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助理,江先生平时爱喝酒吗?”谢轻舟整晚目光都一直跟着江深,数着他已经喝到第五杯了,有点不放心。
江乐闻言,把眼睛从在场的一众美女身上艰难地挪回来,道:“我哥不太喝酒,这种场合就是应酬一下。”
“那江先生有什么爱好吗?”谢轻舟给江深当了快一个月的助理,除了睡觉时间基本全天候贴身也没摸清他老板有什么喜好。和他想象中有钱人的空闲消遣不同,江深不烟不赌不好色,非应酬不喝酒,饮食清淡每日健身,可谓十分自律。
江乐歪脑袋想了想,实话实说:“他这人挺闷的,唯一的爱好就是工作吧。”
两人低头说话,没注意到江深朝这边过来了。
江深:“说我什么坏话呢?”
江深手上的酒杯已经搁下了,这会儿两手插兜,笔挺挺地站在谢轻舟跟前,深沉又华美。
谢轻舟喉结滚了滚,“江先生,我和江助理说他可以喝酒,我能开车回去。”
江深挑眉,“你的驾照用过吗?”
谢轻舟点头道:“用过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开过半年网约车。”
江深:“你还打过什么奇怪的工?”
“呃……”谢轻舟心说,只要不违背天理伦常,他最穷的时候还真是见钱就去,有工就打。
正思考着,不远处一行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引起了谢轻舟的注意,他闻声抬头,不料却见到一张他差点都快忘了的脸。日子过得太惬意,不开心的事就越来越记不清了。
邵震阳面色不善地朝他们过来,看起来肩膀上的伤丝毫没有影响,依旧是斯文败类一样那副楚楚衣冠,看得谢轻舟恨不得撕烂他的虚伪嘴脸再补上两刀。
“江总,好久不见。”邵震阳挂上没什么诚意的笑,主动要和江深握手,眼睛只略略瞥了一眼谢轻舟又落回江深那边。
江深两手依旧插兜,不为所动,唇角勾出几分讥诮,“邵总,伤好了?”
本来还打算假意寒暄两句的邵震阳脸上立马挂不住,他没料到同是一个圈子的人,江深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气急之下他一把揪住江深的衣襟,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江深你不要太过分,我诚心想跟你合作,你不同意就算了,找个Omega搞仙人跳阴我是什么意思?”
江深挡开邵震阳的手,嫌恶地掸了掸自己的衣服嗤笑,“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很忙,真想算计谁也轮不到你。”
“姓江的你再说一遍!”
“震阳!”
邵震阳刚忍不住要发作,就被身后一个女人压低的嗓音急急叫住,还伸手攥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得后退几步。他们几人所在这处虽是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但聚会上人来人往,闹出这动静难免被周围人侧目,只是大多装没看见罢了。
江深没理会那女人,一字一句对邵震阳刻薄道:“如果邵老爷子知道你强迫一个Omega还得罪了我们江家,你猜他会不会把你这个好不容易才钻进家门的私生子再扔出去?”
邵震阳:“你!”
一提到他那个爸邵震阳就没了底气,老东西自诩风流到处留种,情妇私生子两只手数不过来。他争强求胜也如履薄冰了好多年才得到赏识,为了个Omega毁掉这一切确实不值。
江家和江深都是他惹不起的,邵震阳硬咽下这口气,转身就要走。
“跟我的Omega道歉。”江深冷冷道,完全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
邵震阳方才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被这一句话激得勃然变色,顾不得体面破口大骂:“他个臭婊子自己送上门儿来的,凭什么要我道歉?”
江深眼中透着慑人的寒意,冷刃一般刮过邵震阳的脸,冷笑道:“不如报社媒体你自己选,我明早派人把公安局和医院的签字文件各附一份,连报纸一并送到邵老爷子府上可好?”
邵震阳两手握拳紧抿着唇,他已然被怒不可遏,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得忍。
“江公子,实在不好意思,都是误会、误会!”
