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城没有。
　　所以他质问他。
　　方城当场就哭了，一个劲儿地道歉，说自己害怕，说自己后悔。
　　风惜言看着他拼命道歉的样子，感觉整个世界都黑了——人好可怕，这个世界好可怕。走在路上，会有不认识的人突然冲出来伤害你，然后连你最信任的，甚至是你用性命救下的朋友，说不定非但不感激你，还盼望着你去死。
　　方城不会知道，他陪风惜言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把他请出去后，风惜言对心理医生的第一句话是：“我想原谅一个人，我该怎么做？”
　　如果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无法原谅，又怎么去面对周围比方城还陌生的人？
　　但现在，有了穆何后，风惜言忽然意识到——人与人亲近与否，不是陪伴的时间长短所能决定的，而在于心的距离。
　　有些事这辈子都忘不了，有些人这辈子都无法彻底原谅。
　　风惜言沉默、自闭、有心理问题？
　　他只在方城面前这样而已。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想找方城的麻烦。
　　毕竟当年又不是方城绑架的他，方城没有这个勇气。
　　他要是有这个勇气，也不会一直到今天都对风家卑躬屈膝了。
　　“方城，我可以再原谅你一次。最后一次。”风惜言说，“从今往后，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管好工作上的事。你在工作上从来都没有让我失望过，我希望你能保持下去。”
　　“嗯，我会的。”方城低头，抓合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风惜言：“去吧，代我向客户问好。”
　　“好。”方城抬头，微微一笑。
　　然而，在转身走向门外的那一刻，他脚步一顿，叹息着说了声：“对不起。谢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为什么道歉，为什么感谢。
　　他不知道风惜言知道多少，又误会了多少。
　　人与人之间，总是误会多过于真实。说到底，每个人都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罢了，根本不管这种相信对别人会造成什么伤害。
　　但是，不管怎样，风惜言还愿意给他机会，这就够了。
　　被风家束缚了这么多年，方城也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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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之，各自过好各自的人生吧。
　　*
　　穆何在风惜言离开后，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
　　他禁不住去想，如果风惜言刚才就要了他会怎样？
　　想着想着，身上变得有点不对劲……
　　穆何在床上翻了个身，有些烦躁地给了自己的枕头一拳。
　　最终，想到自己跟风惜言约了在游戏里见，他没在床上折腾多久便去浴室洗了个澡，把头发吹干后进了游戏。
　　结果发现好友列表里只有白灼在线？！
　　穆何把白灼拉进队伍问：“人呢都？”
　　白灼有些无语地回应：“以童和樊殊……今天怕是上不了游戏。”
　　穆何：“好的我懂。你已经到家了？”
　　白灼：“嗯，刚到家。随……笑轻狂大神呢？”
　　穆何：“叫他随风就行，他现在有工作，晚点会上。”
　　白灼：“哦哦，那乱花和疏影？”
　　穆何：“不知道呢。”
　　穆何回应着，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群人都没救了——约好一起清任务，结果全体玩失踪？
　　所以他是等他们上线了再清任务，还是自己先清一波？
　　还没想好，白灼又问：“我们赢了挑战赛，是不是能直接参加职业联赛？可我们现在都才40级……”
　　“确切地说是可以跳过预选赛，直接参加八强争夺赛。”穆何回应着，算了下时间，“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可以练级，能做任务的话练级速度会比之前快，尽可能六天内能升到50级吧，留个一天去打竞技场。”
　　听了穆何的话，白灼这才想起来——对哦，50级就能去打竞技场了，前十场如果能连胜，获得的经验值会翻好几倍，升级升得跟上天似的。
