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婆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阿灏,不要低估自己。”
“去吧,阿灏。”
此时林良韫和岳卓豫两人围了过来,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以为这边要开始族内“练武”。
“齐灏的身手那么好,肯定是从小练过的,之前还说自己没练过,一定是说谎了!”
“是要开始比试了吗?旁边这几个,好像都是练家子,他们要怎么比,选出族里的勇士吗?怎么没有别的人来围观?”
阿玉拿着青玉笛站在一株青竹底下,齐蘅站在他身边,林良韫两人见他俩在这,也同样走到这里。
齐灏转了转手腕,往阿玉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已经把灵婆要求的事情告诉了阿玉。
阿玉察觉到齐灏的视线后,对他点了点头,肩上的三条小银蛇跟着齐刷刷地“丝丝丝”,三条银蛇身体如同波浪一般扭动,仿佛是在摇旗呐喊。
齐蘅:“……”
这还是她养的小宝贝们吗?
林良韫情不自禁看向阿玉肩头的“银蛇啦啦队”,齐蘅精心饲养出来的小银蛇们颜值极高,如果忽略它们是蛇,再忽略掉它们致命的毒牙,还真……挺可爱的。
身体还没有人手指粗,这些小蛇们的蛇头叠成由低到高的音符键,身体精准踩着节奏呈波浪形摇摆,蛇头参差上上下下,动作奇葩中透着一股诡异的……
萌。
小蛇们摇了摇尾巴,再一次齐刷刷的“丝丝丝……”
林良韫看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蛇信子,瞬间将之前的所有想法抛在了脑后。
乱想什么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毒蛇”。
邢叔带着四个人站到齐灏的对面,五个人如同扇形一般将中央的齐灏围住。
“这是要……五打一?”林良韫忍不住与旁边的岳卓豫互看一眼,眼睛里全都是惊奇。
齐灏要同时和五个人对决?
林良韫蹭过去与岳卓豫勾肩搭背说悄悄话,“看来我们的小齐同学是真的厉害,一个能打五个,恐怕是他们族里年轻一代最强的吧。”
回想起齐灏在墓中的表现,林良韫非常相信对方的身手,别说是五打一,十打一都行,那些可怕的傀儡兵还不都倒在他的手下。
岳卓豫眼睛亮了,忍不住喃喃问道:“你说他们族里的这种比武每年会办几次?”
“难道你还想跟着学不成?”
“不跟你说了,那边要开始了。”
齐灏严阵以待,邢叔带着人向他攻过来,彼此的动作都极快,拳与拳头之间破风相接,不过也就是眨眼的几瞬间,他们就已经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阿婆、阿玉、齐蘅等人站在一旁静静观看,林良韫和岳卓豫两人也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
很快,齐灏就开始落于下风。
他的战斗经验不足,在墓中遇见的对手不过是最开始的几个盗墓贼,那群盗墓贼中也只有威哥能打一点,其他的都上不得台面,后面遇上的则是没有生命力的傀儡兵和鬼将,这些傀儡人虽然速度快,力量也强大,却终究动作死板,没有活人随机应变的能力。
邢叔他们和齐灏的体质一样,是族里骁勇善战的战士,更是有着多年的战斗经验。
以前族里每年练武,齐灏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骨骼咔咔咔作响,邢叔一脚踹在他的胸膛上,齐灏整个人飞起来,撞断了十几根手腕粗的竹子,他的嘴里吐出鲜热的红血,肋骨发出钻心的疼痛。
那五个人却又是围攻了上来,数不清的拳头落在身上,巨大的力道打在肩上,倒在地上的齐灏跟着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他嘴里流下的血液染红了身下碧绿的竹叶,尖锐的竹刺扎进了他的手臂里。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眼尾被竹叶刮擦而过,留下一道细密的血丝。
身体不过才爬起来,却又被踹倒在地,齐灏勉强支撑住身体,却又颓然地倒在地上——
“这……”
看见这一幕的林良韫和岳卓豫脸都白了,这哪里是比武,这纯粹就是“围殴”。
原本还以为能看见齐灏大杀四方的场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残忍的一幕,比那所谓拳拳到肉的电影场面还要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昨天还一脸慈爱的邢叔为什么会对齐灏下这样的死手,那拳脚之中的力道,完全是要置人于死地。
这和林良韫两人所想象的比武完全不一样,那不应该是“点到为止”吗?为什么会这样的性命相搏?
