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正想开口辩驳,却听肩上传来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嘿呀!泥才有病呢……泥有病!脑子不好!坏人!打泥……”
浮黎听清后急忙一把捂住傻宝,歪头悄声说:“嘘——小孩子不可以讲脏话哦。”
“唔嗯……啾咪!”
眼看收银员的眼神越来越一言难尽,朱冽只得心疼地掏出钱包,颤巍巍地抽出几张红票子,随后拉过浮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油水都没捞到,还白白花费了好几百块,心好痛!
一回到晋阳分部,胡月白就眼尖地瞅见浮黎肩上抱着瓶盖“吸溜吸溜”的傻宝。
他凑上来好奇地戳了下,问道:“浮黎,这是什么?杂草精吗?”
被旁人叫做杂草精的傻宝身躯一震,接着就出离愤怒了!他“啪”地一声打开胡月白的手指,又“啪”地一下把自己贴到了浮黎脖子上生闷气,整个草一抽一抽的,像是一条曳动的海带。
可以说是十分不给面子了!
浮黎轻咳一声,满眼认真地对胡月白解释:“他不是什么杂草,不对,他虽然是个杂草精,但他也是我儿子,以后就跟着我住在这里了。”
胡月白:……
说完,浮黎也不等胡月白回答就回了房间。
他揪起听到“杂草精”后就僵在他脖子上的傻宝,道:“傻宝,你估且算我第四子,你还有个大哥天宝,二哥灵宝,三哥赤宝,只不过他们应该都死掉了,只能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了。”
傻宝:……
浮黎看着默不作声的傻宝,还当他是乏了,于是从介子空间里拖出装着息壤的木碗,打算直接把它充作傻宝的暂居地。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竟带出了半条罗睺的腰带!
“……”浮黎定定地看了会儿腰带,确定没什么值钱的地方,正打算拿起来烧掉。
“呃噫——”
浮黎看向声音来处,确定是傻宝没错。这倒霉孩子又怎么了啊!
“呃噫,嘿,哈!”只见傻宝卖力地一跳一跳的,从桌子跳到了浮黎手臂上,接着伸出叶子猛地抢过了浮黎手上的腰带!
浮黎以为他喜欢这条花花绿绿的腰带,但考虑到是死对头罗睺的遗物,看着实在碍眼,便好声好气地劝慰:“傻宝乖,这个可不好玩,下次父尊再给你买条更好看的。”
岂料傻宝听了浮黎的话后整个草疯了一样,开始不停摆动茎叶,活像一支东北扭秧歌。
扭完还不过瘾,他把腰带往地上一扔,整株草“啪叽”一下踩到了腰带上。
“啪叽啪叽啪叽……”
浮黎眼睁睁地瞧着傻宝踩腰带踩得不亦乐乎,一颗老父亲的心逐渐占据上风:莫非……傻宝当真如此喜欢这条腰带?那算了,不烧了吧。
第13章 一报还一报
浮黎是向来不主张玩物丧志的。
况且傻宝刚获得灵智,离开土怕是对修炼不易。于是他拿过木碗,难得好声好气地哄道:“傻宝,你刚开灵智,精元尚不稳固,你就先待在碗里,等修成人形之后再出土也不迟。”
说完,也不等傻宝反应,直接揪起他就往土里塞。
被迫回到土里的傻宝剧烈挣扎起来,直把木碗晃地哐哐作响,见挣扎无果后,又把整株苗苗向着碗口外弯去,每一片伸展的叶子都在诠释着“抗拒”二字。
浮黎故意往碗内上了个禁制,拿指头弹了傻宝一个脑瓜嘣,笑道:“想出来啊?那就乖乖修炼,把帝流浆和息壤中的灵力彻底炼化就能修成人形了。”
傻宝丧气地把自己往碗里一摔,轻声嘟哝:“腰,腰……”腰带,踩烂!
“腰?你要腰带?”浮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心道:怎么罗睺这厮被天道劈地渣都不剩了,还要来霍霍他儿子呢?这破腰带比他这个父亲的魅力都要大?
