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管这玩意叫神?[玄幻科幻]——BY:拾酒有词
拾酒有词  发于:2020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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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忏侧过头直视着他,这双眼黑沉沉却又藏着凤凰熄灭的色彩,他轻声问:“我与沈鹤归达不成共情。”
  沈玄的神情如遭雷劈,他僵立在沙发前久久没有回复。
  陆忏继而说了下去:“我与沈鹤归处处不同,他是君子,我非善类。说我是他的转世,也不知是抬高了他还是贬低了我。”
  沈玄:“……”
  不是,你后面这句话是不是说反了。
  “……以及沈鹤归在最后一战时魂飞魄散是我亲眼看见的,魂都灭了,这人怎么轮回?”
  “再有他是人,我是妖,怎么强行变异了?老沈你要是告诉我我是个实验室小白鼠,我就真火了我跟你讲。”
  他后面这段话说得像是调侃,但隐隐地又带着些许嘲讽。
  沈玄静默半刻,还是叹息着将先前的符咒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段记忆是怨尤神沉睡后,我重返山中的过往。”
  “山中?”
  “……沈沽山。”
  陆忏问:“沈沽山最初不叫沈沽山吧,为什么改了名字。”
  沈玄说:“……你也可以叫它神骨山。”
  想起那根埋藏地下的神骨,陆忏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他握着符咒的手紧了又紧,心下隐隐约约冒着酸涩。
  硬生生取出的神骨,千年不见天日的监禁……
  最后化作小公主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
  “遭了天谴”。
  陆忏心怀万种滋味,将符咒抵在自己的额前。
  周遭光景再度暗了下去。
  青山隐隐,浮光绰约。
  陆忏透过沈玄的眼睛、跟随他的视角窥探过往。
  他望见一座坟墓,木质的墓碑歪歪斜斜刻着沈鹤归三个字。
  坟前的泥土要比别处的颜色更深,像是喝饱了血。
  浮上不见日月,寒中不分暮晓,月下不知几何。
  沈玄坐在坟前,他原先还闭口不言,后来应是觉得墓里的一片衣冠怎么也无处轮回,便小心翼翼一桩桩、一件件地陈述罪孽。
  他先说自己心中有恨,说自己愧对天下。
  后来又说夫蜀先生走时不太安详。
  宗主走后,肃佑宗自此分裂,一支为响,一支为噤。
  沈玄撑起了响派,而噤派却不知所踪。
  他三言两语交代了这些事,怔了半晌,摇摇头苦笑着说:“不想身已入困局。”
  “祈酒,师父无颜再面对你,也无颜再自称为师,待天下太平,我便以死谢……”
  沈玄的神色忽然间变得错愕惊悚,他瞪着眼前的衣冠冢,身体却僵直得无法动弹。
  他看见了光。
  起初是星火一点,自污泥中点燃,过于孱弱,仿佛一阵风都会将它熄灭了去。
  这莹莹星芒似乎是在被看不见的东西撕扯,它忍受着极端的痛苦,挣扎着破土而出,颤抖且摇摇欲坠地摇曳着。
  它愈来愈亮,伸展出丝丝缕缕的光线,轻盈柔软,既不谄媚也不示好,倔强得有几分可笑。
  “这是……什么……”
  陆忏与沈玄有着相同的疑问,他的灵魂被这束光灼烧,心口烫得发胀发热。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面前景象。
  这束光似乎是在喁喁私语,压得太低太沉太哑太痛,让人以为是幻觉错听。
  但陆忏听懂了。
  这个调子是在唤一个人的乳名。
  “十一。”
  “十一……”
  “十一!!!”
  它静默半晌,忽然冲破桎梏,火光爆裂,转瞬连天!
  “凤火……涅槃之火!”
  沈玄颤抖着声线叫出声来。
  凤凰涅槃,永生不灭。
  这束凤火狂躁不安地伸出羽翼,跌跌撞撞直抵天际,所经之处皆焚为灰烬。
  吞明月,动山河。
  它看起来焦急却又无措,隐约凤鸣凄厉得令闻者不自觉平白生了一身白毛汗。
  沈玄却忽然懂了。
  他猛地要站起身,发麻发软的双腿却又重重跪下来,但他不管不顾大喊说:
  “你已经没有实体了,你留在这没有用!”
