自然道：“现在还不行。”

凤逑：“嗯？”

夜郤不看他，有些难以启齿：“这种事还是慢慢来，循序渐进，我们现在还不能灵修。”

凤逑：“……”灵修你个鬼，满脑子都在想什么？

夜郤抿了抿唇，用讨论终身大事的口吻道：“我们再了解了解，不能操之过急。”

说完就把凤逑拉到怀里。

凤逑：“……”谦虚了，你操之挺急的。

凤逑道：“别闹，快松手。”

“口是心非。”夜郤的手又紧了几分，让怀里的人紧紧贴着自己，脑海里浮现他眼眶发红眸里雾蒙蒙的模样。

凤逑推了推，没推动，便淡定道：“行，你要做什么就快做。”

夜郤皱眉：“……你怎么这般随便？”

夜郤冷声道：“不像话。”

夜郤步步紧逼：“你有没有对别人这样过？”

凤逑：“……”

夜郤气极，恨不得将他扛起来扔到床上，但还是好脾气地忍住了：“今后不能这样，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本尊这般坐怀不乱。”

凤逑冷漠脸：“……你说这话时能不能别扯我衣带？”

夜郤面无表情地将自己刚才扯下来的衣带重新系好。

凤逑拍下他的手，自己系衣带，末了抬手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

夜郤报复心很强地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凤逑震惊道：“……你几岁了？”

捏别人脸撑死三岁吧。

他的脸颊摸起来很软，触感极好，亲起来的感觉一定更好。夜郤很想亲亲他。

凤逑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道，不行，不能再和他呆了，感觉自己的智商已经受到了影响。

凤逑侧身一闪，闪到窗的方向，挥挥手：“我撤了啊，你好好休养。”

说着就去开窗，没打开。

夜郤道：“封死了。”

自从凤逑上次从窗口翻出去，夜郤就封住了窗口，后来又想着他进不来，便设了道结界，只进不出。

凤逑：“……”

凤逑轻咳一声，板着脸：“谁每天闲得没事干翻窗？”我也就那么一次而已。

凤逑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背着手慢悠悠地踱到门口，道：“好好待到房间里别乱跑，知道吗？”

夜郤：“哦。”本尊总是看不透他的心，还妄想他也喜欢本尊。

凤逑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了。

……

阴暗的小破峰，穆天躺在软椅上，悠闲地翻话本子，道：“等我看完这一小节再说。”

半晌后，那人开始汇报鬼节那天的来龙去脉。

穆天打断他的话，挥挥手：“别说了，还不嫌丢人，我很不开心，滚吧。”

待手下滚了，穆天又对旁边的人道：“扇快点，没吃饭？”

给他扇扇子的小乞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猛扇，书页哗哗作响。

穆天啧了一声，抬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是想去街上要饭？”

小乞低眉顺眼：“不好意思，我轻点。”

穆天淡淡道：“叫主人。”

小乞：“……”

小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主人。”他垂眼，无意间瞥到话本，小小地惊了一下，斟酌着开口：“主人不是很讨厌那个……凤逑吗？”

穆天翻着那本《霸道魔尊的凤凰小甜妻》，赞许地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好。”

穆天又开始了自己最喜欢的说教：“我是很讨厌他，也讨厌夜郤，但并不妨碍我看他俩的本子，心胸宽广点。”

小乞：“……”

穆天又想起一件事，吩咐道：“对了，把城里那家话本子全抢过来。”

小乞：“是。”

“听说你上次还给银子了？”穆天皱起眉，不解道，“我们抢他话本子是给他面子，为什么还要给银子？”

小乞：“……”

穆天懒得跟这种愚钝的人说太多废话，点到为止地点拨了一下，道：“懂了吗？”

小乞：“是。”

穆天招招手：“来，给我捶腿。”

小乞：“……”

待没人的时候，小乞躲在角落的地方，捏了个传送符，十分气愤，忍无可忍：“小鸟我真的在这傻逼跟前待不下去了！求假死求换人！你相信我，这傻逼一天到晚就知道看个黄本子折腾不出大风大浪的。”

10.

