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加重了“鸡妖”两个字,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小黑身上勾。
小黑:“……”
尼玛!伪君子!伪君子!
伪……君子?
它福至心灵,冷不丁想起上一个给它这种威压感的人不就是——
陆忏额外拿了一只碗盛好米粥搁到茶几上,笑眯眯地唤它:“咪咪,来吃饭了。”
想跟小殿下同桌吃饭?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小黑一双圆滚滚的猫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瞳孔竖立,乍一看去相当吓人。
但陆忏压根不吃这一套,似笑非笑间,墨中猩红的眼睛稍一瞥它,其中肃杀令人胆战心惊。
……俩人压根不是一个级别。
小黑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怎么,忽然一垂前肢跃到茶几上,低着头慢慢舔着米粥。
倒是少见的温驯。
祈尤都不自觉多看了它一眼,先行警告陆忏说:“你不要伤它。”
陆忏非但不恼,反而笑眯眯地替他拉开椅子说:“放心,你的猫就是我的猫,我会对它好。”
卧在茶几喝粥的小黑:“!”
陆忏:“来吃饭吧。吃完饭还要充电不是吗?”
听他这么说,祈尤又想起胸口憋闷,以及这几日他们两个独处充电时的尴尬。
三天前陆忏把话掰碎了说明了,他再不懂男女情爱也知道陆忏对他怀着怎么样的一番心意。
……但他不理解啊。
祈尤像是吞了个大白馒头,噎得厉害。
陆忏见他垂着头,一副霜打了的茄子样,给他夹了一筷子香油土豆丝,不咸不淡地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什么妖吗?”
祈尤:“?”没有啊,我不想啊。
陆忏:“等会给你看好不好?”
白嫖的东西就是好的。
不看白不看。
老饕祈尤说:“好。”
于是等两个人吃完饭,陆忏不慌不忙地收拾了碗筷,在那只黑猫注视下把他的小殿下领上楼。
顺带回头给了小黑一记警告的眼神。
往好了理解是“别跟上来”,往不好了理解是“死他妈一边去”。
……说好的爱屋及乌呢。
小黑呆了呆,顺着门缝挤回游戏房。
轻盈地跃上电脑桌,抬起一只前爪慢慢舔着。
它的主人沾上那个人就变得一样奇怪了呢。
小黑猫矜贵地抖了抖耳朵心想。
把人诓进领土的陆忏不慌不忙反手关上卧室房门,他深谙以祈尤的性子,急是急不得的,得慢慢来,不要把人吓跑了。
……前几日是他操之过急,以至于祈尤回魂请庙一连躲了好几天。
祈尤忽然回过头问:“你听没听见算盘声?”
陆忏一怔,下意识说:“没有。”
随即反应过来,指一指自己的心口说:“打得那么响么?”
何止是响,这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不知道的以为在心里打真人枪\\战。
祈尤看着他。
陆忏轻笑着向他伸出手:“充电么?”
充。
祈尤也不含糊,直截了当握住他的手,“你要给我看什么?”
陆忏一笑,目光浸着沉甸甸的水光涟漪,掩饰着其下的腥风血雨。
他轻描淡写道:“尾羽。”
祈尤:“?”
卧槽,尾羽?
陆忏既然要给他看,就不会藏着掖着再让他猜,利落地露出独属于凤的尾羽。
宛若玛瑙精雕细琢的赤红羽根上挂着一簇簇金子似的翎羽,羽毛尾端呈水滴状,像一片片盛开的金叶。
好似星火熊熊,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祈尤:“……”
祈尤:“…………”
这个、应该挺值钱的吧?
见他呆住,陆忏笑着轻轻捏一捏他的脸:“见了我的尾羽就要嫁给我。”
祈尤立即缓过神:“谁说的?”
陆忏:“……”
他简直拜服于祈尤这种应激反应,“凤族的规矩。”
祈尤冷眼看他:“哪个王八羔子订的?”
他忍不住扑哧一笑,“那改一下,娶我也行。”
祈尤现在看他眼中朦朦胧胧的水光只觉得可恶又可憎,反唇相讥:“你爸妈见过没有?”
陆忏:“……”
他无奈又好笑地叹息:“亲生爸妈不知道,老沈刚捡到我的时候见过。”
“老沈?”