  凤火顿了一下,它似乎是在审视自己的身躯。
  但只不过是一团虚无缥缈的、丑陋无用的火焰而已。
  没有实体,魂飞魄散,那它也不过只是一团强弩之末的火焰。
  ……一阵风便可吹散了它。
  可是……不甘心。
  它想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它还有话想对他说,还有没来得及教导他的事。
  明明还有没有履行约定——
  不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凤火再次啼鸣,声声泣血,它流淌的泪是血红灼热的焰。
  风声渐起,蠢蠢欲动!
  想来是天道容不得此等妖不妖、鬼不鬼的东西。
  凤火愈燃愈盛,火光要吞噬整片云霄!
  沈玄惊慌失措地立在那处,眼睁睁看着它被天道的罡风撕扯至“皮开肉绽”,它却不作犹豫,淌着血,扑扇着孱弱的羽翼,毅然决然冲向天际。
  那是六道轮回盘。
  入此境者方可转世轮回。
  它要回到那个人身边去,它要回去!
  它需要一个身体,它要保护他——
  凤火宛如飞蛾扑火一般撞进了六道轮回盘,可它没有实体,亦不是魂体,顶多算是月下白衣沈鹤归的一份畸念、一个格格不入卑鄙无耻的秘密。
  天道怎容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脏东西进入轮回。
  凤火贴在六道轮回盘的结界上再一次承受魂魄被撕裂、绞碎的痛苦。
  它没有完整的意识,亦没有月下白衣的铮铮傲骨,遵从本能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尖叫。
  好疼。
  好疼啊好疼啊好疼啊——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驻守在侧的仙君揣着衣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仙风道骨地笑着说:“莫贪轮回,平白遭这一趟罪。”
  凤火羽翼的火焰摇曳破碎,宛如一尾脱水的鱼,不住抽搐着。
  它想,我不轮回转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我……我飞到下边去是不是就不那么痛了?
  仙君像是看出它在想什么,鼻间哼出一声笑,说:“对咯,回下面去就不疼啦。”
  凤火鼓动着羽翼,像一只濒死的飞蛾。
  它在本能与执念之间苦苦挣扎,每一秒权衡都是撕心裂肺的折磨,那是比用一把钝刀生生将身上的肉片片割下更甚的疼痛。
  而摆脱这份苦痛的方法也很简单,它只需要张开羽翼,任由自己跌落至九天之下,哪怕粉身碎骨、就此消逝对于它来说都是莫大的快慰。
  仙君瞥见凤火稍掀起一点火焰,正不屑又理所当然地笑,尾声却噎进喉咙里。
  他眼睁睁看见凤火周身再次燃起冲天的火光——那是它最后一搏。
  要么轮回,要么就此湮灭。
  它不甘心,它要回到那个人身边去。
  “啊啊啊啊——”
  凤火被寸寸击碎消散,六道轮回盘的结界也终于堪堪破碎。
  沈玄露出大喜过望的神情,紧攥着的双拳隐隐发白。
  ——然而就此于此了。
  结界上的裂痕像是一张诡笑的嘴,紧紧抿着再无松动的迹象,诅咒却变本加厉反噬了它。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凤火已经不成样子,惨叫声都带着偃旗息鼓的意味。
  旁观的仙君都忍不住别开脸去,念叨着说:“轮回有什么好的,受这一遭罪。”
  他正说着,却不见结界忽然间张开一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裂痕。
  凤火再不做他想,遵着本能猛地冲进去,将自己狠狠撞在六道轮回盘上,与奄奄一息并无区别。
  好在六道轮回盘不甚苛刻
  石盘咔哒咔哒转动着,堪堪指向“妖”这一族。
  仙君转过脸非但没看见它烟消云散,反而看到这一幕顿时跳脚,指着它说:“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忽然若有所觉,试探性地对着旁侧念了一句:“尊上,是您吗?”
  温和低沉的笑声漾开。
  一直旁观在侧并未现身的神轻飘飘地道:“罢了,让它去轮回吧。”
  “尊上!?”
  神笑着说:“它的缘还没有尽。”
  他眺望着人间渺渺,意有所指道:“它和一些人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
  陆忏忽而觉得眼前一黑,仿若失重窒息的感官顿时吞没了他。
  他猛地从沙发上挣扎而起,浑身像是被货车碾过几十次一般的疼痛。
  他重重咳嗽几声,胡乱接过沈玄递来的水杯仰起头一饮而尽。
  “你……你好些了么?”
