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也那寒夜求生的八年绝不是伊狄尔特一人能办到的,所以回声会打着“联邦不配”这种旗号企图策反,但寻常人不该知道后面的水到底多深,甚至,这个消息连时刻关注着联邦的反叛军都还不清楚,回声怎么就知道了?
z:“军部暂时有把林敬也当奇兵的想法,出访夜羽的前半程,连夜鸮都以为他是个beta花瓶。”
斐迪茨点头:“明白,有我们系统之内的人,将林敬也的详细资料传给了回声。”
秘书长安塞尔的表情活像在算计什么人结果还失败了,他说,“投反叛军的我还能勉强理解,投回声,是火锅不好吃还是奶茶不好喝?”
其他人懒得理他,z把另一个文档传过去:“雷恩他们搞死一个三级中枢,把数据资料传到长城这边,杨幔那个专稿防御设施的团队有点能耐,这是他们设计的武器雏形,用于切断回声中枢的转移信号的。”
只要能把回声困在一个个体机械上,它也不过就是另一种形态的生物,毁了就是死了。
斐迪茨接受了资料:“这东西,我会找可靠的生产线秘密制造。”
“对了z。”安塞尔忽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给你资料,黎江让我给你的。”
z的指尖敲打着任铭环住他的手臂,在那鼓胀的肌肉上来回弹跳,逼得任铭不得不抬起另一只手把长官的指尖摁住。
“来给我送资料的据说是黎江一学生。”安塞尔依然怪笑,“叫林净然。”
斐迪茨上将不明所以,但总觉得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准干不出什么阳间事儿,干脆甩甩手走了。
任铭抱着z往他自己办公室走,路上z正在翻资料,任铭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资料?安塞尔秘书长怎么笑得那么……”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欠打以外的任何形容词。
“唔,雷恩的原始档案。”z回答。
任铭哦了一声,然后又啧了一声。
他知道雷恩是个omega。
任铭和雷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当初他在雷恩下辖的疗养院养伤,那个浴血而归的男人似乎心情奇差,他踹门进来的时候,任铭清晰地闻到了他血液里的香味。
属于omega的甜味儿信息素!
当时病床上瘦弱的beta男人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惊愕,就看见暴躁得连掩饰都懒的元帅几步过来,扯起他的领子,眼中杀气几乎实质化,要在他身上刮下一层血肉。
“怎么就是你这么个玩意?”元帅的声音嘶哑冷漠,他的体温很高,似乎是因为高强度作战与受伤失血,导致了omega的身体进入高热特殊时期,他和每个被迫发情的o一样,情绪相当激烈,恶狠狠地把干瘦的青年掼在床上。
“他被带回反叛军大营了。今早我收到那帮找死的东西发来的视频。”一个沾着血的终端被丢过来,磕在任铭的嘴角,冰冷疼痛,但那双蒙着一层血煞之气的蓝眼更加寒冷,“他快死了。如果他死了,你可以放心,我亲手送你去陪他。”
床上的青年呆愣愣的,说:“他还没死。”
白发元帅厌恶地把他丢开:“快了。”
任铭的衣襟上沾满了血,元帅的血。
“他没死。你去救他了。”
冷静下来的元帅就站在他床前,看他的时候表情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左凛是我朋友,我当然会去救他。”
任铭知道这位元帅的性格,他散漫自由惯了,会认认真真说出朋友这两个字,那足以证明他们是生死之交。
“结果他就为了你这么个在床上瘫了一个月还只知道做噩梦哭的东西,自绝生路?”
