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安打开门，错愕地看着汗蒸版的小皇子：“你是游泳游上来的吗？”
　　早早等在公寓里的鱼成龙和杨烨出来看了一眼。
　　杨烨说：“电梯坏了？”
　　虽然小皇子不想暴露自己愚蠢的一面，但也不想诬陷辛勤运作的电梯，所以，只能由远在公会摸胡子的教练来背锅了。
　　“教练说，爬楼梯能提高体力。”
　　鱼成龙爱怜地说：“傻孩子，想爬楼梯就爬我们教学楼啊。”总共才四层，“实在想爬公寓楼梯，也可以坐到三十楼再爬。”
　　小皇子：“……”
　　不，他以后都不想爬楼梯了。
　　小皇子在家吹了会儿风扇——刚剧烈运动完，吹空调容易生病，又吃了一碗鱼成龙带回来的冰粉，就和室友们一起下楼去火锅店。
　　路上聊起小皇子加入了神龙后裔公会还跟着打比赛，鱼成龙感慨：“没想到我少年时的梦想居然让我的室友实现了。”
　　小皇子有点羞涩：“其实我还未曾上过场。”
　　一直关注比赛的甄平安说：“主要是挑战赛限制了外籍上场比例，不然1V1肯定你上。”
　　鱼成龙和杨烨都听他讲过小皇子1V1PK赢了单梦龙的光辉战绩，闻言也不觉意外，还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小皇子脸更红了。
　　鱼成龙跟着安慰：“等你们公会打入职业联赛，对外援的要求就会放宽了。”
　　杨烨突然问：“哎，蔺神不是回来打比赛了吗？你们会在赛场上遇到吗？”
　　小皇子：“……”
　　突然想起蔺琛的海报就是在鱼哥的房间里发现的，所以，鱼哥对他……
　　鱼成龙毫无所觉，话匣一下子就被打开了：“蔺神在遵州，要遇上也得全区挑战赛。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不管赛场在哪，哥哥我一定坐火车陪你去。”
　　杨烨调侃：“确定是哥哥陪弟弟，不是粉丝追偶像吗？”
　　两人说得起劲，却让小皇子如闻惊雷：“何谓粉丝追偶像？”
　　全场除了小皇子，古文最好的杨烨回答：“粉丝即为拥趸也。”
　　？？？！！！
　　小皇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想到蔺琛问自己是不是他的粉丝时，曾经点过的头，脸上的血色慢慢地褪了下去。
　　怎么会有人把喜欢崇拜自己的人称为一种食物呢？
　　食物明明是用来吃的，用来代指人，真的不是想生啖其肉的深仇大恨吗？那以后说起粉丝，岂非还要加上一个“不给吃”的定语？
　　小皇子的问题让三人捧腹大笑，鱼成龙揉着肚子解释粉丝其实是英语fans的音译。
　　小皇子：“……”
　　英语果然讨人厌。
　　晚上吃火锅，一向无肉不欢的小皇子居然放着眼前的牛肉羊肉不理，专攻粉丝，开局不到十分钟，就气势汹汹地把它们消灭得一干二净。
　　杨烨目瞪口呆：“这么喜欢吃粉丝？要不要再来一份？”
　　小皇子摸了摸半饱的肚皮，矜持地摇摇头。吃一份粉丝发泄就够了，太多的话，显得自己很在意被蔺琛误会似的，他才没有那么高的地位。
　　看着小皇子恢复了肉食动物的本性，甄平安暗暗松了口气。他对粉丝这个词的反应这么大，是不是因为……他遇到过粉丝，而且还发生了不愉快？
　　“机甲虚拟”一经问世，就在游戏圈人气登顶，热度居高不下，高人气选手的流量不比当红的明星偶像差。小皇子虽然还没有正式出赛，但颜值摆在这里，说不定就有疯狂的颜粉悄咪咪地粉上了他，还在现实中进行了骚扰。
　　甄平安越想越忧愁，慈母心闪闪发光。
　　回去的路上，他向小皇子好好地科普了一番粉丝的类型，什么理智粉、死忠粉、脑残粉、路人粉、墙头粉……黑粉。
　　听到黑粉时，小皇子明显精神一振。
　　甄平安觉得自己忧虑成真：“你是不是遇到黑粉了？”
　　小皇子心情开朗地摇摇头。
　　甄平安与其他两人面面相觑，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单纯天真的小皇子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当个黑粉。可惜他的豪情壮志还来不及实现，就被接下来的密集行程压得喘不过气。
　　比赛到第六场，神龙后裔和第二名的积分差距已经拉到18分，在最后一场缺席也铁定出线的情况下，公会内部提前开始庆祝，食堂接连两天无限量供应烤鸡和羊排。
　　教练和数据分析师商议之后，决定1v1和4v4换上全替补阵容，小皇子十分有幸，在第三场4V4的名单上。
　　第一次打比赛，小皇子有些紧张，前天晚上在床上扑腾了半天也没睡着，倒把隔壁床的阳画城闹醒了。
