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妖怪。
娄傅言突然觉得无比烦躁,万一这人被放出来了,到处散播谣言,肯定会对容瑾产生不利的影响。他一瞬间有种冲动,想直接杀了这个碍事的家伙。
不过好在他还有理智,最终也只是冷冷地看了假道士一眼,薄唇轻启。
——闭上你的嘴。
血红色的眼睛在太阳光下显得格外亮眼,娄傅言一字一顿地说出几个字,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假道士。说话间隐约可以看到他嘴唇间的两枚尖牙。一瞬间,假道士以为他会杀了自己。
扶着假道士的警察突然觉得那个神棍的腿软了,他们用了些力气才把人提起来,空气里弥漫起一股难闻的味道,低头一看,竟是那个假道士尿了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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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丝毫不知道娄傅言此番出去遇见了一个神经病。昨天他身体异样,心里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所以大半晚上没睡。再加上又失了点血,心情就更不美妙了。娄傅言似乎是有些心虚,今天一早上都没怎么在他面前显过身。好不容易看到他时,他买回来一大堆甜品,小心翼翼地放在容瑾的桌子上,就像满心欢喜地把自己最喜爱的物品放在他面前,等待着他说喜欢的那一刻。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小猫一样。
第二十二章 委屈
容瑾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但娄傅言擅自离职,他就暂且装出了一副冷漠的样子:“你去哪儿了?”
此言一出,容瑾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像深宫里的贵妃娘娘,正在密谋着害死某个争宠的小贱人,而可怜巴巴的娄傅言就是那个被他请来喝茶的小白莲,战战兢兢的好不可怜。
“我去买甜点了,你喜欢吃。”娄傅言安安静静地回答,“还有抹茶奶茶。”
“不错,还知道讨好上司了。”容瑾心满意足。也不知该说娄傅言是运气好还是真的纯属巧合,买的正巧是他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的甜品。
“容先……容瑾,你脖子还痛吗?”
“不痛。”容瑾咬了一口蛋挞,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不过他还是很在意娄傅言无故旷工,于是吃人不嘴短地质问娄傅言,“为什么去了这么久,这家甜品店和公司应该只隔两条街。”
娄傅言踌躇一会儿,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不要犹犹豫豫的。”容瑾瞥了他一眼。
“我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神棍。”娄傅言一本正经地说。
容瑾刚喝进嘴里的奶茶噗的一下子喷了出来。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娄傅言,后者立马弯下腰轻拍着他的脊背。
容瑾咳嗽两声:“你去算命了?”
“不是,”娄傅言反驳得很快,好像很嫌弃这个说法似的,“他硬拉着我去,然后发现我的身份了,说我是个妖怪,我反驳他,最后他被警察带走了。”
他这说法含糊其辞,容瑾脑补出了一场对骂大戏,最后印在脑海里的是那个警察抓人的广为人知的表情包。
他实在有些想象不出来娄傅言这种性格的人竟然也会跟人吵架。明明当初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
“我怕会影响到你。”娄傅言又说。
容瑾眨了眨眼睛,背对着娄傅言,语气平常:“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工作吧,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去了,你身份特殊,这次还能跑出来,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娄傅言乖巧地点点头,折身回到旁边的办公室。
容瑾扫了一眼旁边的办公室,隔着一层厚玻璃,只能看到娄傅言模糊的轮廓。他突然觉得脸有些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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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娄傅言是吸血鬼后,孙彻就开始了孜孜不倦的作死。
他这人很神奇,明明胆小得要死,好奇心却又重得要命。现在的娄傅言对于他来说俨然已经是个会动会说话的大型人偶玩具。为了试验吸血鬼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不伤不死,孙彻特意准备了两把小刀。一把铁质的,一把银质的。
容瑾看到他的迷你小刀,二话不说就要扔出去。孙彻抱着他的腰,把他拖得一步都走不了,又苦口婆心地劝他,知道得越多越好。
容瑾板着脸:“你让我的下属做这种危险的事?伤到手了怎么洗碗?”