  陆忏点了下头,半晌才说:“所以我……并不算是沈鹤归转世,我不过是他的一份畸念,是吗。”
  沈玄闻言,神情僵硬,许久才将这个头点了下去。
  “……对。”
  陆忏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双手之间。
  沈鹤归将他的大义付诸盛世太平,仅余一丝格格不入的畸念轮回转世去找他的神明。
  这份畸念的喜怒哀乐皆为怨尤神而生。
  怨尤神是生在他骨上的花。
  他生来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更到这一部分了……
  划重点!祈尤尤不是因为沈鹤归才喜欢陆忏,他喜欢的就是陆忏!在他知道陆忏是沈鹤归“转世”之前,他就喜欢忏忏子啦~所以绝对没有替身这一说哈,坚定1v1不动摇,路由器(陆x尤)是真的!!
  大义+私爱=沈鹤归。
  但鹤归的天平是左边(大义)更重,所以他最后也选择了天下苍生。
  而“对怨尤神的私爱”化作陆忏转世轮回,惨遭十余次魂飞魄散的痛苦才换得一个转世的机会,心好痛(x)
  陆忏是沈鹤归,但又不是。
  他有自己独立的思维方式,有与过去脱离的完整记忆,所以他绝不是鹤归归的缩影。
  他跟沈鹤归有非常大的区别。
  举个栗子:
  沈鹤归:我爱天下。
  陆忏:去他妈的天下。
  酱紫~
  沈鹤归对于怨尤神来说是兄长、恩师,但不是恋人。
  还是忏忏子更适合做老公!满心都是你的恋人他不香吗!
  如果还有疑问可以在评论区提问哦~我看到就会回复哒!
  旧事篇写完,下章开始就甜回去了(这几章写得我眼泪汪汪说不清更心疼谁一点…)
  之后继续走主线剧情,停更三天整理一下思绪,改一改伏笔,宝贝们等我回来呀~
  (偶尔可能在大眼仔上放个彩蛋?)
  最后的最后:
  宝贝们假期愉快!爱你们!
  亲亲!!!
  感谢在2020-10-02 17:59:21~2020-10-03 14:3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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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远赴
  火车减缓了速度,长龙哀鸣一般停在了站点。
  一时间吵闹的声音宛若潮水密匝匝地裹在了人身上。
  在扛着大包小裹的人群里,两手空空的祈尤就显得格外轻盈突出。
  他擦着人的肩膀左闪右避,在人潮进一步涌动前争先恐后离开了火车站。
  才迈出大厅门口一步,迎面而来刺骨的冷风逼得他打了个哆嗦。
  祈尤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有些僵住,他迅速戴好卫衣帽子,双手插进口袋里,缩着肩膀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大蘑菇向外走去。
  黑猫蹲在他肩膀上,蜷缩着尾巴,说:“你现在就上山吗?……把导航打开,我看看怎么走。”
  祈尤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生硬地说:“不去。”
  “?”
  黑猫的爪子死死扒着他的衣服,生怕被一个不留神甩下去,“那你去哪?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别乱走啊喂!”
  “买件衣服。”
  黑猫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祈尤被迎面的冷风吹得睁不开眼睛,他磨着牙,冷森森地说:“先去买件衣服。扛不住了。”
  “……”
  你能不能有点神明包袱,求你了。
  ……
  距离车站最近的一家服装专卖店里,售货员裹着毛绒衫缩进懒人沙发,袖子遮住了大半手掌,只露出被冻的有些发红的手指,哆哆嗦嗦把玩着手机。
  她大概习惯了店里的冷清,半张脸都埋进衣领里,听见推开门的声音还有些稀奇地掀了掀眼皮。
  来的是一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量瘦高,眉眼如画。
  神态恹恹之间又透着间或一现的凌厉感,仿若一把半藏于鞘的寒刀。
  他应该是被风冻着了,鼻尖有一点红,反而弱化了他不近人情的气势。
  售货员如同被领导查岗,下意识扔开手机,站起身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
  “……厚一点的外套。”祈尤又用稍有犹豫的语气添上一句:“上山穿的。”
  售货员一边向他展示衣架上的几款外套,一边打量着他身上略显单薄的卫衣,多嘴问道:“请问您上山去做什么呢?”
  祈尤干脆地扔出两个字来:“挖坟。”
  售货员:“……”
  她登时弹簧似的缩回手,笑容甜美得有些狰狞:“您慢慢看,有需要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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