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鬼[玄幻科幻]——BY:小梦蕉鹿
小梦蕉鹿  发于:2020年1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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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庭一走,向晏便问玉引:“殿下的人偶可是你做的?”
  玉引笑回道:“那是我早前做好的,和我这人偶一样,能根据鬼魂喜好调整外貌。祖师爷从前不是有一头灵兽白泽可千变万化吗?我的人偶就是仿白泽做的。”
  “早前有多早。生前?死后?”
  “死后。”
  “如何做到?”
  玉引手指那一墙的机械道:“这些都是我请城中最好的工匠打造的,精度极高。每台仅做一个步骤,譬如切割、倒角。”
  向晏恍然道:“所以即便是人偶也能操作机械造出比自己精度更高的木甲。”
  “祖师爷再来我身上试试这个。”玉引取出两条木甲臂装在身上。向晏附魂,玉引离开,来到一张台面前,指了指半成的木甲,让向晏组装。向晏着手一试,顿有脱胎换骨之感,犹如练武之人打通了奇经八脉。
  玉引道:“这双手也是用这些机械造出的,费了老大的功夫。”
  向晏爱不释手,边玩边问:“为何平日里不见你用,可是还未完工?”木甲臂外层完全没有经过皮肤处理,仅上了保护膜,还看得出底层木质。玉引说:“是我怕耗损,只在工坊里用。”向晏点了点头。
  “祖师爷若喜欢,我造一副给你。”
  “真的?”
  “我死后被逐出御偃阁,一直心有不甘,想重拾木甲,成为偃鬼。如今小有所成,也希望像我一样的鬼魂都能如愿以偿……这世上配得上这双手的鬼魂并不多。”
  玉引看着向晏,见他回以赞许的目光,还在自己肩头一搭,激动道:“那我现在就做,你好赶得及明日带回赤栏。”
  “我们明日就回赤栏?”
  “公子这么说的。”
  “那你先别给我做手了。帮我另一个忙。”
  “祖师爷吩咐。”
  向晏问:“你记得乐钧放入你身体里的小人吗?”玉引点头。向晏又道:“那你可否用这排机械,照那模样做三千个。我想放入沙盘,将里头的鬼魂带出来。”
  “这好说。”玉引附身人偶,速速画了张稿子,接着开启数十台设备,分工制造小人各部件。
  二人边干活边切磋,一晃眼就到了大半夜。玉引伸了个懒腰道:“要是祖师爷能留下,和我一起造木甲就更好了。”
  这话的确令向晏动心,可他心有顾忌,并未答应,只问:“说起来,你和临姜为何会调查沙盘之事?”
  玉引垂头道:“临姜一直在打探朝中情报,我也想查清当年迫害父亲和我的幕后黑手,这才发现沙盘的。”
  “迫害之人可会是乐钧?”
  玉引点头道:“父亲死后,大偃师之位空缺,父亲的政敌们不停争抢,相继出事。不久前,京城举办了一场沙盘大战,决胜者可封为大偃师。乐钧夺冠,还顺利继任了。只怕他当年确有参与其中,如今已得到木甲派支持。”
  “木甲派?”
  “偃方自建国之初,就有木甲和偃者两派。虽说人与木甲平等是立国之本,木甲派也并不反对,但他们更相信木甲为大势所趋,主张最大化木甲利益。而先父的偃者派,倡导一切决策以人与木甲平等为上。无奈当今执政一帮是木甲派,御偃阁本多是偃者派,父亲死后也日渐式微。”
  玉引又道:“但迫害父亲的,肯定不止乐钧一个。当年觊觎父亲位子的人不在少数,只是都死了。可那些记恨父亲的促成此事的却依旧在朝中。”
  “你是说当今执政一帮?”
  “没错。就连君上也一直不喜欢父亲,必是默许了此事。”玉引默默握紧拳头,看来他和临姜打探朝中情报,都是为了复仇。
  向晏问:“那如今你们夺了沙盘,掳走乐钧,下一步打算如何?”
  玉引道:“沙盘中有阴土一事,我们将留其作为把柄,到适当的时机与世人揭露。至于乐钧,我们打算继续藏在楼船,然后用我的人偶……”
  ”移花接木?”
  玉引点了点头。
  忽然楼船猛烈摇晃,窗外几道强光刺目。二人冲向屋外,发现走道上船员们四下窜动。玉引抓住一人问出了什么事,对方说:“船行至边境,遇上突击检查。”
  紧接着来了一阵炮火。众人纷纷倒地,楼船倾斜,四处滚倒。玉引大喊:“不是突击检查吗?为何开火?”
