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衡风道:“可那只是你以为,你的执念,从来不是没能在该选择离开的时候选择了留下,你的执念,是陵寒。”
“你想见他。”步衡风十分肯定道。
微风吹起他的发尾,陆卿喃喃道:“对,你说的对,我是想见他,我想见他想了三百年了。”
“我现在不想再等他了,如果当初我选择了来春闱赴考,我就不会喜欢上他,我就不会在地府等他三百年!我现在要弥补我当初的遗憾,有什么错吗?”
步衡风轻声问他:“即使你现在春闱赴考,金榜题名,又有什么用呢?你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你已经是地府的孟婆了。”
陆卿的眼眸一点点黯了下去:“是啊,我已经是孟婆了,我已经死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了,可是我也忘不掉他…你们知道他在哪吗?”
步衡风默然,据魔界传是三百年前魔尊陵寒为了修为超过天帝,生出心魔,修炼不慎已经魂飞魄散了。
姬永安看了步衡风一眼,无情道:“陵寒已经死了,魂飞魄散,所以你在地府等不到他。”
陆卿闻言,有泪水自眼眶中滑落:“魂飞魄散?什…什么时候?”
姬永安没再说话,三百年前,或许就在陆卿死后没多久,陵寒便跟着魂飞魄散了,他等了三百年都只是在等一场空而已。
其实他们不说话,陆卿也差不多能猜到了,这无声的静默便是最好的答案。
他蓦地笑了,泪水在不断的滑落,笑声支离破碎,渐渐变成呜咽。
步衡风抬手想拍一拍他,陆卿却突然一道灵力打了出去。
步衡风下意识用手去劈那道灵力。
在神魔大战以前,他身上灵力充沛,信手拈来,这种近距离突然发起的袭击,他都是直接劈的。
然而现在……
雕龙玉镯应声而碎。
姬永安一掌拍开陆卿,一手抓住步衡风的手:“神仙哥哥,你没事吧?”
步衡风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我没事。”
陆卿没打算打他,打的就是那雕龙玉镯。
步衡风捡起镯子,看向陆卿:“你见过这个镯子?”
陆卿紧紧盯着他手中碎成两半的雕龙玉镯:“当然,我在陵寒手上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为什么现在在你手上?”
步衡风微愣:“陵寒手上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他手上的这只明明是天帝送给棋盘仙人的,陵寒为什么也有?
这个问题就不得而知了。
步衡风虽有疑惑,但显然陆卿也并不能给他这个答案,他押着孟婆欲往地府而去。姬永安道:“神仙哥哥,我送你回去吧。”
步衡风问:“对了,棋盘山山上的那个往生者还在那呢,我们得去一趟将他带回地府。”
姬永安点头:“好。”
二人押着孟婆回了往生殿,阎王立即道:“来人,把孟婆压到忘川河。”
忘川河下皆是带着怨念的魂灵,孟婆这种虽然在地府有职位却不是什么怨念颇深的厉鬼,去了忘川河只能被忘川河下的魂灵撕碎。
步衡风认为,孟婆罪不至死,于是道:“孟婆在成为孟婆之前,不都是要先查过往生平的吗?他与魔尊有交集怎么不知道?”
阎王低头:“这…下官查过了,当时并未查出来,是下官失职。”
步衡风对陆卿道:“你自己呢?可有什么想法?既是被魔尊干扰了命格,你可以自己选,要么留在地府继续做孟婆,要么忘却前尘往事,转世投胎。”
陆卿原本是想转世投胎的,他逃出地府了却执念,就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放下,可是现如今,他又有些不知该做何选择了。
忘记陵寒吗?他等了三百年等了一场空,可即便三百年过去了,陵寒的眉眼,陵寒的笑,一举一动,任何一个细节,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步衡风也不强求他立刻做决定,等他想好了告诉阎王就好。
此间事了,天帝的玉镯却坏了,不知道司器宫能不能将它修复。
他刚要打算回天宫,却想起来自己有一大堆东西在姬永安那里,可是方才姬永安去找朱璀了。
想起朱璀当时还是有事特地去找姬永安的,他现在过去应该会打扰吧。
算了,先回天宫吧,雪瞳的东西等下次再问永安拿吧。
步衡风这么想着,便回了天宫。
“仙尊!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雪瞳就要把灵池里的鱼给吃了!”