比完之后,不死也得重伤。
“……齐灏的身手从小到大是这样练出来的吗?”岳卓豫脸色苍白如纸,眼前这残忍的一幕刷新了他的认知。
“这……这也……”
林良韫摇着头转过身,已经不忍再看那边的画面,光是耳边听着后面噗噗撞击的声音和齐灏那隐忍不发的闷哼,他就觉得浑身发软。
阿玉一直定定地往那边看,他紧紧握住拳头,一双眼眸只停留在一个人身上,他肩膀上的三条银蛇纠结成一团,蛇头惨淡地凑在一起。
“阿玉,齐灏他姐姐,还有阿婆,真……不去阻止一下吗?”
眼前这画面是要活活把齐灏打死啊。
灵婆摇了摇头,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翡翠玉,轻轻道:“这还只是开始。”
族里的人都是天生的战士,他们的体质只会在战斗中越战越勇,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再度爬起来迸发出惊人的力量。
林良韫和岳卓豫瞪大了眼睛,这还只是开始????
齐蘅闭了闭眼睛,她回过头将林良韫和岳卓豫带离这里,不让他们再继续看下去。
走的时候,齐蘅顺便把阿玉肩头的三条小银蛇一起带走,她要是再不带走,这三条可怜的小蛇估计都得彼此缠绕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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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祭坛
齐灏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 已经数不清究竟被打倒在地多少回,耳朵里嗡嗡作响,身体下意识翻身躲避,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膝盖处的布料早已被磨破, 青青紫紫的一片暴露在绚烂的阳光下, 虎口处狰狞的伤口流着鲜红的血液, 一滴一滴落在脚背上。
阳光穿过细碎的竹叶,在他的身后撒下点点光晕,此时的地面满是狼藉,倒了一大片的竹竿, 青翠的叶片上染着深红的血点, 泥土上的血液变成了黑红色,黏腻的血垢中爬过几只黑色的毒虫。
遥远处亘古不变的瀑布冲刷声还在继续,山里的风将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送到耳畔, 齐灏又一次倒在地上,一片青碧色的竹叶温柔地落在他的脸颊上。
有点痒。
但这点痒与浑身上下无处不传来的剧痛相比, 就不算什么了,齐灏蓦地睁开眼睛,揩了揩脸,竹叶顺着他的脖颈滑落,倒在地上的高大身躯踉跄着站了起来。
他仰着头,阳光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为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辉,细碎的光影影影绰绰,黑色的碎发贴在额头上,鼻梁骨挂着的晶莹汗珠发出透明的光。
逆光中, 他隐约看见了阿玉的身影。
齐灏憋着一口气冲了过去,也不管来人是谁,交手间将人打倒后,迅速冲向下一个人,别看他身上伤势重,邢叔五人身上也都大大小小挂了彩。
地上的血,并不都是他的。
邢叔更是越打越心惊,或许……族长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天赋卓绝。
“换人,你们五个继续。”
灵婆抬手贴在抹额上,拇指擦过冰凉的翡翠玉,她紧紧抿着干瘪的嘴唇,左手手心摊开,掌心里已经出现了几道血痕。
齐蘅将岳卓豫和林良韫两人送走,她揉了揉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回阿玉的身边,将一样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个还未完成的竹编小鸟。
阿玉有些愣怔地看着这只竹编小鸟,青黄色的竹篾编成了鸟儿的身体,鸟儿的头高高地抬着,鸟尾如同扇子一样打开。
齐蘅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齐灏,同时摇了摇铃铛。
——早上看见他偷偷在编这个,应该是送给你的。
——他当时笑得很温柔。
——你拿着它,等结束之后,让他帮你编完。
齐蘅不断用手语向他表达这些话的意思,也不知道阿玉有没有听懂。
阿玉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小鸟,轻轻用左手抚摸过小鸟的身体,而后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五个人的攻势极猛,齐灏又一次倒在地上,他的手指硬生生扎进身下的泥土中,碎石子刮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断裂的竹竿压在他的腰上。
