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我香不香!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银雪鸭
银雪鸭  发于:2020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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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棠手中把玩着玉珠金玲,暗暗地摇头,这西隶与大崇两国之争,又岂是一桩联姻能解决的?想来就算呼延珏无病无灾地嫁入了大崇皇室,至多不过能保个几年太平罢了。
  他这么思绪飘忽地想着,冷冷不防被那迎面垂下的金红帐帘蒙了个满面,还是李避之干脆木剑一挥,直接将那帘子斩落下来。
  “好好走路。”冷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钟棠眨眨眼睛,干脆蹭到李避之手边,勾唇道:“事情太多了,我想起来便顾不上走路了,师兄带着我走吧。”
  李避之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去牵钟棠伸过来的手,反倒干脆将他的腰一扣,揽在自己身边:“行了,走吧。”
  钟棠的唇角是怎么都落不下了,就老老实实地靠着李避之,继续向前走去。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怪钟棠不看路,着三楼上垂挂的金红帐帘确实太多了,若晴天时敞开花窗,这些帘子一齐为微风所拂,想来应是极好看的。
  可此刻,这灯火晦暗的夜晚,垂下的帐帘非但没有美感,反而让人生出无声的恐惧。
  谁又能知道,当下一面帘帐被掀开时 ,自己会看到什么呢。
  重重遮掩的帘帐仿佛没有尽头,而越往里走去,便越觉得压抑。饶是钟棠这般的妖身,也感到了不适。
  正当他想要干脆用术法,将这些帘帐尽数除去时,李避之却掀开了又一层金红纱,沉声道:“到了,在这里。”
  钟棠应声看去,首先看到的却并不是侍女的尸体,而是一架一人来高的屏风。
  乌黑高盘的发髻,煞白的面孔与鲜红的笑唇,细细地眼眸微垂下,像是在悲悯地望着,地下侍女的尸体。
  而那已经死去的侍女,正披发仰面倒在屏风下,她的脖子上是重重的淤青,而脸上……却挂着与屏风上侍女,极为相像的笑容。
  怪谲,平静而又刺眼,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虽说心中早有准备,可钟棠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手中的玉珠金玲,缠得更紧了几分。
  李避之俯下身去,指间凝出暗青色的灵咒,慢慢巡过侍女的尸体,可得出的结论却有些出乎意料。
  “她只是中过极轻的幻术,”李避之看过侍女依旧睁着的眼睛,却在她的脖颈处,那骇人的淤青上停留:“但却不是因幻术而致死。”
  他抬起头来,望着钟棠:“她是被人掐死的。”
  “师兄的意思是……”钟棠也觉有些怪异,不确定地重复道:“她的确中过幻术,但那人却并没有用幻术杀她。”
  幻术很有可能只是让她受到惊吓,施术的人,便躲在暗处,饶有兴味地看着侍女惊慌失措,拼死逃命……直到看够之后,才动手杀了她。
  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令人作呕。
  钟棠低声念叨着,实在不忍再去看侍女的尸体,目光渐渐地又移到了那屏风上。
  屏风上的仕女,虽用色十分诡异,但轮廓上画得还是不错的……只是钟棠越看越觉得,图上侍女空空的两手间,好似原本应抱着些什么。
  钟棠稍稍凝神,双手抬起学着那画上仕女的动作,下意识地弹指而动,随即几声破碎的琵琶声,自虚空中传来。
  钟棠诧异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随即转头看向李避之:“师兄,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李避之的视线从侍女的尸体上移开,摇头说道:“没有,你听到了什么?”
