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衡握住他的手告饶:“好兰生,真不是,我连白鬼城在哪都不知道。”然后又解释:“我和谢毓新培育的一种药草,想知道这药草到底是什么效果,喂了几只白鼠看看药效。”
“我们这行想知道人体内各种系统工作的情况,必定要研究尸体,活死人什么的我是听也没听过啊。”
兰生看他言辞恳切,不像是在说谎,才微微放下心来,还要再告诫他几句,以便隔世多年的孤寡青年知道活死人的可怕。
谢衡连忙应下,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绝不是那种玩火的人,兰生才放心的离去。
清风将桌上的纸吹翻,谢衡看着上面繁杂的数式符号,沉下了眼神。
“你就仗着自己气息微弱,才没让兰生君发现你。胆子大了啊,敢在我的手稿上乱涂乱画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话音突兀的响起:“咱俩谁跟谁啊?雁引愁他们说你让我们都老实呆着,可我还没见你呢。”
“怎么也要让我见你一面不是?要不然你的心也太狠了吧?我怎么说也算是你表哥啊。”
云霓的脸上泛着青白,接话倒是很流畅。动作熟练自然,一屁股坐在了软塌上。
“就你手快。”谢衡伸手给他倒了杯茶:“看你半死不活的样子,多喝热水。”
“多谢鹤仙关心。”云霓捧着热茶舒服发喟叹:“没办法啊,白鬼城冷的要命,实在是不如万壑松舒服。”然后八卦的眼神落在谢衡身上:“这就是兰生君?嗨呀孩子真是不错,跟你可惜了。”
随手把纸团扔带云霓脸上,云霓熟练的痛呼出声。窗外金乌西沉,屋子里逐渐变得昏暗,云霓眼中的青光也愈来愈盛。
“青光眼还没治好?”谢衡把屋子里的灯点上,云霓捞过软塌的薄被披在自己身上,却还是吐出阵阵冷气。
看他难受的样子,谢衡嘲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年劝你整活务必谨慎,你还要研究活死人。”
吹了一口茶杯上的热气,谢衡气定神闲:“现在好了,脏器被尸气环绕,亏得你意志坚定,不然恐怕也是白鬼里游荡的活尸一具了。”
装模作样的鼓掌:“厉害,不愧是云霓仙君。”
云霓没理他的阴阳怪气,呷了一口热茶,在白色的热气中开口:“云霓仙君提醒你,离活死人远点,别插手活死人。”他握住杯子的手指用力:“你的情弟弟说的对,鹤仙,别变成我这样。”
他望向谢衡的目光坦然:“这样不人不鬼。”
于是谢衡扬手又打了他一个纸团,两人又默契的都没做声。
明亮的火在灯罩中燃烧,云霓在榻上,谢衡靠在椅子上。静谧的夜包裹住这方庭院,两人都手捧热茶,在春夜的清香之中,任自己的心神游荡。
最后是“梆”的一声,打破了沉寂的空气。谢衡将杯撂在了桌子上,看着云霓青白的手指:“我是在研究这方面。”
云霓嗯了一声,他来时看见桌子上的手稿就知道,谢衡竟然也将手伸向了生与死这条高压线。
“可我不是想再弄出活死人,我只探究死人。”灯火将他眼底照得透亮,云霓看得有些入神。
“找出人活的途径。”
云霓闭上眼,无奈与无力几乎写在了他的脸上:“鹤仙,当年我何尝不是这样?可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我怎么忍心看你再一次走上我走过的歧途?”
云霓声音冰凉:“我怎么忍心?”
看他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谢衡没忍住给了他一拳:“现在知道后悔了?当时怎么劝你的?现在猪撞树上你知道拐了?晚了。”
云霓:被他气的离死又近一步。
“你…”
“你什么你,现在你就生日愿望新年愿望都许愿你爹能成功,懂吗?”
是熟悉的插不上话气的要死的感觉,云霓郁闷的点头。
谢衡这才又坐回去,看云霓想劝又不敢劝敢怒又不敢言的样子,发善心的解释:“我只是仔细记下了人体的构造,最后不用人做基础,也不用尸气。”
云霓还是不放心,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茶喝了好几壶,才想起来问谢衡:“所以鹤仙你为什么突然研究这个啊?”
金丝自指尖射出,最后钻进云霓的七窍。然后云霓仙君明显感觉到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活动,紧接着麻痒阵痛席卷全身。
“因为想留一条后路”谢衡看着漫不经心,实则小心翼翼:“这个法子我只当年对自己试过,今天试试能不能帮帮你。”
“什么…法子…”
“用唯心设定的金手指通过不能用科学解释的手段来将你身体的一部分属性改造的法子。”
云霓:你他娘的在讲什么鬼登西?
