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在被子里滚了一圈后, 许卓从被子里拱出来,却陡然发现空荡荡的屋子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许卓:“???”
旁边谢骁的, 不远处齐灏、阿玉两人的床褥全都空了……这三人跑哪里去了?
“难不成组团撒尿去了?!”
许卓冷不丁一个激灵,撒完尿提起裤子穿上衣服一气呵成,屁颠屁颠往外冲,他是一个机智的多嘴怪,去隔壁溜达一圈后, 许卓判定这几人没走太久。
“可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敌营啊喂!”
许卓将羽绒服后面的帽子戴上,低头缩着脑袋往外溜,他出来时的狂风更大了, 冰冷的风吹拂在脸上,被刀割也不过如此,“妈的,手开裂了。”
“呼呼呼……”许卓往手心里吹了几口气,却也无法将手心温暖起来, 当他从房子背后蹿出去时,迎头吹来的风险些让他的眼睛都睁不开。
风中摇摆的许卓都快要哭出来, 恨不得自己变成一个两百斤的胖子:“这么冷的鬼天气, 躺着睡觉不好吗?大半夜的出来偷鸡?”
*
“喂……”
谢骁眼神一凛,快速向着后面那人的身影攻了过去, 下一秒就将人压倒在地方。
“别别别……是我啦。”被按在地上的许卓悲催地吐出一口草,不过他心里还算高兴,在这种狂风怒号的鬼地方, 他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同伴。
谢骁毫不留情将身下的人推开。
许卓拍了拍屁股站起来,嘴里低声念叨:“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我就知道你大概会在这些位置,果不其然,找到你了,这大概就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默契吧……”
“齐灏和阿玉他们呢?”
“我刚才似乎碰见了陈老板那些人的影踪……”
“他们应该也发现我们了。”
“你们要是夜里有行动,怎么不早点说……”
“你少说几句话。”谢骁冷着一张脸继续往前走,许卓在后面绕了一圈跟上他,“论起追踪的话,我还真是个行家,等等,这边的地形有很多坑,你可别小心掉进去了……”
“如果齐灏他们掉进——喂,你怎么直接进去了。”
没法子,许卓也只好跟着像个萝卜似的往坑里跳,两人费了一番功夫,萝卜根才踏踏实实扎进了泥土里。
许卓在坑底站定的时候,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这坑好深啊,跟掉进井底一样,还挺挡风,呼呼呼……”
“这坑底不久前有人来过。”
谢骁拿着手电筒,凝着目光在四周找寻,他往泥墙上拍了拍,簌簌的干枯土层往下落,不多一会儿,他就发现了机关。
“咔咔”几声,机关响了。
听到这声音的许卓抱着手臂搓了搓,“尼玛太诡异了吧,这种地方也设机关,这个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诡异的秘密?”
“草!草草草!!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看清暗道中的事物时,许卓就跟见到老鼠一样跳起来,整个人双脚踩在四周的土墙上,双手按在谢骁的肩膀,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云滇毒虫多也就算了,这破地方也来这么多虫,这些都是毒虫啊……”
许卓不停地嘶嘶嘶抽气,相信任由哪一个普通人看见这样的场景,都无法维持淡定的表情,更何况是今年被毒蝎子咬过的许卓。
一群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在暗黑的甬道中爬来爬去,他们在谢骁的手电筒光照耀下,爬行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快,还有不少已经开始往他们身边爬过来。
许卓更是想像兔子一样直接从坑里蹿出去。
“这个村子里的人也养毒虫?!”
谢骁将许卓从自己的身上扒拉开,许卓“妈呀”一声摔在地上,下一秒,他就见谢骁将一把粉末撒在甬道中,原本还在胡乱爬动的黑色怪虫疯也似的开始乱逃。
“这是上次还没用完的驱蛇粉?”
“没想到对这些虫也很有效……”
谢骁往许卓的身上撒了一把粉末,又往自己身上抹了一些,便开始低着头往甬道里爬,许卓眼见他整个人都爬进了甬道后,站在坑底的许卓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啪啪啪……
谁让你丫跟着跑出来!
