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拂掉茶杯,面色阴沉:“你做什么?”
雪发男子双肩耸动:“滚!”
魔君蹙眉,心里极其不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滚”。
他大步走到床榻前,一手扼住雪发男子的手腕:“注意你的说辞!”
雪发男子倔强地瞪着他。
魔君冷呵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雪发男子没有答他。
魔君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名字。”
雪发男子面色越来越难看,可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魔君看那淡粉色的唇变白,那人变得如同一片雪花,忽地想起苏长老的话,不爽地松了手。
突然被氧气抛离又被包围,雪发男子不住地咳嗽起来。
“真弱。”魔君讥讽道,“你身体养得如何了?”
“与你无关。”雪发男子硬气地说道。
“呵。”魔君对上他那冰冷的眸子,戏谑地道,“想揍本座?”
雪发男子依然冷着一张脸:“想。”
魔君难得地有了揶揄的心思:“你分明,是想杀了本座。蝼蚁。”
说完,他不顾雪发男子的脸色多么难看,转身离开了西殿。
魔君的暗部将雪发公子的身世扒了个一干二净。
雪发公子的姓孔名谨,字在矜,父母早逝,不受族里待见,患有胃病,被孔雀领地作为上贡的美人到了桃源殿。而桃源殿的美人,他向来没动过。
魔君心情难得的好,嘴里仍是不饶人:
“呵,明明是个妖却像人,有名有字,讲究得很。”
苏长老又来为这公子看诊,对魔君道,孔在矜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代虞长老的夫人擅长治理精神一道,可以让她试试。
魔君:“代虞长老他夫人?”
苏长老:“是的,是只叫虞小白的猫妖。”
魔君:“那就让她来。孔谨身体还没恢复?”
苏长老拱手:“明晚即可。”
“孔在矜那身子太弱了,做一次要休息那么久。苏长老,可有丹药提升他的体质?”
“有的,不过孔公子自己也要锻炼和勤加修炼。”
魔君凝眉:“他还没修炼?”这么不被族里人待见?连修炼也不给?
啧,孔雀族的那些家伙最近过得挺开心啊,他该下达点新政令了。
苏医师道:“刚入门不久。”
魔君想了想,该给他点功法了。
于是乎,魔君拐弯抹角地打听到了他的天赋属性。
第二日,魔君的心情意外地很好,他在去西殿的路上碰见了虞小白,也就是代虞夫人。
代虞夫人是个白发蓝眸的窈窕美妇,她的每一步伐都透露猫的慵懒,轻轻上扬的眼角一挑猫咪的野性。
代虞夫人朝他福身:“君上,孔公子的心情现在不错。”
魔君微一颔首:“嗯。”
孔在矜的心情好不好他不知道,反正一会见了他,都是一个样。
他跨步走近孔在矜的屋子,见他对着自己的画像发呆,不由笑了一声。
听到声音,孔在矜神色冷淡地将画像丢到一旁:“魔君有事?”
那淡色的美人唇一张一合,勾起了魔君的好兴致。他一扫阴暗角落的纸团,广袖一翻,一个纸团跃然于掌心。
孔在矜神色带了些讥讽。
他展开纸团一瞧:这不是他的画像吗?只是上边有不少孔在矜泄愤时泼的墨罢。
再看看那角落里有不少纸团:果然很讨厌他。
他将纸重新揉成一团,丢回角落。眉眼微沉,他一言不发地抓过了孔在矜的手腕,不顾孔在矜挣扎,自顾自地将魔力探入,探明了他的身体状况,将一颗丹药递到他嘴边。
孔在矜睨了丹药一眼,嗤笑一声,扭头不吃。
魔君不耐道:“没毒。”
他依旧不吃。
魔君都要被他气笑了。将丹药压在舌下,他扳着那人肌肤如腻瓷的下巴,印上那让人心动的美人唇,将药送了过去。
松开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道:“你想吐便吐,我不介意再喂。我今日时间很多,能慢慢跟你耗。”
孔在矜拳头紧攥,将丹药咽了下去。
见他还算听话,魔君的眸间温度不自觉带了点暖意,语气却仍是生硬的:“一会有功法送来,记得看。”
床帏之间,孔在矜剧烈的反抗在魔君绝对的压制下形同虚设。
魔君好玩地瞧他扭动身子挣扎,道:“给你的功法,看了吗?”
