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管理员朋友忙其他的事情离开一会儿，陆凌飞快地调到待客室。
　　……
　　郁珠一路压着怒，闯进星娱乐高层的办公室。
　　采访部门管事彭志杉，和前些日子无功而返的宏达以，两人候在里面，皆是有些头疼。
　　原先信誓旦旦的宏达以，成了她第一个发泄对象。
　　郁珠眉梢倒竖，黑发下怒气腾升，丝毫不见原有的文静端庄。
　　她坐到沙发上，一字一句咬得清楚，“宏经理，今天星网上可真热闹啊，你不觉得，该给我个解释？”
　　宏达以推推眼镜，吞吐道：“郁珠啊，是这样的，那位江大师住在中古城，他不太需要我们的这些帮助……”
　　“中古城怎么了！”郁珠气极反笑，“我在中古城里的客人将近三位数，要不要我给你数数？”
　　“您之前怎么保证的？啊？占命过程的直播前所未闻，只要能播出来再造些争议，保证有人看。现在呢？！”
　　“看看那些数据，现在答案之书的热度远超我的店，这次直播到底是给谁送流量？还招来一群人质疑我的水平，现在有多少人把我和那个姓江的比来比去，这就是你的主意！！”
　　郁珠越说越气，抓着一堆纸往前面桌子上砸去。
　　虽然蓝星书籍早已电子化，但电子化容易泄露隐私，像合同之类的重要文书，依旧采取最原始的纸质方式。
　　郁珠砸过去的那一堆纸，正是原先直播占命的限制合约。
　　宏达以张口欲言，却见眼前人怒气更甚，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郁珠站起来急步转圈，呼吸急促难平：“先说好的那些不直播客户真正的隐私，你们那什么陆凌的事情，也全是按照合约步骤来。结果后一个丁风，你们偷拍，我忍了。结果呢？现在事情闹大，占命师协会那里要我给一个交代，我怎么给！”
　　“如果事情解决不了，你们自己去占命师协会解释！”
　　被郁珠一顿急吼，宏达以脑仁发疼，一句话都不想说。
　　一直沉默的彭志杉忽然似笑非笑道：“这话不对吧，是偷拍还是你故意默许，是得好好纠正一下。“
　　“呵。”彭志杉双手搭在沙发背上，无所谓道：“反正什么报道我都能写，你又不是余绮丽，我怎么写都有人相信。”
　　郁珠眉梢一颤，转眼瞪向他，咬牙切齿道：“彭志杉——！”
　　“哎！”宏达以连忙起身，挡在两人中间，笑骂道：“知道你们相爱相杀，不过这紧要关头就别吵了，我可不想忙死的时候还吃你们狗粮。”
　　郁珠深呼吸，不理会宏达以，冷静下来。
　　她盯住彭志杉，沉声道：“给我发通稿，怎么发都行。之前中古城占命师质疑余绮丽那件事，给我套到他头上。这淌水，泼给姓江的。”
　　宏达以皱了下眉，犹豫道：“再把余大师扯进来，事情会不会闹太大了，而且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大师，万一出事……”
　　“不大！”郁珠果断道：“要是他敢冒头澄清，那自导自演这个帽子就别想摘了，有麻烦我担着。”
　　彭志杉翻了一眼，不屑道：“说得轻巧，最后不还是我来找水军吗。”
　　郁珠没理他，眯起眼，秀气的脸上扭曲得阴森恐怖。
　　她阴狠道：“要是这样他还能躲过去，那就找人，彻底毁了他的招牌！”
　　彭志杉啧啧两声，“最毒妇人心，古话真没说错。”
　　郁珠沉着脸，死死瞪着他。
　　监控室里，陆凌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恢复监控，转身跑出监控室。
　　回来的朋友差点被她撞得一踉跄，摇摇头嘟囔道：“看来那资料还真挺重要的。”
　　……
　　一连三日，由郁珠大师占命直播引起的风波，称霸了整个星网热搜。
　　事情发酵至现在，中心热点已经从郁珠小店转移到答案之书上，这种发展，谁也没想到。
　　只不过大部分是不怀好意的评论。
　　热评一：熟悉的套路熟悉的人，郁珠大师真滴惨。
　　热评二：所以上一次的诽谤罪……判错O了吧。
　　热评三：在线呼叫余大师！
　　……
　　在星网上，答案之书占命馆被各种攻击，但星网下，随之而来的是超高的客流量。
　　或许是凑热闹，又或许是看过澄清贴才来的客人，现在的答案之书门口客流量几近爆满。
　　最直观的表现——
　　相忆餐厅日营收翻倍。
　　所谓黑红黑红，答案之书变成成众矢之的，却又在无处不见的吃瓜群众讨论下，一跃成近几日风头最盛的占命馆。
