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没想到何见秋真的准时赴约,而且不是江深逼来的绑来的,是一个人站在门口,问他可不可以进去。
其实无论何见秋来与不来,十点钟一到他都会放了谢轻舟,他闹出这一场不过是给何见秋看的。他爱而不得已成定局,可做不到看着心爱的人深陷泥沼袖手旁观。
“我可以进去吗?”何见秋见苏煜开着门却发愣,轻声又问了一遍。
苏煜:“你怎么会来?”
“不是说好了十点吗?”何见秋反问。
“地上凉,我给你拿拖鞋。”苏煜把人放进来,见他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件轻薄的衬衫,冻得嘴唇都发白,又进卧室拿了件家居外套给他。
苏煜以前也常一个电话把何见秋叫过来,往往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目的明确直奔主题,除了那些床上必要的交流,最多的是他一遍遍得不到回应的情话和表白。
长久以来都是他握着何见秋的把柄,用保守秘密作为条件威逼何见秋。
饮鸩止渴却别无他法。
【作者有话说:陆修:终是十几章没出场的我一人扛下了所有。】
第47章 过错
苏煜以为何见秋再也不会来了。
他已经做好彻底失去这个人的准备,却没想到死刑还能缓,紧张得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穿了,反正等下还要脱。”何见秋把他递来的外套放到一边,淡淡地说。
苏煜促不及防地红了脸,而何见秋也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以前苏煜一见他就像野兽扑食,眼里有欲望也有怨气,却少有他这个年纪的本该有的青涩腼腆。
苏煜想摸他的脸,踟躇着抬起手又收回,最后用指腹触了触他苍白的嘴唇,问道:“你饿不饿?我给你煮宵夜吧。”
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从没变过的感情,却会因为对方不同的反馈而表现出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以前何见秋不情不愿时,苏煜气势凌人粗暴强横,现在何见秋不再受制于他却还愿意来,苏煜竟然小心翼翼不知所措起来。
当两人站在了对等的位置,苏煜意识到什么威胁报复全是借口,他只想留住眼前这个人。死缠烂打也好,面目可憎也罢,爱而不得的人没得选罢了。
“不用,我不饿。”何见秋轻声叫住他。
“那我给你倒杯水。”苏煜转过头,挠了挠发顶还是匆匆跑进厨房。
他在里面躲了足有三分钟。这种能与何见秋平心静气说话的场面他想了很久,成真时他激动得心脏好像都快破腔而出。
苏煜深吸几口气定了定神,给何见秋泡了杯茶暖手。何见秋喜欢喝花茶,苏煜家里一直帮他备着各式各样的种类,但何见秋大概从没坐下来好好尝过这些茶。
倒是苏煜常常一个人喝,许是这些花果混合在一起的香气像极了他喜欢的人的味道。
他知道现在提那个姓江的煞风景,但苏煜实在想知道他还有没有希望,半晌犹犹豫豫才问:“你……你还和他结婚吗?”
如果结,那他为什么来,如果不结,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自己?
何见秋不意外苏煜会问,他知道苏煜本来就是个直来直去的小朋友,笑着摇摇头说:“他有自己的爱人。”
苏煜本该是雀跃的,可他笑不出来,抿着唇问:“你心里肯定怪我吧。”
“没有。”何见秋拉住他的小臂,“没有人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要怪你自己好吗?”
如果苏煜知道自己做了一件事,这件事间接害得自己舅舅躺在医院里,他能接受吗?如果陆医生真的有什么不测,他会不会从此就要活在家人的责备和懊悔自责的阴影里?
苏煜也觉出何见秋有些反常。他对自己说这话时,是那种想对着他笑,眼里又全是忧虑的神情。
“你怎么了?”苏煜摸上他的脸,是因为姓江的伤了他的心吗?
“我没事。”何见秋胡乱抹了下眼角,触到一片水痕。
他才是那个因为自私懦弱,害了所有人的罪魁祸首。一个畏首畏尾,连喜欢谁都不敢自己作主的窝囊鬼,有什么权力和资格让别人替他承担过错?
