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那么美……”
闻曜风买了个抹茶味的鲷鱼烧,还给白淳买了一个苹果糖。
琥珀色麦芽糖均匀包裹着苹果,咬一口又甜又脆。
两人吃吃逛逛,把各路小道消息逐一收集整合。
故事大概有两条线。
刚毅正勇的巫女世代守护着附近的神社,这一次是收到三大家族的委托,在一丁目附近夜巡警戒,以一人之力守护整片地带的平安。
放浪形骸的阴阳师几个月前被逐出阴阳寮,现在成日里花天酒地,与无数艺伎歌姬交杯换盏,是近日里被议论最多的人物。
“也就是说,要找到狩猎工具得接近这两个NPC。”
“听刚才那个扎小啾啾的小女孩说,巫女很讨厌阴阳师,还放话说迟早要把他赶出去?”闻曜风瞥见一个切入点:“我们把那货绑走送给她怎么样?”
白淳心想这么强盗式的玩法也很有乐子,正准备开口答应,旁侧传来老婆婆的笑声。
“两位客人,要不要来我家茶舍里喝一杯?”
穿着暗绿色和服的婆婆招一招手,门口水盆的蓝莲花盛开正灿。
“婆婆,”闻曜风皱眉道:“您家店……怎么不开灯。”
“孩子们在玩百物语,”老婆婆笑道:“最后一个讲故事的幸运儿会送礼物。”
礼物!还有故事!
闻曜风突然被戳到好逑区,扭头盯白淳。
白淳发觉他不知道百物语是什么意思,挑眉道:“想进去啊。”
“我是个矜持的人。”闻曜风慢条斯理道:“你宠宠我。”
“好啊。”白淳交了八枚铜币作入门费,和他一起步入暗室。
往里多走几步,光线逐渐晦暗到看不清手指,好在正厅里有幽幽烛光。
八个人坐成一圈,瞧见他们进来时还往旁侧让了让位置,方便他们两人坐在一起。
百物语是一种渊源深远的召鬼游戏,讲一个故事吹灭一盏行灯,直到第九十九个吹灭,鬼魅就会如期降临。
老婆婆弯腰为他们端上茶水点心,笑道:“那么,开始了。”
闻曜风安份吃点心:“好甜。”
第一个人放下茶杯,略舒一口气讲起故事。
讲到一半闻曜风才意识到哪儿不对劲,凑近白淳又咬耳朵:“是鬼故事?”
白淳面色如常地给游戏支线加设定:“店家说进来了就不准走。”
闻曜风:“……!!”
他后背僵硬地杵在那听,心里好奇又怕鬼。
小时候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正经童话都没听过几回,接触这种老掉牙的旧故事都觉得刺激。
听着听着就往白淳那边蹭。
白淳瞥他:“想出去么。”
闻曜风摇头。
“然后啊,那个女人突然拿下自己的头颅,说——”
闻曜风飞速捂耳朵。
捂了几秒悄悄松开听一会儿,觉得有高能了又再次捂紧。
白淳笑得不行,俯耳道:“这个故事我听过,知道哪里吓人。”
闻曜风听出暗示:“你帮我捂?”
白淳盯他:“你想戴狗耳朵逛街么。”
“不——不是一般的想。”
白淳抿唇轻笑,在黑暗里伸出双手。
掌心缓慢贴紧了闻曜风的耳朵,干燥柔软,暖意轻微。
奇诡阴丽的故事一瞬失去了声音。
大家围坐成一圈,面容被烛火照得忽明忽暗。
幽微的光,冷凉的风,原本都属于让人后背发麻的刻意设置。
可在这一刻,闻曜风却只感受得到他。
他们的信息素浅淡交错,一人的呼吸在随着另一人的掌心起伏同步。
温暖,安宁,让人迷恋到想这样永远不要松开。
闻曜风耳根又有点发烫,想看白淳的表情,莫名又坐得更直,好像还在害怕刚才的女鬼传说。
好温柔。
他会不会……其实也有一点喜欢我?
白淳原本想捂过高能时间就松手,这会儿像是半抱着他,渐渐手腕酸了,索性把胳膊搁在他的肩膀上。
他们像两小无猜的竹马,又像是深信对方的挚友。
黑暗令他们渐渐放松,能感受到彼此的细微悸动。
白淳心不在焉地听着故事,偶尔侧头看一眼闻曜风。
好像在害羞。
白淳本来没想太多,一看见闻曜风的青涩反应,自己脸颊忽然也有点红,低头感受掌心触感。
第九个人是白淳。
他松手,讲了个平淡简单的小故事,然后吹灭蜡烛。
闻曜风提着一口气听了半天,到故事结束都没被吓到。
诶!
