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望着台上女子笑道:“刚刚不过是些俗曲罢了,哪里能入公子的耳朵,这位是我们酒楼的绿萼姑娘,她唱的曲子才真真是一绝。”
老板好不容易遇到位北海宫中的贵人,便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讨好,说不定伺候好了,能一举飞黄腾达呢。
美人香扇掩面,望着这边,笑吟吟道:“给公子见礼。”
火焰勾唇,但笑不语。
老板继续道:“我们的绿萼姑娘呢,那可是一曲只千金,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才出来唱一曲,您看?”
火焰环视四周,果然刚刚还冷清的酒楼不知不觉中就进来了不少人,想来都是冲着一睹芳容来的。
美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问道:“公子,想听点什么呢?”
火焰桃眼轻轻一扫,她便脸绯红如二月春桃,火焰漫不经心道:“姑娘如此貌美,想必弹什么都是好听的,不如你随意发挥?”
美人便笑的更开心了。
绿萼瞥见他腰间铃铛,又观他相貌俊美,气度不凡,心中肯定这是雪月宫里面那族的贵公子。
而这时,来围观的众人可就不乐意了,有一人道:“绿萼姑娘一天可就唱着一曲?哪能随随便便决定?”
“就是,就是,我们都是为绿萼姑娘远道而来的,老板,你这样不厚道吧?”
“老规矩,价高者得嘛。”
老板闻言,蹙了眉头,面上苦笑道:“我哪里敢收公子的钱?”
整个酒楼都是北海雪月宫的产业。
那绿萼极为殷勤,低低的俯下身,轻声询问道:“公子,不如我们玩点别的?”
火焰抬起视线,问:“什么别的?”
绿萼笑道:“公子既然想听曲,不如拿出些东西来押注...”
火焰挑眉:“可是我没钱。”
此为实话。
绿萼:“哪里敢收公子的金银?再说了,普通俗物怕是也入不了公子的眼。”
火焰明了,顺着她的话问道:“那用什么?”
“不如,我们用这个玉铃。”
绿萼说话声音虽轻,却惊起了一片沸腾的人潮,这美人,打的居然是宫铃的主意!
不过也是,北海宫铃只有身份上等的人才能佩戴,一般弟子都没有,银铃已经十分了不起,何况,这还是一枚玉铃!
火焰这样的大张旗鼓的带在身上,自然招妒。
绿萼继续道:“公子乃人中龙凤,自然是不会输的,只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
他心下好笑,又起了些兴趣,用扇子抵着下巴,笑道:“好啊,怎么玩?”
那绿萼眼睛一亮,拍手道:“不如公子抛出这玉铃,随众人争抢,若是有人能拿到,我和铃铛都随这位拿铃者处理,如何?”
她笑语晏晏的讲着,又自生两分风情,倒是没有人计较这背后的深意。
火焰瞥一眼人群,感觉出有些气息不稳的武士,绿萼在这酒楼中应当有些根基,看来他刚刚在这酒楼一亮相,就有人打这铃铛的注意了。
他兴趣全无,面上又懒洋洋的道:“随意。”
绿萼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人群更是沸腾,北海宫的宫铃,抢到铃铛,绿萼算什么?
整个酒楼都是囊中之物!
老板打了个眼色,下人悄悄的把门关上,绿萼环顾众人,讨好的对着火焰笑道:“在座怕是没人能抢的赢公子,奴家就等着公子来接。”
这话看似好听,其实是将有心想抢夺铃铛之人,都引给了火焰。
火焰一笑,将宫铃从腰间解下,道:“那你且等着吧。”
说罢,他将玉玲朝着空中一抛,玉铃在空中转了个圈,众人顿时乱作一团,疯抢起来。
一时间桌椅板凳到处乱飞,那铃铛却像是长了手脚,谁也抓不住,在空中被抛来抛去。火焰仿佛毫不在意,看也不看一眼,只专心酌酒。
绿萼眼色贪婪露骨,微微点头,人群中涌现出好几个劲装男子,力道凶悍,两三下便推散人群,其中一男子踩着人背伸长了手,就要捏住那铃铛!
