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的动作蓦地僵住,也不说话。
他自顾地打了个哈欠,拍了拍旁边的脸,好像触感有点不太一样,没有平时那么凉了。
可能是被他捂热的!
阮伯灵困得不愿多想,自然地在那位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晚安。”
商寅的表情僵滞,一时不知道他该高兴阮伯灵这么顺从的态度,还是不满这顺从的态度,还这么主动地叫了‘老公’。
他痴迷地盯着怀里的人,阮伯灵看不见他,他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阮伯灵的睫毛,阮伯灵的嘴唇,哪里都是他喜爱的模样。
他独自在黑暗里度过了上千年,很多东西早已在意识里消失了,守着一个虚无飘渺的承诺,甚至有时他怀疑那只是做过的一场梦。
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他的崽崽终于出现了。
千年的孤独里,过去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经变成尘烟,他所有的执念,所在乎的一切,只剩下阮伯灵。
这个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教他说话,教他吃饭,教他所有他会的一切。
阮伯灵所有的一切都有他的痕记,从还未出生起,身上就写下了他的名字。
这是他的崽崽,所以哪怕一丁点的感情,他也不允许他的小崽子分给别人。
哪怕一直以来他欺骗他,诱哄他,成为他所有最重要的人。
这或许是不正常,却让他欲罢不能,让他沉迷不已。
他想将他的所有都据为己有。
他这样自私,他的崽崽甚至没见过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愿意为他去寻找传说中的世界,只为让他变回人。
他早已不在乎自己是人还是鬼,可在听到他的崽崽说出要让他变回人的一刻,仍然不法抑制地心动。
“阿阮。”
商寅不自觉地叫了一声,阮伯灵迷迷糊糊听到商寅的声音,满是睡意地回了一声,“寅哥?你怎么——”
阮伯灵话没说完,就被强行翻过身,一双有力地手将他摁在床上,接着按住他的人吻下来。
到底是谁?不是寅哥吗?寅哥为什么要亲他!
阮伯灵震惊地挣扎,压住他的人却没有放过他,等到亲够才终于松口,用身体压制他的动作,他又听到那位的声音。
“崽崽,你在叫谁?”
“是你啊!”
阮伯灵莫名松了口气,寅哥那么好,怎么会做这种事。
在他眼中,商寅就仿佛都会的仙男,但就是不会有这种低俗黄色的思想,偶尔觉得寅哥真好看,他都觉得是亵渎了他寅哥。
仙男商寅看着阮伯灵莫名带点失望,又松了口气的表情,眼神变得十分复杂。
他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商寅?”
阮伯灵毫不犹豫地回答,“寅哥是除了师父对我最好的人。”
“我问的是你是不是喜欢他?”
阮伯灵认真想了片刻,回答道:“师父说感情要专一,我只有一个师父,也只有一个老公,一夫一夫制。”
一夫一夫制?
商寅蓦地笑出声,他的小崽子还真是可爱。
可他仔细一想这话,意思怎么都是喜欢的人是商寅,不喜欢的是‘他’,不过因为小时候的承诺,承认了‘他’这个老公,所以不提对商寅的喜欢,还因为师父的教诲勉为其难对他忠诚。
哪儿哪儿都像是他自己挖的坑!
商寅冷不防咳了一声,仿佛要吐血。
“老公,你怎么了?”
商寅又蓦地僵住,忍不住又想喜欢的不是‘我’吗?老公喊得这么顺口。
阮伯灵轻轻地推了推身上的那位,想对方不是人,肯定不会受伤,放下心来。
他也不想一直喊‘老公’,只是那位很喜欢,也不告诉他名字,反正现在没别人,叫了也不吃亏。而且对方确实帮了他的忙,出于礼貌也不能叫‘喂’。
于是他又说:“老公,你能不能让开,我要睡觉了。”
商寅忽然贴得更近,暧昧地说:“知道跟老公一起睡觉要干什么吗?崽崽。”
阮伯灵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位,回想起当时的恐惧,不由得抖了一下。
商寅完全没想吓着他,认错地抱下去说:“别怕,我什么都不做,只睡觉。”
“其实我不怕,你不会害我,对不对?”