该被绑走的人是他,该被怪罪的人是他,现在该躺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的那个也是他。
“你不要哭,我会比他对你好。”苏煜捧着何见秋的脸,心疼地吻掉他的泪珠,“我会证明给你看,你没能嫁给他其实一点都不可惜。”
“嗯,我知道。”何见秋引着他的手慢慢滑到自己的颈侧,暗有所指道:“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怪自己,都是我的错,跟你无关。”
苏煜触到了何见秋后颈处滚烫的腺体,而后整个空间逐渐被和缓而诱人的花香味填满。
“我和你一起面对。”他被何见秋毫不吝啬释放出的信息素撩拨得思绪有些混乱,又欣喜若狂。以为何见秋说的这些是指日后他将面对的压力。毕竟两个家族决定联姻又退婚不是小事,也不知道何见秋的家人会是什么反应。
但他不会让人为难何见秋,如果可以他愿意一个人扛下所有难堪的言语和责难,大不了他就把自己捆起来让何见秋的爸妈打一顿出气。
苏煜相信自己能照顾好何见秋,他可以赚钱养家,给何见秋泡一辈子花茶,加倍努力变得成熟优秀,成为不比任何人差的Alpha,他为他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愿意。
我和你一起面对,何见秋心里也这么说,同时接受着苏煜落在他皮肤上细密的亲吻。
这个吻和平时有所不同,带着难掩的兴奋和隐隐的克制,湿湿热热落在何见秋的脸颊和唇角。明明Alpha的信息素已经在空气里横冲直撞,苏煜还只是抱着他,珍视而虔诚地一寸寸亲吻着。
“你想永久标记我吗?”何见秋冷不防地说。
苏煜的眼睛赫然亮得像星星,他把着何见秋的肩膀确认似的问:“我可以吗?”
“可以。”何见秋淡笑道,一边动手解自己衬衣的扣子。
苏煜的眼中顿时升腾起一团火,哑声问:“你真的想好了?”
何见秋手上的动作没停,轻柔而坚定地嗯了一声,然后垂头道:“对不起,之前是我对不起。”
苏煜没再犹豫,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往卧室走,他的歉意和忏悔不知道苏煜有没有听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接受。
陆修的手术足足进行了五个小时,所幸以最低生命指标撑下了手术台。伤情和谢轻舟预判得差不多,两根钢钉刺入颅骨又拔出,之所以失血如此严重是因为其中一根扎穿了脑动脉,形成喷射状出血。好在他是个Beta又是普通血型,否则医院连存血都不够给他输。
主刀医生对等在外面的三个人说明了情况,表示术后四十八小时最为凶险,要是能醒过来且一周之内没有感染和并发症就算熬过去了,如果没能醒过来就很难说。?
言下之意基本就是两天定生死。
幸而没有伤到其它重要神经和静脉窦,如果能捡回条命也就能保留大脑正常功能,恢复顺利的话也不会影响行动和智力。
可仅仅只是十二个小时不到他就两次体温过低,三次血压骤降。氧气罩将他半张脸都遮住了,手上头上插满了管子,若不是心电图还在发出的声音,根本已看不出一点生气。
江乐从陆修倒在他眼前时就认为这事都怪他。怪他没计划周全,没跟他哥商量就把陆修叫来,现在人还在鬼门关晃悠也是替他挡的。
江乐打小就是个又皮又闹的性子,如果哪天突然话少了,安静下来,那一定是心里装了事。江深看出他钻了牛角尖,但也知道这事劝也没用,只能先等陆修醒。
陆修从手术室被移到了重症监护室,江乐一直蹲在门口,见江深过来,茫然地问:“哥,你说他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江深眼中也都是血丝,干脆道:“死不了。”
江乐也不知信没信,或许他就是想听他无所不能的堂哥这一句安慰,放空了一会儿又说:“哥,你带我嫂子先回去吧,这有我就行。”
医生让江深通知陆修的家属来签病危通知,陆修没有老婆孩子可通知,江深怕他父母那样快七十岁的人受不了刺激,首先想到的是打给苏煜的父母,也就是陆修的亲姐姐夫。
却得知他们人在国外,要隔天才能赶回来。
【作者有话说:周三不更大家不用等我哈】
第48章 不可理喻
苏盛夫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从小阳光开朗的儿子会为了和人争抢Omega,干出绑架恐喝这种违法的事。
只告知父母不惊动警方,这已经是谢轻舟磨破了嘴皮子才跟江深劝下来的结果。
要不是看在陆修为保护江乐躺了十几天的ICU,昏迷前还惦记着他那混蛋外甥,江深绝不可能松口不报警。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谢轻舟没出什么大事。