刹那之间,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指,将玉铃探入。莫思凡轻轻一落地,宛若谪仙下凡,衣袖丝毫没有沾尘。
火焰终于抬眼,他声音低,本该淹没在沸腾的人声中,然而莫思凡却听得清楚。
“司命星君,也对小小的铃铛感兴趣?”
莫思凡勾了唇角,轻声回道:“抢着玩玩?”
火焰本不打算动手,不过他对天族人一向深恶痛绝,何况他非常看不惯这位司命星君。他轻盈一个踏步,脚下借力,将酒桌推了过去,冷笑道:“那就陪你玩玩。”
莫思凡避开一桌子汤汤水水,还没站稳,桃夭的杀伐之意便扑面而来!
司命星君也不是吃素的,早年南征北战,又掌管天界兵马,想来战斗力也不会弱,他轻化了力道,将红箫插入腰间锦带,又一掌回了过去。
灵力澎湃浑厚,浑然不似一般人物,火焰蹙眉将扇子一抽,险险避开,身后的厅柱瞬间四分五裂!
抬眸之间,火焰身影已快如闪电,两三下跃到莫思凡身前,手腕翻上接着脚力轻轻一踢,将他手中的铃铛踢到半空中,刚打算跃上去,莫思凡飞快抓了他的肩膀,两人瞬间过了好几十招。
那铃铛刚一落下,火焰便伸手去夺,慢了半步,又被莫思凡一脚踢了上去,他冷了眉眼,杀伐之意更重,周身暴涨出强悍的灵力,一般人怕是早就受不住腿软,可惜,他遇见的强敌是司命星君。
天界的战神。
两人难分高下,那铃铛一时之间便在空中被抛来抛去。
众人早就吓得四下逃窜,巴不得离这个战斗中心越远越好,如此强劲的灵流下,谁还敢再上前来打这个铃铛的主意?
正当两人打的难分难解,精致的南桃木门被推开,南厌离摇着拂尘,幸灾乐祸的笑道:“哎呀呀,打扰焰君的好事了。”
火焰蹙眉,抽空回身,问道:“臭道士,你怎么在这?”
南厌离倒是自在的很,像是没看见满地狼狈,径自走进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道:“我与玉洐君正在雪月宫下棋,听弟子来报,有人在街上拿着玉洐君的宫铃招摇撞骗,这不,就出来找这个骗子了。”
火焰眸色一沉,收了桃夭,问:“师尊在那?”
话语刚落,正看见踏进来的玉洐君。
北玉洐神色淡淡,着一身白色金云服,斜插蓝月发髻,仿佛没看见满屋子桌椅的残骸,他轻声道:“司命星君久等了。”
莫思凡停手,跟南厌离和北玉洐见了礼,又笑道:“不曾晚,是我来早了。”
火焰挑眉,心想,这是约在这里的?
北玉洐抬眸:“晚了,我若再来迟些,两位可就把我这酒楼拆了。”
莫思凡“哈哈”一笑:“许久不动弹,闹着玩玩罢了。”说罢一回头,笑道:“是吧?焰尊主。”
南厌离嗤笑一声:“东绝的混子。”
火焰抬眉:“星君好兴致。”
莫思凡将铃铛扔来还与他,又道:“刚就觉得有些眼熟,几下过招,这不,确认了,就是东绝的焰尊主嘛。”
东绝甚少跟天界打交道,除了焰城的聚仙宴上邀请过几个天族的人,其余时候,基本是互不来往。
上次常州一别,火焰还是小孩子模样,这个莫思凡的眼力倒是好。
火焰皮笑肉不笑:“堂堂司命倒是不知这样闲,有空来着雪月城小坐。”
莫思凡:“路过而已。”
北玉洐解释道:“是我让星君在这里等的。”
原来莫思凡是专程赶来给北玉洐送天帝寿诞的请帖,结果他还未到北极地界,玉洐君收到消息,听说火焰来了,北玉洐便已经出了宫。
两人便约在这间酒楼。
火焰笑道:“看来师尊是有些想我了。”
刚玉洐君还未到这酒楼,便听说火焰拿了他的宫铃打赌,他素来知道这人不分轻重的爱玩闹,也没生气,不过如今见他这幅笑闹模样,联想到自己亲佩的宫铃也拿来出来玩笑,心里莫名一哽。
他的脸色,本来就冷淡,如今更是冷上了三分,任由火焰打趣他,都没有出声回应。
火焰走到北玉洐君身前,低声问道:“怎么不说话呢?”