小青一看到步衡风回来,连忙跑了过去。
步衡风微微一笑:“不会的,雪瞳挺乖的,你让他别去灵池那里就好了。”
小青抱怨道:“它哪里乖了?!简直就是混世魔王,仙尊你是不知道,它趁你不在上房揭瓦,还和垂耳打架呢!”
步衡风笑意愈深:“这么厉害吗?”
小青看仙尊还笑,怒道:“它都不知道糟蹋了多少次草药田!”
步衡风脚步顿了顿:“草药田还好吗?”
小青以为仙尊终于有动静了,赶紧道:“不好!非常不好!被雪瞳吃掉了好多!浪费!”
“嗯,不能让它多吃,虽说巩固神魂对修炼也有好处,但是吃多了也不好。”步衡风边走边道。
小青:“……”
步衡风刚走进院子,雪瞳便飞快地朝他奔了过来,在离他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又停下了,看了他一眼,跃上了步衡风常躺的那朵云上。
小青咬牙切齿:“你给我下来!”
雪瞳看了他一眼,不理他,在云上伸着懒腰。
步衡风拍了拍小青:“无妨。”
他刚要走过去,脚边有什么东西在拱来拱去。低头一看是垂耳。
步衡风笑了笑,怪不得雪瞳停下了,原来是被垂耳抢先了。
他抱起垂耳,摸了摸它背上的毛,检查了一下,没有受伤,坐到了云上。
雪瞳盯着步衡风放在膝上的垂耳,见他伸手要来揉它,顿时扭头。
步衡风笑:“你吃了多少灵草啊?”
雪瞳不会说话,不过俗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灵兽也不例外,于是便十分顺从地让步衡风揉它了。
小青叹气,十分无奈地去整理草药田。
雪瞳被他揉的十分舒服,翻了个身,让步衡风揉他的肚子。
衡风宫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小青整理草药田偶尔发出来沙沙的声响
门口传来姜晚的声音:“步衡风,三百年前你下山捡回来一只小崽子,现在倒好,下去一趟捡回来一只,你是多不长记性?”
作者有话要说: 步·灵宠收集大王·衡风
【改文已经结束了,谢谢大家等我,今天晚上恢复更新,改文从第五章 开始基本上是重写,新增了很多剧情,建议重看】
第18章
步衡风看了他一眼,道:“你随便坐。”
姜晚走近,扫视了一圈衡风宫,啧啧道:“我是多久没来你衡风宫了,乱成这个鬼样子。”
步衡风懒得理他,拿出衣怀里已然碎成两半的雕龙玉镯:“天帝的玉镯被打碎了。”
姜晚一愣:“这可怎么办?司器宫能修好吗?”
步衡风也不知道:“等我过会儿去问问,不过孟婆说他曾经在魔尊陵寒手上也见过这只镯子,陵寒和天帝有什么纠葛吗?”
姜晚想了一会儿:“除了三百年前打过一架,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两人有想了一会儿,姜晚道:“这样吧,你去司器宫修镯子,我去司文宫翻一下《天帝纪事》。”
步衡风点头:“好。”
司器仙君见步衡风来,瞥了他一眼,自顾自修复着手上的一件灵器。
虽说天宫没什么人找他麻烦,但也有不少人和司命仙君一样觉得是他引狼入室,导致了天宫现在这个局面。
步衡风也不多言,拿出了雕龙玉镯放在长柜上:“司器仙君,玉帝的雕龙玉镯不甚损坏,不知你可有办法修复?”
司器仙君一看是雕龙玉镯,也顾不得不理会步衡风了,拿起玉镯看了看,问:“怎么碎的?”
“被灵力打碎的。”
司器仙君仔细地看着玉镯,知道事关天帝不能马虎,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终放下镯子道:“这玉镯中原本有一道蕴含的灵力,可以感知天帝,但玉镯碎的时候这道灵力也被打散了,故而即使修复,它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玉镯了。”
步衡风暗自懊恼,当时为了方便玉镯感知到天帝,他能够一眼就看到,故而带在手上,没想到就这么将寻找天帝的机会白白丢失了。
司器仙君迅速将玉镯修复好,递给步衡风:“衡风仙尊如此不小心,连这唯一的线索都能从你手中溜走,莫不是诚心的?”
步衡风接过镯子,浅淡的眸子看着司器仙君:“你放心,我也很想找到天帝。”
不等司器仙君再嘲讽,他已经出了司器宫,朝司战宫而去。
姜晚将《天帝纪事》借了回来,正在屋子里翻呢,看他进来,问:“司器仙君怎么说?镯子能修吗?”