所幸陆修是挺过来了,否则苏家跟陆家的日子都要不好过了。
同样不好过的还有江乐,他有一种凭白受人恩情差点没机会还的无措感。现在陆修虽然转到了普通病房,可被家人和护工围得水泄不通,过两天又要转去自家医院,想单独跟他说句话都难。
说来也巧,谢轻舟那枚装着定位器的吊坠在陆修出事头两天就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回江宅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
就在他正苦恼和妈妈失去联系时,江深拿到了一份有关白秀的详细报告。而且是一份令江深震惊不已,绝不会让谢轻舟知道的报告。
江深之所以起底白秀,实在是因为这个女人动作太多。
先是背地调查统计他的个人资产,再是找媒体曝光了苏煜跟何见秋的事。
前者对一个企业家来讲相当敏感,一旦发现蛛丝马迹找出背后的窥探者并不难。后者是因为动静闹得太大,媒体老总拎着手底下人亲自登门致歉时顺道供出了爆料者的联系方式。
无论是何家的小儿子出轨还是江家的准儿媳偷人,配上张亲密合照就足以登上第二日的社会新闻,更不用说是长达十几分钟的跟拍视频,细节清楚到连傻子都看得出这“奸情”是坐实了。
一般企业为了宣传和炒作难免要与媒体保持一定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江深作为深蓝电子的CEO,又是江氏的继承人,自然也与不少新闻媒体相交匪浅。
未婚妻公然劈腿,对象是位新晋流量小鲜肉,还是赫赫有名的苏盛导演的儿子,这对江深和江家来讲实在太不光彩,再劲爆再吸引眼球也没哪家敢做这个新闻。
一顶绿帽砸成笑柄,还不把江家得罪透了。
但偏偏有那初出茅庐不知轻重的小记者敢干,上头领导竟也稀里糊涂签了字,报道一出直接闹得全滨江名流界人尽皆知,连撤销都来不及。那家媒体老总知道以后果断开除了全部相关经手人,又携所有中上层领导亲自上门以示歉意和诚意。
江深虽没如外界猜测那样消沉颓废备受打击,可整天躲记者挡采访也着实是烦透了,本来想揪出始作俑者惩治一下,没想到顺藤摸出的视频提供人竟然是白秀。
调查儿子相好的Alpha的身家,铲除儿子感情上的强劲对手,这的确像是一个母亲为了给儿子铺路暗地里会动的手脚。当然这些事江深并不打算告诉谢轻舟,毕竟是他的母亲,江深怕他有心理负担。
若不是深究调查了下去,江深也只把白秀当作一个爱子心切到有些不择手段的母亲。
而此时,这个女人正坐在江深的对面,有些紧张局促地握着一个茶杯,时不时不安地抬头看他。
“白女士,或者我该叫您徐夫人,您那位已故的丈夫是位泰国华裔,姓徐对吧。”江深故意这么问,潜台词是“我调查过你,并对你的底细了若指掌”。
白秀咽了咽口水,干笑着道:“是、是姓徐。”
江深是个身高一米九,肩宽腿长气质冷俊的Alpha,穿一身纯黑西装坐在深色皮质沙发上不苟言笑的样子着实很有威慑力,白秀来之前预备好的从容和体面此时凭空就消减了一半。
江深:“知道我为什么约您来吗?”
白秀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江深肯定也清楚,也不打算装,只是抱着点侥幸心理避重就轻道:“我正好看见了,就拍下来了。”
“正好?”江深挑眉,“您这是在替我打抱不平吗?”
白秀理不直气不壮还要硬做样子,“何家那个少爷的确是跟个演员搞在一块儿了,而且俩人一看就标记过,江先生就算是娶了他也早晚会知道的。”
江深面无表情问她:“你不想我娶他,理由呢?”
白秀不确定江深对她的背景了解多少,打算先看看情况以防不打自招,便绞着手指头没吭声。
江深懒得和她绕弯子,干脆地问:“您想我娶您的儿子吗?”
白秀也不意外江深全都查到了,反而有些不服气道:“我儿子哪里不如他?要长相有长相,要学识有学识,聪明能干还比他年轻好几岁呢,要不是……要不是……”
白秀在江深面前略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没说完。
“要不是什么?”江深反问,“要不是跟你前夫姓了谢,身世也不差对吧。”
白秀柳眉一竖,破罐子破摔,“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他本来就是姓叶那老王八的亲儿子。”
起底资料里细节虽多,但大都只是碎片式的陈述,前因后果都是江深自己总结的,有些还需要跟白秀确认。但她身上没有Alpha的标记却是江深一见她就确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