　　阳画城年龄太小，上不了场，所以没有赛前压力，干脆坐起来，想陪他聊天放松心情。
　　小皇子皱着眉头：“你不要说话，我会睡不着的。”
　　阳画城：“……”他之前一直没说话，也没见你睡着啊。
　　小皇子努力睡觉，但越努力，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着急；越着急，越努力……陷入死循环。
　　小皇子忍不住说：“你还是说说话吧，也许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刚有些睡意的阳画城能怎么办，只能唱歌：“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儿……”
　　“你，这歌……不宜对我唱吧？”小皇子惊恐地瞪着眼睛，黑暗中的脸红得快要滴血。
　　阳画城又清醒了：“那你想听什么？”
　　小皇子说：“高雅的。”
　　太为难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了。阳画城觉得自己为了公会，为了明天的比赛，真的是鞠躬尽瘁到泪眼滂沱。他想了想：“李白怎么样？”
　　诗仙？那必然是高雅的。小皇子点头：“嗯嗯。”
　　“咳咳，你听好了。”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几百年前做的好坏，没那么多人猜。”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
　　小皇子：“……”
　　可能阳画城“重来”了太多回，小皇子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没多久，天就亮了，陈景辉过来叫他们起床，见两个小朋友一个比一个萎靡，皱眉道：“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阳画城声音沙哑地回答：“他失眠了。”
　　“你嗓子怎么了？”
　　阳画城说：“我失声了。”
　　小皇子在卫生间洗漱，闻言特特跑出来：“我的错，我会负责。”
　　陈景辉心怦怦乱跳，抓着阳画城的胳膊，颤声道：“你吐词清晰地再说一遍，你到底失什么了？”
　　阳画城：“声……声音的声。”
　　陈景辉瞬间舒出胸口的郁气，瘫在椅子上。
　　集合时间。
　　教练和数据分析师正聊着今天的阵容，选手们秩序井然地上车。
　　突然楼梯传来动静。
　　楼梯转角处——
　　两个“黑眼圈”扶着一个“肌无力”，含辛茹苦地缓缓下楼。


第20章
　　陈景辉最后是被单梦龙提着后领丢上车的。
　　他坐在车的后排，四肢摊开，唉声叹气：“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我在楼上经历了什么。”
　　“你经历了什么？”其他人好奇地问。
　　陈景辉疲倦地盯着小皇子和阳画城补眠的后脑勺：“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两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大晚上不睡觉，会发生些什么！”
　　众人：“……会发生什么？”
　　陈景辉闭了闭眼睛，悲痛地说：“他们一个失眠，另一个失……你们猜失什么？”
　　“也失眠？”两人四个黑眼圈，很明显嘛。
　　“再猜。”
　　杜睿独辟蹊径：“失声？”
　　陈景辉两眼放出了伯牙遇钟子期的激动之光：“你说得清楚点？”
　　杜睿说：“数羊数星星，数到喉咙没声音，所以失声了。”
　　陈景辉：“……”
　　其他人恍然大悟地点头：“有道理。”
　　陈景辉：“……”有什么道理！有什么道理！谁会数羊数星星数到失声的？数星星又不是开演唱会，需要上上下下每层楼都听见，不会在自己心里头默数吗？
　　杜睿：“我猜的对不对？”
　　……
　　倒也不是不对。
　　陈景辉：“对。”不管理由多么离奇，偏偏他回答的就是正确答案。
　　小皇子在车上补了半个小时的觉，醒来就觉得头晕目眩的症状没有了，精神好得不得了，扭头看阳画城，也是神清气爽。
　　两人蹦蹦跳跳愉快地下车，留下恢复力迟缓的“老父亲”——陈景辉在后面咬牙切齿。
　　今天是主场作战，现场来了很多神龙后裔的粉丝。
　　小皇子原先不太注意这些，统统分入观众一类，自从甄平安科普之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分辨。
