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残菊撒腿跑去厨房。
夜隐笑道:“怎么想起过来了?小凤凰呢?”
夜郤道:“他在家。”夜郤想了想,告诉他,自己把小凤凰关起来了。
夜隐被吓到了,下巴险些掉下来,震惊道:“我去!你来玩笑的吧?”
夜郤道:“没有。”
夜隐许久才平静下来,叹为观止,张了张口,仍是不无震撼:“你胆子真大。”竟然敢关他,牛逼。
夜郤不语。
“玩得真开,”夜隐啧啧道,“这算什么,情趣游戏?”
夜郤也不知道这样算什么。
夜隐叹了口气,对他道:“但这样没用,该离开的人,还是会离开,舍不得离开的人,本来就不会离开,强求不得。”
小残菊从厨房端来十几种水果,刚进门就听到夜隐在跟人瞎逼逼,在心里吐槽:装什么深沉!
小残菊又拿着水壶蹦蹦跳跳去接水了。
夜隐淡淡道:“你先放开他,如果他离开,那你这样就很没意思了,即使暂时拥有他,总有一天也会失去。”
夜郤不语,他不想考虑所谓的总有一天,自欺欺人地觉得现在拥有就能一直拥有。
他不敢想以后,起码现在凤逑对他没有腻,就已经特别好,特别令人满足了。
夜隐道:“你敢赌么,你是不相信他还是不相信你自己?”
夜郤不敢赌。
夜郤从他那处离开,心事重重地回到魔宫,去凤逑的房间。
凤逑正在四仰八叉地睡觉,白白的肚皮露了出来。
夜郤眼里忍不住浮上了笑意,将他衣裳遮好,扯过被子裹好。
夜郤俯身,认真地看着这个人。
你这几日开心么?
若是开心,我便这样永远关着你,好不好?
他在心里想,不会放开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放手,他就是这么输不起,不敢赌。
但离开时,还是将锁撤了。
过了很久,凤逑慢悠悠转醒,伸了个神清气爽的大懒腰。他跳下床,走了两步,突然发现门的方向有亮光,走过去一看,门没有关好。
凤逑兴奋不已。
夜郤真够粗心的!凤逑担心是陷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地试探了一下,并无异样,嗖地跑了出去。
终于自由了!
夜郤在自己房间里呆了很长时间,想着他应该醒来了,也应该发现门没关。
但他不敢过去看结果,许久,才起身过去。
夜郤的手在空气中停留了几秒,终于推开了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异常,没有小毛球扑过来,也没有干净清朗的人懒洋洋地翘着腿嗑瓜子。
夜郤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内心无限伤感,闭上眼睛,自己终究——
果然,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强求不得。
眸里的光一点点黯了下去,心也一点点冷了下去,心灰意冷。
“哎!你干什么呢?”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
夜郤猛地回头,看到凤逑端着花生米小碟子,指尖捻了颗花生米,正纳闷又奇怪地看着他。
74.
夜郤的心开始跳动起来, 死死盯着他,不说话。
凤逑傻乎乎地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东西:“我馋得不行,去找了点儿吃的——”
话还没说完, 就被人紧紧抱住。
凤逑莫名其妙,手里有东西, 但还是努力地拿胳膊回抱,指尖那一粒小小的花生米始终没有吃掉,内心挺着急的。
“对不起。”夜郤给他道歉。
凤逑撇撇嘴, 我还能说些什么?还不是像父亲一样把你原谅。
可喜可贺, 小戏精终于从戏里出来了。
夜郤搂紧他, 道:“以后不会了。”
你以后敢会!
凤逑清了清嗓子,某根油乎乎的指尖无处安放,淡定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你这样是不对的, 知道吗?”
夜郤:“嗯。”
在他的逻辑里,只要凤逑只能看到他, 他待凤逑特别好,凤逑便会只喜欢他,不喜欢别人。
凤逑像老父亲一样拍拍他脑袋, 叹了口气:“不是这样的,感情的事怎么会是这样呢。”
他继续道:“哪怕你再不好, 我也会一直喜欢你, 别人再好, 我也不会喜欢别人, 明白吗?”
