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个男人单臂夹住祢鸠，祢鸠几次都没能挣脱，反而被按得更死了，他甚至能感觉到男人呼吸时胸膛的起伏。
祢鸠被那个男人捂住嘴，只能发出哼声：“唔唔唔？？”
为什么要抓我？你是抱抱熊吗？？
男人半天没有放手的意思，祢鸠张开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
男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毫不留情地掰开祢鸠的牙，耳语道：“嘘，别咬我。”
脚步声逐渐逼近，跟踪者从墙角后方探出头。他放慢步伐，寻找着祢鸠的踪影。
祢鸠审度时势，决定停止挣扎。男人摁着祢鸠把他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不动声色地加固了灵力屏障。
跟踪者已经走到二人的藏身之处，他四处张望着，突然猛地转过身，一张巨大的脸赫然出现在祢鸠面前。
“唔——”心跳都要骤停了！！
男人加重力气，把祢鸠死死按住，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祢鸠本以为自己被发现了，然而跟踪者目光从他身上蜻蜓点水地掠过，露出疑惑的表情：“目标失踪了？”
祢鸠伸手这才反应过来。
男人用灵力扭曲了这里的光线，只要二人没有发出声音，跟踪者就无法发现他们。
“真奇怪……”跟踪者打开光脑，“目标失踪，重复一次、目标失踪，请派遣人手去其他地方搜寻。目标没有交通工具，移动速度较慢——”
跟踪者的光脑忽然发出“滴滴滴”的响声，提示信号中断。他不耐烦了，加快脚步离开小巷：“信号真差，我消息还没发出去呢。”
跟踪者走远后，男人终于松开了对祢鸠的桎梏。他一言不发地转身朝小巷外走去，朝祢鸠勾勾手指：“过来。”
祢鸠不疑有他，快步跟上男人的脚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男人突然停下脚步，祢鸠差点撞到他身上。
“这么信任我？”男人转过身，将右手搭在祢鸠脖子上，在他耳边说，“现在，你的性命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立刻杀死你。”
祢鸠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捂住脖子：“你想干嘛？”
“啧，傻子。”男人松开手，“逗你玩的。”
祢鸠：“……”
您可真有兴致。
“那间房子里有监听器，他们听得见你们的谈话。”男人拉着祢鸠的手腕，把他朝外面拽过去，“过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二人来到小巷外。
维安队打砸了大量商铺后迅速撤离了，只留下一片狼藉。不少人趁乱抢劫，他们手持各式武器，街道上流弹横飞。
“这群废物，真能添乱。”男人骂了一句，动作强硬地把祢鸠环进自己臂弯里，“别乱跑，呆在我身边。”
祢鸠被他突然拽进怀抱里，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男人衣襟上有浅淡的香味，令人联想到森林中的野草和灌木。
他们没走几步，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手持镭射枪的男人。
几百年前，镭射武器替代了古地球时代的枪炮，成为帝国最普遍的基础武器，在黑市内也广为流传。
这个人的镭射枪，显然不是通过合法途径获得的。他枪法极差，开枪毫无准星可言，只是四处扫射，镭射枪扫过的地方一片狼藉。
他浑身是血，脸也涨的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那个人看见祢鸠靠近，毫不犹豫地举起枪：“你们是维安队吗？！别过来！不然我开枪了！！”
他哗啦一声拉动枪栓，把枪口对准二人：“这把可不是普通的镭射枪！子弹里有反物质球，你们连灰都别想剩！！”
祢鸠见他情绪激动，立刻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等一下，我们不是维安队！请你冷静点！”
然而，他根本没有注意祢鸠的话：“给我滚开！！我不想进黑狱！！”
那个人大吼大叫着，扣下扳机。
“我来干掉他。”
男人把祢鸠拽到自己身后，手在空中划了个圈。他用灵力竖起两道屏障，一扇挡在二人身前，一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个人身后。
这是扭曲空间的高等灵术。子弹刺入他们面前的屏障后，从另一扇冒出来，把对方脑袋刺了个对穿。
屏障像折纸一样卷起来，形成一层结界，把那个人包裹在灵力内。灵力吸收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火焰与巨响，只见白光一闪，反物质带来的爆炸已经消失殆尽。
那道光芒异常灼目，祢鸠毫无防备，差点被闪瞎了：“好亮……眼睛疼。”
男人：“……”