　　“我预测一下啊，顺利的话，八强争夺赛开始的时候，我们应该能有55级。”穆何说着，直接在游戏里登录扣扣，戳开了那个“一群狼灭”的职业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木何：@全体成员来布置个任务，八强争夺赛开始之前，不管用什么办法，全员升到55级。
　　很快收到了回复：
　　圆筒：55级？行不行？
　　木何：哟，你还活着啊？
　　圆筒：昨天聚餐聚得太晚了，今天睡个懒觉。
　　木何：难道不是下不了床？
　　圆筒：啧，少废话，说正事。
　　木何：我算过了，是可以的。50级之前清任务，50级之后打竞技场。
　　看到这里，一直默默窥屏的樊殊忍不住了：
　　且弑天下：就算我们全做到了，55级的账号跟人99级的打？
　　圆筒：身手好都救不回来的等级差距……
　　木何：尽人事看天命懂不懂！有点理想抱负好不好！
　　圆筒：不是，大哥，你究竟知不知道55级跟99级差多少？
　　且弑天下：对面牧师一个负面buff下来我们这边死伤一片的差距。
　　穆何鼓了下脸，觉得自己这帮子队友太不可爱了。
　　这么关注等级差距干嘛？被团灭就被团灭呗，哪怕知道肯定会输，去参加一下玩玩也好？
　　就在这时，刚睡醒的颜子悦上线了。
　　乱花迷人眼：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乱花迷人眼：我们这里四个人有大号啊，为什么不用大号参赛？
　　看到这两条消息，穆何当场愣住。
　　这是……要他再玩牧师？
　　乱花迷人眼：2v2肯定是我和阿影，1v1笑轻狂上，3v3放弃，5v5我们四个上，随便带个炮灰。
　　乱花迷人眼：不就是四打五吗？我们会怕？
　　乱花迷人眼：要不5v5就上圆筒，巫师控制多。
　　圆筒：……我当炮灰，可以=_=
　　且弑天下：嗯，感觉可以。3v3就我、以童、小白，三个炮灰上。
　　疏影：可以。
　　冷焰烬灭：哇，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厉害，不愧是迷迭的队长。
　　穆何看着滚动的消息，久久都没有回应。
　　这个方法不是不行，但是……
　　穆何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对慕容和这个账号有心理阴影了。
　　哪怕已经跟风惜言和好了，哪怕洪荒被全网喷到退圈。
　　想到要用慕容和这个账号打比赛，穆何还是有种窒息的感觉。
　　此外，他也不想用队友的牺牲来换取联赛的胜利，不想让任何一个队友充当炮灰。
　　要不还是算了——穆何刚打完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就看到了风惜言发的消息。
　　随风：别了。这样的胜利没有意义。
　　随风：如果四个人就能拿到联赛冠军，剩下三个人有存在的必要？
　　随风：而且，别太小看其他战队了。职业联赛不是挑战赛。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针对颜子悦说的。
　　颜子悦无奈笑笑。
　　乱花迷人眼：金主大大我错了QAQ
　　疏影：0.0
　　穆何看着这几条消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万万没想到，这些话会从一直试图以一敌五的风惜言嘴里说出来。
　　而且这语气，还真有种笑轻狂当年的霸道……
　　穆何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变得有些无奈——想什么呢？风惜言，就是笑轻狂啊。
　　随风：别卖萌，卖萌没用。
　　乱花迷人眼：→_→
　　随风：而且我说了不算，听队长的。
　　看到这句话，穆何又忍不住笑了，终于在沉寂了许久之后，又发了一条消息。
　　他直接@随风，发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紧接着，风惜言也@他发了个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表情包。
　　乱花迷人眼：……
　　疏影：又踏马秀恩爱，告辞.jpg
　　乱花迷人眼：又踏马秀恩爱，告辞.jpg
　　就这样，接下来几秒钟，这个名为“一群狼灭”的扣扣群被“又踏马秀恩爱，告辞.jpg”的表情包刷屏了。
　　穆何的心情不能再愉快，忍不住戳风惜言私聊：
　　穆何：什么时候上线？想你了~
　　风惜言：在回家的路上了。
　　穆何：好哦，等你~
　　穆何：晚上来我家吗？
　　看到这条消息，风惜言有些无奈。
　　这回他知道穆何在暗示什么了，他倒是想来着……不过他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不确定是不是得先找时间上网补下知识？