  钟棠一愣,竟有些难分是否是错觉,不确定地说道:“我听到了……琵琶声。”
  此话刚落,又是一阵琵琶声仿若隔着重重帘帐,从未知处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钟棠心上,那微微的牵动感。
  “又响了。”钟棠闭上眼睛,仔细地感应着那琵琶声的来源,李避之见状立刻站到了他的身边,双指将一缕灵光,轻点入他的眉间,以防是幻术干扰。
  可即便如此,钟棠还是再次听到了那琵琶声,并一手拽住了李避之的袍袖,指向帘帐更深的地方:“不只有琵琶……还有,我的本木……”
  李避之自然知道本木对钟棠的重要性,他虽知道钟棠的本木海棠树,此刻应被护在西隶大漠,元初真人的符阵之间,但却并不敢掉以轻心。
  “就在那里!”钟棠猛地睁开眼睛,玉珠金铃应心而动,破开了面前的金红帐帘,他纵身就要追去。
  李避之自然不肯放他一人,反手紧握住钟棠的手,木剑半御地紧随他而去。
  耳畔的琵琶声越来越清晰,可面前的帐帘,却好似永远看不到尽头,一层又一层,竟随着那琵琶声,缠动翻涌起来。
  钟棠乍然不防,手中的玉珠串险些被卷入其中,幸而李避之木剑已至,暗青寒光硬将那帐帘紧逼而退。
  可这却只是个开始,转眼间二人便随声踏上了珊瑚楼梯,原以为此处帐帘会稍减几分,但不料却更甚于前。
  延绵不断的金红色帐帘,如长蛇般,高低缠绕在雕花金梁与珊瑚栏之间,随着越来越焦灼的琵琶声,纠结盘绕着,吞噬向前。
  钟棠再不敢偏靠于李避之,运起周身灵力,聚于手中的玉珠金铃之上,随着长串抛掷而出,金铃亦发出阵阵悦耳清神的声响。
  如水波而兴于无形,在虚空之中荡漾开去,所及之处,金红帐帘退避而散,几乎只是转眼间,那珊瑚楼梯便空荡下来。
  “师兄,我——”钟棠刚要稍稍松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李避之,谁知却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而他手中,本应时刻紧拽的暗青道袍,此刻却只剩下一截轻飘飘的金红帐帘,那奢华的色泽,宛若也染上了妖异,令钟棠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他是什么时候与李避之走散的!
  钟棠心中暗惊着,面上却克制地冷静下来,棠色的薄唇几乎抿成一线,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珊瑚楼梯。
  就在这时,楼梯的上方又传来阵阵琵琶声,原本零碎的调子,终于凑成了诡谲的曲调。
  事到如今,钟棠心中也明白了八||九分,只怕眼前这一切,都是专门为他而设的局,而他大约也已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钟棠尽力镇住心神,他相信李避之一旦发觉问题后,必会想办法破局来找他,但他却不能坐以待毙。
  最后的几层珊瑚台阶,很快便结束在脚下,钟棠慢慢向前走着,此刻他应当是身处镜花楼的第四层。
  没有了帐帘的遮挡,眼前的楼阁变得空旷起来,钟棠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坐在窗边,抱弹琵琶的身影。
  黑色的头发,浅碧色的眼眸,既像是西隶人,又像是大崇人。
  是阿寄,钟棠停住了脚步。
  “钟掌柜,你来了。”阿寄慢慢转过身子,想来低顺的眉眼间,头一次染上了妖异的神色。
  钟棠皱皱眉,玉珠金铃串无意地在指间缠了一道又一道,半晌后他才开口:“楼下的侍女是你杀的?”
  阿寄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扬了下脸,似是很随意的样子。
  但钟棠却摇摇头,自顾地低声说道:“不,你……做不出那样的事。”
  “我为什么做不出那样的事?”阿寄像是听到了极好的笑话,用已化为利爪的手,弹拨起怀中的琵琶,“不止是那侍女,就连西隶公主之事,都是我做的呢。”
  钟棠的眉头皱得更紧,他听阿寄肆意荒唐地说着:“端王殿下就要娶亲了,他将我像一块破布般,丢出城去,可我凭什么就此甘心?”
  阿寄抱着琵琶向钟棠走来,他浅碧色的眼眸都染上了隐隐地血色:“我就是要乱了这镜花楼,就是要让端王娶不了亲,钟掌柜,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做不出那样的事?”
  钟棠沉默了,他说不出为什么,若按常理推断,无论是缘由还是作为,阿寄扰乱西隶公主呼延珏与端王的婚事,似乎处处都说得通。
  可钟棠却就是觉得,这看似顺畅的情理间,总有某处透着异样。
  “不,这件事,不是阿寄做的。”钟棠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尽管仍是不知缘由,但他却坚持着这一想法。
  又是一阵迷乱的琵琶声响起,钟棠的双眼却现出一刹的清明,可带着笑容的阿寄,也已走至他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啦~
  感谢在2020-09-23 00:21:54~2020-09-23 23:4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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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秋煞琵琶(九)