步衡风在他对面坐下道:“不行,镯子修好了也只是一只普通的玉镯了,里面那道天帝存着的灵力已经被打散了。抱歉,是我不小心。”
姜晚摆了摆手:“不怪你,天帝若是陨落必定天生异象,如今既然人还活着就一定能找到。”
步衡风点了点头:“你这儿可有什么线索?”
姜晚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道:“没有,天帝和前任魔尊陵寒的交集不多,就打了几架,别无其他了。”
两边都没什么进展,步衡风追查孟婆的事到现在有些困了,回了衡风宫便睡了过去。
除了蓬莱仙山那一次应该是人为的入梦之外,步衡风几乎没怎么做过梦,这一次却入了梦,梦见的还是神魔大战前夕。
那时天帝找过他,二人在落枫涯对弈。那披了霞辉的红枫落满了飘渺的山崖之巅,两道白色的神仙相对而坐,在这一片红叶翻飞中格外显眼。
天帝落下一子,问他:“你会杀姬永安吗?”
步衡风坦言道:“不会。”
落子的声音清脆,天帝又道:“你不杀他如何化解这场大战呢?姬永安复仇而来,端的是报复整个天界的心,你和他之间定有一个你死我活。”
步衡风摇头:“我不会让他毁了天界的。”
天帝道:“即使你现在不杀他,安知以后不会酿成大祸?到那个时候,他是生是死便不由得你了。”
步衡风落子不语。
天帝轻叹一声:“衡风,人活一世总有取舍,哪怕成了仙也不例外,你是衡风仙尊,莫要让我失望啊。”
红枫落满了白衣,仙人无心理。
步衡风从梦中醒来有些奇怪,往常他睡着垂耳或者雪瞳总会在他身上,今天一只也没有。
低头一看却发现腰间缠了一条赤色小蛇,不大不小正好在他腰间缠了一圈。
是缩小版的姬永安原型,不,准确的来说,是姬永安没有蜕变之前的样子。当初步衡风还误以为他是赤练蛇。
步衡风刚醒,有些愣神,乍见这副场景,以为回到了三百年前刚救回姬永安的时候。
那夜的魔宫格外热闹,往常里总是昏暗的,黑色和红色是这个宫殿的主调。
今夜灯火通明,光明驱赶了黑暗,留下红与金色,显得富丽堂皇却又好似炼狱。
大殿里聚集了不少魔族,偌大的场地此刻像是一个拍卖会场,魔族们纷纷落座等着今夜的好戏开场。
“听说今天有好宝贝,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拍卖场的口风一直都很紧。”
“紧什么紧,那是你自己没路子,我可听说是‘炼铜’啊。”
“‘炼铜’?!那确实是好宝贝。”
此话瞬间传了开去,魔族们的目光都变得炽热了起来,仿佛对别的都不感兴趣了,只想夺取那所谓的“炼铜”。
一女子身形曼妙,轻纱披在身上将那凝脂肌肤撩得若隐若现。
她款款走到中央的位置,一路上多少魔族顶着她,她也只是笑着,仿佛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她身后,有四个黑衣人推着一辆铁笼囚车,在光影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所有魔族的目光刹那锁在了囚车里那道蜷缩的身影。
小小的,是个少年郎,一身红衣被打的破破烂烂,脸上灰灰的也有几道血痕,头发乱糟糟的。
在场的所有魔族都知道,这不单单只是一个小少年,而是拥有纯阴体质的“炼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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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如同一道屏障将凡世间和天宫划分开来,透过那轻薄的云层,隐约能看见天宫的渺渺。
一处院落里种着一棵繁茂的梧桐树,老树根在地上盘根错节,粗壮的树根上倚着一道白色的身影,不仔细看以为是哪片祥云缠上了老梧桐。
姜晚看着梧桐树上的步衡风摇了摇头,扔了一小颗石子过去。
步衡风梦中惊醒,却不是因为砸他的那颗石子,而是…
他手上的白玉戒指突然亮了。
天宫里每个仙人都有一样物品是用来存放凡世间人们的祈愿。
而步衡风已经上百年没有收到过祈愿了。
人间有传言,求神求佛不要求衡风仙尊。
但是现在,他手中存放祈愿的白玉戒指亮了!
姜晚看的惊奇:“这是哪个想不通的祈愿祈到你这里了?”
步衡风已经习惯姜晚怼他了,也不理他,只将祈愿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