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见秋怔了一会儿,觉得全身好似都脱了力,要靠着身后的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第40章 感应器
自从谢轻舟重归本行就又过回了以前的生活——每天十二个小时泡实验室,吃饭只求速战速决或者干脆一边盯着仪器,连睡到一半都会突然醒来开电脑修改配比方案。
被江深家厨子养胖的那几斤肉又转献给了科研事业,谢轻舟却乐此不疲,只要想到离成功更近一步就睁眼全是干劲儿。
手机铃声又一次在公共区响起。
“小谢,你手机响。”谢轻舟同组的同事老蒋提醒道。
谢轻舟手上正有几支试剂要排顺序归位,不好分神,提声朝他道:“不好意思,我放完东西就静音。”
“连打三个了,会不会有急事啊?你也不用这么拼,这项目的概念本来就超前业内十年,就算进度慢些也不影响你拿工资。”
“明年年中我想完成这个项目。”谢轻舟大胆放言。
想想又觉得自己这么激进会让其他组员压力很大,补充道:“我虽然是组长,但不要求大家和我一起加班,你们做好分内的事就行了,多余的工作交给我。”
老蒋论敬业自愧不如,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觉得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谢轻舟揉了下自己稍有些僵的脖子,笑说:“没事儿,我也没觉得很累。”
老蒋摇头连声音感叹:“到底是年轻啊,我们这些年过三十的连着工作十个小时就手腕颈锥哪哪儿都疼。”
过会儿又问:“诶?小谢,你有Alpha吧?”
谢轻舟想到自己经常忙得忘喷气味阻隔剂,估计早被老蒋和其他同事闻出来了,嗯了一声承认了。
老蒋了然,也没细问,心想难怪他拼了命地研发标记消除剂,看那不愿意多说的态度,估计是跟自己的Alpha过得不开心,想洗掉标记重获自由。
另一边江深几天见不到谢轻舟一次,又不敢打扰他工作,毕竟有些实验是有危险性的,分神容易出事故,只能每天闷头加班到深夜回家直接睡觉。
本来这天也很平常,谁知道遇上易感期。
等待抑制剂起效的那几分钟里,他敏感失控地连着给谢轻舟打了三通电话,都没人接。到晚上实在熬不住,直接杀到谢轻舟的办公室找个由头把人叫了出来。
“对不起,江先生。”
谢轻舟匆忙间连实验服都来不及脱,可见到平日从容稳重的江深满眼幽怨看着他时,一下感到愧疚难当。由着江深一把钳住他,不太轻柔地用犬齿啃着他的脖颈和锁骨。猜到是江深的易感期。
“我今晚陪你好不好?”谢轻舟迅速回到恋爱状态,一边忍着些许的疼,一边扯掉还没来得及摘的实验手套。
江深埋头在他肩窝蹭了许久,空气中焦躁的Alpha信息素才渐渐平缓下来,声音有些沙哑道:“那我们去约会吧。”
谢轻舟:“可是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被记者拍到就说不清楚了。”
江深不管不顾道:“拍到就拍到。”
“还不是时候,”谢轻舟狡黠地眨眨眼哄他:“而且你不觉得像偷情一样也挺刺激的么?”
江深不假思考,“那也得让我偷着啊,我们都几天没见了,你不让我去你宿舍,又不来找我。”
谢轻舟无奈,“整个研究院的人都认识你,你进了我的房间我明天就出名了。”
江深:“那我们去国外度假吧,你想去哪个国家?”
谢轻舟:“……”
“好了我知道你忙。”见谢轻舟无言回应,江深也没再坚持,“今天先带你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江深把车驶进一处地下停车场。这里地段环境都不错,可看起来就是民宅区,不像对外开放能约会的地方。
谢轻舟:“我们是去哪啊?”
江深故弄玄虚,“上去你就知道了。”
电梯停在其中一层,江深用指纹识别开了一户门,进来的第一件事是开换气机。这公寓他定期会叫人来打扫,但开窗通风不够。
谢轻舟一进到客厅就看见整一面的照片墙,挂的大多是风景照,只有江深的毕业照那一副人像,好奇道:“这是你另一个家吗?”
江深:“嗯,我上学的时候用自己做智能芯片赚的钱买的。”
“大学就有房产投资意识,厉害。”
江深摇头笑了,“不是,我买这个公寓是为了放我的作品。我爸妈希望我子承父业,不太支持我学电子工程,所以有一些比赛获奖的小发明什么的我就不想放在家里碍他们眼。”
谢轻舟指了指客厅一个一人多高的柜子,震惊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说着被一个巴掌大的机械小人吸引了注意力,“这个机器人是干什么的?”