祈尤一怔,“沈玄?他跟你什么关系?”
难得听见他关心自己,虽然语气有点奇怪。
陆忏耸耸肩说:“老沈抚养我长大。……不聊这个。”
他轻轻晃动身后的尾羽,宛如孔雀开屏求偶的姿态,一双深邃的眼眸逐渐染上隐晦的猩红,如同爱与欲缠绵燃烧,擦枪走火,一路烫到见者心里去。
“要不要……摸一下?”
陆忏吐字既轻又慢,于唇齿间辗转一遍,让人听了耳根发痒。
见他笑,祈尤却莫名察觉一种极端的攻击性,并不强烈,朦朦胧胧从四面八方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会被吞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相握的双手像是燃了火,烧得心间发烫。
本是“充着电”,这股涓涓流淌的暖流反而如同隔靴搔痒。
……还不够啊。
祈尤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贪婪的滋味。
咬开这颗光鲜亮丽的果实,流出酸甜晦涩的汁液,让人舌尖发麻。
他半垂着眼帘,盯着两个人握得不算紧密的双手。
舌尖顶了顶上颚。
决定是一瞬间做好的。
祈尤忽然紧紧握住这只手,将人扯过来,另一手攥住他的头发。
声音低沉嘶哑,宛若求而不得、爱而不能的恶鬼,恨不得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剥似的说:“……电量不足。”
附赠的是一个生涩又甜蜜的吻。
他们十指相扣,汲取彼此。
他们点燃了彼此的骨头取暖。
神明与妖物。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终于kiss了!!感谢在2020-09-04 17:20:57~2020-09-05 15:2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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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饺子
天高海阔,烈日当空。
炽热的业火在夹缝中翻滚,几欲呼啸而出。
惨叫痛呼的声音顺着风绕在耳侧,让人背脊发凉。
他无视额角的细汗,隔着护目镜远远地锁定了他的目标,架枪瞄准——
“砰!”
血溅当场!
他利落地拉动枪栓,下身不动,腰段稍转,瞄准对面建筑里的人头——
“砰!!”
……
小黑猫懒洋洋地卧在被祈尤噼里啪啦砸地鼠一样狂敲的键盘旁边,眼见着显示屏上硕大的“You Win!”字样,他还冷着脸盯着屏幕半天缓不过神。
它凑过去轻轻舔一口祈尤的手指。
粗糙的颗粒感让人脊梁一酥,祈尤摘下耳机低头看着它。
“你怎么了,感觉你心不在焉的。”小黑猫歪着头,一双滚圆的眼珠里瞳孔细长如针,“你从楼上下来就一直这样。怎么了喵。”
它扮着可爱又无辜的宠物,但随时可以化作茹毛饮血的怪物。
祈尤一顿,神色分外复杂。
他怎么了?
总不能说他把人强吻了吧……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祈尤扯着陆忏的头发,与他接吻,啮咬他的唇瓣与舌尖,不经意间沾了血,令人兴奋得脊髓颤栗。
一吻毕。
陆忏低低喘息着为他擦拭着唇边银丝,眼眸中是翻涌的晦暗声色,让人见了头皮发麻。
他的手指抚弄祈尤的唇瓣,低声说:“小公主,闯祸是要被责罚的……”
声音太沉太慢,就好像是浸在了海水里。
不见光,不见风月。
祈尤脑内有火花呲呲地响着,太过炫目甚至看不清面前人的脸。
他的呼吸紊乱,温度炽热。
不应该,这不应该。
陆忏轻柔地吻在他的唇角,像是将糖果送给心爱的小孩。
“不要怕……脸好红啊,是在害羞么?”
他的字句淌进人耳中,撩动心弦。
这不是糖果,是披着糖衣的毒药。
祈尤……他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像是很兴奋不住跳跃的“You Win!”,脸色红到了耳尖。
祈尤若无其事地推开陆忏不住压进的胸膛,矜持地挺了挺脊背,眯着眼睛说:
“味道不错,再接再厉。”
然后头也不回地错开陆忏,拧开了卧室房门,像是晚一步就被人生吞活剥了一样疾步离开现场。
……味道不错,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你妈啊!!!!
