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洛饮冰被救出实验室时半身都是伤口,他便顺势砍断右腿,新长出来的骨骼自然不受困扰,但眼下他无暇再等待骨骼生长。
洛饮冰神色中添了几分阴沉,他已经适应了站立的感觉,轻轻地将右腿放在了地上。
刚一受力,膝盖就传来刺痛,洛饮冰皱着眉头,对疼痛不予理会,向实验室门的方向迈步。
右膝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侵扰他,但他的步伐虽然慢,却很稳,宁愿忍受更为剧烈的疼痛,也不愿将伤痛显露分毫。
洛饮冰生得一副肩平背直的好身材,但自从被锁进实验室就愈发消瘦,此刻穿宽大的病号服,蓝白条纹的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更显得人瘦到让人心疼。
他的双腿长而直,脚踝白皙细瘦,让人一手便能环握,伴随着步伐,宽敞的裤腿晃晃悠悠,脚腕细腻的皮肤随之时隐时现,病号服竟被他穿出了几分撩人。
洛饮冰走到了实验室大门前,抬手开门。
与他所处实验室的平静不同,外面的整座研究所已经如同炼狱,惨叫声与咀嚼声此起彼伏,遍地都是残肢断臂,鲜血汇成溪流,在原本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流淌。
洛饮冰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他放开了对实验室内几只丧尸的控制,他们顿时也将热情投入到进食中,洛饮冰便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片尸山血海的地狱里。
他的膝盖疼痛,步伐很慢,但因为太稳,反而如同在闲庭信步地漫游,同周围血腥狂乱的修罗狱格格不入,他自无数丧尸的身旁走过,那些满口鲜血的狩猎者却都低头颤栗,没有丧尸胆敢挑战他分毫。
洛饮冰一路走到自己休息室的门外。
洛饮冰低头打量着自己,他的病号服上沾着血迹,是田泽凯洞穿手臂的一刀留下的,除此之外他全身干干净净。
在他左侧,一只属于丧尸的手臂已经离开主人,却还在不住地张合,在他右侧,一名研究员睁着眼睛躺在血泊之中,已经死亡,鲜血似蛛网般斑驳流淌,洛饮冰赤足站立在一地猩红中,双足却白皙匀长,未染血迹。
洛饮冰似是觉得满意,微微点头,然后推门走进自己房间。
这件屋子已经几个月没有住过人,但常常有人打扫,依旧纤尘不染,洛饮冰回到这可以算自己领地的地方,神色微微放松,然后翻找起衣柜。
此时正是夏末,末世后天气愈发极端,夏末时分外界温度也居高不下,常常在四十度左右徘徊,洛饮冰如今并不怕热,但还是自以为合群地找了件短袖,他又找出条深蓝色牛仔裤备好,然后抱着浴巾进了浴室。
自从被束缚在实验室后,洛饮冰就再不能痛快地洗个澡,此时他在浴缸里放好热水,舒舒服服地躺了进去,轻叹一声,向来郁郁索然的神情都放松了许多。
直到水都凉了,洛饮冰才恋恋不舍地擦干身子,带着干净的水汽走了出去,他换上了之前找到的衣服,又找到双轻便的鞋子穿上。
换好全套衣服,洛饮冰看向镜中的自己,那是个长身玉立容貌精致的年轻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却缺乏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但在末日,朝气是个奢侈品,所以他如今的样子倒也算寻常。
洛饮冰收回视线,开始扫荡房间。
他来到研究所时走得匆忙,并没有带很多东西,洛饮冰找出一个硕大的旅行包,将用得到的衣物全装进去,又拉开床边的柜子找出急救包装好,随后他走进浴室,把洗漱用品放进专门的洗漱包,然后塞进已经满满当当的旅行包的最后一丝空隙里。
洛饮冰思索了一下,又找出一个挎包,这个包比之前的旅行包要小得多,仅能装几本课本的容量,但想从中取东西更为方便,洛饮冰将包斜挎着,再度走向了柜子。
这次他没有看剩余的衣服,而是侧身,从柜子最里面取出个匣子。
洛饮冰看向手中的匣子,眼中竟破天荒地带了些笑意,他打开匣子,看到自己的宝贝零食都还好好放着,嘴角都微微翘起。
洛饮冰取出块枣花酥咬了一口,他已经太久没接触过正常食物,点心匣子里的东西又本就是他喜欢吃的,当即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