但心里不屑着,浮黎还是想营造出一个慈父形象。于是他拿着半条腰带往软趴趴的傻宝面前一晃,果不其然,傻宝马上就立直了茎秆,试图伸出叶子去抓腰带。
浮黎咧嘴一笑,他眯起眼睛,坏心眼地拿着腰带在碗口上方晃荡。他往左,傻宝也往左,他往右,傻宝也往右。
不消片刻,傻宝就被自己绕晕了,吧唧一下倒在碗里。
“哈哈哈好傻哦!”浮黎终于玩够了,轻轻地把傻宝扶起来——然后用腰带往茎秆上打了个蝴蝶结。
他拿起碗来回转动,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又拍了拍装死的苗苗说:“喜欢这腰带?给你就是了。像这样的腰带我还有很多,你只要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化形,想要多少条都有。”
教育完傻宝,浮黎重新拿出混元珠,盯着上面的裂纹思索起来。可他近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嗜睡,不消片刻竟‘睡着’了。
紫薇天外祥云翻滚,瑞气逼人,鸿钧开坛讲道的日子到了。
浮黎坐在洞府前,看着天上不断飘过的仙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好无聊啊……整个混沌除了他,大概就只有罗睺真的对讲道不感兴趣了,要不去找罗睺干一架?他也确实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但找罗睺打架这种隔三岔五家常便饭之事,就无需太大排场了。于是他吹了声口哨打算召唤莲台宝座,没想到天边却飘飘悠悠飞来个……很眼熟的长条。
“怎么又是你?!”浮黎待长条飞到近前,扯住龙须没好气地问。
“主人,不是您召我来的吗?”祖龙却没像往常一样吹胡子瞪眼,而是用十分温驯地垂下龙头,示意浮黎坐上去。
浮黎一愣,试探地飞身坐到了祖龙背上,见祖龙没有任何不满,他咧了咧嘴,猛地抓住两支龙角,语带兴奋道:“驾!!带本尊去五台找罗睺!”
他难得清闲地坐在龙背上看天地间云飞雾动,享受着众魔神投来的艳羡目光。浮黎毫不怀疑,最多一刻钟,关于“那混世魔王与祖龙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便会传遍混沌。
“主人,到了。”
浮黎跳下龙头,十分嚣张地甩出昆吾剑插在罗睺的洞府前,叉腰喊道:“罗睺,出来打架!”
“打架?妖精打架?”突然,一道声音从洞府内传出,这声音就像是生了只无形的勾子般摄人心魄。却不是浮黎所熟悉的那欠揍的男声,而是柔媚入骨的女声!
浮黎一愣,还当是罗睺什么时候对女色有兴趣了,问道:“你是谁,罗睺呢?”
女声娇俏一笑,直接撤了洞口的禁制:“我是谁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浮黎觉得罗睺此人诡计多端,指不定设了什么陷阱等他,于是他拔起昆吾横于胸前,很是谨慎地走了进去。却惊愕地瞧见,洞府中有一长身玉立的女子,红衣烈烈,香肩半露,墨般的长发流泻于地,而胸前的起伏在长发掩映下更为若隐若现。
女子撩开长发,露出了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脸。
浮黎看到这脸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为别的,只因这张脸分明就是罗睺!
他揉了揉眼,向来张扬邪气的眼里流露出些难以置信,倒显得天真了许多:“你,你怎么变成女人了?!”
罗睺闻言刻意挺了挺胸,娇笑着靠上浮黎,伸出玉指轻触他胸口,道:“我当然是为了你啊……你难道不知道,收了我的腰带就是我的人了吗?我知你不喜欢男人,便只好化作女子了,怎么?你不喜欢?”
浮黎在罗睺靠过来的一瞬间就僵住了,他能够清楚感受到手臂上两团陌生的柔软和自胸口发散开的麻痒。若是旁人,有这么一绝色美人投怀送抱,怕是早就飘飘然不知所以了。
可浮黎是谁?只见他猛地推开罗睺,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语气颇为一言难尽:“呕……罗睺你恶不恶心?离本尊远点!本尊也不喜欢女人,你动手动脚的,想死?”
罗睺笑得更开心了,他不依不挠地黏上浮黎,用能滴出蜜来的声音撒娇:“浮黎~不要这么狠心地对人家嘛~人家可是时时刻刻惦记着和你妖精打架呢~”
浮黎着实受不了了,他想着罗睺可能吃了什么了不得的灵药,才会变得如此恶心。于是他偷偷抬脚,刚准备一溜了之,却见洞府门口进来个人影。
那人一身素雅无尘的月白长袍,发冠高束,冠上镶珠,面容清雅俊逸,正是三清之首——彧清。
浮黎神色一喜,忙跳起来招手:“天宝快过来,罗睺吃错药了!”
彧清看到浮黎和罗睺抱在一处后脸色一沉,他走上前来,不紧不慢地开口:“父尊,你们玩得很开心啊。”
浮黎压根没看出彧清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有什么不对,更没听出彧清话中的不悦,或者说他压根就没关注过这些小事。
现如今他只想快些脱身,于是忙扯住彧清的衣袖说:“罗睺他变成女人了。本尊不和女人动手,你快把他扯开!”
