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他的魔道猫崽[玄幻科幻]——BY:提灯乱撞
提灯乱撞  发于:2021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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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默默松开了手。
  “……师尊,对不起。”
  “弟子不想你死,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我想让你活过来。”郁承期抬起眼,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眸里已经没了从前的恶意与戏谑,只有沉沉的、看不透的深意,很认真地问,“师尊怪我吗?”
  “……”
  顾怀曲内心五味杂陈,极是复杂。
  他不知说什么,也没有力气回应,如今他毫无灵力,连动一动都觉得疼痛又疲惫,不管怎么作想,好像也只能坦然接受。
  郁承期看不出他的表情,没法判断他的想法。
  但他觉得,他的师尊多半只想赏他一个“滚”字。
  “……”
  郁承期眸色深暗地看着面前这只师尊,喉头滚动,心头情绪翻涌。
  他不确定顾怀曲当初有没有听到自己在魂灵秘境说的那番话,更不敢揣测顾怀曲现在对他的态度……他知道顾怀曲对他没有私情,哪怕从前他们还有些师徒之谊,也早该被自己这些年的混账消磨没了。
  他只能尽可能的挽回,尽可能的对顾怀曲好。
  他想把许许多多的事都告诉他。
  可惜不能是现在。如今的顾怀曲太虚弱了,虚弱到没有力气思考,需要好好地休息。
  郁承期薄唇动了动,为了安抚他,低沉地道:“师尊……你不在的这三年,弟子一直想尽力按照你说的去做,弟子已经很努力的整顿魔界了,可是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对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教导我这些……”
  “师尊,你要快点好起来,好吗?”
  顾怀曲耳尖稍动了下。
  郁承期知道他更在乎魔界的安稳。
  只有这么说,顾怀曲才会安心愿意留在这里养伤。
  他目光又在那雪白一团上停留了一会,见顾怀曲毫无反应,又道:“师尊饿不饿?弟子去给你拿些吃的吧。”
  顾怀曲神魂不稳,没有回应,只是疲惫乏力地闭了闭眼。
  ……
  这些年来,郁承期在旁人眼里其实已经变了一个人。
  因为他不必再故作善良,掩饰心绪,所以总是显得那么残忍冷漠,喜怒无常,加上他本就是个没有怜悯之心的人,不会像顾怀曲一样施舍众生,所以看起来又那么的残酷不仁。
  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像就发生在他登上帝尊之位以后。
  他终于卸下面具,露出了一身败骨,没什么能再束缚他,他恶得坦坦荡荡,那么令人所不齿。
  仙界的故人提起他便神色古怪,魔界的众臣见了他,亦会畏惧色变。
  即便他只是杀了该杀的人,做了该做的事。但他毕竟是心性本恶的郁承期,不是那个清风朗月、生来就该受万人敬仰的顾怀曲。
  所以众人不喜他,倒也正常。
  可是如今……
  那个能让他重新伪装起来的人又回来了。
  堂堂一界至尊,竟也觉得迷茫。
  他自认为最了解顾怀曲,可想要变得和顾怀曲一样却很难,他太差劲了,没有发自本心的善良,更给不了顾怀曲想要的大义。
  唯有一颗作恶多端之后又深知悔过的真心。
  好像已经烂得不值钱了。
  ……
  不过多时。
  一界帝尊又端着他亲手做的吃食回来了。
  顾怀曲如今毕竟只有猫形,胃口很小,所以郁承期只简单做了碗清粥和几碟小菜。他端起粥,视线落到床上,见那软乎乎的白团一动不动的,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对方爪心的肉垫:“师尊,还醒着吗?”