不知为何,娄傅言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虽说他的确是容瑾的下属,还亏欠了他很多,但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总觉得,他们不应该只是上下级的关系。
这么一想,娄傅言莫名地有些赌气,于是上前拿过两把小刀,表面上依旧没有异样:“让我试试吧,我对自己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孙先生说得对,知道的越多越好。”
容瑾还想说什么,被娄傅言一句话打断了:“没关系的,如果真受伤了,我会带着手套洗碗。”
容瑾被娄傅言一句话堵住了,他有些气结。那句话原本只是他为了敷衍孙彻随便编出来的,他刚刚真正想说的是,如果受伤了,娄傅言会疼。
就算不伤不死,痛觉依旧还在。上次他胃疼,容瑾急得焦头烂额。但如今一看,感情这小白眼狼只记得容瑾压榨他了。容瑾默默咬了咬牙,甩手不管了,坐在旁边冷眼旁观。心里暗骂娄傅言的读心术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就失灵了。
他嘴硬心软,被人误解也不喜欢辩解,所以经常造成这样的后果。
孙彻完全没有察觉到容瑾的心情,此时此刻正跃跃欲试。
娄傅言握着铁质的小刀划过手指,然而不管尝试多少次,手指依旧完好如初。小刀根本无法刺破他的皮肤,娄傅言微微用力,孙彻便震惊地看到刀尖缓慢地弯了。
“要不是这是我亲眼所见,我真的觉得难以置信!”孙彻喃喃自语。
容瑾冷哼一声,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娄傅言无知无觉似的,又拿起银质的小刀。有了铁器的前车之鉴,他的心放松不少,刀刃对准手指一划。
霎时间,鲜血狂涌,小小的一道伤口里涌出血来,滴落在地上,溅开大片大片的血花。容瑾心下一惊,下意识地站起来,一把握住娄傅言的手腕。孙彻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连忙从徐东海的办公室里搬出了医疗箱。容瑾和孙彻一时间都乱了阵脚,尤其是孙彻,吓得差点打了120。
“都是你!尽作死!”容瑾简直被孙彻气得头大。
“我我我,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孙彻哭丧着脸。
娄傅言看着容瑾是真的慌了神,于是开口安慰他道:“我没事,不要紧,你别急。”
“老子才不急,你少自作多情!”容瑾又怒又急,把绷带缠在娄傅言的手指上。
办公室闹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才堪堪止住了娄傅言的血。容瑾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瞪了孙彻一眼:“你这个月奖金没指望了。”
“为什么!这个不算公事吧!”孙彻跳了起来。
容瑾冷笑一声:“你前两天无故旷工连续半个月,作为我的助理,老板到了你不到,成何体统?这个暂且不算,你之前还撞坏了我的车子,完了肇事逃逸。最近又给老子惹事,害得我上班时间跑去警察局捞你,耽误的事情谁负责?这个月的全勤本来就不够,你哪来这么厚的脸皮?还敢提要求?还想要奖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孙彻撇撇嘴,不说话了。容瑾这厮记仇得很,现在新账旧账一起翻,明摆着就是要跟他算账。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明哲保身,不要跟他打嘴炮了。
第二十三章 娄氏道歉法
待到孙彻离开后,容瑾看到娄傅言的手指又渗出血来。他拉不下脸跟他好声好气,于是凶巴巴地问他:“疼吗?”
娄傅言缓缓抬头看着容瑾:“容瑾,对不起。”
容瑾一愣。
这孩子哪根筋又搭错了?
