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傅鎏确确实实有一定的权力。
大多数人都不清楚傅鎏是追随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不过有眼色的都会自觉选择大皇子。傅鎏庆功宴上，有人试探傅鎏的想法，他只冷淡的道:“大皇子如今在前线，二皇子最近的做法实在不妥了。”
“自从他去了十九区，区长的位置给了秋月，还找理由将十九区高层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有人道:“百姓都在夸，白吟殿下是嫉恶如仇，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有他在，所有任意妄为的贵族都会被清算。”
傅鎏很少笑，听了这个人的话，他却笑了一声:“是吗？他真不是为自己身边的人铺路吗？而且我听说，十九区的高层确实得罪了他。”
有些人本来忌惮白吟这次的行事作风，但是听了傅鎏的话，他们转念一想，觉得傅鎏说的也像模像样。
这个小皇子自身就很张扬跋扈，这次以雷霆手段清洗十九区，大概也是认为十九区这帮人对于不同人种有歧视。毕竟小皇子在主星时，就常受到这群黑发黑眼十九区来的内阁成员的打击。
倘若能够跟随白吟，以他对手下的爱重，升官发财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傅鎏背地里操控舆论，避免所有官员将白吟看做是一个威胁。所以，除了十九区的后裔以外，其余官员对白吟的态度大多和之前差不多。
……
“结果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医生对白吟道:“请等待十五分钟。”
十九区彻底换了一波血，不出五年，这个星区肯定和之前会有巨大的差别。
他从第一星区主星、第三星区和第五星区调来的手下大多是重视军事、重视科技、擅长洗脑的人员。
十九星区的居民是众所周知的狂妄与自大，大男子主义格外严重，一向坐井观天。哪怕内部乌烟瘴气，被政治家们当成棋子在操控和愚弄，他们自身感觉也很良好。
白吟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来蔚蓝的时候。
那段时间他只觉得这片星区落后又荒蛮。皇帝能从十九星区发展起来，最后在第一星区建立帝国，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现在没有想到，他会给这片星区大换血，来改变这一现象。
或许五年能够让这个地方有发展，也或许不太乐观，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不管怎样，他都希望能够有所改变。
白黎仍旧在他身边协助，就像之前的墨回一样，与墨回不同的是，白黎外表没有那么冷酷，实际上做事却让白吟放手去做，不会一再叮嘱白吟小心谨慎不要犯错什么的话。
两人都在等待检测报告。
十五分钟后，白吟面对着屏幕上一群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他烦躁的拧起了眉头:“你来解释一下。”
医生道:“白黎先生很久之前动过一次手术，所有记忆并不是遗忘了，而是被打乱篡改了。”
“篡改记忆？”白吟道，“通过手术还能篡改记忆？你们能不能让他的记忆恢复正常？”
医生摇了摇头:“抱歉，这个手术是不可逆的，手术过程往往伴随着催眠。哪怕去第一星区，也没有医生能够让篡改的记忆复原。”
白吟看向白黎。
白黎在看到检测单后就一直沉默，他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
白吟很少看到白黎这么严肃的表情。
这两天，白黎一直在自己的住处处理事务，他身上穿的也不是沉甸甸的军服，而是轻松柔软的居家服，为了隐藏他和白吟的关系，白黎仍旧在伪装容貌，此时他睁着深色的眸子，精致的面孔上浮现几分迷茫。
白吟看到白黎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的心头像是被什么坚硬的物品给狠狠撞了一下。
之前白黎说他失去一部分记忆，不是完整的人。
现在……白黎成了一个被瓜分成无数碎片的人。过去的记忆不知道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他可能不是曾经的自己，不知不觉中，白黎被撕扯成了好多个。
他拉着白黎出去。
白吟道:“就算过去的记忆被打乱也没有关系，人最重要的是过去。”
白黎沉默了一下，之后对白吟淡淡一笑:“你说的没有错。”