“当年的事情,你总是不说清楚…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啊?”云霓本就瘦骨嶙峋的身板子在痛苦之下更显得脆弱。
有青黑色的气自他七窍之中溃散。
“现在主要呢,就是我需要造出一个能容纳能量的容器。”谢衡继续一丝不苟的进行的手上的动作。
“然后呢,让这庞大的能量为我所用。”
云霓:“你说了这么多,我是一句也没懂。”
收回手,谢衡也没想真的和他解释:“别懂,我帮你把尸气弄出来了,但是你内脏被侵蚀的很严重,并且被同化。”
“尤其是我的心脏。”
谢衡挑起一边眉毛:“你还知道?要不我试试?我还没试过这种损伤。”
云霓向刚被糟蹋完,一把将自己裹住:“别了,我要回去自己研究,没还没遇见过这种没有尸气的情况。”
顺手披上谢衡的薄被,云霓在转身溜走之前留给谢衡一句:“听哥的话,兰生是个好男孩,你可放过人家吧。”
纸团已经飞出去了,云霓赶紧捂着被跑了。
谢衡自己坐回桌前,喃喃自语:“确实是个好男孩,可谁让他背负天命呢。”
☆、第 32 章
敞开的窗子前,谢衡环着兰生,美其名曰教他画画。
“听谢毓说你这些日子为了升阶一直在凶险之地历练,这回就在我这歇歇。”在身后握着兰生的手,谢衡提起笔,带着白发青年绘出流畅的线条。
兰生君面带薄红,却也没推开。
谢衡在他身后单方面的耳厮鬓摩,兰生红着耳朵,任他胡闹。
最后在白发间落下一吻,谢衡退到一旁:“好了,不闹你了,画吧。”
见谢衡真的依言坐在了软塌上不再闹他,兰生便沉下心神,仔细的勾勒图案。谢狗比看着专心致志的兰生,笑容变淡。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是孤山上蛮横的雷,是仙人的缠绕的白发,是万壑松的灯火通明,最后归于兰生淡笑的脸。
太犯规了,谢衡支着自己的下颌,视线仔细地描绘兰生。他想兰生君实在是犯规,一张脸上剑眉凌厉鼻梁挺直,偏生嘴唇肉嘟嘟的。明明该是冷淡坚厉的性格,偏生内在善良执着。他本以为兰生至少该是手段凌厉,毕竟他带着那被囚禁之人的气息,估计也算是他的座下。可谁知原来是个棉花糖,这谁顶得住啊?又甜又软又好看,活该他招人喜欢啊。
细细数来他这么些年招惹的美丽人儿也不少啊,把还能记起来的都过了一遍。谢衡捂脸,都是庸脂俗粉,比不上兰生一根手指。
我栽了,谢衡在脑内尖叫,我栽了——
兰生还在画,霜白的碎发别在耳后,侧脸宁静认真。
在这一刻谢衡终于下定决心,即使老天将兰生送到了他身边,他却不能心安理得的将兰生拽进这一摊子烂事里面。
兰生君就该在九天之上,坚守自己的信念,做他浊世之中的皎洁月光。他就该衣摆发间不染尘埃,挥剑斩去这世间的邪祟。
看来铸造一个容器刻不容缓了。
时间跑的飞快,谢衡凑到兰生的身边,没骨头似的挂在他的身上。本想闭眼吹几句兰生君果真画技高超,低头看见纸上扭曲的图形,还是没忍住在兰生耳边闷笑出生。
粉色快速的从脸颊蔓延到耳垂,老色批看到心痒。舌尖贴上透粉的耳垂,尝到了心心念念的美味。
兰生整个人一弹,手快出残影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有些羞恼:“你…你又都手动脚。”
无辜的举起双手,谢衡为自己争辩:“我没。”
然后弯着眼吐出舌尖:“只动口了。”
兰生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没搭理他。
得寸进尺的谢衡不满足,还要招手示意兰生过来。待青年走近他的软塌,老色批搂过兰生的劲瘦的腰将他带到怀里,然后青年就整个人被他困在了臂弯之中。
“这才是动手动脚嘛。”谢衡快速的在念念不忘的软唇上印了个章,兰生脸上神色更加不自然了。孩子还小,这些年专心学习连个早恋都没有,情窦初开遇见的就是谢衡这个老色批。
看着青年懵懵懂懂,发丝垂在脸侧,瞳孔澄澈,其中是对他全然的信任包容。谢衡叹出一口老色批的疲惫,伸手遮住这双勾人的眼,他咬牙道:“是你的眼神先动的手。”
兰生的疑惑:?