　　要不然，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因为他活不好而离开，他也太憋屈了？
　　左思右想，最终，风惜言回了这么一条消息过去：
　　风惜言：如果你觉得不会耽误你上班和练级的话。
　　穆何：……
　　穆何：那还是算了，打完比赛再说。
　　风惜言：嗯。
　　穆何：对了，你帮方城找女朋友了吗？
　　看到这条消息，风惜言不由失笑。
　　怎么又提起方城？不会是担心方城跟他抢人吧？
　　不过也确实该给方城找个女朋友了，不然继续这么两点一线下去，方城得孤独终老。
　　这么想着，风惜言抬头看向坐在他前面开车的方城：“方城，我会让父亲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城：？？？
　　“不是，为毛？”方城一脸懵逼，“就因为我早上的时候……那也不要这么整我吧？”
　　“谁跟你说我要整你了？”风惜言心情很好，所以语气也比较轻松，“我要是想整你，就给你介绍男的了。”
　　方城：“……”
　　“放心，父亲不会亏待方家，所以不会亏待你。”风惜言说着，唇角一牵，笑得有些狡黠起来，“你女朋友的身份不会比我差到哪里去。”
　　方城翻了个白眼。
　　得，今后又要多伺候一个主子。
　　风惜言这是嫌他心思太多让他收心呢？
　　然后另一边，穆何很快收到了风惜言的回复。
　　风惜言：他马上就有女朋友了，让他忙到没空来管我的那种。
　　穆何笑了笑：那以后，你就交给我来管吧。
　　风惜言：嗯，完全交给你了。
　　穆何：mua~


第60章
　　风惜言上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玩了一个多小时便又下了线。
　　袁以童和樊殊是压根儿没上过线，颜子悦和路修影也只上线了一小会儿，几乎只是上来看了个风景。
　　穆何怒了！
　　就算他们再升30级都没办法在之后的职业联赛里获胜，但至少打职业的态度要摆出来啊，怎么能如此懈怠！
　　这样想着，穆何在睡觉之前登录手机扣扣，在“一群狼灭”群里吼了一嗓子：
　　木何：明天下午1点之前全员上线，谁迟到谁是狗！
　　队友当然是纷纷说好。
　　——敢情都还没睡呢？
　　穆何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想到挑战赛才刚结束，让大家休息一天也没事，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机睡觉去了。
　　第二天，他准时起床和风惜言一起去倾久上班。
　　其实穆何完全可以跟风惜言请个假，请多久都行。风惜言不可能扣他工资。
　　但穆何的自尊不允许。
　　如果什么也不付出，平白无故地拿着这份工资，跟被包养有什么区别？
　　穆何不喜欢这样。
　　可去公司，就意味着会再遇到方城。
　　穆何目送着风惜言进了他的办公室后，自己回到办公厅里的小隔间坐下。
　　刚坐下，方城就来了。
　　穆何警惕地看着这个人，连人带椅往后躲了躲，还没反应过来，桌上就多了样东西。
　　——方城把一盒蛋糕放到穆何桌上，对他微微一笑：“早上好，请你吃蛋糕。”
　　穆何第一反应：“……没下毒吧？”
　　“那不会的。”方城也不介意他这么说，把买蛋糕时附赠的小勺子搁到穆何的杯子上，“算是向你致歉，昨天言语间对你有点冒犯。”
　　“呃，其实也没有……”穆何挺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的。
　　他抬头和方城对视一眼，想着方城怎么说也是自己的HR，自己能进公司多亏了方城，不想把关系闹得太僵，最终还是收下了蛋糕：“谢谢你的蛋糕，我过会儿再吃。”
　　“嗯。”方城又对他笑了笑，“还是那句话，有任何事都可以来找我。”
　　穆何总算收起芥蒂，回了他一个微笑：“好，谢谢。”
　　他说完，目送着方城转身离开，自己趴到桌上，盯着蛋糕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毛毛的——真的没毒？
　　一直到中午，穆何都没吃这块蛋糕。然后中午的时候，他直接捧着蛋糕跟风惜言去了餐厅。
　　风惜言第一眼看到他手里的蛋糕就明白了：“方城送的？”
　　穆何“嗯”了一声。
　　风惜言没说什么。
　　两人用过午餐后，穆何觉得蛋糕带来带去很不方便，最终还是吃掉了。
　　——嗯，没毒。
　　还挺好吃的……
　　风惜言看着穆何一脸“我会死吗”的谨慎表情，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笑了一声：“觉得他会下毒？那为什么还吃？”
　　穆何回过神来，舔了下唇：“不吃白不吃。”说完，他不等风惜言回应便直接问起了别的，“你今天没工作了吧？”
　　风惜言想了想：“没什么必须要我出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