“刚才的事,对不起,我错怪你了。那句话不是本意,我是……想气你。对不起,我错了。”娄傅言吞吞吐吐地说。
容瑾总算明白了。
他性子傲,和人吵架从来不落下风。被人误解也不以为然,但是娄傅言之前那样说,他莫名地觉得有些难受。此时此刻给他道歉了,他心里却又开始别扭了。他不想这么轻易原谅娄傅言,这家伙住他的家,吸他的血,还敢对他摆脸色,容瑾简直气得要死。要是换做别人敢这么跟他对着干,他绝对会恁死他。
“滚。”容瑾恶狠狠地骂道,骂完转身就走。
谁料娄傅言飞快地拉住容瑾的手:“对不起……是我错了,容瑾,你别难过。”
“谁难过了!”容瑾恶声恶气,鼻子却有些酸酸的。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可每次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时间久了,也就不觉得委屈了。但偏偏这一次,他觉得委屈地无以复加,以至于鼻子都有些酸酸的。
娄傅言心里后悔得要死,一直责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容瑾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的血凑上来让他吸。他对任何事情都很淡漠,但唯独觉得自己对不起容瑾,现在又让他受了这样的委屈,娄傅言打心底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个东西。
“容瑾,我……”
“回去干你的工作!别烦我!”容瑾烦躁地甩开娄傅言的手,又觉得自己用力太猛了,怕打到他的伤口,于是又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回头,他就看到娄傅言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他坐在沙发上,微微仰头看着容瑾,声音轻轻的,连瞳孔中的血色似乎都若有若无地减少了。
娄傅言微微笑着,看着容瑾:“你不生气啦。”
娄傅言本来就长得好看,就算板着一张脸坐在那里,都能当个花瓶来观赏。更别提笑起来的样子了。容瑾差点以为自己看到的不是真人,而是一个虚假的漫画角色。
容瑾一下子觉得脸很烫,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肯定脸红了。他一时间有些慌,连退好几步,掩耳盗铃地捂住自己的脸,转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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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看上去不近人情,其实不然,他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用孙彻的话来说,他就是单纯的死鸭子嘴硬,事实上内里软得一塌糊涂。就好比娄傅言上次招惹了他,他心里其实早就不再生气了,但他偏偏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总觉得这样就翻过去这页太便宜娄傅言了。可人是他自己招进来的,再加上还受了点小伤,容瑾实在狠不下心来折腾他。
娄傅言把容瑾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也算是多了解了一些这个别扭的小朋友。
上次那个假道士被教育了一通,又被拘留了几天,出来之后最近一直在海天娱乐附近徘徊。他似乎认定了娄傅言是个妖怪,铁了心要把他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一连好几天都在公司楼下妖言惑众,说海天娱乐有妖怪。大部分人都当他是个神经病,对他的话一笑了之。但一直放着这么个玩意儿在公司底下徘徊,容瑾十分碍眼。于是隔了几天后,那个假道士以往的经历都被扒了出来,包括他骗财骗色,还搞大过很多女孩的肚子的事情全部被抖了出来,传得到处都是。
那个假道士彻底成了过街老鼠,谁见到他都觉得晦气。他还不死心,最后被维护娄傅言的女孩子们打得抱头鼠窜。
当时容瑾和娄傅言就在楼上,透过窗户看到一群女生追着那个假道士跑。
不得不说,女人发起狠来那是真的狠,假道士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凶悍的场景,吓得屁滚尿流。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敢出现在海天娱乐附近。
从那天开始,容瑾总觉得他和娄傅言之间的关系有了些微妙的变化。说不清道不明,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娄傅言对他好像更好了。以往在家娄傅言只负责做饭,现在连家务都一手包揽,拜他所赐,家里的保洁阿姨成功失业了。
在公司也是如此,每天早晨,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去甜品店买甜品回来。
容瑾的胃不太好,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修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哪怕在公司里,娄傅言都会按时按点地霸占厨房给容瑾做饭。掌勺的大师傅劝过他很多次,但他就是怕别人做饭做的不合容瑾胃口。他做饭的手艺越发精湛,现在鲜少用到秤了。
容瑾打心底觉得这厮之所以这样讨好他,估计就是因为上次惹到他的缘故。
他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娄傅言的伺候,一边继续对娄傅言不理不睬。
娄傅言丝毫不在意容瑾的态度,对他好得不得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多天,容瑾才勉勉强强把娄傅言的罪过忘在脑后。娄傅言面上不显,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算是了解容瑾的性子了,这人就是标准的刀子嘴**心,以后还是多多包容他体谅他比较好。
他已经不想再让容瑾那么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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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捡到娄傅言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虽然在警察局留了信息,但至今依旧没人联系容瑾。容瑾百思不得其解,对娄傅言的真实身份也更好奇了。然而娄傅言什么都记不起来,就连吸血鬼的身份都是容瑾挖掘出来的。容瑾一直觉得这种连自己的记忆都掌握不了的人是蠢材,但如果这个人是娄傅言的话,或许可以把标准定得低一些。
A市时不时还会发现一些尸体,这起连环杀人案已经发生了三十多起,可还是没能把犯人捉拿归案。死的都是年轻男女,这段时间闹得人心惶惶,年轻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市里的娱乐会所前所未有的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