江深把底座拿下来插上电,又把机器人放了回去,“这是个语音翻译机,能识别九种语言,不过没电了,我充一下电给你玩,应该还能打开。”
而后又献宝似地把柜子上造型各异的小物件给谢轻舟一一作介绍。这些东西每个背后都贴上了标签,写着具体的出生年月日。
谢轻舟随手拿起一个,江深看了眼道:“这是我高中做的,电路已经坏了,摆在这里做个纪念。房间里还有几样大件,你要不要进来看?”
“这是什么?”谢轻舟刚要跟他进去,瞥眼看见个遥控器一样的黑色塑料板,因为不起眼,刚刚没有注意到。
江深随口道:“这是个探测器,能感应到周围十米以内的所有定位设备。”
谢轻舟觉得很有意思,“手机定位也可以吗?”
江深:“手机不算,这是我大三的命题作业,题目是‘反侦察’。当时我大多数同学都做监听监控的感应器,我就做了这个。”
“这个会亮吗?”谢轻舟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个灯一样的小突起。
“会,正常状态下是白灯,感应到定位器会变静止红灯,两米以内闪烁红灯。”江深见他感兴趣,想给他演示下,“这个装电池就能用,我找个电池。”
说着从抽屉里找出两节电池,抠开后盖装了上去,按下开关。
谢轻舟看着通上电后的感应器亮的灯不是白的,不解道:“怎么是红灯,坏了吗?”
江深同样疑惑,关掉又重开,还是亮红灯。
两人面面相觑,江深敏锐道:“你身上有带什么别人给你的东西吗?”
他自己身上除了衣服,钱夹和一个车钥匙什么都没有。
谢轻舟一头雾水,从头到脚看了看自己,除了江深的那块表以外什么饰品都没有,被标记后颈环也没戴了,一抬手腕不解道:“这个?我想你的时候都会戴着。”
“如果是两米以内红灯会闪。”江深言外之意自明。
谢轻舟恍然大悟,一指门口的玄关架,“我背了包!”
江深快步走到门口,刚一靠近谢轻舟的双肩包,手里的感应器红灯就闪烁起来。
谢轻舟如遭雷击,头皮都发麻了。
江深:“可以打开看看吗?”
谢轻舟二话没说直接拉开拉链,把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到了桌子上。
一本书,几支抑制剂,隔阻喷雾,酒精棉,钱包,两串钥匙。一串是谢轻舟现在的,一串是江深没见过的。
江深拎起那串他没见过的钥匙,“这也是你的吗?”
“是我之前租的公寓的钥匙,一直在包里,房租之前是交整年的,最近快到期了我正打算去搬东西。”
谢轻舟看清那把钥匙,瞬间变了脸色。
钥匙的确是两把普通的钥匙,可上面挂着的枫叶钥匙扣还真是别人给的。
谢轻舟记起来,这是邵震阳送他的伴手礼,说是从国外出差带回来的,他顺手挂上从没仔细看。后来他住到江深家,这串钥匙再没拿出来用过,一直搁在他每天背的双肩包里。
这么算起来,已经带在身上有半年多。
第41章 白秀
谢轻舟几下把钥匙扣拆下来递给江深,如实道:“这是邵震阳之前给我的,我以为只是个普通的钥匙扣。”
江深仔细观察了正反面和侧面,放在手心掂量了一下,这玩意儿虽然有些厚度的,却不重,能确定是个空心的。
他找出工具箱,取了把趁手的工具倒鼓了几下,果不其然,拆出个纽扣大小的微型定位器。
谢轻舟虽然不是电子行业出身,对这种非常规科技产品一无所知,可光看江深阴沉下来的脸就明白那是什么了。
江深咬着牙道:“你想我怎么样处理都行,一个凯亚的子公司根本就不是深蓝的对手,而且邵老爷子也不可能为一个犯了事的私生子得罪整个江家。如果不想私下解决也可以直接报警。”
谢轻舟没回应,愣愣地握着那枚定位器喃喃自语,“难怪。”
江深没懂他的意思,“什么?”