阮伯灵问得很认真,对于身边的人,他的态度也向来很认真。
商寅捋了下他耳边头发,轻吻了他的耳廓,回答道:“嗯,我不会,我爱你。”
阮伯灵怔了片刻,还没有人对他说过‘我爱你’三个字。
他伸手摸到了近在唇前的脸,慎重地保证道:“如果通关终极世界后,真的可以让你复活成人。如果我能成功活下来,延续几十年的寿命。如果那时你还在这里,对我说这句话,我会努力爱上你,余生忠贞不二。”
商寅蓦地心脏猛跳,这不是情话,却是他听过最动人的情话。
他太了解这个孩子,无论过去经历过什么,仍如赤子般,不会欺骗,不懂圆滑,他的谦和真诚是真,狡黠是真,邪侫暴戾也是真,都只是如实地表达出那一刻真实的情绪。
如果最后的结局是上面说的那样,那他的崽崽一定会做到他说过的话。
这样的承诺比直接说爱他,更让他心颤。
他的崽崽不会欺骗他,也不会敷衍他。
商寅一手握住阮伯灵的脖子,低头吻下去,直到身下的人软在他怀里,他才松开。
“我会等你的,崽崽。”
“那我现在可以睡了吗?”
商寅猛然感觉刚才那下白亲了,更让他觉得白亲的是,刚还在说话的人下一秒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躺下去,把人抱进怀里,煎熬入睡。
第二天刚天亮,常华盛就来敲门叫起床。
阮伯灵一夜没睡好,掀开被子发现腰上好几个红痕,有过上次的经验,他已经确定是怎么来的,可他完全不知道那位是什么给他弄的。
他穿好衣服打开门,常华盛已经下楼,站在外面的是商寅。
“寅哥,早。”
商寅静静地盯着他,突然碰了碰他的下眼睑,问道:“阿阮没有睡好吗?”
阮伯灵揉了揉眼,心虚地说:“可能是认床。”
商寅笑了一声,十分正经地说:“下次我们一起睡,就不会认床了。”
阮伯灵觉得很有道理,有商寅在,那位总会收敛一些,他点头说:“嗯,好。”
万竞山打开门,看到阮伯灵和商寅站在门口,偷偷瞟了商寅一眼。
真不是他偷看,快天亮时他起床上厕所,刚把门开个缝就看到商寅从阮伯灵房间出来。
商寅朝他一瞥,他莫名有种对方知道他看到了,这是警告的意思。
于是,万竞山抽着烟先下楼了。
常华盛已经准备好早餐,等三人都下楼时,他说道:“我去村里问了一遍,一共找到了5个人,还有三艘。但岛说小也不小,要周围都捞一遍,一时半会肯定不行。”
确实如此,人力物力时间,他们都很有限,全方位打捞并不是个好办法。
万竞山接道:“不用全湖都捞一遍,如果箱子还在常大贵扔下去的地方,只需要捞他家东边树林出去湖边的沿岸。”
常华盛不解地问:“为什么?”
“常大贵发现湖仙洞里有水晶,没有告诉任何人,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洞里的水晶。湖仙洞上面都是田地,肯定时常有人去,如果白天挖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挖出箱子时肯定是晚上。”
常华盛很赞成地点头。
万竞山继续说:“常大贵晚上把箱子带回家,发现诡异,要扔掉,为了不被人发现,肯定也会晚上扔。但常大贵第二天就死了,很显然是当晚就把箱子扔了。
而常大贵家离湖最近,又不会被其他村民发现的唯一一条路,就是他家东边的树林。”
常华盛立即说:“有道理,那我叫他们直接去树林那边。”
他说完就直接出门,阮伯灵他们吃完早餐过去时,他们已经准备好船,还有潜水的设备。
一些村民知道他们要下湖打捞,都来热闹,还有另外几个通关者也都来了。
阮伯灵没理他们,径直朝常华盛过去。
常华盛看到他们说道:“以前大家经常去湖里捡贝,不过自从出来湖仙后,就没再潜过水了。”
万竞山上前说:“有没有多的设备?我也可以去。”
商寅往湖里看了一眼,“我也下去,下面不会□□全,他们自己小心。”
他说完从口袋里掏出几个黄色的小纸包,递给常华盛,“你们带在身上,作用只有一次,如果遇到什么就打开,立即上来。”
常华盛慎重地接过去分发。
潜水装备实际上只有一个简易呼吸器和眼镜,没有潜水服也没氧气瓶,他们只能脱了外套和鞋,把船划到稍中间的位置,下水。
阮伯灵坐上了商寅和万竞山划的那条船,看着两人沉进水里。
湖水的水质其实很好,太阳刚出来,阳光都透进了水中。
万竞山是和商寅一起下水的,但游了没几米,就看不到商寅了。
他拿起套了一层塑料袋的手电,往湖底潜下去。