  这时,有人从驾驶舱方向赶来传话:“船主有令,不停船,全员待命,随时开战。”
  向晏他们跌跌撞撞赶到驾驶舱,见驾船的是时庭。船主蜷缩在地,求道:“我们这不是战船经不起打啊。”临姜一手压住他肩道:“宁可打坏了,也不能暴露楼船。”
  敌方再次开炮攻袭,时庭操作楼船,上下躲避,同时开启隐身模式。敌方见势,上下夹攻,横空盲扫,楼船全然躲避不及。
  “你们抓紧了!”时庭说完,将船身一转,侧面迎敌,以减少受击面。可惜船身还是不幸中了一弹,火花在夜空中暴露了楼船行踪。
  临姜对船主道:“下令让船员扑火。”弹火虽迅速被船员扑灭,但浓烟依旧显示了行驶方向。时庭加速前进,炮火不断追击,很快又中了两弹。
  时庭见前方不远处有云层,冒险驾船驶入。船在云中狂颠,多数人从前没有过这般体验,于是人吓得冷汗直流,人偶慌得齿轮打颤。
  又过了一阵,炮火声停息了。时庭驾船探出云层,见敌船已反向远行。就在这时,有船员慌张来报:“不好了,牢里的偃师逃了。”
  玉引惊道:“乐钧!”
  临姜问:“怎么回事?”来人答:“刚才侍卫们都去支援扑火,回来就见那牢笼大开,是墙上的钥匙被取了。”
  玉引气道:“你们为什么不看着!那木甲能变形,肯定是它挣脱锁链和牢笼,放了乐钧。”
  时庭却道:“或许我们该感谢他们失职,若不是那偃师逃跑,敌方现在可能还在追我们。”
  “继续搜。”临姜下令。
  拂晓时分,时庭将驾驶舱交还给船主,向晏附在他身上,一同来到船头。
  向晏道:“听说整艘船都翻过了,也找不到人。看来真如殿下所说,那艘船是来救他们大偃师的。”
  时庭道:“跑了也罢。临姜不是说不能让楼船暴露吗?这救人的都找来了,若是对方再沉得住气点,岂不是能随时跟踪楼船行踪。”
  向晏道:“可怜临姜这一下又得重新找个落脚点了。”
  天边有悬崖隐现,浓雾夹在两绝壁间。犹记二人重逢之日,从水底飞出,就是这般气候。时庭道:“快到了。”向晏嗯了一声,不知为何一反常态,寡言少语。
  眼见楼船就要停泊在崖边,向晏犹豫再三,开口道:“我打算留下,查清阴土之事。”时庭没有应声,向晏又道:“风渚和百姓些许还有救回的希望。”
  “你是想做偃鬼吧。”时庭轻笑。
  “殿下也知道偃鬼?”
  “玉引给我附魂的时候,大致说过。当时我见他那工坊,就猜你一定会心动。”时庭离魂,将人偶留给向晏。
  “我会回去的。”向晏变身,现出自己原本的模样,身前没有一丝伤,眼角没有一滴泪。
  鬼魂贴近人偶,人偶害羞,鬼魂便不再靠近。
  “记得保持联络。”
  “殿下的通灵符文我记得,到时候我用你的通灵蝶找你。”
  送走时庭,向晏有些不是滋味,四处找玉引。谁知这人不在房中,跑了好几处,才在戏台边见到。还是本人模样。
  只见玉引牵着一女戏子说话。那戏子生得极美,全然不似那些记不住模样的美艳人偶。向晏思量着,这女子举手投足间有股不俗的气韵,想来出身不凡,也不知为何在此唱戏。
  玉引与那女子争辩了几句,似乎拗不过,就离开了。向晏悄咪咪躲在转角,见他路过,倏然钻出道:“让我逮到你同人花前月下。”
  玉引吓了一跳,问:“祖师爷,你怎么没走啊。”
  向晏道:“我留下来,和你一起查阴土一事。”
  玉引欣喜,险些要扑上来,却又不敢僭越。向晏拍他肩,笑眯眯问:“那姑娘是谁?”
  玉引道:“唉呀,没。是我从前在御偃阁的师妹,忘纾。”
  向晏纳罕:“这楼船还未开张,她又一身戏服,难不成白日里做木甲,夜里还来唱曲?”