  “钟掌柜,”阿寄的喃喃声,伴着琵琶的丝丝牵动,贴着钟棠的身体,慢慢爬入他的心神。
  钟棠守着最后的清明,用力咬了一下舌尖,但那样的痛楚,此刻却显得不甚清晰,他果断将一直缠绕在手上的,玉珠金铃向身侧的阿寄抛去。
  “噌——”是琵琶丝弦正对上的金铃的灵波,新制成的半面上,繁复的花纹却并无任何异动,反而是那破旧的半面上,骤然震颤,与钟棠隔空相应。
  钟棠克制着心中那牵绊感,猛地再次一甩,这次眼看着就要直向阿寄的面门而去,谁知阿寄却并不避闪,反手拨动琵琶,一阵慑人心魄的弦动声,陡然响起,钟棠心口随之仿若被撕扯般剧痛,手上力道顿时失了三分,金铃堪堪擦着阿寄的脖颈而去。
  阿寄似乎笑了一下,他已化为利爪的手,再次缭乱地拨弄着琵琶,钟棠强压着心上的撕痛,再不去袭阿寄,转而向那琵琶抛去。
  棠红色的金铃灵光,在钟棠的催动下,一时间大盛于二人之间,阿寄闪避不及,连带琵琶的丝弦都被震断几根。
  阿寄的脸上失色,他将琵琶护在怀中,便弹奏着,边向后退去。
  钟棠知此乃关键之机,立刻纵跃而起,朱色的衣衫随之而扬,转眼间已逼至阿寄眼前。
  就在这时,一道清神净魂的剑气,凌风破窗而来,钟棠目光乍亮,便见那熟悉的木剑,带着万钧雷霆之力,直贯阿寄的后背。
  阿寄匆忙避闪,却仍被木剑划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滚热的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他的口中随即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怒嚎,脚下的鞋履也尽数崩裂,露出兽爪样的足,踢蹬着满是鲜血的地面,而后挥动着利爪,转身向后扑去。
  而木剑此刻也已收回,静静地落入了窗边,迎风而立的李避之手中。
  钟棠稍稍喘息,心口处那撕扯的疼痛反而越发清晰,阿寄见状眼中狠戾一现,硬拼着被木剑所击的风险,尖锐的指甲再次划过琵琶丝弦。
  李避之周身的寒青光芒,转眼便上暗色,灵力所及之处,虽木剑未至,却已有如寒刃,将阿寄的爪几乎从中斩开,阿寄慌忙侧身竟向钟棠侧扑去,鲜血又淋淋一地。
  钟棠见状,强忍着心口的不适,朝窗边避去,想要快些去到李避之的身边。
  刹那间,钟棠的身形定住了,李避之就在他面前三尺不到的地方,仿若只是一个纵身,一个伸手的距离。
  而他的正下方,阿寄的鲜血不知在何时,聚成了道阴邪的符咒,涌动着未知且难言的力量,死死的困住了他。
  耳畔是阿寄的笑声,凌乱的琵琶声,还有李避之的呼喊声——
  可他却再无法分辨了,那血咒仿佛让他身体里的所有血液,也跟着翻涌起来,与激乱的灵力一起,几乎要冲破他的身体。
  “钟棠!”李避之骤然收回木剑,想要抓住钟棠的手,帮他脱出血咒,但就在两人相触的瞬间,他只觉手上烧灼般的剧痛,随即却见钟棠半侧身体上,原本白皙姣好的皮肤,竟迅速枯萎般,化为了树皮状。
  李避之向来淡然的眼眸中,顷刻间便染上了浓重的暗色,他再次伸出双手,不顾那剧烈的烧灼之痛,抓住了钟棠已化为木色的手,将他紧紧抱入怀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足腕上那沉重的锁镣,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但依旧无法禁锢住李避之周身的暗色的灵力,如被激怒的凶兽般,向钟棠身下的血咒与阿寄扑去。
  阿寄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随即用琵琶挡在身前,本以为半面枯木琵琶与钟棠本命相连,可就此抵御一二,却不想仍被那暗色的灵光剑影,冲的五脏皆伤,重重落在地上,
  而由他鲜血凝成的阵法,也为那千万暗光剑影重重围住,随着李避之寒眸乍抬,便如漫天星矢,纷纷破风而下。
  而那血咒仿若垂死而争,平地间掀起滔天腥浪,直要将所有剑影吞噬而下。
  两股巨力,在李避之与阿寄的操纵下,重重撞击在一起,瞬间爆溢开来,所过之处,金玉珊瑚尽化为灰粉而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而四楼上的三人,为这几乎失控的灵力迎面而击,李避之反身将钟棠死死护在怀中,以脊背向抵抗,生生被从残窗中轰出楼外。
  钟棠周身的痛楚仍虽暴动的血液,奔腾不息,迟钝的感觉告诉他,此刻他正在坠落,在李避之的怀中,随着他坠落。
  他用力地睁开了双眼,两人刚刚擦过三楼,那随风扬出的金红色帐帘,长长地漫卷过他们的身体,而后却无力牵绊,只能由着他们继续在夜空下坠落。
  镜花楼下的众人,发出阵阵或是惊恐,或是慌乱的声音,那大约有西隶人,有开明卫,说不定还有大崇的子民。
  但此时此刻,钟棠的眼中所看到的,只有李避之近在咫尺的面容。
  他们从镜花楼上坠落而下的时间,不过是短短几瞬,可钟棠却生生尝出了漫长的滋味,直到他们重重地落到了地上,直到李避之嘴角的鲜血,滴到了他枯木树皮般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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