湖比想的要深,而且湖底地势高低不平,有的地方低下去好几米,长满了水草。
这种环境里找一个箱子,非常靠运气。
万竞山祈祷运气再好一次,寿命只剩下10分钟时,都有阮伯灵的慷慨相救,这次也一定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他没把全部愿值兑换寿命,是为了阮伯灵需要时可以转给阮伯灵,但现在12倍的流速,已经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一定要找到箱子。
万竞山刚笃定决心,手电的光就扫到一个箱子,他立即潜下去。
箱子大约三四十厘米见方,上面长满了水藻,锁扣已经锈住。
万竞山把手电放在一旁,捡起一块石头砸下去,幸好锁扣锈得差不多坏了,没两下就砸掉了。
箱子打开,带起一团泥水,水浑浊了一块。
万竞山重新捡起手电,等泥沙沉下去后才往箱子里看去,里面也长满藻类和小贝壳,其他什么也没有,不是要找的箱子。
他失望地盖下盖子,刚要转身时,箱子里突然伸出来一簇像头发的黑色长丝,一下缠住他的脚。
这是什么东西?
万竞山伸手去扯脚上的黑丝,发现手感也是头发,随即手也被黑丝缠住。
他挣扎两下没有挣开,选择扔掉手电,用拿手电的手抽出一把尖头菜刀,是昨晚钟睿给的那两把中的一把。
阮伯灵说能避邪,他就一直带着。
全靠你了!
万竞山寄予厚望地看了菜刀一眼,用力对黑丝砍下去,没他想的轻轻一碰就灰飞烟灭,但确实把黑丝割断了。
于是,如同割草似的,他费了好一会儿劲终于割完黑丝,剩下的一截立即收回箱子里。
万竞山再次往箱子里看去,里面却没有黑丝的踪影。
显然刚刚的不是真的水藻。
万竞山没多停留,又捡起手电,往上游了好几米,发现前方有一个村民。
他正要过去交换情况,村民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浮起来,呼吸器掉下去,手脚不断乱动,像是被什么缠住,可周围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遇上了什么。
万竞山犹豫了片刻,还是朝村民游过去。
村民看到他立即挣扎求救,他没有立即靠近,而是拿出商寅给的黄色纸包,示意‘你的纸包在哪儿’。
村民使劲地摇头,眼看就要溺水。
万竞山看着村民身上看不见的东西,握紧刚才的菜刀,果断朝村民游过去。
他刚靠近,就有什么打中手,刀被打掉,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手上有一块发红的印子,证明刚才被打中不是错觉。
他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救了村民先上去,毕竟村民是他们找来找箱子的。
于是,万竞山拿着黄色纸包,游向村民,一手拉住村民的衣服,另一手打开黄纸。
这纸不知什么材质,不会被水浸湿。
黄纸展开的瞬间,里面撒出来的东西还没看清,蓦地燃起一小朵青色火焰似的东西。
万竞山感觉缠住村民的东西没了,村民变沉,他立即托起村民往上浮。
然而,他刚一动,脚下就被一股力道拉住。
他连忙低头一看,又是刚才的黑丝缠住了他的脚。
操!
万竞山心里大骂,救命的纸包没了,菜刀也没了。
他干脆地放开村民,手指了指上面,让村民先上去。
嗽——
万竞山刚指完就被黑丝拖向湖底,如同另一头是个大力士,大概刚才被割了头发很生气,要向他报仇。
他直接摔在湖底,周围荡起一团泥沙弄浑了水,瞬间什么也看不清,呼吸器不知掉在了什么地方。
这回真的要完了!
万竞山憋着一口气挣扎,黑丝却越缠越紧,根本无法挣,最后他全身都被缠住,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他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仿佛看到了生命尽头,前面却出现了一个人影。
商寅的速度非常快,仿佛不是在水中,一眨眼就出现在万竞山面前,如果天神降临般,直直立在水中,手里握着一把至少一米五的长刀。
大黑刀一刀砍下去,黑丝瞬间变成黑气消散。
万竞山失去拉住他的力量,倏地往下掉去,又正好是个坡,他连忙抓住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