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胀的力量滋生了强大的权力,而权力会滋生傲慢,也在最大程度上容忍这种傲慢。”
“她这样想到底对不对,无关紧要。只要她能做得到,在这场混乱之中,当一个胜利者,那么,对和错,黑与白,都会变得无关紧要。”
智慧之神转身,金光打造而成的闪亮的阶梯就这样出现她的面前,祂伸手,温暖的手掌拉住虞音冰冷的手指,带着她拾级而下。
“来,我带你看看你的亲生母亲,爱神。”
虞音木木地跟随在祂的身后,每下一个台阶,后面一个的台阶就会散成光点飘开,她好像是在走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沉睡的神灵,还保持着她苏醒时的样子。
虞音无法形容她的样貌,只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一团朦朦胧胧的光,而自己就是萤火虫,光芒黯淡,慢腾腾地飞到她的身边,完全被对方的风采所掩盖。
爱神保持着人类的形态,手撑着头坐在石桌旁边,眼眸低垂,似乎只是打了一个盹,嘴角的笑意明显,仿佛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虞音的呼吸停滞于智慧半跪而下吻住了爱神的嘴唇。
爱神那双饱满如同玫瑰的红唇被轻易地撬开。
她甚至可以看见长着虞箫模样的智慧轻轻舔.舐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眼前沉睡的神灵开始苏醒,带着慵懒的鼻音,智慧捧起她的脸,十指插.入她的发中,热情似火地吻她。
爱神的眼神逐渐变得清醒,但她甚至没有推开这个让她沉睡的罪魁祸首,而是享受般眯起眼睛,待到智慧抽离,才发出一声遗憾的喟叹。
虞音身体僵硬地站在俩人身边,心中涌起的尴尬多得快要让她忍不住转身就跑。
“你不能老是用这种办法唤醒我。”爱神抹了下嘴,抱怨道,然后才注意到矗立在一旁脸色有点发怔的虞音。
“这就是……”爱神漫不经心地瞥了虞音一眼,眼中并没有太多喜悲,只是淡淡道,“我们的孩子?”
“是。”
智慧低低道,鼻尖轻轻蹭过她的脖颈,薄薄的嘴唇一点点拂过她的肌肤,似乎极为喜欢这样的亲密接触。
“挺好。”
没有虞音想象中的相见的……所有场景。
虞音在这个时候顿时明白了智慧所说的……
爱神爱的是未知,她对自己的爱绝对不是母爱,起码大部分不是。
“我又困了。”爱神打了一个呵欠,扭头对智慧道,“姐姐。”
智慧摸着她的发,又亲吻了她的额头:“等我再传递几个消息给她,好么?”
“好吧。”
爱神不情不愿地答应道,埋怨地看了虞音一眼,好像一切是虞音的错。
“从人类的角度,我和她确实属于姐妹。”智慧笑起来,“我和她同出一源,象征着两个极端。”
“我象征着绝对的理性,而她就是绝对的感性。”
虞箫的外表渐渐褪去。
智慧显露出神灵真实的样貌。
手执着泛着星光的权杖,身披半透明的长袍,隐于黑暗,又徘徊在光明,一双深邃的黑眸之中流淌着无与伦比的光芒。她紧闭的双唇甚至都不敢让人肖想她主动吐露字句,说出的每一句话像是必须遵守的教条和规则,任何质疑和怠慢都是一种亵渎。
虞音顿时明白了。
诸神都被蒙骗了。
中立的从来不是爱神,渴望未知的也不是爱神,被囚.禁也只是一个精心编造的谎言。
当初让智慧改变立场是爱神,一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禁忌的爱恋。
祂散布了弥天大谎,欺瞒了诸神。
“我会将你还生还的消息传递给我的使徒。”智慧温柔地对她道,“想必她一定会开心。”祂笑容中依旧带着疏离,并没有见到自己后代的半分欣悦与鼓舞。
虞音猝不及防,又赶紧抓紧时间追问道:“你说过要给我传递几个消息。”
智慧俯首看她,脸上的笑容如同刀尖挑出的冷芒:
“首先,时空很狡猾,她是唯一察觉到不对后逃出这儿的神灵。”
“其他神灵怎么了?”
“一样睡着了,祂们的使徒被我蒙蔽,而命运早已堕落。”
“堕落?”
“你可以理解为路西法之于天使,但与之不同的是,祂的堕落并不是主动的。被人类愚弄的神灵失去了清醒的意识,而没有内在自我约束的力量……在强大的使徒面前都是不堪一击的。”
虞音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继续追问道:“那时空是怎么逃脱的呢?”