“第十个,”白淳瞥他:“你讲最后一个。”
“咳,没有字数限制吧。”
“没有。”
闻曜风又清了下嗓子,慢慢道。
“明天星期一,要上班了。”
众人:“……!!”
白淳哭笑不得:“换一个。”
“论文查重率百分之六十。”
“……还有别的吗。”
“晋级赛队友吵起来了。”
众人:“……!!!”
闻曜风看了一圈大家的反应,愉快点头:“效果还不错,我吹蜡烛了。”
第十个蜡烛倏然吹灭,整个正厅彻底陷入黑暗。
一柄红漆金纹的斩妖太刀自高处落下,在蜡烛正中间随惯性出鞘。
柄尾双铃清越作响,长刃弯如白月,寒光尽显!
第39章 毁灯
梁上太刀落得所有人猝不及防, 三四个听故事的男女吓到向后直躲,在镜头前差点尖叫出声。
白淳稳坐不动,闻曜风眼疾手快抄入怀中, 大赞一声:“好刀!”
银丝满头的老婆婆推门进来,笑着为他们又斟了一杯茶。
“这便是礼物, 多谢贵客赏光。”
他们返回町中,夜市正值繁华喧闹时,玩赏的青年男女比方才多了不少。
闻曜风出门没几步就在灯下站定,手腕一沉将太刀整段拔出。
月弧般的寒刀二度出鞘, 鞘上金红梅花华贵非凡, 剑穗随风高扬。
闻曜风反身一比,又随手挽了个剑花, 俊朗英气好似此代名士。
他和健身教练学了不少花架子, 西洋击剑和八卦剑都会上一点,耍帅功能大过实战。
摄影师也相当懂行, 半趴在绣球花丛里给这俊美猛男拍了好几轮特写,回头P几个时尚大刊风格的框框标题, 那不是一般的讨粉丝喜欢。
闻曜风兴致盎然地玩了好几式, 侧头瞥见白淳靠墙站着看他, 眯眼一笑:“我像不像幼稚鬼?”
白淳笑着摇头:“力道很有韧劲,腰形后背也好看。”
闻曜风一怔, 归刀回鞘,同他一起往街市深处走。
“你别这么夸我。”他侧耳道:“我害羞。”
白淳侧眸看他, 走了几步又停下, 询问道:“演唱会的时候,要不你再SOLO一段这个?”
两个跟拍摄影走在后头,不自觉放轻脚步, 还咽了口口水。
他们没想到这两位能这么自然的在镜头前互动。
说暧昧亲昵吧,像是什么简单无猜的队友情。
说是队友情吧,随意几句对话又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我SOLO一段刀舞?”闻曜风笑道:“那得一顿练,也行。”
白淳点头,有微妙的被宠到。
ECHO没出事之前,闻曜风在他眼里一直是强劲又亲切的朋友。
后来亲切两个字消失很久,哪怕白淳终于分化作OMEGA之后,他也在刻意控制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
平心而论,闻曜风在ALPHA界,以及在娱乐圈ALPHA界,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完美类型。
脾气臭做事莽全都被一众OMEGA视为可爱萌点,论坛里鬼哭狼嚎要给他生孩子的不计其数。
白淳平时不会上那些奇奇怪怪的ABO论坛研究三性问题,但也会被本能吸引。
前段日子还不肯承认抵触接受,现在心防被一点点打开,磁铁感应越来越强。
闻曜风哼着歌往前走,左顾右盼地寻找新线索。
白淳垂着眼睫跟在旁边,被迫感受五感不断放大的世界。
龙舌兰酒像是如影随形的气息,视野焦点也在不断强制转移,让他注意男人身上存在许久的迷人之处。
骨节分明的手指,紧致修长的手臂肌肉,哼歌时尾音里的慵懒意味。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闻曜风顿住脚步,指了指旁边的拉面屋:“我记得你喜欢吃蘸酱面。”
白淳立刻回过神,想了想道:“点一小碗就行,我和你分。”
他们是艺人,平时饭量本来就小,等会儿可能还会有追逐战,要保留身体的灵活性。
老板瞧见有客人来,笑容满面地鞠躬欢迎,举着菜单热情推荐今日特色。
一碗拉面分进两个小茶碗里,温泉蛋归闻曜风,软骨肉舀给白淳。
大碗面放在旁边,瞧一眼还有不少富余。
老板没想到他们两吃的这么少,在旁边好奇攀谈:“平时吃一小碗不会饿?”