还不如留在敌营做人质。
许卓欲哭无泪,他搓了搓自己的手,从口袋里摸了一层橡胶手套戴上,同样低着头爬进甬道,“我有一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
他们在甬道里爬着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嘶吼”声,听到这声音的谢骁手脚动作加快,快速向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赶去。
当谢骁和许卓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重归平静,倒在血泊中的人无法再睁开眼睛。
谢骁看见中央石室两边的墙壁上点燃着跳动的火光,红色的炙焰在黑色的灯芯上灼灼燃烧,如同两道巨大的光晕将整个空间照亮。
石室中的画面令人永生难忘。
他们一进来时先看到倒在地上的“怪物”,那只怪物的双手被斩断,心脏的部位被一刀刺穿,他狰狞地倒在地上,更让人觉得惊悚的,是他的后背长得一个紫黑色的肉瘤,那肉瘤上,竟然匪夷所思地长出了三条类似蛇一样的东西。
更别提地面上掉落了三个扭曲的蛇头。
被斩断的蛇身还在汩汩冒出紫黑色的液体,与地上红色的血液混杂在一起,地上紫紫红红的,让整个石室的光影色调变得更加波涛诡谲。
中央升着一个莹润细致的白玉台,如同一个展览台一般矗立在那,旁边是被推开的石板,石板已经被鲜血染得黑红,旁边有两个桶,桶里装着……
“呕——”
许卓用手捂着嘴,不停地干呕起来,他的手撑在墙壁上,大脑中一阵阵天旋地转,在看到倒在地上如同怪物一般的布依,以及旁边倒在地上的三具孩童尸体,还有那桶里的东西……
他已经猜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谢骁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
“天啊,那些村民……孩子……他们!他们是魔鬼……”
“他们不是人……”
“这……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两人进来的时候,阿九已经昏倒在地上,这个年幼的孩子受到太多刺激,阿玉将他抱在怀里,手中的羽绒服铺在地上,把他放在上面休息。
阿玉轻柔地帮这个孩子擦掉衣角的血迹,抚平他有些毛躁的头发,而后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厚重的羽绒服下,隐隐能感觉到孩子的轮廓。
他和灏的蛋,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他的肚子里待了好几个月,阿玉早就习惯了他的存在,不会再像最初那样,迫切想用温暖柔软的东西来包裹住自己。
再过几天,如果真的到了西山,蛋是不是就能从他的肚子里出来?
齐灏往阿玉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抬起右肩揩了一下自己的脸,提着手中的凤凰刀往墙上挥了过去。
“喂喂……齐灏你在干嘛呢?”
墙块掉落的声音使得许卓抬起头,他看向了墙角站着的齐灏,对方黑衣黑裤马丁靴,站在那里的时候,身姿利落飒沓,双臂的衣袖被撩到了手肘处,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臂线条。
他的手中抓着一把刀,手腕处隆起一个好看的骨节,只听得“哐哐”几声响,几块坚硬无比的石砖被他削了下来。
看见掉在地上的碎石头,许卓嘴角一抽,“这是豆腐渣工程?”
没见齐灏多使力,居然这么容易就削下来了。
许卓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每次遇见小齐族长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和谢骁这运气,哦不,不知道是不是齐族长的实力太强,还是他和谢骁腿脚太慢。
似乎每一次他们两人赶到的时候,人家早就开始收拾残局,瞧瞧这一地的狼藉,和上次在祭坛中的别无二致。
地上的小boss已经死翘翘了,用不着他们来鞭尸。
“咱们每次都是晚了一步。”
直接架都不用打,躺赢,就跟开了外挂似的。
喜欢打游戏的许卓在心里如是想到。
本来是他一个人的碎碎念,一般周围的人包括谢骁都不会搭理他,许卓也从来不期盼听到他人的回应,却没有想到他这一句话说出去之后。
却有一个沉稳的声音在石室中响起。
“不晚,你们来的正好。”齐灏的话音刚落,他拿着手中的刀刃向上一挥,最后一块石头被他撬开,终于可以窥见石墙后面的东西。
“许哥,你来看看。”齐灏向着他招了招手。
许卓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一震,甚至已经有些灵魂出窍了,瞧瞧他听见了什么,小齐族长居然叫他哥。
许卓的表情在这一瞬间格外滑稽,又是震惊又是难以置信,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受宠若惊。
他这表情让旁边的谢骁都看不下去,低着头去看地上的布依。
尽管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是许卓心中仍然倍感欢欣鼓舞地翘起了尾巴,翘起来的小尾巴使得他脚步轻盈走向齐灏。
“看什么呢?”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当齐灏这句话说完了之后,那边蹲着的阿玉头发炸开,他取下帽子,一撮头发翘起,如同高高立起的羽冠。
许哥……
阿玉的脸色黑沉沉。
就从没听见他叫过自己哥。
“哎,这个洞,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你叫我来看什么?”
