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它不再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为了充分感受其中的恐怖氛围,学以致用。荆酒酒特地将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开始播放。
众人刚刚洗了澡,回到床边。
花洒喷头早坏了,山上不供应热水,他们就只能靠接电烧水来洗头洗澡。虽然麻烦了点,不过好歹是能洗洗的。
孔湘琪裹着浴袍,蜷缩着坐在床上,小心地打量着这个房间。
这座古堡修得是真的漂亮,墙上的壁画绘得栩栩如生,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致。可一旦蒙上死亡的阴翳,和岁月的灰尘之后,那些美丽的花纹,反倒变得诡异了。
不怕,没事。
又不是第一次录这样的节目了。
孔湘琪自我安慰几句,然后才躺了下去。
寂静得几乎听不见虫鸣的夜里,却慢慢地好像传来了低声说话的声音。
是他们在聊天吗?孔湘琪心底有点发慌,本能地揪紧被子,翻了个身。
可是翻身后,那低诉的声音好像更清晰了。
同时还伴随着指甲刮挠地板的声音。
孔湘琪汗毛直立。
隔壁房间里,季孟抱着枕头,拎着一袋零食走了出去。他浅浅吸了口气,压下了对黑暗的本能恐惧,然后径直走上三楼,抬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了。
白遇淮穿着宽松的浴袍站在哪里:“有事?”
季孟紧张地道:“有点、有点害怕。”他抬头望着白遇淮:“白哥,我今晚能和你待一个房间吗?”
“不能。”
“……”季孟噎了下,没想到白遇淮拒绝得这么干脆。
季孟小声问:“白哥,你没有听见那个……那个好像有什么人在说话的声音吗?还有一种特别奇怪的声音混在一起……”
白遇淮:“听见了。”
这么近,他要听不见,那是聋了。
“就是这个声音,太吓人了!白哥,你让我和你待一起吧!”季孟像是要吓哭了。
这个白天里进退得当的青年,这会儿却眼底带着水意,就这样望着白遇淮。
“楼上的声音比较响,你回到房间,或者去和曹文住一起,自然就听不见了。”白遇淮并不想和他多话。他冷淡道:“我还要看剧本。”
话音落下,就合上了门。
季孟僵硬地站在那里,紧了紧怀里的枕头。
他还想再敲一次门,但又没有白遇淮会放他进去的底气。
那阴森的声音萦绕耳边不绝,季孟心底越来越发毛。
他没勇气待下去了,只好先回了二楼。
谁知道季孟刚下二楼。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尖叫声还不大像是人类发出来的。
“卧槽!老曹!老曹!”
“开门,快开门!”
几个MC都给惊着了,纷纷从床上爬起来,敲开门,聚到了一起。
三楼的白遇淮听见声音,也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不是鬼。
没有阴气侵袭的迹象。
白遇淮起身,走到了那个厉鬼少年的门外,敲了两下,里面像是没听见。于是他直接推开了门:“你在看什么?”
灯光闪烁的卧室里,少年蜷坐成了一团。
对面的电视机上,正播放着白衣女人,从楼梯上身形扭曲缓缓爬下来的画面。
那少年腾地一下飞了起来,扭头看见白遇淮,然后猛地一头扎入了他的怀中。
白遇淮一僵:“……”
这个女鬼好吓人啊啊啊!
为什么恐怖片这么恐怖啊!
荆酒酒咬紧了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遇淮本能地伸手托了一把他的腰,……又细又软。
荆酒酒牢牢攀住了跟前的人。
太好了!
是人啊!
这里有个活人啊呜呜!
白遇淮这时候才隐约从少年身上感觉到了……他在瑟瑟发抖。
白遇淮:“……”
他怕鬼?
小机器人姗姗来迟,麻木地立在门外,看着门内人鬼相拥,听着楼下呜嗷喊叫,恐吓进度条一路暴涨。
它无力吐槽。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反向恐吓技巧?
作者有话要说: 白遇淮:谁会吃小鬼阴气裹过的橘子?
下一刻。
白遇淮:味道是酸的。
第4章
荆酒酒自己抬手堵住了耳朵,小声问:“人死了吗?”
什么人死了吗?
荆酒酒马上又追加了一句:“那个女鬼是不是把那个人吃了?”