　　江知深无语望天，算是给上一次连累相忆关门的赔偿吧。
　　至于他的答案之书，江知深打算过个半个月把营业资格证拿到手后再开门。
　　现在的情况适合收敛身份，安安分分上学去。
　　卡莱安于百忙之中抽空回来，将江知深送到学校，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
　　江知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学会远离卡莱安，他望着卡莱安离去的方向，叹了声，进入学校。
　　日子百般好，除了风头浪尖下走哪都能听到别人的议论外，其余似乎还过得很悠闲。
　　江知深在网上冲浪的时候，也看到了星网上连篇的攻击，但他丝毫不关心。
　　尤其是在陆凌几次三番的叮嘱下，江知深几乎是置身于事外，轻描淡写地当故事看。
　　骂就骂呗，占命实力搁在那，百分之百正确率，有本事来骂。
　　骂得走老顾客，我跟你信。
　　骂来了新顾客，谢谢帮我赚钱。
　　钱才是王道。
　　江知深如是想，转头就冲向古文化的复习天地里。
　　任谁也没想到，在如此铺天盖地的舆论压榨下，当事人正优哉游哉地在帝国大学里乱逛，活得像个吃瓜群众。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几天，古文化系新生再次迎来一节公开课。
　　“古地球战争史概述”
　　“主讲导师：张海系主任”


第24章
　　今天，古文化系新生很大一部分都跌掉了下巴，原因无他，在众人眼里早就闹翻的第一第二名竟然同进同出了。
　　对于江知深和宿洛的和好，丁风最开始深表欣慰，直到他发现，之前走在路上遭到的敌视只是护送亿万星币，现在已经呈指数倍提高，最起码百亿万起步。
　　如果眼神儿能杀人，他估计死了几百次。
　　偏偏身后这俩人一个面无表情高傲淡然，一个温润如玉风度翩翩，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收获了众多回头率。
　　丁风暗自摸了一把伤心泪。
　　宿洛一眼望向他，忽然道：“星网上关于你家的那些事儿，如果有麻烦记得说。”
　　江知深也跟着点点头，笑道：“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你这件事可以写篇故事了。”
　　丁风唉声叹气道：“你俩就别搁这儿嘲我了，我那位表姐这几天脾气爆炸，说一定要为那什么江大师讨个公道来。”
　　江知深笑而不语。
　　宿洛平静道：“单论声名地位，那位江大师确实比不上郁珠大师，不过星网上形势一片倒，少不了有人背后算计。”
　　“是啊，我表姐就天天念叨这些事儿呗。”丁风撇嘴，突然嘿嘿笑道：“不过我那个表姐夫，他虽然是个Omega，但他妹妹是Beta，长得特可爱，还是咱们学校的，跟我们一届。”
　　宿洛瞥他一眼，“别人看得上你吗？”
　　丁风不服道：“虽然没你们帅但我也不差啊！再说了，你们两只小O，人家也不会选你们，我担心啥。”
　　他捏着下巴，哼哼几声，十分得意。
　　江知深悠悠望向宿洛，两人视线一触即分，都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丁风一眼瞥向他们，怒道：“等着，我已经拿到她的通讯码了！哼哼，这周末就约她出来玩。”
　　江知深笑眯眯：“好啊，等着你把弟妹带来。”
　　宿洛翻了个白眼，加快速度。
　　张海系主任的公开课，实际上是面对全校开放，来的人数已达数百人，还有一部分分流至星网观看。
　　不过这节课总归是为古文化系开创的，前排的位置特地划分出来留给古文化系的新生。
　　江知深三人来得比较晚，千人大教室内坐满了兴致勃勃的学生。
　　丁风乐道：“听说张海导师的这堂课人数经常爆满。他知道好多少见的事情，还都挺好玩，而且因为跟机甲系那边的机甲战争史有很多相通处，这节课最后的考核难度也不高，基本就是科普兴趣课。”
　　“机甲战争史？”
　　听到原先心心念念的那堂课，江知深心脏微紧，笑道：“张海导师也会讲关于机甲的事情吗？”
　　“那当然！”丁风嘿嘿道：“咱们的系主任，可是原机甲系的毕业生，不过好像是因为受伤无法驾驭机甲，才从前线上退下来。”
　　江知深微愣，望向宿洛，见他敬佩地点头，道：“张海导师，曾经也是征战前线的英雄。可惜的是他在八年前的联邦抗争中，强行驾驶多台机甲，以致精神力崩溃再也没办法驾驶机甲。”