夜郤的心被狠狠击了一下。
凤逑严肃道:“当然这次我也很生气, 但我知道你只是个很喜欢我的傻子,舍不得对我做什么的。”
夜郤的心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又酸又涨, 被明亮又温暖的东西充盈得满满的。
凤逑撇撇嘴,叹了口气:“算了,你这傻子肯定不明白,我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他认真道:“我很爱你的,知道了吗?”
夜郤搂紧他,蹭了蹭他的颈窝:“嗯。”
凤逑小声道:“我不爱别人只爱你哦,坏蛋。”
他一直确信,甚至是坚信,夜郤绝对舍不得对他做什么。
最过分也不过是关起来,像大爷一样供着。
事实上他猜对了。虽然这也没什么难度,一定程度上,他真的太了解夜郤了。
夜郤稍微松开他。
凤逑快速把指尖的花生米塞进他嘴里,终于解决掉那颗花生米。
夜郤拿帕子把他油乎乎的爪子擦干净。
凤逑不好意思道:“我刚才不小心拿你的衣裳擦了一下。”
夜郤道:“我知道。”
凤逑:“……”
夜郤轻笑,抱住他,低声道:“我运气怎么这般好?”
凤逑严肃道:“想多了,你运气不好,搓衣板还是要跪的。”
夜郤眼里的笑意愈甚。
凤逑淡定道:“你以为色.诱就不用跪搓衣板吗?”最多给你少钉几根钢针。
夜郤直接堵住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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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黏糊糊的亲法?凤逑被亲得腿软,快要喘不过气,又被搂着腰跻身腿间,吻得更深了一些。
夜郤单手将他的手腕按着拉至头顶,另一只手探进他的衣裳。
凤逑叫了一声,挣扎不得。
夜郤笑着亲他。
凤逑红着脸:“你怎么这么恶心?”
夜郤没再乱摸,亲了下他的唇,问道:“这几日你难过么?”
凤逑皱着脸:“难过,你伤透了我的心,今后可不敢这样了,有什么话跟我讲知道吗?”
夜郤:“嗯。”
凤逑木马亲了他一口:“真乖,去给我做饭,都饿得只有花生米吃了。”
夜郤:“好。”
——————
凤逑第一次真实接触到他内心的不安,想起当日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赤眸的孤独少年,过去寻夜隐。
夜隐之前说过,如果他愿意,会让他进去看夜郤的心魔。
“其实他,”夜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算了,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吗?你亲自看吧,跟我过来。”
凤逑置身那个曾经去过一次的林子,脑里有什么东西一幕幕闪现,再次睁眼,恍然间回到了从前。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他都要记忆模糊了。
凤逑小时候没现在这么人模人样,小孩子心性,比谁都要贪玩。
有一次,他恶作剧地偷了太极真人的假发。
太极真人很早以前就秃顶了,远不如现在这般淡定,狂躁地追他。
老头追不到这只飞得麻利的小坏蛋,直接跑到了丹穴之山告状,吓得凤逑不敢回家。
凤逑化成小凤凰形,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开心得不得了。
魔宫后山树木繁多,深秋时节,树上沉甸甸的,空气中满是浓郁的果香。
小凤凰看呆了,激动地直扑上前,抱着最大的果子啄了两口。突然听到响动,它没想到是有主人的,吓得赶紧飞走。
没飞几步,便撞到了一个少年怀里,撞得眼冒金星。
少年下意识伸手接住它,呆住了,眼里闪过轻微的诧异。
凤逑没顾得上注意少年模样如何,首先被他的眼睛吸引。
他的瞳孔是那种干干净净很澄澈的赤色,凤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盯着他眼睛看。
少年眼神躲了躲,褪去轻微的讶异后,只留下冷漠,意识到自己捧着它,松开手。
小凤凰挥挥翅膀,飞起来跟他打招呼:“哎——”意识到不太礼貌,改口道,“你好。”
少年瞳孔微张,没想到它竟然会说话。
小凤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扬起脑袋,会说话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小鸟长得便是神鸟的样子。
……一见面便往人怀里撞,还会说话,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小鸟。
夜郤没理会它,也没责怪它偷吃果子,面无表情地走向别处。
小凤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因为他的小伙伴都特别活泼,于是好奇地跟着他。
少年看了它一眼,没有理会,一个人坐在大树下。
凤逑注意到,大树下的花花草草都避开了他。
少年不知是没注意到,还是早已习以为常,漠然地闭上眼睛。
凤逑觉得好玩,飞过去和他挨在一起,也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睛。
它的爪子痒痒的,原来是一只小虫子伸出触须扰它,眼里一亮,又伸出爪子和小虫子玩。
少年察觉到动静,看了它一眼,起身离开,去了另一处安静的地方。
他在这里待到天黑。
小凤凰歪着脑袋看他,小小的脑袋装满了好奇。
凤逑没有回家,觉得这个地方很好,心道,就先在这里住下了,还有果子吃。
第二天,又碰到了昨日的少年,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少年仍然很冷漠。
凤逑跟他搭话,夸道:“你好厉害,像是在练什么了不得的神功!”