误伤队友。
男人走过来，伸手捂住祢鸠双目。他将冰凉的灵力覆盖在祢鸠眼睛上，治愈祢鸠双目的灼伤。几秒后，男人将手松开了：“恢复了吗？”
祢鸠的视线依旧十分模糊，但眼睛已经不再疼痛了。他眨眨眼睛，视野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祢鸠点头：“嗯。”
男人扶祢鸠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揽着他的肩膀，走向另一条街道。
这条街区受黑市交易场管辖，维安队不敢和交易场作对，没有来此处大肆破坏。这条街道仍旧井井有条，商贩们也照常营业。
在街道正中心，有一道通向地下的楼梯。楼旁，竖着个广告立牌：“本日拍卖品：虫族兴奋剂。”
能把违禁药物堂而皇之说出来的地方，也就只有黑市了。
男人的目的地并不是这里，他正准备拉着祢鸠离开时，祢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侧脸。
几个青年正三区成群地朝拍卖场走去，有个青年恰好从祢鸠面前走过，祢鸠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人是……那天带我们去宿舍的学长？”
祢鸠猛地停下脚步，把男人拽住了。
男人回过头，语气有些不耐烦：“干什么？”
祢鸠见学长走进楼梯，也朝拍卖场走去：“我遇到熟人了，过去看看。”
男人一口拒绝：“不行，很危险。”
“监视管理者的人、突然出现的维安队、暴-乱，一切都太凑巧了，我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祢鸠不肯让步，指了指那群青年，“那个穿黑斗篷的人是我学长，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来这里——”
男人听见这句话，皱起眉头。他眼神本来就有点凶，露出这种表情后，面容变得更为森冷。
祢鸠虽然搞不懂这人又在生什么气，却还是立即噤声了。
男人看着学长的背影，问：“你和他很熟？”
祢鸠：“……啊？”
找错重点了吧，兄弟。
男人突然转变了态度：“陪你过去。”他揽住祢鸠的肩膀，带着他走向地下街。
二人穿过狭长的阶梯，刚刚来到交易场外面，就被守卫拦住了。守卫审视着他们的脸，对男人说：“你，把面具摘了。交易场不允许遮挡面孔。”
为了增强威慑力，守卫举起通电的钨铁棍，横在男人身前。
“滚开。”
男人轻飘飘地说出这两个字，接着打了个响指。他目不斜视地推开守卫，而守卫像被什么东西勒住脖子一样，突然窒息了。他浑身颤抖，被硬生生勒晕过去。
男人拉着祢鸠的手腕，带他走进交易场。
交易场是个巨大的椭圆形地下室，他们来到竞买人的座位，找到一处空位坐了下来。那群青年的就坐在他们正前方。
祢鸠发现自己听不懂专有词汇，问：“虫族兴奋剂是什么？”
男人闻言默默地看了祢鸠一眼，目光极为复杂。
祢鸠：“……别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虫族的兴奋剂，适用于一切非智能生物，以及灵兽。就像花粉之于木系灵兽、石油之于火系灵兽，它可以让一切灵兽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有什么用吗？”
“攻击力瞬间暴涨，也就意味着，灵兽可以变成极为强大的武器。”男人看了祢鸠一眼，“这是人类帝国明令禁止的走私药物。”
“果然……刚才的虫族断肢也是，”祢鸠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虫族的东西，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没有回答，转移了话题：“嘘，拍卖师过来了。”
拍卖师登场的位置，就在他们身后。伴随着音乐声，全场的灯光都聚焦在了拍卖师身上，顺便把祢鸠和男人也笼罩在光线内。
这个位置非常不妙。学长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祢鸠。
拍卖师故作姿态地摘下帽子，他扯了扯胸前层层叠叠的蕾丝领巾，炒热拍卖会的气氛：“最受关注的商品即将开始竞价！大家准备好了吗？！”
这句话声音极为洪亮，学长也被吸引了注意，回过头。
“完了——”祢鸠呼吸一滞，唰一声沿座椅滑下去，藏进椅背后方。
祢鸠一把抓住男人的手，把他拽下来：“你也是——快点下来！你太显眼了！”
一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年，只能勉强挤进椅背后方的方寸之地。他们蹲在椅背和座位之间的夹缝里，膝盖抵着膝盖，肩膀相并。
祢鸠紧张过头，一直死死拽着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掌指节清瘦，皮肤温度特别低，低得有些不正常。在黑暗中，祢鸠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他低声说：“冷吗？我把外套脱下来给你吧。”
祢鸠想脱下外套，却被男人按住了。