白吟眼睛微缩，他不相信白黎这么轻易就被自己给说服了。
白黎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从来没有流露过负面情绪。
两人在路边走着，现在蔚蓝区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海面上也是危险最多的时候，很多海域都被海怪密密麻麻的占据，没有人敢靠近海滩。
白吟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盖在了白黎的肩头:“如果你有不开心，可以告诉我。不过，我不会安慰你，只能听你说说。”
白黎抬头看了白吟一眼:“记忆被篡改，一个人的三观和性格也会篡改。白吟，我现在很喜欢你，可是被篡改之前，我是一个很讨厌小孩的人，我还是我吗？”
白吟道:“我不是小孩，我和你说话时，需要低头。你看起来才像小孩。”
白黎笑着摇了摇头:“好吧。”
他不是失去一部分过去，而是连过去的自己都不清楚。
白吟道:“记忆篡改不代表三观与性格就会改变，一个人的身体里只有一个灵魂，区别只在于这个灵魂被什么填充过。你如果实在好奇，我陪你一起寻找过去的真相。”
而且，两人之间的血缘，与生俱来的好感其实是斩不断的。
白黎弯了弯眼睛:“好。”
回去之后已经很晚了，等要入睡的时候，珍珠带着一身冰冷的海腥味儿姗姗来迟。
白黎认真的看了珍珠一番，若有所思。
珍珠深吸了一口气:“快给我放一缸热水，我要洗洗眼睛，海面上那群乱七八糟的海怪，真踏马的丑到我了！多看它们一眼，我也会变成丑八怪！”
白黎给珍珠放了一缸热水:“北海怎么样？”
“方圆千里都安安静静的，连一条小鱼都没有，和其他海域形成了鲜明对比。”珍珠一头扎了进去，“那家伙可真大呀，威慑力真强，整个蔚蓝他最牛掰，我要是他，我天天上岸来吃人，一天吃空一个城。”
白黎:“你晚上可以做个这样的梦。”
珍珠身上变暖之后才钻出一个头抖抖水珠:“你确定他有智慧？那什么戒指在他身上？那是个魔戒吗值得你们花这么多心思？你不碰我我不碰你相安无事多好。戒指本来戴在你身上，皇帝的目标肯定是你，如果直接让白吟下海打捞一个睡美人多难为情，儿子肯定以为他是色胚。”
白黎往水里滴珍珠最爱的玫瑰精油:“皇帝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珍珠道:“关键是，你是杀人机器，是战争机器，不是杀海怪的机器。”
白黎敏锐捕捉到了不对:“为什么觉得我是战争机器？”
珍珠愣了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我随口一说啊，咋啦？这不是形容你很厉害吗？”
“没事。”
第47章
晚上睡在床上, 白黎久久没有闭上眼睛。珍珠钻进了被子里，裹着被子凑到白黎身边:“你在想什么？今天去医院检查得怎么样？”
白黎拍了拍它的头，目光冷静:“没什么。”
这一年的事情前所未有的多，等到天气回暖的时候, 十九区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所有人事安排都已经处理妥当。
虽然从这些官员肚子里倒出来的钱财并不少, 但十九区经济亏损实在严重, 几个项目基金一发放，再开展一些行动，资金很快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一方面是居民懒散惯了, 大多不愿意上班工作, 只愿意领救济金, 依靠机器人干活。但再完美的机器人也比不上一个有思想的人，最重要的还是调动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与追求, 让整个星区变得生机勃勃。这是一件长远且投资无数的工作。而且，十九区缺乏珑矿，目前各种发展又大量需要珑矿, 需要从其他区域大量购买。
白黎越来越频繁的从梦中醒来，梦中零碎的景象不成片段, 让他很难回想起具体的场景, 每次醒来之后，他都出一身冷汗, 房间里也总会被Alpha浓郁的信息素侵占。
海盐和冷杉, 侵略性极强的味道，天生带着侵占的感觉。
与此同时，白黎越来越依赖抑制剂了。
对于白黎每两周来一针抑制剂的事情，珍珠已经见怪不怪了。
它捧着大杯珍珠奶茶:“白黎, 我真觉得你应该找个Alpha缓解一下。不过白吟那个小崽子应该不会同意，他对你的占有欲太强了，就像没有断奶的小孩儿，你得偷偷的来。”
白黎抬眸:“唔？”
珍珠话痨:“我知道你不想被Alpha压，可是没有办法啊。”
白黎放下手中的针管:“谢谢，不过没有必要。”
打完之后，白黎穿上风衣，拿了两本书装在包里，就要出门。
最近新成立了一个科研所，生物智能相关，珍珠发觉白黎最近这段时间都会往这个科研所里跑。