少年:“……”
小凤凰围着他飞来飞去,黑豆眼亮晶晶的:“你在干什么,好玩吗?介不介意带上我一起玩?”
许是受不了它的叽叽喳喳,少年终于开口,声线冷冽又干净,是那种带着些许清冷的少年音:“我在自闭。”
所以不要吵我。
“你好厉害。”小凤凰浮夸地挥了挥翅膀。
夜郤以为它在讽刺他,但这个小毛球黑豆眼里全是真诚。
凤逑问道:“吃果子吗?”
夜郤摇了摇头。
凤逑便自己啄了啄小果子。
夜郤看了它两秒,淡淡道:“你在此处做什么?”
小凤凰歪着脑袋,睁着无辜的黑豆眼睛:“偷果子吃啊。”
夜郤不说话。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果子,竟然种了这么多,”它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懒洋洋道,“可以够我吃好久了。”
夜郤淡淡道:“我家的。”
凤逑:“……”
小凤凰吓得险些被噎住,惊恐地抱着吃了一半的果子。
夜郤敛目,突然抬手,把它捉在掌心。
小凤凰被吓到了,忙道:“我是好的小鸟,不经常偷吃的!”
掌心的小鸟黏糊糊的,带着淡淡的果香。夜郤的心没来由地被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小鸟的脑袋。
小凤凰缩了缩脑袋,吓得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发觉这个人只是碰了碰它,松了口气,轻轻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夜郤有些诧异,更多是受宠若惊,没想到这只小鸟竟然不排斥他。
他在此处自闭,没人理他,花花草草小虫子都躲着他。
小凤凰拿翅膀指了指果子,可怜兮兮道:“我可以继续吃吗?”
“嗯。”夜郤看着它吃完。
小凤凰主动把翅膀合在一起,难受道:“好了,我吃完了,你可以抓走我了。”
夜郤被逗笑,移开视线,没让小鸟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夜郤把它捧在掌心,注意到它嘴角留有残渣,拿拇指轻轻地帮它揩去。
小凤凰难受道:“我们去哪儿?大铁牢吗?”
夜郤道:“不是,去我房间。”
小凤凰松了口气。
夜郤不知为何,突然想逗逗它,继续道:“的锅里。”
小凤凰被吓到了,整只鸟都不好了,黑豆眼里满是惊恐。
小凤凰皱成了一团,可怜兮兮道:“不能再商量商量吗?一定要这么绝吗?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呢?我不好吃的,你别看我胖,但我其实没肉,只是毛茸茸的。”
夜郤看着它,说了声:“小毛球。”
小凤凰严肃道:“对,小毛球满是毛,很扎嘴的。”说着向他展示了一下自己毛茸茸一层又一层的软软羽毛。
夜郤没忍住,揉了一把小毛球,小心地把它藏在怀里。
魔宫的气氛很压抑,魔尊在闭关,出关后就会像之前一样把这个自己控制不住的小魔头关起来。魔宫的一切事务暂时由尹爻负责,所以没那么严格。
夜郤从来没养过小鸟,有些紧张,整晚都睡不着。
他还没来得及给小凤凰铺窝,只能让它睡在自己床上,放在枕头的最里边,怕它掉落下床。
小凤凰久久睡不着,害怕道:“你还要把我放锅里吗?”
夜郤的声音放轻了一些:“不放了,你快睡觉。”
第二天,夜郤在窒息的边缘醒来,小毛球趴在他脑袋上睡得呼呼,卷曲的尾巴均匀地铺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