　　坐在最前面的票价最高，一定是死忠粉，后面几排的可能是理智粉或路人粉，坐在中立区的可能是墙头粉。
　　不知道这种场合，黑粉会坐在哪里。
　　比赛开始了，单梦龙、陈景辉、杨海威和杜睿四个主力和教练一起坐在下面看戏，替补们一个个排好队，挨个上场，小皇子排在最后。
　　对手目前在A组积分垫底，所以打得很狂放，明显当做练习赛了。
　　两场1V1，神龙后裔只拿下一分。
　　输掉的那人羞耻得头都抬不起来。
　　教练安慰他：“放心吧，更耻辱的还在后面。”
　　其他人：“……”多么熟悉的刻薄语气啊！他们被夺舍的老教练可能反穿回来了。
　　4V4前两局，胜率也是五五开，到第三局，杰克下，小皇子上。
　　真到了上场的时候，小皇子反倒不紧张了。他站起身，穿上挂在椅背上的长袖队服，在观众的欢呼声中徐徐走向他看了一个月，却第一次靠近的赛台。
　　光打在他的脸上，又播放到了大屏幕中。
　　欢呼声诡异地停了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尖叫声。
　　解说说：“这应该是魁海市挑战赛开赛以来，最大的欢呼声了。”
　　嘉宾说：“我也很关注这位选手。”
　　解说挖了个坑：“哦？为什么关注？”
　　“我以前一直觉得，长得好看的人，打不好电竞。后来，蔺神出现了，我被打脸了。现在我觉得，特别特别好看的人，打不好电竞，只有蔺神除外。但是，这位小哥哥又出现了，我居然有点期待再被打脸。”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样讲，废帝可能会不高兴，他一直自称为‘机甲虚拟’现役第一帅。”
　　“废帝也好看，但没有‘特别特别’的好看。而且蔺神不是回来了吗？就算加了‘现役’这个头衔，他也拿不到‘第一帅’了。”
　　解说和观众们一起乐不可支。
　　解说说：“废帝听完以后应该会特别特别不高兴吧。”
　　嘉宾说：“该服气的时候还是要服气啊。”
　　两人调侃间，小皇子淡定地戴上头盔，进入游戏。
　　打正规比赛，潜藏甲这样的基础机甲就不够用了，小皇子在教练的建议下，练习了潜藏甲在会员机甲的衍生之一——隐形甲。
　　会员机甲与基础机甲不同的是，赛前可以自选两个基础技能，他选了“跳跃”和“拳击”，加上隐形甲自带的“隐身”“滑步”“定时炸弹”三个独家技能，就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暴力小泥鳅。
　　三位队友分别是猛兽甲（重型甲），枪客甲（治安甲），以及激光甲（巡逻甲）。有肉，有近攻加半辅，有远攻，加上小皇子的偷袭，是比较常规的全面型阵容。
　　比赛地图随机抽取。
　　当大屏幕出现“危险品仓库”时，现场观众齐齐发出惊讶声。解说也忍不住：“这是今年新出的地图吧，好像还是第一次在魁海市市内内挑战赛中遇到。”
　　嘉宾说：“是的，这个地图有个特点，续命站和危险物品一样隐藏在仓库里。选手打仓库就像开宝箱，打开以后，有可能是补充机甲生命源和能源的续命站，也可能直接爆炸，要了你的命。非常拼人品。”
　　解说补充：“而且就算不打仓库，七分钟的安全期之后，它还是会在地图各个区域随机爆炸。”
　　“是的，非常要命的图。”
　　戴着头盔的选手们开启了免外界干扰设置，听不到解说和嘉宾的声音，但担任4V4局指挥的老替补队员汪淼做了相似的解释：
　　“前面我们要尽快地开仓库找续命站，不要怕掉血，前期都是小爆炸，死不了人的。一旦找到续命站，我们就直接和对方开战。”
　　隐形甲因为灵活，所以担任斥候，走在前面探路。
　　激光甲负责开仓库，猛兽甲负责保护。
　　枪客甲走在中间，防止对方偷袭。
　　小皇子他们运气不错，开到第五分钟时，对手还没有出现，他们就开出了一个续命站。
　　“可以可以！”汪淼激动地喊，“隐形甲去引敌人，枪客甲埋伏，激光甲跟着我！”
　　小皇子穿着隐形甲在仓库和集装箱的上方来回纵跳，虽然用了隐身，但仔细看，能看到他走过的地方，景物微微发生扭曲。
　　“轰”，东北角发生爆炸。
　　汪淼惊叫：“小心！”
　　小皇子很淡定：“七分钟了，也许是随机爆炸。”
　　汪淼定了定神：“你先过去看看。”
　　小皇子跳到一个箱堆，正要绕过去，看到前方一个集装箱的边沿微微地弯曲了下，很快恢复正常。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在即将跨入对方攻击范围的刹那，一个滑步向前冲，贴脸丢出定时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