谢轻舟:“难怪我有好几次都觉得看见她了,原来真不是我的错觉。”
江深以为他指的是邵震阳,“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说过你不用担心给我惹麻烦,邵震阳那种货色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麻烦。”
谢轻舟这才回过神道:“我不是说他,是说那个女人。”
江深更加困惑了,“女人?哪个?”
谢轻舟:“品鉴会那天和邵震阳母子一起来的,站在他们两个身后没说话的那个,而且我在家门口也见过她,还记得吗?”
江深点点头表示记得,那女人鬼鬼祟祟的,被发现后立刻就跑了。
自从那次之后,江深想到邵震阳对谢轻舟侮辱性的言语就有气,几次要收拾邵震阳可都被拦住了。谢轻舟讲不出理由,只说以后有机会再跟他解释。
如今看来,这个机会就是现在了,而且很可能与那个女人有关联。
谢轻舟冷不防道:“那个人,有可能是我妈。”
出乎所有预料,这个答案可以说让江深震惊不已,有些难以置信地问:“确定吗?”
谢轻舟:“以前只是怀疑,现在确定了,不然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跟了我好几次又什么都不做。”
妈妈离开时谢轻舟只有几个月大,他不可能对她的样貌有记忆,也没见过她的照片。童年时期他偷偷把家里翻了个遍,想找出张旧证件或笔记本什么的,至少他想知道妈妈的名字,好去找她。
爸爸发现后没有责怪他,只是把工作以外的时间抽出更多来陪他。老实巴交的爸爸不善言辞,更不善伪装,每次谢轻舟问起妈妈时他都是落寞而无措的。
等谢轻舟再长大一点,知道了妈妈离开的原因,才真正理解了他爸的难处。
为了把没有血缘关系的他抚养长大,这个善良的Beta放弃了男人的尊严,独自藏下了这个秘密,把怨恨、屈辱等诸多情绪深埋心底。还要安慰谢轻舟说妈妈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实在无法面对他。
慢慢懂事后的谢轻舟再也没提起过她,尽管谢父从没要求他要对此事讳莫如深。父子二人心照不宣地,把这当成了一件尘封的旧事,只是谢轻舟后来学了医,主攻性别方向,偷偷怀着能替妈妈洗掉标记的念想。
江深不解道:“你妈妈怎么会和邵震阳扯上关系?”
谢轻舟不意外他会这么问,因为刚知道时,他也为此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把从江乐那打听到的信息和自己的推测如数说给了江深,包括邵震阳的妈跟自己的妈可能是亲姐妹这件事。
江深默默听完,征求他同意后便一个电话叫人立刻去查。
几个小时资料就发到了江深的邮箱,附件带了几张那女人的照片,各个年纪的都有一些,这么一看,谢轻舟跟她的五官竟真有七八分像。
与谢轻舟推测的相去不远,邵震阳的妈叫白洁,那个女人叫白秀,两人是亲姐妹,都是Omega。
妹妹白秀有过两段婚史,一段是谢轻舟出生的前几年,在滨江,和她初恋的高中同学。一段是在泰国,也就是出走后的第二年,和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Beta富商。
去年她的第二任丈夫刚过世,或许是没能再生下一儿半女,异国他乡没了依靠,几个月前便回国投靠了唯一的姐姐。
因为第一段婚姻时间久远且短暂,私家侦探那边能搜集到的信息也有限。可那与谢轻舟如出一撤的五官轮廓,和赫然出现在前夫那栏谢轻舟父立木的名字,都已足够证明她的身份。
谢轻舟激动得整个人不住发抖,刚才看资料时他紧张得额上全是汗珠,知道结果后就像脱了力一样。
要不是江深,他可能永远都没有勇气去探那个究竟,怕事实不如他所愿。
“江先生,我能留着这个定位器吗?”被人定位了还听之任之,谢轻舟知道他这个念头蠢得可以。
江深一下领会,没立刻拒绝,而是问:“你想她能找到你?”
谢轻舟勉强扯出一抹笑,看得江深心一揪,“她不想认我,但一定也会想看看我吧,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她可以在她觉得安全的范围里看着我。”
“太危险了,这毕竟是邵震阳安到你身上的。你想没想过白秀怎么可能认出你,毕竟她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她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婴儿,连名字都还没有不是吗?”
若是找到亲生母亲,他比任何人都要替谢轻舟开心,可整件事还有许多细枝末节无法说通,又事关邵震阳那个败类。
江深顾虑重重,可也担心以谢轻舟现在的情绪根本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