许卓不带丝毫防备地贴近了洞口,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瞥了一眼后,险些跪倒在地上。
他他他他他……看见了……
红木……树根……
噩梦开始回放。
第98章 伐木工 惦念“敌营”中的好兄弟们。
五天五夜……五天五夜……五天五夜……五天五夜……
伐木工伐木工伐木工……
许卓的脸色瞬间煞白, 耳朵里嗡嗡嗡杂音作响,他的目光呆滞,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眼前这令人感到绝望的一幕。
他的额头磕在墙上, 腿脚一弯, 直直跪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许卓现在却只想直接哭出声。
五天五夜……五天五夜……五天五夜……
错了。
许卓心里麻麻地想到,他们这次来得正是时候,赶上了第一天,如果是第一天的话,那么——
十天十夜……十天十夜……十天十夜……
“我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起夜, 不该跟过来,不,我应该选择守在车边, 哪怕是身陷敌营,甚至我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跟过来……”
“这鬼玩意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这是?难不成谁家都要搞这么一棵诡异的树?”
……
站在他旁边的齐灏面色不改,继续拿着手中的刀刃把其他的石砖一起撬开,让后面的景象全都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哪怕是平日里沉稳如石头一般的谢骁, 在看到那红色木头的瞬间,也不由得心里发憷。
许卓打了个哆嗦后, 仰头看着身边的俊美年轻人, 看着对方那笔直的双腿,那漂亮的手臂线条, 以及对方那挑不出丝毫错处的五官,明明是可以去上t台拍电影的身材样貌,却偏偏要成为一个伐木工……
他怔愣地点了点头, 而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围在齐灏的身边,“齐哥、齐哥……齐哥,我才应该叫你哥,虽然你的年纪小,可你的心理素质忒强了……这你都能不崩溃。”
他和谢骁上次是五天五夜,而眼前这个一脸冷漠的小伙子才是足足发疯一样砍了十天十夜啊。
齐灏歪着脑袋,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许卓一眼后,眼睛里染上三分笑意,他顺势低下头绕过刚凿出来的石洞,提着手中的刀刃走了进去。
谢骁见齐灏进去了之后,抽出自己腰间的刀刃,跟着走了进去,那边包成一坨的阿玉重新戴上帽子,也跟着走了进去,最后只剩下跌坐在地上的许卓。
许卓认命地垂下双肩,跟着走了进去。
四个人围在红木树旁,也不需要多加描述,差不多是老熟人见面,眼前这东西简直跟害虫一样,消灭了一只又来一只。
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同样的,也没有两只相同的害虫,他们眼前的“蛇藤木”与之前在木燚族祭坛里见到的蛇藤木还是有不少差别。
眼前的蛇藤木已经不能称之为蛇藤木了,五个蛇头并没有长在它身上,而是长在那边倒在地上失去双臂的布依身上,也不知道布依使用了什么法子,才让蛇头移植在自己身上。
另外,与之前祭坛中的蛇藤木相比,眼前这根红木的尺寸要稍微小一些,但是它身上那如同血菩提一样的颜色,却比之前祭坛中的蛇藤木要深太多。
那里面的红色,像是人身上流动的血。
“尺寸缩了水,会不会它底下的根系也打个折啊?”
“陈老板的人怎么还没到?”
许卓此时特别惦念“敌营”中的好兄弟们,就算这次的蛇藤木根系不打折,多了陈老板的人,也算是多了十几个苦力,要比上次轻松多了。
“陈老板的人,希望你脚程快些……可千万别被那群虫子给干掉了啊……”
许卓在心里为陈老板的人祈福,祈祷他们赶紧过来。
齐灏拿起手中的刀刃,在红木底下的猛地一刀,“唰”的一声响,三四根白色的根系便被他瞬间斩断,“咔哒”掉落在地上,齐灏脚下的黑色马丁靴踩在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