孔在矜也不挣扎了,可能累了,可能知道身上的男人就是想看他挣扎的模样,也可能是知道自己抗争无果。
他看向魔君的眼神无比冰冷,这点抗争,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魔君感到身下的挣扎停了,一抹不屑划过眼底,可看到孔在矜那如刃的眼神,蓦地有些暴躁。
一手压着他双手,一手抚上他的脖子,语速略冲地道:“不想活了?回答本座的问题。”
孔在矜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看了。”
魔君暴躁的心情好了:“会用吗?试试。”在孔在矜脖子的手松了一下。
在性命之忧面前,孔在矜听话地运起了功法,身体一热。
“算是听话。”魔君下一秒就塞了一颗丹药在孔在矜嘴里,“吞下去。”
孔在矜咬咬牙,还是吞了。
他确定了孔在矜的身体状态极佳,才开始了前戏。
然,孔在矜眼里只是一汪冷泉。
冷得可怕。
不耐烦,他猛地砸了下墙。魔君不管不顾地再一砸墙、一动作,墙体害怕地抖了三抖。
孔在矜脸一瞬间白了,可是他死死咬住牙关,不吭一声。他选择闭眼。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每一场情-事,孔在矜都是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似乎也不会反抗。魔君曾经试着不压制他的手,然而下一秒,孔在矜就不知从哪掏出刀子,直抹他咽喉。
当然,他不会成功。
因为那刀子,连魔君肉-体的防御都破不开。
每次刺杀能把孔在矜的性命画上句号,可魔君对孔在矜的刺杀并不在意,所以也没说要取孔在矜的性命。
如果有一天,孔在矜真的能杀了自己……,魔君嘴角一勾:那算他本事。
魔君转念一想,又不爽快了:孔在矜那家伙怎总是闭眼!
终于有一次,魔君再次狠狠地砸向了墙,墙体再也遭不住魔君的迫害,虽说没倒,可却从中间裂开了。
即将要倒了。魔君声音带着狠厉:“睁眼!”
孔在矜不听。
魔君用出全力地又砸了一下,不止墙体碎了,整个桃源殿都抖了三抖。
这间房子是彻底塌了。
孔在矜睁眼,冷淡如墙体破碎:“你疯了!”
魔君泄愤结束,心情好受。
他抱起孔在矜,随意披了件衣服,去了他的卧室。
衣服堪堪遮住两人,只要孔在矜一挣扎,两个大男人就是顶顶月下行为艺术家了。
这一晚,孔在矜是睁开眼的,可是那眼里冰冷无比、恨意不绝。
胜过鸩酒之毒、冰窟之寒。
魔君越看心里越烦躁,但动作却粗鲁不起来。
他总是忍不住放轻动作,像怕弄碎了什么一样。
因为孔在矜的房子被他打塌了,所以他便让孔在矜搬到了侧殿,还送了衣服和好几碟糕点到侧殿。
虽然孔在矜只吃了一口糕点,就把糕点倒了。
代虞夫人的日日前来,使孔在矜的精神状态还算正常。
过了几月,魔君要入侧殿的时候,代虞夫人喊住了他,福身后道:“君上,孔公子似乎想麻烦您轻一点、慢一点。”
魔君想他每每累得直不起腰,只能任由自己处理事后,仿佛他极其依赖自己时,不由浅笑:“知道了。”
代虞夫人一愣,道:“君上,你似乎……温和了点?”
魔君蹙眉:“你说什么?”
代虞夫人忙道:“没什么,妾身先告退了。”
魔君心道,什么温和,他哪里温和了,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易怒得很。
那场登基雷劫,变了他的性子。
靠近床榻处,他看到孔在矜散了一头雪发,似雪中山神站立于窗前。
他听到动静,转身,那双水润的眸子凝视着他,一会,又移开了视线。
他的声音如幽深的山林里涓涓的溪流,不急不慢,清越悦耳。他轻声说:“魔君。”
魔君觉得自己又躁了。
他想像以前一样撕碎衣物,可脑子里不断回响代虞夫人的话。
好吧,轻点。
他慢慢地来到孔在矜面前,破例地解衣宽带后是把人抱到床上,而不是把人推到床上。
他抱人的动作异常地带了些生涩的温柔。
魔君没有压制住他的双手,他也不拿东西杀魔君了,只是闭着眼睛,麻木地等待那人发泄。
魔君不知为什么,心里一动,居然是又破例了。
他俯首,咬了咬孔在矜的喉结,极其耐心地将他从麻木中打捞起。
今夜桃源殿的晚风甚是温柔,摇曳着卧房外的照雪衿梅。
那是魔君最喜爱的梅树。
桃源殿“名不副实”,没栽桃树,然深夜的无人知晓处,却飘来了粉红色的花瓣。
夜色很美,银月云纱,白玉染绛。
慢慢地,一年过去了,大臣们都时不时感慨,魔君是怎么了,怎么性子变得温和了?