  玉引摇头道:“她已经离开御偃阁了。她说自己本来就喜欢戏曲,养父母却说这事与人卖笑,不可为之,非要她学偃术。她学了两年也学不好,这才背着父母溜到这里,要我不要声张。”
  向晏问:“她离开御偃阁多久了?”玉引道:“三日。”向晏道:“太好了。”玉引说:“好什么,迟早要给人发现带回去的。”
  “不会的。”向晏道,“刚丢了个乐钧,没想到这么快又能潜入御偃阁。”说罢变身成那女子,玉引睁大双眼,恍然点头。


第052章 师兄 只许你人偶成群,就不许我多找几个主人
  少女掮了一只木匣,立在山坡上,身后是蜿蜒而下的小街。
  街两旁稀疏有些店铺,卖果脯零嘴,也卖偃师工具,街道尽头还可窥见山下闹市。
  山头有三座阁楼,希奇古怪,道不明其用途,从某一角度观看,形如飞燕,也不知其寓意。
  “这便是御偃阁?”少女打量周围的人,三五成群偃师打扮,都是些好奇尚异的学生。她问完,又自己点头答道:“中间那座三层高阁是主楼,用于学生集会、木甲陈展。左手边那栋是专为低年级授业的学堂,右边是高年级的独立工坊。”
  “这里学生一般读几年?”
  “三年。”
  “都学些什么?”
  “一年生研习基础学识,比如卯榫结构、符咒入门、鬼术入门,年终以制作木甲评定。二年生专攻人偶,从身体构造,到人偶机括,最后呈交两名人偶,男女各一名。三年生全年不上课,由老师指导,自由命题,完成一件作品,木甲人偶不限。”
  少女路过主楼,觉得楼层极高,空旷敞亮,一楼正好有一年生展览,陈列了些稚嫩的木甲。
  “学生毕业后大多通过御偃阁接受委托,两年后会拣选一批入宫为官,其余的或去行会做事,或开办私人工坊。”
  “我记得玉引你是入宫为官的,可年份这样算着不对啊。”
  “祖师爷这都记得。我和乐钧从前有些木甲经验,一入学就接受委托,一年半修完课,半年完成毕业设计,之后就入宫了。”
  “神童呀。”
  “只是当个学生学习,又没有革新什么,比不上祖师爷。”
  向晏与玉引走去左边的学堂。几间屋中有学生,随意围老师坐着,各自跟前都有木甲,正相□□评。
  跟前慢悠悠踱过一木甲,浑身装满了感应机括,已看不清原本样貌。
  玉引鞠躬行礼,对向晏道:“这是授机括课的学官,嗜好体验各类非人的机括。”对方瞥了他们一眼,点了个头擦身而过,似乎并不认得少女。
  他们继续向前,路过一屋,学生们正满天抛手玩,屋中还有一女学生朝他们招手。
  向晏道:“终于知道去哪里上课了。”快步走到女学生旁边。玉引像其他同学一样盘腿坐下。向晏提醒:“女孩子不能这么坐。”遂将两腿并拢,侧在地上。
  女学生问:“这几日去哪里玩了?老师还问我来着。”
  “就是回家待了几天。”向晏乍然道,“哎你这梳篦好别致,哪里买的?”
  “自己做的。”女子手抚头顶插梳,取下甩了甩头,青丝散落。
  向晏接来端详道:“外头买的不免和人撞了样式。这做工好,又特别衬你。”
  女子欣然言谢。玉引讶异道:祖师爷还挺懂得和女孩子说话的。向晏无奈道:多挨几次冷眼,你就知道她们喜欢听什么了。
  有男学生凑到身旁,说道:“忘纾,几日没见你,锦问说你病了。”
  原来她叫锦问。向晏朝女子一笑,以表谢意,回男学生道:“没事,小小风寒。”
  “气色是不如往日好,看你这脸。”男学生在忘纾脸上摸了一把,把玉引吓得够呛。
  “手往哪放呢。”锦问出手挡开。男学生一把抓住不放,却发现抓住了只假手。向晏见锦问那手做得优雅精巧,可惜结构松散,少了一分手的力度。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前头走来位其貌不扬的老头,学生们各自取回自己做的手放在跟前,一一坐好。
  玉引慌道:完蛋了,韦学官最是严苛。这堂课应该要交流手的制作,我们拿什么交功课?
  别怕啊,好学生。向晏说着,低头去翻木匣,倒腾了两下,变出一只左手。
  锦问道:“给我看看。”向晏别扭地用右手递给坐在左侧的锦问。左袖空荡荡的,悄悄压在膝下。
  锦问道:“做得真好。只是这看似是男子之手,大家一般都照自己的手做,你这是照谁人做的?”
  向晏煞有介事道:“你可别同人说啊。其实,这不是我做的。”
  锦问笑了:“我说你怎么几日不见,大有进益。我不会同人说的。”
  学生们滔滔不绝,向晏却谨慎少言。玉引中途忍不住发言,也让他胡乱几句废话盖了下来,暗暗叮嘱:装忘纾,别出头。
  课上,锦问的作品赢得满场赞许,学生们都爱不释手,唯有学官韦斋拿起忘纾那件,评了句大巧不工。向晏干笑,不知作何回应,瞄了一眼锦问,见她朝自己竖起一手指,比在嘴上,示意缄口不言,要她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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