“没吃。”白遇淮这下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了。
“那鬼走了吗?”荆酒酒又问。
“没有。”白遇淮说着,还添了一句更详细的形容:“在爬。”
荆酒酒想呜呜说求求你不要说了。
但他又不能丢鬼的面子。
白遇淮倒是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少年往他身上攀得更紧了。
显然更害怕了。
白遇淮就任由荆酒酒扎在他怀里,一边托着他,一边走向床边,找到遥控器。
按下了关闭键。
阴森的背景音一下戛然而止。
荆酒酒:“嗯?”“怎么没有声音了?”
荆酒酒越说越觉得毛骨悚然:“难道她从电视里爬出来了?”
说完,他就连忙抬头去看白遇淮的脸色。
面色冷淡,但血气充沛。
还活得好好的呢。
荆酒酒这就放心了。
“关掉了。”白遇淮说。
原来是这样啊。
荆酒酒这就更放心了。
“那没事了。”荆酒酒从他身上跳下去。
有点点尴尬,荆酒酒心底嘀咕一声,扭头说了声“谢谢”。
“大晚上看什么恐怖片?”白遇淮不冷不热道。
荆酒酒当然不能说那是为了学习恐吓你的技巧啊!他咂咂嘴,道:“一个人很孤单的啊。”
白遇淮依旧不冷不热:“多一个鬼就不孤单了?”
荆酒酒想象了一下,他身边多出一个鬼的场景。
他不由连连摇头。
一堡不容二鬼!还是不要来了!
“那就不要在半夜看恐怖片,这时候阳气低,阴气重,会招鬼。”
荆酒酒应了声。
噢。
那下次白天看。
白遇淮哪知道他在想什么,见少年自己规规矩矩回床边坐好了,他转过身:“我走了。”
荆酒酒脱口而出:“等等!”
白遇淮驻足回身:“嗯?”
荆酒酒舔舔唇,问:“你看过的恐怖片多吗?”
白遇淮:?
小机器人:?
门外的小机器人暗暗嘀咕,难不成还想空手从男人那里套吓人的诀窍?套到手以后,再掉过头去吓男人?
您可真是个小天才啊!
不等白遇淮回答,荆酒酒就又接着往下说:“你说,一会儿……那个电视机里的女鬼,会跑出来吗?会不会在我睡着的时候,一口咬掉我的头?恐怖片里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白遇淮看着他,发现少年好像是真的认认真真在忧虑这件事。
白遇淮:“不会。”
鬼是能吃掉别的鬼。
但前置条件的要求极高,不是谁都能来吃的。
“那会招来别的鬼吗?现在这里是不是阴气很重啊?”荆酒酒又问他。
是很重,但是是少年身上的。
荆酒酒自言自语道:“恐怖片里,鬼总是出现得防不胜防,我可能也防不住啊……”他看向白遇淮:“你不是要带我回房间吗?”
好歹是个大活人!
荆酒酒暗自嘀咕,再可怕也比会爬来爬去、身形扭曲的女鬼好。
说了半天,就为了这句话?
白遇淮掀了掀眼皮。
他该高兴吗?
他在少年的心中,比女鬼要强。
见男人半天不开口,荆酒酒按捺不住,又追问了一句:“我现在还能去吗?”
“走吧。”白遇淮说着,转身当先走在了前面。
荆酒酒忙跟了上去。
等走到门边的时候,白遇淮一手将门抵住了。荆酒酒看了一眼那扇扎人的门,随后贴着白遇淮的胳膊走了出去。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荆酒酒装作人的模样,打了个呵欠,眼角还真泛起了点泪花。等跟着进了隔壁房间,荆酒酒先蜷到了沙发上,问白遇淮:“你看看床底……”
白遇淮:“嗯?”
“看看床底有鬼吗?”荆酒酒见他不懂,忙补充道。
白遇淮顿了下。
他在楼下讲鬼故事的时候,少年就在楼上偷听?并且还牢牢记住了?
白遇淮默不作声地走到床边,弯腰看了一眼。其实不用弯腰,他也知道床下什么东西都没有。
那些东西,都怕他。
又哪会有不怕死的,敢趴在他的床下?等着受烈火焚烧魂飞魄散,永无来生吗?
白遇淮弯腰停了几秒钟,才直起身来说:“什么也没有。”
“那就好。”荆酒酒顿了下,“我好像坐着什么了?”