任铭当然没有哭过,但雷恩就是看他不顺眼。
他自己也看自己不顺眼,他的逃生舱本来应该是另一个人的,如果不是他,那个人现在应该正和老友喝酒,庆祝他那漫长的潜伏任务圆满成功。
“他们说天穹之剑常胜不败,但我不是一开始就战无不胜的。”雷恩忽然嗤笑一声,“我的命令和计划也有过出纰漏的时候,我要去炸反叛军的旗舰动力,但我走叉了路。”
任铭听过这个故事。
左凛给他讲过那段经历,那是他距离暴露最近的一次,他在资料库偷偷给联邦发情报,被当时的战舰二副发现了。巧合的是,他们在追击的一股民间势力正背水一战,领头的那个少年在不远处被二副的手下当场围住。
雷恩即使在盛怒之中,也不由得神色和缓了许多。
“左凛认真表演的时候影帝都拼不过他,他当时义愤填膺地说他是追着我来的,消息是我发的,那个二副带人气势汹汹扑过来抓住我,我一个愤怒表情还没做完呢,就看见左凛趁所有人被我吸引目光,夺了一把机枪。”
走投无路的少年俘虏与打扮得像只金丝雀的潜伏间谍联手,把那队人灭得干干净净。
“他说是您救了他,如果没有您出现,他会立刻被发现身份。”
浑身肃杀的元帅摇头:“不,是他救了我。在认识他以前,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为了不相干的人,在那种肮脏的地方虚与委蛇那么多年;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与我并肩而战会不求利益回报。他让一把危险无主的利刃,明白了自己想要为什么而战斗。”
于是联邦有了一位独一无二的元帅。
沾血的手忽然打开了那个存储器,阴暗模糊的画面里,惨白的光照在一个人影上,那个人被绑在一个实验台上,他形销骨立,却眉眼安静,扭曲而狰狞的管道与仪器捆缚他单薄的身躯,但他过分的宁静显得那些器具仿佛一对环绕他的钢铁羽翼。
血划过他苍白的腕骨,那道红痕仿佛在任铭的心口撕裂了同样的痕迹。
“上一个被他救过的人,现在是天穹之剑。”雷恩冷冷地看着他,“你呢,一个卧床不起的残废?”
天穹之剑转身离去的三个小时之后,早已年过二十的青年忽然开始分化。
任铭收回思绪,低头看向怀中人,z一贯这种病恹恹的脸,这不是他身体变差之后才有的,任铭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那个一脸嫌弃的青年终于逼他吃下食物,才哼了一声说:“小鬼,记着点,我叫左凛,寒风凛凛那个凛。”
但怀里的躯体与他的名字截然相反,温热柔软。
“干什么,造反么。”z拍了拍任铭,“别搂那么紧,我领子歪了。”
任铭回过神,忙把z放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好,又细心地给他整理了上衣。z浑不在意,一边整理资料,一边打开通讯,加密的频道正在发送某个信号。
“长官,这是?”
z指了指身后,任铭走过去规规矩矩站好。
“雷恩那疯子之前不是逮了反叛军一个指挥官么,嗯,就他男朋友领着他钓鱼那次。”
任铭想了想:“诺娃?没什么存在感那个?现在应该在行星监狱蹲着吧。”
“嗯。”z噼里啪啦操作,“诺娃姐弟两个人的势力合起来才堪堪和兰登持平,一下子没了真正有能力的大姐诺娃,剩下那个鬼喊鬼叫的诺瓦根本不行,反叛军觉得他资质太低,区区a-,不够服众。”
任铭点头,于是长官继续给他解释:“诺娃武力好,诺瓦脑子好,可惜这个好,只能算矮子里面拔大个,成不了太大气候。”
“但兰登被抓了。”任铭提醒。
z直接笑出来了:“你等着,没两天他就得跑。”
任铭一惊:“跑?”
“急什么。”z挑眉,“有雷恩,还有他家那位看似文静实际上和雷恩疯得不相上下的男朋友,得是他们俩安排好了,兰登才能跑。比起诺瓦那种智障,兰登还不算没救,至少这人不会拎不清去嗑药,谁知道药嗑多了会不会脑抽去找回声合作。”
这是早就计划好的,雷恩决定下场参与海德拉那一滩浑水,在三个指挥官里,他和林敬也都选了兰登。
这种时候不是和反叛军清算的好时机,但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帮兰登把反叛军全部掌握,那岂不是太便宜了敌人。
z勾唇一笑,举起一根苍白细长的食指,贴在自己唇上,任铭顿时屏住了呼吸。
加密的通讯接通了,那边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
z率先开口,虽然声音冰冷,唇边却是那抹凉薄讥讽的笑,看得任铭都有点为对面的人抱歉。
“诺瓦阁下。我拿到了一样你会很喜欢的礼物。”
对面很快传来应答:“你?联邦的狗能给我什么礼物?我还真的很意外,你居然还敢联络我们?”
z不慌不忙,指尖在桌上有节奏地点着:“如果我能给你一样东西,而这样东西能对雷恩·楚造成致命打击呢?”
那边的呼吸似乎乱了一拍。
z等他反应了一会儿,继续说:“这样你就能力克天穹之剑,真正攥住手里的权力。”
“那你要什么?”诺瓦嘶哑但干脆地说,“代价是什么?”
“好说。”z的声音还是那种冷冽嗜血的音色,但他本人对着任铭,笑得眉眼弯弯,像恶作剧得逞似的,他说,“你把兰登的亲信,在适当的时候送到我的主炮前。”
“你让我卖了自己人?”
