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饮冰让吴非把加油枪弄干净，自己走到员工室打开了电源，在水电供应早就中断的现在，加油站全靠发电机才能保持运转，洛饮冰对发电机心动一瞬，但遗憾于并没有空间放置，只能放弃。
　　打开加油设备后，洛饮冰将越野车的邮箱加满，又在后备箱里放了几桶，结束了短暂的下车活动。
　　重新坐进驾驶室，洛饮冰鼻翼轻吸，后备箱与驾驶座间没有遮蔽，燃油的味道便充斥在车中，洛饮冰向来讨厌这个味道，此时也不准备容忍。
　　他让吴非凝了个冰罩，将几桶燃油都封闭进去，燃油的呛人味道当即淡去，又开着车门晾了一会便彻底消散。
　　洛饮冰合上车门，即将出发时却又轻叹一声，他的右膝一刻不停地疼痛，偏偏需要长期踩油门和刹车，痛感更加剧烈绵长，他沉如水的目光看向吴非，眼神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洛饮冰遗憾地想，吴非还是不够聪明，如果他会开车，自己就省事得多。
　　想到这里，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击几下，响声轻快，他心道既然自己可以找个丧尸拎包，自然也能找个人开车。
　　洛饮冰不再耽搁，怀着对开车小弟的期待再度出发。
　　一个小时后，洛饮冰终于看到了城市的轮廓，他目光扫过车载地图，看到前方是西北最平凡的一座小城，此时也同末世后每一座城市一样，因末世的降临而破败萧索。
　　洛饮冰减慢车速，越野车缓缓驶过贯穿城市的主干道，死寂中多了引擎轰鸣的喧嚣。
　　他的动静很快被人看到，不远处的居民楼里，幸存者嘴里叼着支不舍得点燃的烟，居高临下看着越野车开进城，讽刺地骂道：“仗着有好车嚣张，恐怕最后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身旁人陪笑道：“张哥说得是，等他死了我们刚好去搜刮他的物资。”
　　张哥咧嘴一笑，拿出打火机，终于舍得把烟点燃，吞吐了一口，透过烟雾继续观察。
　　发现洛饮冰的当然不止张哥，洛饮冰进城时太张扬，许多幸存者都发现了他的存在，而丧尸远比幸存者们直接，听见引擎的轰鸣后就兴奋地尖叫着，向越野车冲来。
　　洛饮冰抬眼，看着眼前透着颓败的城市，街道上满是撞击变形的车辆，入眼所及没有一个行人，反而散落着一地尸体，萧瑟风声中夹杂着丧尸呓语，血液腥气与腐臭的味道若隐若现。
　　万户萧疏，怨鬼哀歌。
　　洛饮冰微微蹙起了眉，前一世他从未去过末世后的城市，整整三年被锁在研究所，终于被救出后又直接去了燕城安全区。
　　那时燕城安全区已经建立完成，居民的生活虽然还困窘，却已经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与眼前笼着死气的小城截然不同，眼前景象洛饮冰虽然有所预料，但此时亲眼见到，终归是不太舒服。
　　他没有开启异能，无数丧尸听到声响，无意识地冲来，在靠近时却感受到属于君王的威压，不敢上前，但是后续丧尸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也无法后退。
　　一时间，越野车竟是被几十只丧尸包围，他们喉间发出兽类般的低吼，几十重奏汇聚在一起，听得人生厌，洛饮冰将心底感慨抛于脑后，加快车速，又伸手打开车载音响。
　　年轻而嘶哑的歌声顿时充满了车厢，压住丧尸们的低吼，洛饮冰一瞥音响，有些惊讶这竟是首法语摇滚乐，但并未多说什么，踩下了油门。
　　围在越野车前方的丧尸被威压所慑，僵立原地瑟缩臣服，下一瞬被越野冷硬的车头撞倒碾过。
　　前路再无障碍，越野车穿行于街道，车后尾随着数以百计的丧尸群，他们如同朝圣一般，跟随着君王，却又不敢追得太近。
　　洛饮冰终于找到了目的地，一脚刹车急停于那建筑之外，远远跟在车后的丧尸步伐随之一停，丧尸对洛饮冰与生俱来地敬畏却也与生俱来地想要接近，他们停顿片刻，以近乎小心翼翼地态度再度向前涌去。
　　音响中的摇滚乐播放到末尾，年轻歌手的嗓音嘶哑而有爆发力，如鲜血淋漓的嘶吼，洛饮冰安静听完，拔下了钥匙。
　　他不轻不重地重复歌中的语句：“我要荣耀向我俯首。”然后很淡地一笑，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百余米外的居民楼里，张杉看着那瘦弱的年轻人下车，不带武器不着寸甲，甚至穿着件在资深幸存者眼中愚蠢至极的短袖，走在丧尸群中，却仿佛在无人之境里悠然漫步。