在一片漆黑中，他默不作声地凝视祢鸠良久，突然问：“为什么怕他看到你，因为我在场吗？”
祢鸠难得地从他脸上看出了感情色彩。男人正紧蹙着眉头，显然心情很差。
他说话声有些大，祢鸠担心学长听见，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你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校方不允许我们来黑市，如果被发现了，学校会记处分的。”
听见祢鸠的理由后，男人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他一声不吭地挤在祢鸠身边，陪他蹲在两排座位的夹缝中。
由于位置太窄，祢鸠不得不蜷起身体。他看了男人一眼，发现他的动作比自己更为局促。
祢鸠拍了一下他的膝盖：“坐在地上吧，你个子高，这样蹲着太累了。”
祢鸠的体温穿过两层衣衫，传到了男人身上。他体温比男人高出不少，皮肤柔软而温热，让男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
祢鸠头发上有股椰子洗发露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飘过来。
男人借着黑暗的掩护，往祢鸠的方向靠过去。
“好香。”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了一下两个铁憨憨排排坐的样子……
（乖巧.jpg）*2


第10章
祢鸠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对男人的说法表示认可：“我也闻到了，应该是虫族兴奋剂的味道。闻起来很浓，挺刺鼻的。”
男人：“……”
祢鸠，在破坏气氛上，是一流的王者。
祢鸠并没有闻错，那奇特的浓烈香辛味，确实来自拍卖台。拍卖台上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保险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上千支试管。虽然试管塞很牢固，但兴奋剂的香味还是从缝隙中漏了出来，飘散在地下拍卖场中。
浓香四处扩散，一只宠物蜥蜴嗅到气味，顿时躁动起来。它从主人手中跳出去，“嘶嘶”叫着，在众人脚边四处奔跑。
祢鸠看着那只亢奋的蜥蜴：“只是闻到一点就变成这样，药效有点可怕啊。”
祢鸠蹲得脚麻，他悄悄探出头，望向几米外的学长。学长也被蜥蜴吸引了注意力，没再看向拍卖师。
祢鸠松口气：“我们站起来吧，已经安全了。”
二人坐回椅子上。借着昏暗的灯光，祢鸠发现男人袖子上被蹭到了灰尘，他伸手把灰尘拍掉，说：“不好意思啊，麻烦你陪我做这种事。”
男人没有说话，只淡淡地扫了祢鸠一眼。
“现在，让我们进入拍卖会的尾声——放在展示台上的，是来自虫族的兴奋剂，共计三千瓶，足以使用十年！”拍卖师一挥手臂，将注射剂从保险柜里拉出来，“大家的目标，想必都是这箱兴奋剂吧？”
听见拍卖师的鼓动，台下响起一片喧闹，有性急的人已经举起开始竞价了。保人员纷纷举起镭射枪，防止有人哄抢拍卖品。
那一箱药剂的数量，远远超过祢鸠的猜测。粗略估计至少有上千瓶。
祢鸠看着那一大箱试剂，越来越疑惑不解：“三千瓶虫族药剂，他们是怎么偷渡过来的？总不会是我们自己制造的吧。”
男人接话：“不可能。人类无法获得原料，所以兴奋剂才有价无市。”
祢鸠点点头：“说的也是……刚才都没有看到售卖兴奋剂的商铺，这应该是很罕见的商品。”
学长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祢鸠借着闪烁的灯光，发现他握紧了捏着竞价牌的手。祢鸠一直留意着学长的一举一动，发现他与周围激昂的人群截然相反，似乎没有参与竞拍的念头。
“学长没有竞价拍卖，难道目标不是兴奋剂吗？”
男人听见祢鸠一口一个“学长”，不自觉地皱起眉心。但他还是回答了祢鸠的疑问：“不可能，兴奋剂是压轴拍卖品。”
“那就奇怪了……”
二人说话时，学长突然放下竞标牌，从座位上站起身。和他同行的几名青年伸手拦他，传来模模糊糊的争执声：
“等一等……就这样走了？……还没买呢。”
“……大家都用，如果你不用，怎么可能夺冠……”
尽管受到了阻挠，但学长还是坚定地推开了自己的同伴，朝交易场出口走去。
“走了？可能放弃了买东西的打算吧。”祢鸠松口气，对坐在一旁的男人说道，“要不，我们也趁机溜走好了。这里香味太浓，我有点难受。”
他和男人一起离开交易场，原路返回地面。
当他们经过狭窄的楼梯时，祢鸠发现男人正凝视着自己。他感受到他的视线，疑惑地摸摸脸颊：“为什么盯着我，我脸上还有灰吗？”
男人没有回答他，移开目光。半晌，他才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和他关系很好？”
“谁？……啊，你是说学长吗？”祢鸠已经习惯了男人另辟蹊径的思维方式，“没有啊，只见过几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