“别装了,兰登的亲信不是你能收做自己人的,我帮你处理了,省得你自己想法子。”
“你为什么帮我?”
“别误会,我只是顺便。”z回答,“联邦需要有天穹之剑,但不一定非得叫雷恩·楚。”
“……”
长久的沉默后,诺瓦问:“你能给我什么?”
z眯起眼睛:“雷恩的体检报告。”
“我要这干什么?”
“他是个omega。”
作者有话要说: 赛博病美人:算计朋友!
舰长:算计男友!
元帅: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筑巢并且和我的大鸳鸯眼在巢里干快乐的事情啊,好气。
第98章
“哎呀。”z转头看着任铭, 特别无辜地说,“这怎么还给吓掉线了呢。”
任铭无奈回望:“反叛军那种性别观念,就算换成兰登,估计也会吓得手抖。”
z笑得毫无良心, 笑着笑着忽然一把撑住桌面捂着嘴咳了起来, 任铭忙上前, 一手轻拍他的脊背, 一手抚上他的心口,动作轻柔地给他顺气。
“慢些, 别激动。”
z一手抓住了任铭的手腕,似乎是用力想扯开,任铭在他发力前就主动撤了手,z咳得眼角泛起红, 有些恹恹地放下手,屈指蹭了蹭唇角,像是悄悄擦拭什么。
任铭当即惊得脸都白了, 立刻附身查看:“z,你还好——”
z忽然伸手拽住任铭的领子, 任铭无比顺从地被他扯到面前来, 然后嘴唇就与另一片柔软相贴。他的手仍然小心地扶着z的肩背,宽大的手掌慢慢顺着脊背上移, 最后温柔地停在对方脑后,z微卷的黑色长发随着他们的动作轻轻摇曳。
高大的男人从弯腰垂首变作单膝跪地、向他的爱人扬起脸, 片刻后z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推开,呼吸有些许急促,但他依然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椅子上,舔了舔下唇, 笑道:“紧张什么,我都多少年不吐血了。”
任铭保持着那个半跪的姿势,神色却愈发纵容:“所以你故意骗我。”
那是个不太客气的吻,z对他一贯都这么随性、几乎从不对他表演,但因为身体原因,就算z做到他所能达到的恶劣极限,在任铭眼里依然是温暖而轻柔的。
z笑完又有点恹恹的,他细长的手指戳了戳任铭的脑门,然后扯了扯领口说:“最近精神力不太稳,突然就易感期了。”
他本来就只是个c级alpha,如今身体又是这样子,所以他突然到来的易感期并没有影响任何人,连最敏感的omega都不太能察觉任何攻击性。
所以任铭蹙眉:“并不影响,多休息就好了,不用——”
z不悦地眯眼,指节敲了敲桌面。
alpha易感期不像omega生理期,他们自己是不太有什么不适的,只不过易感期会让alpha更容易情绪起伏、更具有侵略性、以及增加被omega信息素影响概率,既然z的信息素根本影响不到任何人,任铭觉得他不需要打抑制剂。
“你在易感期也从未有过情绪不稳、影响指挥的情况,所以就不……”
奈何z非常坚持,他的眼神都冷了一下,仿佛心情更不晴朗了。
任铭无奈叹气,转身从书柜抽屉里摸出一支特制的注射器,他又转回来轻轻解开z的领子,拇指在那苍白得仿佛透明的皮肤上轻柔摩挲,小心地挑好位置,慢慢把针头对准。
“忍一下。”
z仰着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是催促。
任铭没有理睬,依然以自己的节奏和力度继续。
他非常不喜欢给z打针。
z的身体曾经被破坏得很严重,那些无力抵抗联邦攻势的反叛军将所有的愤懑都撒在这个间谍身上,然而有雷恩放话在前,他们又不敢真的杀死他,只能想尽办法要看他痛苦哀嚎,或者毫无尊严地求饶。
从始至终,反叛军都没有得到满足,哪怕那些人在他身上使用了增强感官的药。
明明是蚊子咬一口都能扩大成钻心疼的那种。
任铭收回注射器,仅仅是普通抑制剂的针管就在z的侧颈留下很明显一处红痕,z本人似乎不甚在意,任铭眸光暗沉,小心地凑过去吹了吹。
“你哄幼儿园小孩呢?”z毫不客气地一巴掌糊上去,啪地一声,任铭皱眉抓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