“哦。”彧清说完,一把扯住罗睺的头发,就势往墙上一甩,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石壁就被魔神过于悍然的躯壳撞出一个大坑。
“!!”浮黎没想到彧清也有如此暴力的时候,这还是他那个鸿钧亲口称赞过的“俗尘不侵,匣里龙吟”的大儿子吗?
他呆了一瞬,眨眼间却发现已经回到了了君山的洞府中。
从方才罗睺变为女人开始,浮黎就知道他莫名其妙又开始做梦了,而梦中的一切也无常理可言。
于是他顺从心意地踮起脚,赞赏地摸了摸彧清的头,道:“多亏你了,不然我也没法对付那样的罗睺。”
彧清任浮黎摸完,才淡淡道:“父尊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浮黎奇道:“解释,什么解释?”
彧清静静注视浮黎片刻,忽地,从口中逸出一声轻笑,渐渐抬步逼近浮黎。
浮黎觉着这也太近了,他的鼻尖都险些擦到彧清的下巴。于是他忍不住后退一步,彧清笑意一僵,继续逼近,浮黎继续后退……
突然,“噗通”一声,退无可退的浮黎撞到了玉石床沿,无所借力的他只得一屁股坐在床上。
彧清顺势将他禁锢在双臂之间,语气温柔缱绻,一点都不像那个撇去七情六欲的鸿钧座下大弟子:“父尊,罗睺的腰带你竟私藏至今?有这么舍不得吗。”
等,等等?难道他身为魔神,也有人间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怎生的白日里拿出了半条罗睺的腰带,无意中便梦到了。
这种感觉实在不太对劲,浮黎脑袋里乱糟糟的,他也不知怎么了,最近不仅做梦,梦中的发展还如此奇怪。
于是理智促使浮黎手抵住彧清胸膛,他清了清嗓子,努力做出一副长辈的姿态开口:“咳,天宝,不是,彧清啊,你先放开父尊,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体统?”
彧清叹了口气,万分认真地直视浮黎,忽地紧紧扣住浮黎抵在他胸口的手,三下五除二地拿东西捆了起来。
浮黎低头一看,眼角一抽,道:“你拿腰带捆我作甚……”
说完,看着彧清散开的衣袍,色厉内荏地指责:“快把腰带系好,你老师都是怎么教你的,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啊!”
彧清不答,慢条斯理地褪下外袍,又伸手来解浮黎的腰带。
浮黎被捆住双手动弹不得,遂试图悄悄召出昆吾劈开腰带,却发现自己一丝灵力都使不出来!
怎么回事?!
他能横行混沌,靠的就是一身鲜少有人能及的通天本事,而这些本事也都仰仗他磅礴浩瀚的灵力。如今他的灵力竟连一丝一毫都无法抽取出来,这让他怎么在弱肉强食的混沌立足,又怎么保护这整整一山的生灵?
即便知道是梦,他向来张扬的眼中还是露出无措来,似有水雾涌动。瞳眸闪动间像只迷途的小鹿般,习惯性地去寻找熟悉的事物,不料看向彧清时,却被捂住了眼睛。
彧清绕过手,轻缓却不容拒绝地将腰带缚在浮黎眼前,又在脑后打了一个整齐的蝴蝶结。
视觉被剥夺的浮黎变得前所未有的慌乱起来,他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一处,只感觉有道热气喷洒在耳廓上,情绪不明的声音钻入耳内:
“父尊不知,这就是我的体统。”
话音未落,浮黎感觉身上骤然一沉,一具躯体覆将上来……
然后他——就被压醒了。
浮黎迅速睁开眼,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脸上还有点软软的触感。他心中一凛,莫非这破梦还没醒?
于是浮黎猛地坐起身,只听“咕咚”一声,当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时,只见一个光溜溜的团子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
“……啧。”浮黎扶额,晃了晃脑袋。
他这是从一个梦换到另一个梦了吗?不然这不穿衣服的小孩儿打哪儿来的。
“痛痛,呼呼!”裸团子静静趴了会儿,见浮黎就是不来扶他。于是又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把屁股怼到浮黎眼前,满是委屈地说:“屁屁痛,要呼呼!”
浮黎眼带惊恐地望着眼前两瓣白面团似的屁股,又回想起了梦中一些不可说的画面,崩溃地一巴掌打在屁股上,扯过被子蒙住脸,当只怂怂的鸵鸟。
“哇——”裸团子不可置信地一抖,小嘴一扁,两颗黑珍珠似的眼里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咋回事儿,谁在哭啊?”隔壁的朱冽推开门,惊疑不定地看着嚎哭不止的团子,“这,这是谁家的小孩儿啊?”
团子在有人进门的一瞬间就扯过被子一角罩住了自己,他委委屈屈地指着鸵鸟浮黎控诉:“夫泥,夫泥打傻宝!要亲亲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