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神君当成跟班了[玄幻科幻]——BY:两江水
两江水  发于:2021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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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根发芽的情丝,终于不再是走火入魔的反噬,而是心向往之的美好。
  星点消散,他透过层云弥漫,看到眼前人满含笑意的面容,却好似,眼眶还微润。
  他也很想流下泪来,在这雾气慢慢消失,视野逐渐清晰之前。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喜极而泣的泪掩盖,仔仔细细盯着眼前人看。
  没有了痛楚,好好地,心无旁骛地,将他看清楚,分别很久,也或许于他而言并不算久,但仍旧是久别重逢。
  久别重逢的人,应该好好叙一叙旧。
  可眼前人不知这是故人重相见,只克制住想要拥入怀中的冲动,保持着体面,却声音也颤抖:“在下所出辛离山,偶尔入人间游历,但觉人间美景甚多,神君若无事,在下可否邀请神君一并去人间游览?”
  陵光便笑,眼珠转了一转:“你实在让本君觉得奇怪,你我之前当真不认识吗?”
  “嗯……现在算是认识了。”他道。
  陵光狐疑盯了他一会儿,甩了个白眼,转身欲走:“你好似有什么企图,本君不去。”
  他急急挡住其去路:“上天可见,我没有坏心,神君不去也没关系,那我能……去九天之上找你吗?”
  陵光暗笑,上下打量他:“找我做什么?”
  “就……下下棋,聊聊天。”
  “妖异擅闯仙界,天兵怕是要拦你。”
  “无妨,我保证不伤他们。”
  “你无妨,天兵却是要有意见了,每次害得他们劳师动众,你只为来与我下棋聊天?”陵光悠然一叹,“算啦,左右无事,本君就与你去人间看看吧。”
  玄庸那颗悬而未决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欣喜想要去拉他,又怕坏了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抬起的手生生收了回去,顿了顿,再至面前一引:“神君请。”
  沧海桑田的人间,江南的花,塞北的雪,江海的汹涌,山水的秀丽,二人一一走过的路,迟来的承诺,在四季之景中兑现。
  大漠的酒家中,玄庸说:“我之前有两位朋友,他们用了大半生的时间,却还是没走完这辽阔山河。”
  陵光道:“那是遗憾,也算美好。”
  水上的乌蓬船中,玄庸道:“我也曾答应一位朋友,一并走走看看。”
  陵光回:“后来呢?”
  “后来实现了。”
  “那就没有遗憾了。”
  山顶朝阳初升,玄庸在一片惊叹声中负手道:“其实我想与那位朋友择一地而居。”
  陵光道:“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这位朋友。”
  旧宅庭前桂树又飘香,陵光拂掉肩上落花,对玄庸道:“我要是你那位朋友,我会觉得,其实这儿就不错。”
  玄庸笑道:“神君喜欢这儿吗?”
  “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这是我那位朋友的家。”
  “哦?”
  “兴许,神君认识我那位朋友。”
  陵光昂起头:“我想,我并不认识。”
  玄庸无奈地叹了口气。
  陵光道:“这几日外面很是热闹,是不是人间有什么节日?”
  玄庸想了一想:“下元节快到了,本城有个沿袭了上百年的风俗,每年下元节前后墨巷会有花灯展,可观赏,也有孔明灯可买来提字,放至空中祈愿,神君可有兴趣去看看?”
  “听起来不错。”陵光道,然一想那“提字”,面上微红,一瞬间又不大想去了。
  但脚步不听使唤,已跟着玄庸走了出去。
  走进巷子就顿然拥挤起来,墨巷还似旧时景,两旁花灯依旧,店铺林立也一如往昔的热闹,这条街的店铺多是字画铺子,行人也风雅,只是行走在这里的人,不知换了几代。
  玄庸的手犹疑几番,摸摸索索在两人的袖间蹭来蹭去,在一个行人刚好挤在身边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牵起了身边人的手。
  掌心的手一颤。
  他忐忑道:“这儿人多,我怕神君走丢了。”
  陵光微皱眉:“本君会走丢?”
  然那被牵住的手没躲闪,任由他了,他便牵着那手穿过人群,在每一灯火阑珊处停留,一起看满街的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神君要买孔明灯吗?”他走过一花灯铺子前,问道。
  陵光连连摇头:“本君还用向上天祈愿?何况……”
  你一买东西就行礼,大家都快把你当傻子了。
  “哦,也对。”他笑道。
  陵光故意又问:“对了,你这幻化人间钱财的术法不是你自己的吧?”