刚才拽住邵震阳的中年女人见事态不妙马上出来圆场,“震阳,你赶紧跟这位江夫人道个歉,妈有点头疼咱们先回去吧。”
江深对邵震阳这个当情妇的妈连个鄙夷的眼神都吝啬给,毕竟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货色。
“不用了。”一直被江乐拉住没搭腔的谢轻舟开口道,他根本不在乎什么道歉不道歉,多看邵震阳一看他都恶心。
“江先生,我们到那边去吧,我饿了。”谢轻舟拉着江深的胳膊,用眼神示意自助餐台的方向,直接忽视了那对母子。
江深明白谢轻舟是不想再和邵震阳有任何交流,这也是他一直放着邵震阳养伤而没找他算账的原因。君子报仇,方法有很多种,尤其是商人之间。江深抚了抚谢轻舟的肩膀,安抚似地柔声说,“好,去吃点东西。”
江乐跟过去前朝母子二人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他哥从不准他插手插嘴,就冲邵震阳敢揪他哥衣领他早一酒瓶子开丫的瓢儿了。他哥绅士有风度,他可没有。
走出很远谢轻舟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方才跟邵震阳母子一起的另一个中年女人在哪里见过。他是真饿了,从甜品台夹了一块千层酥小口小口啃起来,见江深脸还沉着就把上面装饰的巧克力拿下来喂到江深嘴边。
江深一低头咬住了,嘴唇故意碾过他的指尖。
谢轻舟吃完最后一口甜点,抽了张纸巾攥在掌心,半晌有点心虚地问:“江先生,我是不是给您惹了个大麻烦?”
江深品了品融在口中的巧克力,笑了,“你没听说过‘红颜祸君,美人误国’吗?你这才多大点事儿。”
谢轻舟舔了舔嘴角边的奶油,煞有介事眨了眨眼,“那我再努力努力。”
第25章 未婚妻
来往宾客非富即贵的私人酒庄里,与江深外公相熟的政界人士大多能一眼认出陆局长这个出类拔萃的外孙。
江深最初创立深蓝电子那会儿才刚大学毕业,遇到麻烦时没少得这些叔伯爷爷的帮忙照顾,这种场合上便主动过去陪着长辈聊些时政,再闲话几句家常。不免也会被家里有适龄Omega或Beta小辈的旁敲侧击打探下他的个人问题。
江家跟何家有意联姻这事传了好几年,眼看着两位公子从初出校园的青涩少年蜕变成沉稳干练的有为青年,同进同出的场合也不少,就是结婚的事迟迟提不上日程。有些身份地位门当户对的也开始从看热闹转为留意着动向,要是江何两家婚事吹了还能给自家孩子抢个先机。
以前被问到几时成家的问题时江深都是直说暂没打算,今天却一改态度,虽没明说也任谁都看得出是有目标,看发展,顺其自然的意思。把企图牵线搭桥的众人一点插针的缝隙全堵上了,还以为江深跟何见秋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只能空留遗憾,改聊别的话题。
谢轻舟跟着江乐坐到一处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时不时往人群里看上几眼。他半个晚上都下意识地在找和邵家母子一起来的中年女人,一无所获后猜测他们应该早走了。
“喂,你这一晚上找什么呢?我哥在那边呢。”江乐伸开五指在谢轻舟眼前晃了晃,反手一指离他们不远的另一边,江深正和几位长辈谈笑风生不知在聊什么。
“我不是在找江先生。”谢轻舟回过神来,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他心里千头万绪无法言说,想着江乐或许会知道点什么,忍不住问:“江助理,你认识跟邵震阳一起来的那两个太太吗?”
江乐正吃着水果,抬了抬眼皮不屑地啧了声,含糊不清道:“她们算哪门子太太,邵震阳的妈就是个情妇,连邵家后门都进不去的那种。”
这个信息让谢轻舟着实意外,他之前上网查邵震阳的资料时只能确定他不是已故的邵夫人所生,因为邵老爷子和原配夫人都七十多岁了,年纪对不上,就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邵老爷子第二任太太生的,怎么也没想到是个私生子。
“邵老爷子光国内的私生子就有七八个,国外没人知道具体有多少。前几年也就是看他能力还行给他个子公司的总裁当当。”
江乐八卦到兴头上又接了盘服务生端来的甜品,边吃边道:“刚才拉着他那个就是他妈,要不是因为生了个Alpha早不知道被踹哪去了。”
“那另外一个呢?”谢轻舟对邵老爷子的风流账没有探究的兴趣,只想打听一下方才躲在后面没说话的那个中年女人。
江乐有一说一,知道的也不太多,“不清楚,估计是那女的妹妹吧。听说她们姐妹俩都是给人当情妇的。不过看样子妹妹可能混得还不如姐姐,从来没见过她。”
江乐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给了谢轻舟一个“你自己体会吧”的表情。
他们江家人都很自律,无论是父辈祖辈还是他们这一代已经成家的,全都是一夫一妻举案齐眉。就算是娶了Beta的Alpha也都长期使用抑制剂,任外面的Omega再怎么费尽心机也不被诱惑,根本没这些烂事儿。
坏处是自己不过稍微爱玩了一点,女朋友多交了几个就已经被列为家族里乱搞关系的反面教材,着实憋屈。
谢轻舟:“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江乐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个阿姨年纪的女人这么好奇,耸耸肩道:“不知道,我也是小时候听大人家长里短听来的,她们当小三儿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谢轻舟没再问什么,摇了摇手里的红酒杯抿了一小口。再一抬头看见江深的对面换成了个穿银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看身形像Beta或者Omega,削颊凤眼,气质清贵儒雅,和江深离得不远不近说着话。
他观察了两人半天,拍了拍江乐的胳膊指给他看,“那个人是谁?”