而点心匣子中,分明被取走了一块,枣花酥的那一格却依旧满满当当,不见有空缺。
这个点心匣子是件空间物品,洛饮冰得到它已经许多年,它一共三行四列十二格,可以放十二种不同的食物,每种的容量都比匣子表面上的容量大得多,就以枣花酥为例,匣子看上去薄,最多能放两块,但洛饮冰当初却足足放进去六十块仍未全满。
除此之外,匣子中的食物还可以保鲜,若非如此,洛饮冰也不敢在放了半年后拿起其中的点心就吃。
匣子里另一格放的是纯净水,洛饮冰取出一瓶喝了一口,便又拿起一块点心,专心致志地垂着眼睫将其吃完,他这才稍微满足了口腹之欲,长睫垂落看着匣子,陷入了思索。
匣子的十二格此时满了六格,四格放着点心,一格放水,一格放饮料,这是末世前他习惯的放法,但如今在末世之中,资源短缺,他无法及时补充食物库存,再让匣子空缺六格就有些浪费了。
片刻之后,洛饮冰已经有了打算。
然后他走到旅行包旁,奋力一提,包离地的同时自己却也一踉跄,右腿更是骤然剧痛,他刚舒缓些的眉眼重新敛下,没再勉强自己拎这个巨型背包,而是推门到了走廊。
脑域异能再次于无声中开启,洛饮冰的意识蔓延至研究所每个角落,很快便清楚了丧尸们的能力水平。
按照燕城安全区研究员所讲,丧尸失去神智其实是暂时性的,伴随着他们能力的提升,他们会渐渐恢复思考能力,只是那时他们同人类已经有鸿沟,所以思维能力常用于思索如何杀人如何攻破安全区,是十分棘手的对手。
而在所有丧尸中,又有两类丧尸思维能力恢复得最快。
无论人类还是丧尸,都有机会觉醒异能,异能分三大类,分别是强化类、元素类、与特异类,其中强化类往往是强化某项能力,如路贾的速度强化,元素类则是获得掌控元素的能力,其中包括金木水火土等玄学元素,也包括金属这类现实元素,最后的特异类则五花八门无所不有,其中最为特殊也最受人追捧的,则是空间异能。
而思维能力恢复最快的,分别是脑域强化丧尸,与元素类丧尸。
想到这里,洛饮冰已有决断。
西北研究所内,所有的元素类丧尸在同一时间,都收到了相同的指令,他们的君王要求他们聚集到休息区某件房间的门外,等候差遣。
洛饮冰在原地等了几分钟,便看到陆续有六位丧尸前来,同他探查的情况吻合,他点点头,新的指令已经下达。
他要让这些丧尸比试一场,选出实力最强的那一个。
然后让对方给他拎包。
第6章
洛饮冰不想多耽搁时间,比试方式便定成了最省事的乱斗,在他下达命令的同一瞬,六只丧尸便都投入了战斗。
洛饮冰在一旁围观片刻,对几只丧尸的能力水平,以及不同种类元素异能的战斗能力都有了评估,尽管战斗仍在焦灼之中,他脑中却已经推导出了结果。
然后洛饮冰垂着眼睫思考了片刻,反身重新回到了房间。
他又找出一套衣服,这衣服他自己穿有些大不太合身,但刚好和胜者的身形相仿,他又自床头取出副银色细框眼镜,这曾是他的眼镜,但获得恢复能力后,他的视力也随之恢复到正常,此时便刚好给获胜的丧尸,来帮对方遮掩那双猩红的眼眸。
至于这双二百度的眼镜会不会影响那只丧尸的视力,洛饮冰记得燕城安全区的研究员说过,丧尸看东西的方式与活人不同,想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最后,洛饮冰迟疑了一下,又自床头柜最里面取出个丝绒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个形状精美的银制十字架。
洛饮冰将十字架取出来,凝视了片刻,然后两指一推,银色的外壳竟如刀鞘般被取下,露出里面不大却锐利的锋刃,十字架竟变成了一把迷你刀。
这个十字架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礼物,但洛饮冰对送礼者的身份隐约有猜测,潜意识认为这东西其实很重要,便将其一直带在身边。
方才收拾行李时,他思考过要不要将十字架带上,但直到此刻才作出决定。
洛饮冰合上十字架,将系着十字架的绳索在手腕缠绕两圈,垂下了手臂。
十字架垂落在他手背正中处,缠绕的黑色细绳与十字架的银芒紧贴他苍白的皮肤,显露出圣洁却也妖异的美感。
洛饮冰再度走到了门口,门外的打斗已经结束,胜者果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那是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头发染成铂金色,容貌俊秀,这通常会让人显得非主流的发色反而衬得他肤白俊美。