　　口中的烟不知不觉间跌落，身旁人哑然失色道：“张哥，他，他……”
　　张杉被烟头烫得回神，一巴掌拍在身旁人背上，宣泄情绪般怒道：“结结巴巴的像什么话！”
　　旁人被拍得一踉跄，眼中闪过惧意，语调高亢到破音：“他完全不怕丧尸！”
　　张杉面沉如水地命令：“必须找到他！”
　　百米之外，白衣的年轻人在进入建筑之前，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状似无意地扫视了一眼。
　　张杉却在他的视线中心头一凉，满腔热血骤然结了冰，道了声：“回来。”
　　身旁那人刚跑出去两步，听见这话步伐猛地停下，问道：“张，张哥？”
　　张杉面色深沉，语带无奈：“回来，这人不是我们能招惹的。”
　　小城之中，无数幸存者看着那张扬而来的年轻人收回视线，都胆颤地消弭了寻找对方的想法，神色中透着迷惘。
　　而洛饮冰最终迈步，走进了小城中最大的那间超市。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荣耀向我俯首，出自法语音乐剧摇滚红与黑


第9章
　　眼前的超市分两层，每层都有千余平方，一层卖食品，二层卖生活用品。
　　洛饮冰刚一进大门，食物腐臭的味道就萦绕鼻腔，耳边传来丧尸的低吼，他侧过头，看到入口处旁开着家章鱼小丸子店，店主早就被传染，但丧尸愚蠢的脑子让他无法开门出来，也不知已经困在店里多久，太久不曾进食的丧尸吼声虚弱，就连张牙舞爪的动作都有气无力。
　　洛饮冰惋惜地看了眼散落一地早就腐烂的章鱼小丸子，向内走去。
　　事实证明，再大的超市都不可能在几个月后依旧留有食物，洛饮冰环顾一周，基本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扫荡一空，就连收银台旁的口香糖都不例外。
　　他对此有所预料，神色不变，缓步踏上电梯，超市早就断电，扶手梯如今就是一道斜坡，洛饮冰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二楼竟传出了人跑动的声响。
　　洛饮冰循声抬头，对上一大一小冲出来的两个人，那两人都穿长袖长裤，面罩蒙脸，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双眼睛。
　　三人对视，洛饮冰清楚地看到对面两人眼神一亮，让他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对面两人急匆匆向洛饮冰冲来，年长的那个看眉眼似是二十出头，末世前想必还是个学生，年幼的那个更是只有十一二岁，迈着一双小短腿疾跑。
　　那孩子边跑，边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一张精致可爱稚气未脱的脸，他神色惊慌失措，狼狈地边跑边用嫩生生的童音大喊：“救命！”
　　洛饮冰停步，吴非为保护他安全，上前半步微抬手臂，护在洛饮冰身前，男孩看到吴非的举动眼色微沉，不着痕迹地向学生模样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回以意会的眼神。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下一瞬，浩浩荡荡数百丧尸出现在洛饮冰视线尽头，他们紧追在男孩与学生后，对眼前的食物志在必得。
　　丧尸出现的同一瞬间，学生的腿部肌肉突然鼓起如健美冠军，他提速，从扶手梯顶部飞扑向下，直撞向吴非，懵懵懂懂反应慢的丧尸本就站在坡面，被他一撞直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银框眼镜摔变了形，吴非睁着猩红的眼睛望天花板，一副没回神的茫然模样。
　　学生从地上蹦起，转身面朝洛饮冰方向，此时男孩也向前一跃而起，从洛饮冰身旁掠过，稚嫩的童音回响：“你会原地摔倒！”
　　跃起的男孩被早就做好准备的学生接住，学生拔腿继续向前跑，男孩在他怀中回头，对洛饮冰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嘲笑：“被我骗了吧！大蠢材！”
　　这就是男孩与学生在方才的对视中定下的计划，被数百丧尸追赶，他们根本逃不掉，最好的逃生方式就是找个替死鬼，男孩精致的脸上神采飞扬，得意于自己的诡计得逞。
　　下一刻，男孩的表情却僵住了。
　　在他的视线里，洛饮冰站在原地，没有摔倒，甚至没有丝毫摇晃。