  “嗯,接引仙君奉天帝旨意传我的,原是要我帮他们做些事情,后来用不着了。”
  “但这术法天帝没收回?”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收回。”玄庸当真用心想了一想,“莫非是……怕我饿着他?”
  陵光听懂这个“他”是谁,黑了脸。
  你才能被饿死呢!
  回头叫天帝把这术法给收回去!
  他甩开了手,玄庸一愣,不知他为何生气,连忙追上。
  才跑起来,忽撞到了一人,那人倒也和善,抓住他,道:“赶着去投胎啊跑那么快,长没长眼睛啊?”
  他被攥着胳膊,走不得,只好望向这人。
  云锦织就衣衫,袖口裙摆皆用金丝包线,头戴珠冠,腰系美玉,是个十分华丽张扬,很有钱的……老人。
  他细细看了这老人几眼,有些熟悉。
  再看看,熟悉感更甚。
  他终于想了起来:“小旋风?”
  老人精神还挺好,惊了惊,也终于想了起来:“小傻子!”
  他板起了脸,彼时陵光已又走了回来,刚好听见这称呼。
  太丢面子了,一定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了。
  他握握拳头,想打人。
  小旋风打量他一会儿,又道:“不对啊,小傻子你怎么还这么年轻,你该不会是小傻子的儿子,不,应该是孙子了吧?”
  他咬咬牙,你再一口一个小傻子我就把你的头拧掉!
  小旋风很有眼色:“难不成小傻子真是鬼,喂,你到底是小傻子本傻子,还是他孙子啊?”
  他强压住心中的火气,道:“我就是他。”
  他去鬼界一趟,再与陵光一并游走人间数年,那时候的少年,又变成了耄耋老翁。
  不待对方有疑,他继续道:“我当初给你钱财,不是要你当街耀武扬威的。”
  小旋风连忙道:“我脾气一贯如此,但我……我没拿你给的钱挥霍浪费。”
  他见其一身打扮,自是不信。
  正巧有行人认识小旋风,见他在此走过来打了个招呼,颇为自来熟地望向玄庸:“你们不认识吧,这位是咱们烟城的首富风爷啊,他可是大善人,得了一笔钱之后,不但自己做生意,还带着咱们许多工人农家,包括乞丐们一起做,把咱们这儿的特产全都发扬了出去,如今普天之下,只怕除了京城,就咱们这烟城最富庶了,这都是风爷的功劳。”
  小旋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别夸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我年轻的时候没干什么好事。”他又向玄庸道,“你给的钱财固然很多,多到我几辈子都花不完,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用正确的方法,让它变得更多,而不是坐吃等死,那样太没意思了。”
  玄庸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小旋风摆手:“没有没有,小傻子,你是我的恩人。”
  玄庸很是无奈,他捂捂脸,你不觉得这话说出来很别扭吗?
  意中人在这儿,给我留点颜面行吗?
  算了,这家伙是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也不知道这些年生意场上是怎么混出来的,他觉得还是先走为妙,敷衍地告了辞,拉起陵光便走。
  陵光却没动,偏要问他:“为什么你一直叫小傻子?”
  小旋风清清嗓子。
  玄庸两眼一抹黑,他的形象要彻底不保了。
  小旋风清完嗓子,道:“我第一次见他,他在赤雀街那个荒废的宅子里,蓬头垢面,邋里邋遢,两眼呆呆的,跟死人眼一样,说话也云里雾里,没说上两句就要送我钱,我们几个那时候都觉得他脑子有毛病,对了……”
  他说着,又向玄庸走来:“我们还说往后多去照顾照顾你,但后来怎么也找不着你了,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在城外给你立了个坟,哎呀,这坟要不要挖了呀,明儿我叫几个人过去……”
  “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了。”玄庸抬起手,白着脸打断。
  “那坟……”
  “坟我自己去挖,不必劳烦了,你这般年岁了,早睡早起啊,别逛了,赶紧回家吧。”玄庸将他往前推。
  “但是我还没感谢你,好不容易又见到了,你到底是人是鬼呢……”
  “你不要再开口了,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他把人往前推了几步,转身拉起陵光快速地走。
  

  ☆、重逢

  快走了许久,转回头再看不见小旋风的身影,玄庸才安心停下来,朝身边人解释:“那个……我没有不修边幅,平日还是很注重整洁的,就是……有一段时间生病啦,对,生病啦,稍微懒散了一些,他说得太夸张了,也没有那么难看啦。”
  陵光垂眼,“嗯”了一声,并不再多问。
  他松了口气,抚抚心口:算是混过去了吧。
  又沿街走了一会儿,陵光都有些心不在焉,至巷子尽头,他终开口道:“你的坟塚……”
  “那个杀千刀的我活得好好的他给我弄坟头,明儿就去挖了,没事。”
  陵光轻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那种阴森地方神君你去做什么?”