江乐顺着方向看了一眼,吞下嘴里的食物,回过眼清了清嗓子确认似的看着谢轻舟问:“你真不是我嫂子?”
谢轻舟:“……你怎么又来了。”
江乐:“你要不是我就告诉你。”
谢轻舟:“……”
江乐神秘兮兮地凑近谢轻舟的耳朵,道:“那是我哥的准未婚妻。”
谢轻舟有种被人当头敲了一棒的措手不及感,倒不是敲得多疼,就是有点懵。自己跟江深同一屋檐又是他的生活助理,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就算关系还不亲密也算紧密了,从没听他提起过自己有未婚妻。
不过仅就几秒的思考谢轻舟就觉出这“准未婚妻”的“准”字另有故事,试探道:“准……未婚妻就是还没订婚吗?”
江乐摇头唏嘘,“没呢,他是我堂叔堂婶属意的儿媳,我哥自己不大喜欢。”
“是Beta还是Omega?这么有气质江先生都不喜欢吗?”谢轻舟这句发问是出自真心,这要换成别的Alpha早就得急着领证儿办婚礼生怕夜长梦多了吧。
“Omega,叫何见秋,是个大学老师。”江乐瞟了一眼江深,面带无奈,“如果我哥同意联姻的话对我们江家跟何家都是有好处的,你知道强强联手是挤掉其他竞争对手最好的办法吧。”
又补充道:“但我哥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我堂叔堂婶也左右不了,想让他愿意除非他自己喜欢上人家。”
谢轻舟:“那何先生愿意吗?”
感情的事两情相悦自然水到渠成,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有点难办,如果两个当事人都没意思那根本就是空谈,谁急也没用。
江乐摊摊手,如实说:“不知道,看不出他愿意不愿意,反正对我们江家人包括对我哥都是客客气气的,但人很随和。”
“不过呢,”江乐话峰一转,又俯在谢轻舟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哥怀疑上次下药那事儿就是何家人干的,不是他本人就是他爸妈,也不好撕破脸皮查到底所以没证据。”
谢轻舟又朝两人那边看了眼,他对人对事都不了解,没法揣测。江深的确是个任何方面都无可挑剔的Alpha,但这个高贵的Omega也不像非江深就不可的样子,只好不予评价。
此时远远看去,何见秋礼貌地对江深微微点头就离开了,谢轻舟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刚好和转过身的江深对视。江深理了理袖口朝他走过来,剑眉星目,挺拔英俊,好似明星走红毯。谢轻舟连反应都迟顿了下,怀疑自己一口红酒就喝醉了。
当晚回了江家洗漱后已是半夜,谢轻舟在床上翻了一会儿,莫名烦躁得睡不着。起来吃了两颗有助睡眠的维生素,躺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困意,只好轻手轻脚地摸黑到二楼起居室找本书看。
走廊里漆黑一片,江深也刚好出来,门一开吓了谢轻舟一跳。江深倒没有吓着,借着没合上的卧室门透出的光,上上下下打量了谢轻舟一会儿。
江深的目光微沉道:“还不睡吗?”
此时谢轻舟身上那件睡衣是他选的,奶白色真丝,本来就穿着有些透,这会儿胸前扣子没有扣好,隐约露出莹白的一小片皮肤。
谢轻舟把抱在胸前的书拿起来晃了晃,“我看一会儿书就睡了。”
可能助眠的维生素这会儿正好起了效,他忽觉眼睛干涩,下意识地用手背揉了揉。
江深看他不舒服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谢轻舟的激素紊乱症犯了,急道:“你不舒服吗?不舒服可以来我房间。”
又担心他是晚上回来时开着车窗着了凉,伸手便去探他的额头。
谢轻舟任江深在他脸上胡乱搓了几下,也没拒绝,吞吞吐吐道:“那、那我去拿个枕头,你床上只有一个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