　　洛饮冰无视了身后数百嘶吼的丧尸，回望男孩，他神色淡淡，眉眼间却罩着森然郁气，让人看着便胆寒，他开口，无形的压迫感随之蔓延：“言灵类异能？”
　　男孩被他的威压所慑，不由自主地点头，然后才骇然瞪大了眼，言灵意为言之即灵，可他方才分明使用能力让洛饮冰摔倒，为什么这个人此时却毫发无伤？
　　洛饮冰抬了抬嘴角，表情未见动怒，也不追赶男孩与学生，而是将同样的话送了回去：“你会原地摔倒。”
　　男孩骇然：“什……”
　　学生突然在平地重重摔飞出去，砰的一声响打断了男孩的话，待他与学生重新爬起来时，那数百丧尸已经追过来，竟然完全忽略了洛饮冰。
　　许多丧尸因关节僵硬不适应下坡，一脚踩空后便是一路滚落，却还不忘很行为艺术地在滚的过程中绕开洛饮冰。
　　摔倒的男孩和学生肝胆俱裂，他们忍住全身痛苦慌忙爬起，连背包都不敢去捡，向超市大门跑去，男孩惊喘着，却还不忘骇然问道：“你是三阶言灵异能者？不可能！怎么可能！”
　　洛饮冰当然不是三阶言灵异能者，但他因体质特殊，二阶时能力便不逊于旁人三阶，至于方才的言灵效果，则是他操纵了学生的大脑，让对方手脚不协调导致。
　　但他并未多说，只居高临下看着学生与男孩仓皇逃窜。
　　丧尸已经将两人团团包围，男孩可怜兮兮缩在学生身前，说话却时语气狠厉：“不想和那女人一样的话就保护我。”
　　学生的身躯颤抖一下，他默然不敢说话，一把捞起男孩，全身肌肉膨胀，衣裤随之撕裂，露出筋肉虬结的身体，他抬脚猛踹向挡路的丧尸，竟直接将其踹飞出去！
　　一阶后期的肌肉强化让学生有了极为霸道的力道，包围圈被撕开一道口气，学生当即向那个方向猛冲，眼看竟有逃出去的可能。
　　突然之间，他身侧扑上来一只丧尸，敏捷异能的丧尸避开学生攻击，一口咬在学生结实的臂膀上，学生发出凄厉的惨叫，他怀中的男孩眼神一转，喝令：“你会抬起胳膊！”
　　学生不由自主地抬起血流如注的手臂，男孩在他膝盖借力一跃，又以他举在半空的手臂作为跳板，再度跃向包围圈外，竟是冲破了丧尸的包围！
　　不远处，洛饮冰看到这一幕，眼睫轻垂。
　　男孩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露出喜色，斜刺里突然冲出一个丧尸，章鱼小丸子店里的丧尸分明已经被困住几个月，却在此刻突然开窍般，手臂一撑，直接从操作台上方翻身跃了出来！
　　重获自由的丧尸以饿虎扑食的姿态扑倒男孩，男孩尖声哀嚎，大喊着：“救命！我错了！求求你了！救救我吧！”
　　洛饮冰知道他在同自己说话，但并不理睬，男孩被丧尸啃噬，意识缓缓流失，那双漂亮的眼睛空茫茫看向半空，灰白色泽浮现于皮肤，未等他丧尸化，一道冰刃贯穿了他的大脑。
　　吴非自觉去做脏活累活，把男孩和学生脑中元晶翻出来洗净，捧到洛饮冰面前。
　　学生的元晶约绿豆大小，男孩的则更大一圈，足有黄豆大，洛饮冰全都收进挎包，觉得心情还不错。
　　虽然这两个人的品性有问题，想让他当替死鬼，但既然没能影响到他，又丰富了元晶库存，那从结果上看，遇到他们是件好事。
　　洛饮冰抬头，发现吴非还看着自己，神色中甚至还透着几分委屈。
　　眉头轻挑做出询问表情，吴非捧出变形的银框眼镜，以干涩嗓音断断续续道：“坏…了…”
　　洛饮冰第一次意识到，小弟虽然可以端茶送水鞍前马后，但也是要哄的。
　　将去眼镜店加入待办日程后，他带着依旧有些闷闷不乐的吴非进入超市二层。
　　二层主要放着日用品，不似一层早就被扫荡一空，还有不少货架有东西，尤其是那些平日里最昂贵的家电，此时都无人问津。
　　洛饮冰扫视一眼，知晓了大致情况，一处不和谐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脑域异能无声中再次开启，他以异能又观察了一次，眉眼微敛。
　　超市的二层竟然还有人。
　　甚至不只是人，在那人不远处，还有一只已经二级，状态却很不稳定，似要爆体的丧尸。
　　对常人而言，二级丧尸他们避之不及，但对洛饮冰而言这就是行走的元晶，他不错的心情又提升了一格愉悦度，向丧尸的方向走去。
　　走到近处，洛饮冰发现了异常，脑域异能回馈的位置就在前方，但在他的视线中，前面却只有墙。
　　洛饮冰思索了一下，阖眸立于墙边，撑着手杖，沿墙缓缓前行，指尖摩挲着墙壁，用触觉代替视觉来寻找。
　　十几步后，指尖突然一空，洛饮冰睁眸，看向眼前这处墙壁。
　　白色的墙壁看上去毫无异常，洛饮冰抬起手杖，轻击几下，传出的却是木板被叩击时的笃笃声响。
　　找到入口了。
　　笃笃声响过后，隔着一道木板门，惊慌颤抖的女声闷闷地传出来：“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