  “难道会比鬼界还阴森?”
  “这倒是……”玄庸叹了一叹,“好吧。”又看陵光好似不大有兴致了,便道,“你是不是累了,咱们回吧。”
  陵光点点头,二人再沿街往回走。
  此时天色不早,街上的游人已比方才少了,不再拥挤,风清月明,倒又多了几分闲庭漫步的雅致,风中夹杂着些许花香,却又不甚清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迎面并排走着四五个公子哥儿,有的折扇轻摇,有的提着花灯,对着些诗词话本,皆是锦衣华冠,仪表堂堂,惹得路经女子们不住回望,想来是城内一些大户人家的少爷们结伴出来玩了。
  玄庸与他们照了个面,几人倒也有礼貌,错开了并排的队,三前两后的给他们让出了路,说说笑笑继续走。
  刚走几步,却听那在前面当中的一位公子脚步一顿,用力吸了口气:“好浓的桂花香。”
  其余几人也学他用力闻了闻,却都面露疑惑:“哪有什么味道,我们怎么没闻到?”
  “就是有的,是我最喜欢的气息。”那公子回头望了一望,欲将手中花灯交给旁人,好似怕错过什么,来不及,便抱着那花灯掉转头跑去。
  身后几人纳闷高喊:“李兄你要找谁啊?”
  那李兄腾出一手摆了摆:“你们莫管我,也不必等我。”
  几人相互调笑了几句,便也由他去了。
  玄庸与陵光见那李少爷从他们身边快速跑过去,站在一处空地上吸了几下鼻子,又至一满挂花灯的铺子前,拍了拍一青衣公子的肩。
  那公子愕然回头,身后的花灯灼灼流光,照在他的肩上,落下一片摇晃的影。
  李少爷失神片刻,行了一礼,道:“敢问公子所戴香囊中的香料在哪儿买的?”
  那青衣公子惶恐低头看:“我没戴香囊啊。”
  “啊?”这李少爷狐疑思量了一会儿,又笑道,“哦……公子你要买那个花灯吗,正好我这儿有个一模一样的,要不送给你吧。”
  青衣公子满脸防备:“我不认识你。”
  “嗯……那我们能否认识一下?”
  几个孩童嬉笑经过,玄庸未听见那青衣公子的回应,只从灯影中见两人还在说话。
  他笑起来,不再看他们,徐徐往前走。
  身边人问:“你笑什么?”
  他的嘴角更弯:“我觉得人间很好。”
  陵光便也笑了:“的确不错。”
  “那么神君可有兴趣在人间长留?”
  “是个好主意,不过……”他松开他的手,快走几步,“一个人却是很无趣,不若回头我寻个伴侣,闲暇时一并在人间,才是人生之快。”
  玄庸手上空了,心里也空荡荡,他追上去:“神君想要什么样的伴侣?”
  “起码要跟我一样,皆为仙界的吧。”
  “啊?”
  “然后呢,性子要温润儒雅。”
  “啊?”
  “再者,爱穿深色衣服人免谈,我喜欢素色。”
  “啊?”
  玄庸低头望自己今儿一身黑,拍拍额头,再次感到天昏地暗。
  他勉强挤出个笑:“衣服颜色好换,性子也能改,那个……仙籍不是那么好得的,这个能否通融呢?”
  陵光幽幽看他:“本君在说自己的伴侣要求,跟你也没关系啊?”
  “这个……”他支支吾吾。
  陵光见他窘迫,不忍心了,摆手笑道:“逗你呢,本君没有这些要求。”
  “哎……”他挥了一把汗。
  陵光又道:“因为本君就没打算找伴侣,一个人挺好的。”说完一笑,负手朝前走去。
  玄庸没追上去,他已若遭了雷击,不会走路了。
  浑浑噩噩挨到第二天,陵光在房外扣门:“今天不是说要去看你的坟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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