凤逑突然想到，他可以进夜郤的灵识看一看。

但主动提这个，依夜郤现在的脑回路，难免会被解读成急切渴望灵魂交流，不知羞耻。

凤逑思索了一番，打算等夜郤歇息时，偷偷地溜进去。

夜深人静，凤逑偷偷溜进魔宫，蹲在夜郤的床前。

夜郤在歇息，凤逑犹豫了一下，手指头覆上他的手腕。

我只是看一看，并不做什么坏事，所以算不上趁人不备占便宜。

凤逑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闭上眼，指尖的红光在黑夜里异常显眼，闪烁了一下，灭掉，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软乎乎的小红团子瞬间进了灵识。

这是他一次进入夜郤的灵识，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破碎的魂魄，七零八落，生命气息微弱，暗黑的魔气萦绕其间，被主人刻意压制。

凤逑没想到会是这样。

在他心里，夜郤一向强大，不该是这样。

他这才发觉，作为夜郤的恋人，他对夜郤知之甚少，和围观群众差不多。

夜郤的魂魄不排斥他，小红团子得以在他灵识里转了一圈。

那些魂魄感受到了凤逑的气息，晃悠悠地飘过来，围住他，然后上下颠倒。

很含蓄地表达了为凤逑神魂颠倒的意思。

凤逑：“……”

小红团子转了一圈，正打算离去，那些破碎的魂魄突然聚集在一起，散发着黑气，聚成一个强大的魂魄，不让它走。

……软乎乎的小红团子突然有种入了虎口的感觉。

神魂贪婪地嗅来嗅去，一点一点地尝试侵入，试图吞噬它。

小红团子彻底变成了红色。

……操，都这样了还想搞我！

神魂交融属于灵修，灵修后会和对方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和夫妻之盟差不多，但比那种更加亲密。

他和夜郤一直没有灵修。

当然身修更没有。

不要问，问就是他俩太保守，还有夜郤稳重克制的人设太深入人心。

黑色魂魄仍在慢慢地吞噬小红团。

小红团子挣扎了一下，生气地碰了碰它：别闹，我不要和你干那种事的！

魂魄相贴，凤逑突然感觉到了很多微妙的东西，舍不得，小心翼翼，珍惜……

神魂又强大了数倍，在它上方游走，很强势地压迫着它。

特别舒服。小红团子不但没有躲，反而温顺地蹭了蹭它。

凤逑的脸通红。妈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都是什么事，我的本意不是跑进来和他搞的！

这是一直肖想的小凤凰。

夜郤的神魂有了这个意识，感觉像是在做梦，不太真实，没有再进一步，强忍着不适，和满是凤逑气息的小红团子紧贴在一起。

一点点噬咬它，反反复复，没有更近一步。

光是这也够凤逑受的了。

夜郤在休息，但凤逑很清醒，能真真实实地感觉到魂魄紧密相贴的那种感觉。

这算不算灵修？

应该……不算吧？

贴一贴也算吗？

凤逑很快就自己给这种行为下了定义，——不完全灵修。

侵入灵识本就耗费精力，更何况被强大的神魂按住，反复磨蹭轻咬。小红团子很快就被折腾得累到不行。

许久，魂魄终于放过了小红团子，亲昵地贴着它。

小红团子累得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被松开就滚了出去，再也不想进来和他乱搞了。

凤逑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从床边起身，没想到腿一软，轻飘飘如同踩在云端。

凤逑：“……”太不争气吧，幸好没人知道，不然能被嘲笑一年。

凤逑累得一动也不想动，直接趴在床边睡着了。

次日清晨，夜郤睁开眼，昨晚的春|梦浮现在脑海。

那种感觉异常清晰，像真实发生过一样，他抱着凤逑，把凤逑从上到下……亲了一遍。

夜郤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呼吸重了起来，侧头，发现了床边趴着的凤逑。

夜郤抬手，摸了摸他软乎乎的头发。

凤逑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抬头，无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早啊。”

“嗯。”夜郤应了一声，随意地掀开被子，然后一愣，又面无表情地盖上被子。

空气中有些尴尬。

凤逑什么都看到了，侧过视线，红着耳垂在心里骂了他一声。

夜郤道：“清晨……容易……”

他盯着凤逑，想起了昨晚的梦，像是要确定是不是真的，问：“你为何在此处？”

“哦……我……”凤逑有些结巴。

他总不能说【我昨晚偷偷侵入你灵识了，结果把自己搞得腿软，现在都站不起来】这么不要脸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