他身高同洛饮冰相仿,身形则更强悍些,在末世前妥妥能划入男神阵营,但此时铂金色的头发灰蒙蒙的,脸颊上也满是灰尘,一双猩红的眼睛直望向洛饮冰,眼神却是空茫木然,毫无神采。
总体来讲,这是一只长得够养眼的丧尸,至于灰头土脸的问题之后可以解决,洛饮冰颇为满意,又审视了一下这只丧尸的异能。
他是水系异能者,已经摸到了二阶门槛,难怪面色已经不那么灰白,反而与正常人类相差不大,洛饮冰想到末世后干净的水资源的重要性与稀缺性,愈发觉得满意。
他解散了另几只打得缺胳膊少腿的丧尸,然后操纵着水系丧尸进了浴室,这次他没有费力气放水,水系丧尸轻轻一挥手,浴缸里就已经充满了清水。
至于水温凉热,洛饮冰并不在乎,他操纵水系丧尸啪地一声砸进浴缸,又将刚找到的衣服扔进浴室,便合上门,他坐在床沿,指尖摩挲着十字架的棱角,耐着心等待着。
片刻之后,一只干净整洁的丧尸走出来,他穿着洛饮冰给的卫衣与长裤,脚上则是自己的马丁靴,衣物遮蔽了他身上无法痊愈的伤口,待他再架上眼镜,看上去就好似一个瞳色特殊的普通人。
洛饮冰满意地验了货,懒洋洋地抬下巴,示意对方去拎包。
丧尸的步伐仍有些僵硬,几步走到旅行包旁边,拎着背包带,却笨手笨脚,迟迟无法把包背在身上。
洛饮冰开始想退货了。
但仔细思考了一下,他也找不到更合心意的丧尸,便轻轻一甩手腕,握住十字架,取下鞘露出了刀刃。
洛饮冰站起身,对丧尸招了招手,那只全然不知自己正被嫌弃的丧尸放下包,向洛饮冰走去,抬脚时还险些被背包带绊了一跤。
待丧尸跌跌撞撞走到身边后,洛饮冰示意对方低身,丧尸如行骑士礼般单膝跪下,抬头仰望洛饮冰。
洛饮冰两指捏着十字架刀,轻轻一抹,在自己掌心划出一道伤口。
血液涌出,腥甜的味道弥漫于空气,仰头的丧尸瞳孔骤然一缩,喉头涌动,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将滴落的血液尽数吞进了口中。
仅在短短几秒钟后,洛饮冰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他擦净了残余的血污,居高临下地看着丧尸的变化。
丧尸的神情迷醉,恍若方才咽下的是什么绝世美味,然后他浑身颤栗,似是疼痛又似兴奋,他还带着些微灰白的面色再度变化,变得若不细看已经无法察觉与常人的差异,他抬起手,指尖凝出水珠,水珠忽而凝成冰晶,忽而又化作蒸汽,来回变化着。
半晌,水珠的变化终于停顿下来,丧尸空茫的眼中也出现些微神采。
在饮下洛饮冰的鲜血后,他竟突破了进阶的门槛,成为了二阶的丧尸。
洛饮冰神色淡然,他对这结果早有预料,问道:“名字?”
丧尸看着洛饮冰,眼中是无条件的忠诚,他喉咙颤抖,吐出两个音节,嗓音因太久不曾说话而干涩发紧:“吴非。”
洛饮冰点头:“吴非。”,然后他平淡地命令道:“去拎包。”
二阶丧尸不再是全然无知无觉,虽然依旧欠缺思维能力,但已经能做一些简单的事,吴非表情虔诚地点头,将硕大的旅行包背在了身上,神色认真得像在做关乎性命的大事。
洛饮冰带着吴非,离开了自己的休息室。
他的下一站是另一间实验室,根据他前世的记忆,西北研究所中的四位主研究员,分别有三个不同的研究方向。
其中何启方与邱名章合作,共同研究丧尸病毒对人体的进化,后来也当真被他们研究出了结果,借助自洛饮冰体内提取的物质,他们可以制造出大致方向的异能者,还可以促进异能者的进化。
董佳俊则主要进行动物实验,他认为人类不够可控,比起制造异能者,还是制造有异能的动物更安全。
最后一位是袁素云,他主要进行植物进化方向的实验,理由同董佳俊类似。
这两个人中,董佳俊最终制造出了有异能的动物,却无法控制动物的行动,最后被自己的实验品传染病毒而死,袁素云的实验却似乎全然失败,直到自然界中已经开始出现丧尸植物时,他依旧没得到任何结果。
但洛饮冰知道并非如此,前世他在无意中使用异能时,曾发现了一个意识的存在,那意识不属于任何人类,微小却理智,后来他才意识到,那是袁素云培养的种子的意识。
袁素云早就培养出了获得意识的种子,但他不是脑域异能者,无法同种子的意识沟通,最终蹉跎了几年时间,依旧没能收获任何研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