这是生气了?
几下寒暄后,莫思凡从袖中取出云纹帖,道:“届时还请月公子早些来,帝君思念月公子的紧。”
“自然,麻烦星君代我向祁叔问好。”玉洐君道。
南厌离靠在桌边,悠悠然道:“这白祁倒是疼你,连送个请帖都让司命星君亲自来,月卿,好大的面子。”
莫思凡朝着他行了一礼,笑道:“南道长严重,只是申公年龄大了,这等跑腿活帝君舍不得他劳累,我们年轻人为他分担些也好。”
“只是没想到南道长也在这里,道长德高望重,天帝更是十分敬重道长,不过帝君向来知道南道长不爱这些场合,今年便没有差帖子给您,望您海涵。”
“当然,若是道长愿意屈尊前去,哪里还会需要请帖?天族必然尽心招待,帝君想必也是十分高兴。”
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司命君,这番话说的可谓漂亮至极。
可惜南厌离兴致缺缺,挥手道:“再说吧。”
莫思凡继续问道:“不知焰君,可曾拿到了请帖?”
火焰:“拿了。”
莫思凡勾唇:“若是焰君今年若是有空,不如来九京做客?”
火焰:“本尊自然会来。”
莫思凡意外的挑眉:“那便好,往年焰君一到这个时候便身体不好,总也请不动。”
火焰莫名其妙:“什么身体不好?”
莫思凡笑道:“焰君不记得了吗?煜公子每年都.....”
都什么?
其实是因为这种重大场合,火焰每次都不去,久而久之火煜也懒得给他想借口了,每次都说风寒感冒别人也不会信。
干脆便讲焰尊主,由于自身修炼功法,需要常年闭关。
然而传到外界,别人就不这样看了,三界本来就传闻他凶煞如阎罗,又长期不见人,民间便有些愚人猜测他是否在修炼某种邪术,更有甚者,还说他吃人饮血,花名在外,经常凌虐良家美貌女子,专选活人祭祀,什么乱七八糟的版本都有。
......
火焰也听说过这些,不过没想到都传到天界去了,他眸色一沉,隐约有些挂不住脸。
不多时,莫思凡起身告辞。
火焰见莫思凡走了,将北玉洐君携到桌前坐好,这才问:“师尊?几日不见,怎么话都不跟我讲了?”
玉洐君瞥他一眼,扫的火焰心里如羽毛瘙痒,刚想开口逗两句嘴,就听北玉洐问道:“你要拿宫铃送人?”
火焰勾唇。
“师尊给的,那舍得?开开玩笑罢了。”
北玉洐脸色微微缓和,随即道:“那也不许。”
火焰点头:“好,不许,下次再也不开这样的玩笑。”
南厌离含了口茶,讥讽道:“焰君的这幅模样,可真像做错事的小媳妇。”
火焰摸了摸脸,问道:“有吗?”然后一本正经道:“像的话也应该是被小媳妇抓住错事的相公吧?”
北玉洐微怔,南厌离更是惊讶这人的不要脸,猛呛了一口水。
顿了顿,南厌离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问道:“焰君,刚听你跟莫思凡讲,过几日天帝寿诞你要去?”
火焰:“自然。”
南厌离一笑:“想也是,你肯定是要去。”
毕竟火焰寻蛊在手,怎能错过如此上天界的良机?
火焰只觉得这老道士近日越发的聒噪,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只一心挂在北玉洐身上。
南厌离见此,还是好心劝道:“不过寻魂一事急不得,天帝寿宴,非同小可,我劝焰君还是别惹是非。”
“毕竟届时奇格三界风云人物齐集,你想做点什么,太困难。”
可以说是露骨的警告了。
火焰回头,眉目沉下来:“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