“我们很多人相信,相信每一个不经意的抉择都会造成连环的效应,最后导致出必然的结局。简单的因果效应就像是,我打了你,你会觉得疼。时空之神的预言大概就是如此,如同你数学课上画的树状图,寻找出每一次的抉择会带来的各种可能,然后从无数次的验算和窥视中寻找出百万千万甚至可能更多的结果,最后锁定可能最大的。”
“这在很多时候是非常有用的。”
智慧之神笑了笑:“你不要担心,她有野心,但她更喜欢活着的状态,而且她现在还在幼年期,造不成太大的威胁。”
“可我和她不一样。”智慧继续道,“你之所以能在这儿见到我,只是因为,我在这儿。”
“我、我不明白……”
智慧之神显得格外有耐心:“举个例子,你在蹦床中央放一块巨石,再在蹦床边缘放上其他质量比较轻的东西,那些东西最终都会朝中间滑过去。”
“因为我在这儿,所以你会来。”
虞音困惑道:“因为疼,所以你打了我?”
“我将疼变成了既定的事实,所以“你打我”这个动作就成了必然会发生的前提。”
虞音隐约明白了祂的意思。
一个因果能倒置的能力,已经足够体现智慧的强大。
“其次,你的能力,我会灌注给你如何锤炼你的精神力的方法,尽可能的在更短的时间内读取到全部信息……并且,进一步加强,避免有人封闭记忆或者编织假的记忆隐瞒你。”
星光权杖轻轻点在虞音的额头。
没有想象中冰冷的触感,一股暖流似乎灌入了整个脑海之中。
“战争说势均力敌的比拼才有意思。”智慧之神对着她道,“时空的小情人都变成了半神,我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该获得一点福利。”
“最后,因为我的错误,导致了爱神的沉睡,诸神皆受我的愤怒波及。”智慧的声音甚至是慈祥的,“我欣赏虞箫的点也在这里。”
“但她有一点和我不一样。”
智慧低头看着虞音:
“她还不够强大。”
“不然她就不会把你弄丢了。”
祂终于放肆地笑了出来,星光大涨,笼罩了能覆盖的一切,但祂脸上的恣意猖狂的笑容,似乎比这璀璨的星光更绚烂几分,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起来。
第122章
天空皲裂, 厚厚的云层疯狂聚集, 遮蔽住刺眼的光芒, 又被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破开,身边的那把星辰之剑疯狂地战栗起来, 上面精心雕琢的花纹扭动着, 似乎在冲破着什么束缚。
公爵府的舞会持续的第五天夜晚,赛文的女儿一如往常摸到这儿看坐在秋千上无聊地发呆的大人, 没想到却目睹了这一幕。
舞会照常进行, 其他人仿佛并没有察觉到变化。
时间仿佛凝滞住了脚步,就此停留在了此刻, 欲扬起的嘴角, 砸在地面上破碎的水花, 摇摇欲坠即将摔倒的身体……
唯有虞箫神色一变,脸上的表情有着瞬间涌现的欣喜,但随后而来却是隐约惶恐不安, 等到女孩反应过来,眼前的公爵已经消失了原地, 只剩下秋千在微微晃着,似是被风吹拂动。
“虞音见到了智慧。”
叶无问只听见倪克斯匆匆对她说了这一句, 甚至还没得及组织语言好好跟她调侃一下, 冥冥之中的联系, 让她好像看见了倪克斯追着那道星辰之光的身影。
“你——”
她急忙喊了一声,甚至忘了这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前来接应她的军士紧张地撒开手:“长官我是在帮您包扎!”
星辰之光虽快, 但比起追逐和逃跑,倪克斯的本事首屈一指,不过几个呼吸间,她就追上了那道光。
“你在做什么?”虞箫的脸色阴沉下来,手中的剑焦灼地发出鸣响,她不善地提剑抵在倪克斯的眉心。
“来给你添加一点小阻碍。”倪克斯轻笑着,“拼上一点命也是值得的。”
“你又看见了什么?”虞箫不悦道,她毫不犹豫的一剑做了一个劈砍的手势,锋利到扎眼的冷芒擦过倪克斯的脸庞,斩落了她几根发丝,连带眼角都擦出一道伤痕。
倪克斯战斗的时候完全没有虞箫那么激烈,她仿佛就站在原地,但原本可以砍掉她的脑袋的招式最后却只削断了她几根头发。
“智慧象征全知,但并非全能,而你知道我的,我是时空,你很难伤到我。”
“你回溯时间如果有你嘴皮子动的这么快的话,也不至于被凌舞打的那么惨了。”虞箫冷笑出声,直接揭穿了倪克斯的虚张声势,“你不是能预言么?怎么没算到我妹妹被智慧救走了?”