然后他就覆上了面前两片淡色的唇,津液交换,兰生张口想说话,老色批抓住这个机会在他口中肆虐。
唇舌交缠之间,谢衡认命的闭上的眼。
一吻完了,兰生有些微挑的眼湿漉漉的看着谢衡,看得老色批再次心猿意马,然后棉花糖开口:“你好熟练。”
谢衡:啊这。
他讪笑着打哈哈:“啊呀,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对不起,我太会了。”
将脑袋抵在兰生的胸口,谢衡这厮又开始了:“真的,主要是因为活的太久。因为我太老了,所以我太会了。”
好笑揉了揉兰生的头,兰生在他发间落下一吻:“在和你开玩笑。”
“我知道。”谢衡指着自己的薄唇:“这里也要。”
老东西真不害臊啊。
红着脸,兰生小声应他:“好。”
——
是夜,又是风雨交加。
桌上滩着粉白色的半固态物质,烛火摇曳,映着谢衡凤眼之中的明暗交接。
他失败了,创造一个拥有独特视角捕捉世界的生物,即使他拥有金手指,也要比登天还难。
即使室内明亮,他依然表情晦涩。
他的作品之中还缺一味至关重要的成分,可他却对此毫无头绪。
外面雨水淅淅沥沥,谢毓在门外喊:“鹤仙,夜宵吗?”
谢衡掀起帘子,盘腿坐在地上的小桌子前。谢毓之前见天气不好,急急忙忙把棚子支起来遮住他的花花草草。
谢衡眼神发直,脑子里一样一样的思索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谢毓端着一堆东西进来,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Duang的一下把碗撂在了桌子上。谢衡抬眼瞪他:“闹什么脾气啊三叔?”
“你才是啊,脑子里又想什么鬼东西呢你?”
谢衡斟酌了一下:“想建个房子,发现步骤很多操作很难还缺材料。”
咔嚓咔嚓的嚼着苹果,谢毓又说他作妖:“你对这院子有什么不满意你改改不行吗?您能耐太大了吧还想一个人整套房?”
说完谢毓又翻了个白眼:“可牛哔死你了。”
谢衡却没理他的批话,筷子一下一下的戳着碗里的桃子,在谢毓说他浪费的背景音中茅塞顿开,飞快的跑了回去。
雨下的更大了,浓重的云吸收了所有的月光。
谢衡仔细思量,他知道一个智慧的,可以思考创新的生物,最重要的是拥有一个属于智慧生物的大脑,不是说大脑越大越好,而是大脑与身体重量的比例遵循规律。
并且这个脑还要能够捕捉到事物,每一个神经突触都要将所见所感储存,还能够自动更新,最后通过脑的计算,迈向未来。
脑是比最精密计算机处理数据的速度还要快上数倍的器官,一个让生物大体模糊的观察世界,从而区分过去未来的重要组织。
谢衡曾经分析过,他觉得这个世界之中所谓的各个种族的类人化——就是开智成人成仙,是属于一种脑的进化。这个世界特有的能量提供给生物在相对短的时间内扩大脑容量的机会与途径,将无知无智的兽,进化成能够创造使用工具的人。
脑这么重要,注定要消耗谢衡许多力量,所以它只能在谢衡最完美的作品身上展现。在此之前他需要经过无数次的试验——怎么将自己需要它遵循的铁律转化为信号输送到它的脑中?
随手将实验台上了烂泥捏了一个形状。
他抬眼,发现了墙角结网的蜘蛛。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两本有关的书,但是太繁杂,所以截取了一些理论。可能过于片面还不太对,看着玩玩。
后面进度拉快一点,这篇写着写着就和大纲跑偏了。开头本来想写一个类似魏晋门阀制度下的一个故事,写写就跑了。
写了这么多字也发现自己的不足了,把这个写完要去多看几本优秀的文学作品。可能因为平时爱看的都是自然社会人文科学那种很干的书,所以写出来的文字也很干,主要还是我知识贮备的不足。
还是多谢在看我不成熟文笔写下不成熟文章的读者们了,谢谢宁。
☆、第 33 章
平静愉快的日子犹如驷驰而过隙。
白驹桥上放飞的孔明灯,映出温和疏淡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