说完,他从屁股底下摸出了一本A4纸打印的册子:“这是什么?”他看了看上面的字:“……剧本?”
白遇淮走向他,应了声:“嗯。”
“你们是来这里拍戏吗?”
“不是,是录节目。”
“噢。”荆酒酒点了点头,又问:“你是演员吗?”
“是。”
荆酒酒这下倒也不觉得这个男人多么冰冷可怕了,他虽然话少又冷漠,可是自己的每个问题,他都会回答啊!
这从一定程度上,抚慰了荆酒酒被女鬼恐吓到的心。
“你叫什么?”荆酒酒好奇地问。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问白遇淮,因为他在国内实在太出名了。
更没有鬼会这样问他,鬼见着他,都先逃命了。
“白遇淮。”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叫荆酒酒。”少年礼尚往来道。
但是刚一说完,荆酒酒就后悔了。他死的时候,上新闻了还是没有上?男人一查,不就发现他的老底啦!还怎么营造神秘感来吓人呢?
白遇淮早从孔湘琪的口中听见了这个名字,但从少年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那名字一下贴合了他的模样。
像荆棘丛生之下,埋藏数年的美酒,颜色瑰丽动人,香气浓郁。
“你多大了?”白遇淮问他。
“十八……”荆酒酒顿了顿,马上改了口:“不对,应该是……二十四、二十五了?”他死了七年,是二十五了吧?他都七年没有过过生日了。
啊对。
荆酒酒突然想起来,一个月后,就是他的生日了!到了那天,他就真正满二十五岁了!
原来成年了。
白遇淮盯着眼前纤弱美丽的少年,但他却被永远定格在十八岁那一天了。
这头荆酒酒马上又反问:“白……白先生,可以这样叫吧?白先生多大年纪?”
这是白遇淮二十几年以来,最奇妙的时刻。
他竟然会和一个鬼坐在一起,互相交换个人信息。
“明星的年纪好像是秘密吧?那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了。”荆酒酒不等他回答就先自我否定了。
“很晚了,我要睡觉了。”荆酒酒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然后顺势躺倒在了沙发上,“明早见。”
白遇淮张张嘴又闭上了。
这一整座古堡属于少年,按理来说,没有一个地方,是他不能睡的。
唯一奇怪的是,他已经做了几年的鬼了,却还固执地像人类一样睡觉。和白遇淮曾经见过的鬼都不一样。
白遇淮收起剧本,也起身去了床上睡觉。
楼下几个MC,连同摄影师都抱一块儿瑟瑟发抖了好久,就别说睡觉了,连眨个眼都小心翼翼。
老曹还连夜联系了节目组。
“谁去看看白哥那边的情况?”
“白哥没准儿都睡了。”
“没有。”季孟心有余悸道:“白哥应该还在看剧本,我刚……刚去的时候,他就正在看。”
其余人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但已经说漏嘴了,季孟也就不管那么多了,他又一咬牙,站起来说:“还是我去看看吧。”
其他人哪能真让他一个人去呢?
“一块儿吧。”老曹说着,点了个摄影师一起上去了。
季孟在前面敲门。
他一边还缩了缩肩膀道:“好像没什么声音了,又安静下来了。”
老曹这会儿也冷静了不少,忍不住小声说:“要是人白影帝已经睡下了,再让咱们敲醒了就尴尬了……”
这边话说完,那边门就开了。
白遇淮面色冷淡,眉间带着一点倦色,的确像是刚入睡没多久,就被闹醒了。
“有事?”和之前与季孟的对话一样,只是这次口吻多添了一丝不耐的冰冷。
别说季孟了,连后头的老曹都打了个哆嗦。
“就刚才楼下闹了点乱子,我们担心您,所以……”季孟磕巴了一下。
老曹拽了季孟一把,连忙冲白遇淮尴尬地笑笑,点头哈腰:“没事儿了,您休息吧。”
季孟却好像脚下生钉子了似的,顿在那里动也不动,双眼还直愣愣地往房间里瞧。
老曹心说这小季平时挺有眼色的啊!今天怎么傻了?
老曹更用力地拽了季孟一把:“走了走了,您休息。”
两人这才掉头走远了。
等走到了二楼,季孟怔怔道:“白哥房间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