“你妹妹?”倪克斯猛地朝后退去,双手凝聚力量,两人立在虚空对峙,却都没有开始搏命相斗的企图,她的语气颇含有几分嘲讽,“烙下你印记的……偷窃神之子嗣为自己的奴隶……你居然真的有把她当成你的妹妹?”
“你不是我的对手,倪克斯。”虞箫面露疲倦,显然厌倦了倪克斯这种无赖的打法,“凌舞和我都已将你重伤,命运又被你背负……时空负上命运,你帮叶无问、也是为了帮自己吧?哪怕是诅咒,但那也是命运的力量。”
“这儿是凡人的世界,不是神域。”
两人几个移步,同时动了,淡淡一道虚影,虞箫的眼眸愈发深沉,手里握着这把不符合时代的冷兵器,剑尖一下子刺穿了倪克斯幼小瘦弱的身躯,然后以极为残忍的姿势将她挑在剑上。
倪克斯喷出一口血在她脸上,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也没死,她颤巍巍地举起右手,手里握着一串漂亮的挂坠,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神灵的鲜血浇灌着长剑,顺着剑尖滴落,虚空的混沌感让虞箫第一次迷茫起来。
她愣愣地伸出右手去抓,却一下子抓空。
倪克斯朝她歪了歪脑袋,身子滑落下来,胸口露出一个可怖的血口,脸上带着微笑,然后干脆利落地捏碎了挂坠上的小像。
一点璀璨的亮光从她指缝间骤然亮起,又骤然黯淡。
“不!!!”
虞箫只记得自己失去理智地冲了上去,用剑砍断了倪克斯的手,发了疯似的将逃逸的碎片抓在手心。
锐利的边缘深深割开了她的手掌,嵌入她的掌心。
虞箫怕弄丢它似的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眼神中带着神经质的痴迷。
“你很珍惜它对吧?”倪克斯勉强止住伤势,迫不及待开口道,“你妹妹的神格……怎么样,我有办法让她可以长久地活下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的语气近乎是亲昵的:“你肯定不希望她死是不是?不然你不会求到我的头上,只要你付出一点点的代价,或者我等会去问问你妹妹,当她得知自己的未来毁在了你的手上之后,她会怎么想?她可能还是这么痴情,依旧选择你这样一个姐姐?”
倪克斯温柔到几乎残忍:“当初为了追求永恒你窃取了口口声声说爱着的妹妹的神格,又……自编自演了所谓的绑架的好戏,实现更深一步的精神控制……”她步步紧逼,戳穿了虞箫脸上的镇定和自信的面具,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执剑女人血淋淋的右手,幼年的神灵开始走入生长期,像一条恶毒毒蛇,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
“你爱她,对不对?”倪克斯露出笑容,“爱可真叫人脆弱,你爱上自己亲手打造的奴隶后,总该付出点什么吧?我推测过未来了,在我这里,命运的注定的,无法改变的,无论怎样更改前提,最后的结果都会是必然的……你不是智慧,你没办法改变既定的结局……而拥有命运的我、”
“拥有命运的你、”虞箫攥紧拳头,浑然不觉得疼一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你救起叶无问,又难道仅仅是对她有好感这么简单?”
“叶无问和虞音不一样。”倪克斯恢复了一点力气,盘腿悬空坐着,“她比你妹妹清醒得多,她的情感是克制的,我的也是,神最好不要轻易地偏爱一个人,但对于这样一个、坚定的渎神者,却足够助我一臂之力,我在未来选中了她,所以我才会答应你的要求来到主星,这就是一条既定的命运轨迹,无论过程怎么改变,在所谓的阴差阳错之下,结局总是如此。”
“姐姐?”
一声惶恐的呼唤,穿透了无边的时空。引得整个虚空都微微震动。
虞箫一怔,灰白的左手握住滴着血的剑,平静地对时空道:“别想用她威胁我……”她的语气带着自欺欺人的颤抖,“别忘了当初一遍遍杀死她取出神格的是谁。”
“而你,只是一个连正面对战智慧都不敢的胆小鬼。”
这句话深深刺伤了倪克斯,她的脸庞瞬间扭曲起来,愤怒道:
“智慧欺瞒了诸神,祂但凡尊重一点前提条件,就不会让爱神陷入死循环中永久沉睡了!祂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