天气回暖之后，白吟那边还在训练军队，以及从其他星区借仿生人和科研人员。最后肯借给白吟的星区寥寥无几。
这一次，众人肯定会对北海那只海怪做更详细的调查。
等天气再暖一些，其他海域的海怪全部都回深海，也就可以开展下一轮的行动了。
消灭北海那只海怪，不仅仅是因为戒指。另一个原因是它太过庞大，而且似乎能够离开水面呼吸。倘若这只海怪有意去往陆地伤害居民，对民众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也因此，北海一片的房价和地价一降再降。
如果能从海怪身上获得一些组织来做研究是再好不过，不过没有人能够接近它，所以相关人员只能通过北海一带的情况来揣测。
这天中午，阳光明媚，许多民众出门都穿上了单衣或者短袖。白黎还在实验室中，他的身边是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
科研所里有Alpha，也有Omega和Beta，对于性别这方面卡得并没有很死。白黎的身份不为外界所知，他做任何事情都很低调，所以除了白吟和白吟身边的人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白黎的身份。
白黎身边的这名研究员也只以为他是某个位高权重的高层的孩子罢了。由于白黎没有特意强调自己是Alpha，所有人看他的外表，都默认将他当成了Omega。
这名叫做陆风梁的研究员也不例外。
陆风梁并不是从外地调来，他是十九星区本区人，Alpha，也是科研所的所长。
最近陆风梁有点烦恼。
晚上聚餐的时候，白黎没有来。
科研所一名Omega托着下巴，眼中露出痴迷之色:“过来学习的白老师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如果他没有结婚，我肯定要追他。”
陆风梁嗤之以鼻:“OO恋吗？不对，他结婚了？他什么时候结婚了？”
作为一名十九区的直男，陆风梁一向排斥AA恋和OO恋。
这名Omega一边吃饭一边道:“人家孩子都有了。前两天他早上过来，送了我一块曲奇，说是给家里小孩做的，小孩没吃完。”
陆风梁前天也收到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你们都有？”
回复声此起彼伏:“当然啊，你没有吗？”
陆风梁也有，不过他以为只有自己有，这两天陆风梁的烦恼是误以为白黎暗恋自己却不告白。
陆风梁摸了摸鼻子:“我还以为他暗恋我，只给了我一个人。”
所有人沉默了一下，之后有人吃吃的笑:“人家Alpha来着，陆老师，你不是最讨厌AA恋么？上次我问他孩子是谁生的，他说他不会生。”
“不过，白老师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做饭太难吃了。”
“……”
陆风梁晚上回去，发现白黎还对着那具图腾的尸体。
这是一条半人半鱼的图腾，科研所的人都称呼它为人鱼。人鱼只能生存在水里，不能在陆地上生存。
陆风梁走了过去:“这么晚了，怎么没有回家陪小孩？”
“已经长大了，不用我陪，”白黎道，“陆老师，你对图腾了解多吗？”
陆风梁撇了撇嘴:“人造的神，它们能够说话，能够改变身形，有自己的思想，可以被当成强大的战争机器，也可以单纯的供人享乐。眼前这只人鱼，大概率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癖好。”
“人造的神？”白黎想起家里上窜下跳的珍珠，眼底浮现一抹笑，“可以称之为神吗？”
陆风梁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划过:“据说，最初始的图腾确实有这么强大。但是，人类既然能够创造它们，才是真正的主宰。”
白黎调出北海那只海怪的图像:“它像图腾吗？”
“不可能。”陆风梁摇了摇头，“图腾服从于人，十九区只有傅家拥有过图腾，傅家的图腾早就灭绝了，且不是这个样子。”
陆风梁调出两头狰狞的陆地兽物:“是这样的。很少有家族愿意砸上万亿的资金在海兽身上，尤其是无法跨星区的海兽。”
白黎笑了笑:“好吧，陆老师，请你吃糖。”
他自己剥了一颗，给了陆风梁一颗。
陆风梁挑了挑眉:“是只有我一个老师有，还是所有老师都有？”
白黎:“啊？大家都不要，剩下来的。”
陆风梁看白黎吃得面不改色，也拿了过来，刚刚放入嘴里，陆风梁脸色诡异了一阵:“你家小孩没有告诉你，你做的东西很难吃？”
白黎漫不经心的道:“应该不合你的口味，家里两个小孩都很爱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