　　“后来受帝国大学校方邀请，他回归校园做起了导师。古文化系是他的第二专业，就来当古文化系的导师了。”
　　江知深听得心下发颤。
　　联邦战场……
　　丁风接着感慨：“说起来，张海导师和现在的机甲系主任司方导师是同一届，都经历过之前的那场战争，两人关系应该不错吧。”
　　宿洛颔首，“他们和卡莱少将都是好友，所以上次——”
　　他忽然顿住，望了眼江知深又收回视线，强行结束自己的话。
　　丁风也想起上次权从霜那件不愉快的事情，连忙打哈哈转移话题。
　　上次……江知深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安静地听丁风大声唠嗑。
　　三人都默契地把话题从权从霜和卡莱少将身上绕开。
　　时间过得飞快，丁风还没炫耀完自己看中的女生，永远都是一身黑色长袍的张海系主任，迈步走进了教室。
　　蓝星上的教育事业发展了几千年，从古地球时期的粉笔等演示方法，到现在的全息沉浸式教授。
　　而忘掉先前十来年记忆的江知深，哪怕是上了这一个多月七八节课，现在再一次沉浸在全息投影里，也依然感到震撼。
　　万马齐喑，烈火燎原，数万羽箭凭空划过，嘶吼声充耳可闻。
　　这是属于冷兵器时代的血光交织，风云闻之变色。
　　而后千人万人湮灭于尘埃之中，烟火弥漫，硝烟笼罩。伴随着枪林弹雨，庞大的蘑菇云拔地而起，‘砰’地一声，震耳欲聋，不过一阵白光，城市于顷刻间毁灭，众多生灵为之涂炭。
　　烟雾缓缓消失，足有两人之高的黑铁机甲战士腾空而起。随后数百、数千、数万的机甲，在浩渺无垠的黑暗中化为点点光芒。
　　眼前仿佛被黑暗笼罩，只听得似白刃相接的刺耳碰撞声，其中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
　　自暗而亮，机甲战士利落得不似人手操控，翻身，高跃，旋转回击。
　　战场不断扩大，上万名机甲战士共同作战，不断有机甲失去代表生命的光芒，重重跌落在宇宙空间站中，除了缓缓淌了满地的血，再无声息。
　　声音，气味，哪怕是皮肤触感都是刺骨的冰凉。
　　所有的一切不断循环转换。
　　江知深仿若置身其中，环顾四方只剩废墟尸骸。
　　呛鼻的硝烟无孔不入，血腥浓郁，宛若一盆冰水临头灌下，冰冷渗入骨髓。
　　他恍然回神，望向身边几乎不能自已的丁风、宿洛，缓缓闭上眼，试图记住那一瞬间的震撼心灵。
　　全息影像渐渐消失，一并带走的还有冰冷压抑的空气。
　　回神的众人鼻腔、喉咙皆是干涸嘶哑，铁锈味弥漫。忍不住狠狠呼吸，努力将夹杂着血腥和硝烟的气息从肺中排出。
　　丁风伸出双手捂住脸，苦笑道：“这就是战争……”
　　宿洛唇上已经干裂，脸色发白得难看。
　　他的喉结开始轻微滚动，忍了一秒，忍不住俯身干呕，呛得自己连连咳嗽不已。
　　身临其境的数百名学生，有将近一半比宿洛的反应还要强烈。
　　这种战争，残酷至极。
　　本以为会是影视游戏中那般热血沸腾，却只有五感齐临，才知道何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以及几乎不敢再回忆的断壁残垣，生灵涂炭。
　　坐在前方讲师位的张海，轻轻打开空气净化通道，输入足量夹杂着森林清香的氧气。
　　台下还能坐直望着他的学生不多，张海起身，右手高高挥起，血红色的虚拟‘战争’二字，悬挂在教室半空之中。
　　江知深望向正前方，凝视着真正经历过战场残酷的导师。
　　面对学生，张海一向板着脸，现在却罕见地笑了下，神色柔和下来。他伸手拍了下，示意大家望过来。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真实的战争影像记录。”张海带着点点笑意，朗声道：“这次的虚拟影像，五感同化度高达百分之百，所以刚刚经历的一切，你们可以当做确实在自己身边发生过。”
　　“每次的新生课，我都会放这一部全息投影，只有真正经历才会感激盛世可贵。”
　　张海声音不减，笑意淡下来，平静道：“请你们带着这种感想，跟我一起开始古文化系战争史。”
　　脸色发白的学生逐渐恢复正常，安静地倾听这一节战争史。
　　江知深打开光脑笔记，几乎是边听边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