但是他们还来不及感慨多久,就被魔君的一个巨型炸-弹给打个找不着北。
魔君说,他要封孔雀封地送来的孔在矜做魔后!
谁会同意?
一位仅会开屏不会妊娠的孔雀妖做魔后,还要不要下任魔君了?!
所有大臣和长老都反对。
这次魔君的脸黑得不行,暴躁的性子居然有反复的趋势!
这时,一个大臣机智地说,可以先封个妃,还说妃也算是魔君的妻。
魔君一撇嘴角,封了那男子为“瑾妃”。
这日的朝会结束后,魔君去了厨房。他自己偷偷研究了七天,小火慢炖了两个时辰,才熬好一小煲汤。
他试了试汤,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意:果然加入了灵青叶,味道就是不一样。
看来化名泓光,在孔雀封地历练的那些年,也不是没有用——至少他找到了能够提升食物鲜味的灵青叶。
一旁被叫来看火的不青:“……君上,真的是你下厨?!”
魔君看也不看他,舀了一碗汤,道:“有意见?”
不青眼睛放光:“君上历练结束后,我都很久没吃过君上的手艺了。”
魔君:“哦。”
不青只好明示:“君上,你看……你这里有三碗,不如,给属下一碗?”
魔君终于瞥了他一眼,道:“没睡醒就快回去睡,一碗给瑾妃,一碗给瑾妃,还有一碗给他留着。”
不青吸了吸鼻子,仍然在挣扎:“君上啊,你这七天的汤都是属下喝的,那些就很好喝了,您这成功品,确定不分给陪伴您多年的好朋友嘛?”
魔君小心翼翼地捧着汤,道:“不分。”
不青只好恋恋不舍地盯着魔君端着汤走远了。
魔君想了想,还是叫了个侍女过来,让她端着汤,好证明自己与这汤毫无干系。
侍女端着那可闻不可吃的、香飘四溢的汤,生无可恋地跟着魔君走进了瑾妃的侧殿。
魔君端过一碗汤,走近孔在矜,道:“今日厨房煲了鸡汤,瑾妃尝尝?”
孔在矜站在窗边,垂眸道:“你今日封我为妃?”
魔君把汤献宝似的往前递了递:“没错。”
“谁是瑾妃了?谁是你妃子?!”
孔在矜一直紧攥着的拳头砸翻了热腾的鸡汤。他趁魔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地打了魔君侧脸一拳,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吃!滚!别碰我!!”
魔君愣在原地,眼神逐渐阴冷,最后只是吩咐道:“帮瑾妃处理烫伤。”说完,路过侍女身边,咬牙切齿:“把汤倒了。”
该死的,他是魔君,为什么要下厨讨孔在矜欢心?!
他茫然地停下了脚步,最后只是默默地回到了厨房。
对了,他的瑾妃有胃病,他想帮他调理。
不青见了他,眼神一亮:“君上,你良心发现了?汤呢?”
魔君淡淡地道:“他不喝,我给倒了。”
不青一愣,沉默地拍拍他的肩膀。
魔君失神地坐在还飘着鸡汤香味的厨房,扪心自问:为什么我会讨他欢心?
那日后,魔君躲了孔在矜几天。
其实他明白,自己不用躲的,因为孔在矜不会主动去找他。
于是,他找了不青:“喝个酒吧,好久没喝了。”
不青叹了口气:“喝吧,兄弟陪你。”
魔君笑着开了酒坛子,两人各抱了一坛喝。
魔君喝了酒,管不住嘴,道:“我其实明白,就凭我一开始的所作所为,他肯定讨厌我。”
不青叹息,拍拍酒量一般还硬要喝陈年老酒的魔君,道:“那你就试着和他搞好关系啊。比如送礼物,比如约会啊。两人多处会,说不定就行了呢?”
魔君甩开他的手,道:“滚,我还不知道你,不也是个单身汉。”
不青夸张地叹,开玩笑地道:“我选了这行,就不连累哪家姑娘了。可你不同啊,我的使命,可是让魔君安康喜乐。”
魔君道:“其实你有喜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