“饿习惯了,”闻曜风喝了口梅子茶,随意道:“演唱会快来了嘛,这段时间得多节制点。”
“我听说你们这一行,靠抽烟喝酒减肥的也有不少?”老板继续八卦道:“这么搞容易胃不好啊。”
白淳头都不抬:“他有老胃病,吃药还得靠人盯着。”
闻曜风动作一顿,握着茶杯道:“有大半年没吃胃药了。”
白淳低头喝汤:“你胃病好了?”
“没好,”闻曜风还在看他:“你不盯,我想不起来。”
老板发觉插不进话,就笑呵呵地给他们切水果。
白淳听到这话反而有点躁,语气变凶了些:“你不吃药,隔三差五一样要闹胃痛。”
闻曜风就喜欢招惹他凶自己,没心没肺的煽风点火:“可疼了,你还记得出道第一年那会儿,我在后台疼到抱着枕头嗷嗷叫吧,今年这样疼好几回了。”
你心不心疼我?
你心疼我是不是喜欢我?
白淳勺子一放,想重重敲他脑袋几下,又觉得这举动在镜头前太孩子气。
只好收回手,继续教训几句。
“吃药不是吃给我看的。”白淳压着声音道:“你是队长,得优先照顾好自己。”
闻曜风其实有那么点小事放大化,这几个月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偶尔隐隐作痛几回算不上大事。
他也不嬉皮笑脸,捧着面碗道:“我也是需要关心的嘛,你先前太偏心子涉原原了。”
白淳心想我哪里是不关心你,几个月前你天天臭着脸就差把别惹老子写脸上好吗。
这么一聊没法往后讲,白淳不习惯在镜头前说太多温情的话,更不可能像闻曜风那样随时随地撒娇,只侧头看向拉面屋老板。
“麻烦再给他下一小碗清汤面。”
“好嘞,马上。”
闻曜风见好就收,默契地把蘸酱面放到一边,跟高中生午休似得小口小口喝面汤。
他一直很喜欢ECHO里的家庭感,更喜欢从前四个人相互照顾的每一秒。
闻曜风小时候的家庭记忆沾了太多不干净的东西,长大以后就格外想要找补些本应拥有的温情。
子涉是他最信任的铁哥们,原原是日常蹦跶的元气弟弟,只有白淳,好像在最初就难以定位。
白淳像是装着星海云流的玻璃樽。
漂亮冰冷,脆弱又细腻。
一遇见就让他忍不住多看几眼,看久了又不得不移开眼睛,仿佛会因此丛生贪恋。
闻曜风喝着汤注视白淳许久,后者慢条斯理地吃饭,不询问他在想什么。
“白淳。”
“什么?”
“你真好看。”
白淳把苹果切推到他面前。
“多吃饭少说话。”
闻曜风正伸手要接,纸拉门突然被用力推开,巫女提着灯笼迈步进来。
“夜间通查,所有人站起来!”
远处近处的食客都见怪不怪,配合地张开双臂站起来,似乎在等待被那灯笼照一遍周身。
闻曜风侧身挡在白淳身前,面馆老板忙不迭解释道:“别怕别怕,这灯只照妖怪,过一遍影子就行。”
蓝纹金纸灯笼上太阳如轮,凿空碎光随步伐摇晃,如同被剪碎的散落金箔。
巫女一眼看见了闻曜风腰侧的斩妖太刀,神色微霁的鞠躬致意,提着灯笼自左往右一行行查过去。
闻曜风有心带着白淳离开这里,门口却有侍从挡住左右,表示所有人都得走一遍程序。
气氛突然从悠闲放松变得紧张起来。
白淳一直坐在旁侧喝青竹酒,眼见巫女提灯过来,突然开口道:“角落里那个人有问题。”
巫女另一手紧握佩剑。
“你看见什么了?”
“那个穿朱紫衣服的老人,他一直在吃生肉,不碰任何面食。”白淳笑道:“狐狸难道不喜欢稻谷?”
巫女大步调转方向,白淳手肘似是一滑,把闻曜风的那碗面汤撞了过去。
“小心!”闻曜风伸手一接,看着是去帮忙救灯,偏偏手背跟着撞向面碗圆底,让侧歪的面碗完全倾翻到灯笼上,紧接着肩膀衔接着往前一顶,把巫女撞到旁边地上:“小心烫到!你没事吧?!老板快拿抹布过来!!”
巫女猝不及防地被推了老远,失重时箭筒里的羽矢都滑散一地,狼狈到裙摆木屐都沾了拉面汤。
老板慌慌张张地一边道歉一边拿抹布帮忙擦拭,白淳也快步过去搀扶她起来,俯身时袖子一扫,似不经意般让灯笼倾翻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