小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着它的主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倒是难得一见。
祈尤面无表情按了下鼠标退出游戏,“没什么。”
他站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瓶波子汽水,开了瓶盖。
小黑猫抖了抖耳朵说:“你身上怎么沾着那个人的味道?”
确切的说是妖气,但它一提到这两个字就会想起被这个人无情碾压的事实,索性自顾自换了个说法,谁知道无意中伤他的主人。
……味道不错,再接再厉。
味道不错。
祈尤:“……”
他把汽水瓶往桌子上一放,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我把他打了。”
小黑猫:“……”真的吗。
它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主人,但见着祈尤左眼写着“再多逼逼”,右眼写着“你就死了”,它选择性地失忆,换了个话题说:“还去看董淼么?”
祈尤一怔,从旁边翻过两本书说:“走。”
正好回九局换书。
小黑猫窜上他的肩膀甩着尾巴,“难得见你愿意出门,路程……”
也不知道祈尤哪根神经搭错,森然道:“跟陆忏有什么关系?管好你自己。”
小黑:“……”
小黑:“????”
天地良心它压根不知道“陆忏”是哪头蒜好吧???
祈尤这次带着小黑猫出门是要靠公共交通工具的。
十二月末正要到冷的时候,呼出的热气都成了白茫茫一团雾。
“需要走这里,直走直走再到这个地方左拐,喵。”小黑趴在他颈后指点江山。
它在祈尤尚且沉睡的时候经常入世觅食,对于某些生活技能要比某些路痴脸盲手残集一身的某神要强得多。
祈尤听着小黑的指导领过地铁票顺着人流下楼。
其他人是听不到也看不见小黑猫的,如果祈尤贸然回头跟它讲话估计要被当成傻子看待。
幸好这一神一兽能用意念交流。
这辆地铁的人还不算特别多,但卟楞楞一个个的进了车厢就像过年下饺子一样,不一会儿就挤得满满当当。
祈尤:“……”
旁边有一个女孩子居然还有心情举起手机偷拍,想跟她的好友分享,被人挤来挤去整一个儿受难的自由女神像。
“……”是个有理想的饺子。
相较之下这只白粥馅的饺子在车厢里被推来搡去,连馅都要吐出来了。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中转站,下去的人要比上来的多,他能稍微喘口气。
小黑猫蹲在他肩膀上,仗着优渥的地理条件傲视群雄,忽然尖声叫道:“我靠,好大一个灯泡啊。”
祈尤被它震得耳朵疼,黑着脸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大秃瓢正冲着这边反光。
这要是通上电就是个标准的探照灯。
看起来还有点滑稽搞笑。
但祈尤总觉得大灯泡的姿势不对劲。
他顶着那颗发光的脑袋横插在一个小姑娘和另一个油腻腻大叔的中间,指着后者手里的手机脸红脖子粗的说些什么。
小姑娘泪眼婆娑地捏着毛呢裙角,不知所措地呜咽着。
要是两个月前,祈尤可能都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最近两个月恶补现代社会新闻才有所了解。
……如果没有这种事可以了解就好了。
白粥馅饺子一顿,凭借自己灵活的身姿,几下转到大灯泡对面那个大叔身边,对着他的脚狠狠踩了下去。
油腻大叔:“!!”
霎那间一声惨叫响彻整间车厢,不知道的以为是杀猪场搬迁。
连站在他对面的大灯泡都没注意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顶多是看见一个青年走过来,然后……咦?青年?
祈尤顺势捡起他脱手的手机递给那个女孩子。
脸上神色淡得比起做好事更像是出门买了个包子。
全车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身高腿长,长相明媚的青年身上。
他大抵是不太喜欢别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眼神绕着别人剜了一圈。
众人:“……”
忽然觉得背后一凉怎么回事。
祈尤拉了拉围巾边沿,面无表情地说:“删。”
女孩子噙着泪小声说:“可是、密码……”
她的声音又细又尖,像是在喉咙挤作一团。
这种极端无助又恐惧的声音,祈尤是听过的——从夏兮兮那里。
大灯泡:“我刚才问过,这孙子死活不承认,怎么也不松口。”
祈尤接回手机,蹲下身扯起不住痛叫的大叔的手,强行将他的拇指按在手机屏幕上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