  “……”顾怀曲方才快昏睡过去了,听见声音又清醒了点,本能的将身体蜷得更紧,不想理会。
  他灵力枯竭,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处在半昏半醒的状态。
  郁承期看着他,眸底是沉甸甸地柔和。
  他自认是个毫无博爱之心的人,对世上的小生灵毫无兴趣。但如今看着蜷成一团的雪白猫崽,他居然前所未有的觉得可爱,甚至有种被一剑射中心脏的感觉。
  郁承期喉结微动,沉下了眸。
  归根结底是他对顾怀曲的心思没变。
  他太喜欢顾怀曲了,哪怕他已经不恨他,可狎昵隐秘的心绪还是会像熔岩一样滚烫地冒出来,让他想做些欺师灭祖的事。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郁承期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害一些,说道:“师尊先别睡,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
  他坐在床边,舀了一勺热粥,吹了吹,递到雪白猫崽的嘴边。见师尊不回应,又道:“师尊难道不想快点恢复?喝了才能好起来。”
  “……”
  顾怀曲不是不饿,只是不想被喂。
  可他没有力气自己进食,除了被喂着吃,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顾仙师本能的感到屈辱。
  他勉强睁开了眼,抿着唇,忍了半晌,最终还是忍辱负重,虚弱地微微张开了嘴。
  一口热粥咽下去,郁承期心头也稍稍安稳了些。
  顾怀曲还是肯搭理他的。
  他动作轻柔,用小勺刮掉了顾怀曲嘴边的残汁,眉间积郁了多年的戾气好像都散去了不少,乍然看去,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刚入师门的少年,一副低眉顺眼,尊师重道的模样。
  阳光将他的脸色洒成淡金的轮廓,再没有先前那副极具侵略性的样子。
  ……如果他没有垂着那双纤密的眼睫看过来,低低笑着,说了句“师尊好乖”的话。
  顾怀曲:“……”
  头脑中的记忆倏忽被勾起,令他想起了在精怪的石屋里中毒的那天。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态度,还有……
  顾仙师脑海里骤然闪过不干净的东西。
  耳根微不可查的烧红了,掀起沉重如铅的眼皮瞪了他一眼,想开口叫他“滚”,转念想起方才那声猫叫,又只得忍气吞声地咽了回去。
  赧然地闭上眼继续蜷缩。


第71章 本尊动手动脚
  顾怀曲的状况很差,气息微弱,又饱受神魂的折磨,在勉强吃了几口东西以后,便继续沉沉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以后,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子夜时分。
  夜空还飘着茫茫大雪,大殿里亮着微弱的火光,四面门窗紧闭,屋里烧着热腾腾的地龙,一切都那么精致而又小心翼翼。
  殿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有风雪涌入进来。
  郁承期向属下交待完手头的事情,又回到了这里。他反手合上殿门,将浸满寒意的外袍解开,挂在一旁,朝着床榻走去。
  那只软绵绵的白猫睡得很沉。
  郁承期坐在一旁,像个轻车熟路、夜探闺房的采花贼,轻轻捏起了一只猫爪,手感又软又细,企图给一只猫把脉。
  他摸了片刻,感觉到顾怀曲的脉象很弱,神魂与灵气极不稳定。
  索性不假思索地决定在这里睡下。
  ——不怪他臭不要脸。
  而是为了顾怀曲的安全考虑,他有必要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
  夜已经很深了,郁承期在床榻的外侧躺下,将白猫虚揽进臂弯里。
  又试探地轻喊了句:“师尊?”
  “……”
  殿内灯火微暗,那身白乎乎的猫毛染上了柔和温暖的色泽,圈在胸前那么柔软娇小,甚至有种不真实感。
  没有人回答他。
  这一整夜,郁承期没有睡着。
  好像生怕他的师尊又不见了似的。
  他失眠得厉害,长夜漫漫,无事可做。
  身边只有一个变成猫崽的顾怀曲。
  郁承期起初没敢放肆,只敢撑着头,眸色沉沉地盯着瞧,每隔一段时间就握起那只小爪,把把脉,偶尔灌注一些灵力,替顾怀曲抚平紊乱的内息。
  但没过多久。
  他便心痒了,开始下意识的揉捏那两只前爪心的肉垫,抓在手里小心地把玩。
  猫崽没有动静。
  又过片刻,他拨弄起了顾怀曲头顶的两只猫耳。轻轻一吹,白茸茸的耳朵就会跟着敏感地猛抖两下,可爱极了。
  猫崽依然没醒。
  到了破晓时分。
  郁承期已经胆大妄为的将顾怀曲搂进了怀里,毫无遮拦的抱着。
  他高耸的鼻梁轻抵在那毛茸茸的脑瓜上,郁承期安逸地垂着眸,轻嗅了嗅,好像多年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一切都重新归于最初的平静。
  他眼底落下一层阴影,终于有了困意。
  猫崽身上的气味很好闻。
  是顾怀曲的气息,和猫崽本身淡淡的奶香融合了在一起,莫名叫人安心又困倦。
  于是转眼之间……
  第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
  等到顾怀曲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早已天色大亮,不知几时。
  他眼前是陌生的大殿和十分生疏的身体,好久才回想起来。
  待到恢复清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自己的身子正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整个裹住,抬起眼,就看到那人棱厉的下颚正抵着他头顶,安然地睡在一旁,一副安安稳稳、理所当然的样子。
  “……”
  顾怀曲神色复杂。
  他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从手掌的桎梏中钻了出去。
  怀中一空,郁承期立刻醒了,惺忪中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顾怀曲的后腿,好像生怕他逃了似的。
  “……师尊,你醒了?”