齐灏抬起头,眼睛里开始浮现一阵红意,那抹红色蔓延的极快,在邢叔等人还被察觉到的时候,他的瞳孔已经彻底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齐灏站在暗影中,微微弓着身体,他的神情和气质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变化,原本俊美的五官迸发出一股骇人的凶狠之气,通红的双眸再无半点理智,唯有身体里本能的杀伐欲望将他操控。
邢叔心头一惊,“所有人一起上。”
灵婆将头转向身侧的阿玉,阿玉抱着怀里的小鸟,担忧而又怀念地看着前方的人影。
横七竖八的躯体倒在地上,眼睛血红一片的齐灏掐住了邢叔的脖子,手指青筋蹦出,地上的人爬起来阻挡他,却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踹倒地,却在这时,瀑布唰唰的流水声中混杂进了一阵空灵的曲调。
齐灏的身体一顿,眼睛里的红意开始散去,他眨了眨眼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邢叔……”
灵婆这时突然叫道:“压住他。”
恢复几分理智的齐灏没有反抗,任由邢叔等人压住他的双臂,将他整个人控制在地上。
阿玉的笛音还在继续,灵婆冲过去,从衣服里拿出一个棕红色的木盒子,她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将它喂进齐灏的嘴里。
“阿灏,你把它吃进去。”
齐灏的瞳孔还是血红色的,短暂恢复的理智与身体里狂暴的杀戮之气分庭抗礼,他的眼睛里看不见东西,却是听着阿婆的话,将那黑色的药丸吞了进去。
那药丸一进入身体里,就好像变成了一个炙热的火球,不断灼烧他的五脏六腑,从骨髓最深处蔓延而出的剧痛将他吞没,齐灏的五官在剧痛中变了形,眼睛如血一样深红。
“灵婆,他……”
“你们压着他,别让他伤到自己,这药效……会持续一天。”
灵婆爱怜地抚摸过齐灏的脸颊,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阿灏……
这大概是上天给的机会,凤灯和凰灯终究只是镇压血咒,或许有一天,你能让我们彻底解除血咒。
*
屋外的鸟叫声叽叽喳喳,谢教授拿着水壶给窗台上的盆栽浇水,才浇了几秒钟,连手中的水壶都没来得及放下,他又重新拿起了手机,动作熟练地点进相册。
里面是他外孙女和外孙子的照片。
谢教授躺在摇篮椅上,恨不得把这件事情昭告天下,其实他早就昭告天下了,至少他们系里每一位老师都知道他谢教授找到了自己的亲外孙和外孙女。
他总是忍不住想找人叨叨自己的外孙,无论别人跟他说什么话题,他都能扯到自己的两个外孙身上。
就连一向要好的秦教授,这些日子也要提着鸽子躲着他走路。
谢教授翻开相册又看了看自己那外孙女,他把外孙女的所有照片都洗出来,又把齐灏的所有照片找出来,同时还找出女儿所有的照片,以及某张女儿跟某男人的合照。
他严谨地戴上老花眼镜,同时也带上白手套,夸张的拿起放大镜,一张一张翻看对比研究。
经过他一番深入细致周密的研究调查,谢教授甚至还列了夸张的表格,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的外孙子和外孙女还是像女儿多一点。
谢教授满意地笑了一声,他闭着眼睛将手机放下,嘴里哼了几声跑调的小曲儿,顺手拿起之前齐灏给他的图纸。
“外公,你看看这张图,像不像是……祭坛?”
祭坛?
谢教授半眯着眼睛琢磨了半晌,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他坐直了身体,连忙拿起手机,拨向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谢老,求求你了,你外孙子大学三年的作业全发你邮箱了,你要是再到我面前说齐灏那孩子有多好,等他回学校后我就要逼他认我当干爷爷……”
“你做梦。”
“钟良辉,你今年五月是不是去过云滇?”
“是,你知道的,我的研究课题都在那边。”
“你把之前我在你那见到的,民俗相关的资料发给我一份。”
“……行。”
*
“谢骁,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你的阿蘅告别?你的伤都好了吧?”许卓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坐在竹床上,嘴里叼着一根烟却不点火。
“等以后回到了大城市,多得是漂亮的妹子,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等我们干完这一笔,咱们就找个清闲的地方待着,如果我还能考个公务员就好了,领着一份饿不死的工资,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