  郁承期嗓音还带着初醒的低哑,清醒了一些,大概是想起如今的顾怀曲根本没有力气从他身边逃走,很快松开了手。
  他仍旧维持着姿势躺在床褥里,墨发散乱的铺散在枕上,鼻尖轻轻翕动,昨晚那股味道还在鼻间萦绕着。看见顾怀曲,他眸中不自觉地微微泛光,低低地笑:“师尊身上好香。”
  “……”
  这个混账!!
  顾怀曲眉心猛然一跳,睁眼第一句就听见这话,顿时感受到冒犯。
  赧然怒视过去。
  “感觉好些了吗?”
  郁承期不太会从一只猫的脸上察言观色,对他的生气毫无察觉,戳戳他毛茸茸的头,语气低软:“昨晚我替师尊灌了不少灵力,应该不会痛啦。”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怀曲觉得大约是自己如今的形貌太柔软可欺的缘故,郁承期的语气软得不像话,动作也和以前一样没规矩,简直像在哄猫猫狗狗。
  顾怀曲沉着脸,还是稍稍感受了一下。
  的确没有那么难受了。
  但这种舒缓的感觉,大概也只能短暂地维持几个时辰。
  郁承期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师尊需要喝我的血。”
  顾怀曲没反应过来。
  郁承期缓缓坐起身,身上的衣袍始终没脱,已经有些褶皱,继续道:“弟子昨晚想过了,既然当初师尊把血浇注在魔核上都可以传递灵气,那直接喝下去,应该也一样。”
  他垂了垂眼。
  眸底有几分阴沉:“其实我原本想过把师尊送回去,毕竟六界之内,很难再找到像山海极巅一样灵气充沛极盛的地方,师尊是仙主,你活过来了,他们也自该装作庆幸,夹道欢迎。”
  “但我不想这么干。”
  他沉声道:“江应峰和那些长老……他们没有一个真心是待你。”
  顾怀曲心头一跳,抬起眸来审视他。
  郁承期对上那双湖蓝色的眼眸,本想伸手抱抱他,又没敢这么做。
  最后只伸出了手指,捏捏他的猫爪,轻声说:“我已经全都知道啦。”
  “师尊,我们谁也不要见,就偷偷留在这里修养,好吗?弟子把这些年发生的事全都说给你听。”
  顾怀曲眸中那股异样又涌了上来。
  略微动了动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郁承期在他面前好像沉稳了不少,心性也收敛了许多。
  甚至暗自改了自称。
  记得从前,郁承期还在山海极巅的时候,一直对顾怀曲自称“弟子”,那是出于一个徒弟对师尊的尊敬。后来他得知了帝尊的身份,变得肆无忌惮,口里的自称就成了“徒儿”。因为他觉得“徒儿”听起来,远比“弟子”要亲近许多。
  而如今,他又不动声色的改了回来。
  他小心翼翼,恨不得把顾怀曲护在掌心里,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冲撞。
  因为他知道顾怀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师尊,好得让人心疼。
  顾怀曲傻兮兮的向死而生,好像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冷冰冰的救世工具,他刻意回避,克制着对任何一个人的感情。好像只要这样,死后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不会有人惦念他,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难过。
  在顾怀曲死去的那三年中,郁承期时常觉得自己不配再待在顾怀曲身边。
  可转念想想,顾怀曲好像又只有他了。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全部真相、又真心喜爱顾怀曲的人。
  其他的人要么一无所知,要么只是拿他当做一个将死的工具。顾怀曲没有亲人,没有道侣,他身边的那些弟子、友人、长辈,没有一个真正了解过他。
  郁承期承认自己虽是个烂人,可他至少真心喜欢顾怀曲,也曾一步一步地去靠近过,触碰过。
  如果能弥补顾怀曲的人不是他。
  那也一定不会是别人。
  顾怀曲沉默了良久,没有做声。
  半晌,突然退后一步,排斥一般,将爪子从郁承期手里抽了出来。
  “……师尊?”
  郁承期手中一空,微顿了顿,眼眸微黯地看着他。
  ……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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