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熟？”越斗狐疑，“有么。”
　　容映也蹙眉。
　　片刻后，一向记忆力不错的他心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见过利卡特了。
　　“和清洁机器撞到一起的人，不就是一开始把我们两个扔到黑域去的联邦特搜队的一员么？”容映也道，“当时，我记得他是和最开始发现你但却被你给回击了的特搜队成员待在一起的，怎么现在，特搜队的家伙会到贝尔赛克斯堡垒来？而且还是当军衔比较低的巡逻兵……越斗，你应该对联邦军的军衔排序有些研究吧？特搜队成员的地位肯定比一个无名的巡逻小卒高吧。”
　　越斗肯定地点了点头：“这是自然的，联邦特搜队只接受……”他停顿片刻，似乎心里仍旧对“越司令”的名号有些忌讳，“只接受越司令下达的命令，算是越司令的亲卫队。而贝尔赛克斯堡垒的巡逻兵……说实话，在这里任职几乎等于没有任何上升空间，毕竟贝尔赛克斯堡垒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和在星界边境活动的违法分子开战的，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斗争，就等于没有积累军功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有升职的空间了。”
　　“那么，联邦特搜队的人，怎么会沦落到贝尔赛克斯堡垒当小兵呢？”
　　越斗耸肩：“或许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被降职踢出特搜队了吧。刚才你应该也看到了，那个特搜队的家伙完全任何纪律性，在回廊里走着的时候都能分心玩自己的个人终端，以越司令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容忍这种混子在自己的特搜队里颐养天年的。”
　　容映也却是觉得事情的真相可能与越斗的想法有些出入。
　　他想起了越司令的领域研究。
　　虽然容映也现在所掌握的一切信息都是说，越司令研究天使领域的参考资料是原本属于欧帝娜的天使环，但座天使却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根据欧帝娜的说辞以及翟和畅的副官的佐证，最开始的时候，欧帝娜是为了追踪逃至人类世界的罪天使，这才被卷入了时空乱流，抵达了人类世界。
　　因着在穿越黑洞暴风眼时受了重伤，捡欧帝娜命悬一线。
　　而捡到濒死的欧帝娜后，越司令做了一件极为大胆且反人类的事情：他将欧帝娜的意识从原本的身躯里抽出，而后灌入了黄赫的堂妹陆夏的身体里，让欧帝娜鸠占鹊巢，强占了陆夏的躯壳，这才得以苟活下来。
　　保住了欧帝娜性命的越司令，取得了女大校的权天使之环，将其充作了领域研究的研究对象。
　　容映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固然天使的真相是走上了另一条进化路线的新人类，但作为能源生物的天使在部分生理结构上与人类迥然不同。
　　按理说应该是头一次见到异世界天使的越司令，为什么有信心将欧帝娜的意识移植道陆夏身上，并且还能保证不会出现排异反应？
　　除非……
　　越司令，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天使。
　　容映也心中凛然，意识到自己和越斗潜入贝尔赛克斯堡垒的这一趟，就算没能找到神域星舰，也不是一无所获。
　　越司令肯定在计划着什么和贝尔赛克斯堡垒有关的计划，而“流落”到“乡下要塞”的利卡特，就是对方布局的一枚棋子。
　　“……其实，我心里有一点想法。”突然，容映也低声说了起来。
　　越斗凑到了他的唇边：“什么想法？”
　　“我之前不是说过，神域的另外一位上位天使智天使，很有可能已经背叛了神域，和人类勾结在了一起么？”容映也的神情有些严肃，“按着我的猜测，也许，和智天使对接的人就是越司令。”
　　越斗愣住：“不能吧？而且，如果和智天使勾结的人是越司令，那么他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所谓的‘人类进化’吧？可假设是这样，那么智天使的目的又是什么？毕竟越司令研究天使领域，应该是为了让人类朝着天使的形态进化吧。”
　　“就是因为不知道智天使的目的，所以我才会说，这只是我的一点猜测，”容映也沉吟，“总之，那个联邦特搜队的家伙，必须得多留意一下。”
　　越斗点了点头：“是这样。”
　　容映也看向还待在清洁机器里的米米克：“圆滚滚，你是融机生物，可以和任何机械沟通吧？之前你都说服了贝尔赛克斯堡垒的中枢系统，让它给我们放行，现在能不能再和它勾兑一下，让中枢系统帮我们查一查一个在要塞里工作的巡逻兵的情况？”
　　然而米米克却并没有理会容映也。
　　“圆滚滚？”容映也又喊了米米克一声。
　　“容映也大人，刚才这台清洁机器跟我说了一件事，”米米克面上的显示屏里打出了两个感叹号，“几天前，有一艘星舰偷偷登陆了要塞……那艘舰船，很可能就是神域星舰！”


第127章
　　听到米米克的话, 容映也忍不住和越斗对视了一眼，双双心中凛然，当即便让米米克请求清洁机器, 将他们带去疑似神域星舰的舰船最后出现的地方。
　　也不知融机生物是怎么和普通机械交流的，片刻后, 米米克便神情亢奋地告诉容映也, 清洁机器已经跟自己说明了它见到暗中登陆贝尔赛克斯堡垒的舰船的位置，要容映也、越斗以及米米克这两人一机再次坐进它的内部, 它将会给容映也一行带路。
　　当即, 容映也和越斗也顾不得继续休整了, 重新坐回了清洁机器里面。
　　看上去很笨重其实动作还挺迅捷的清洁机器的引擎开始嗡鸣作响，朝着疑似神域星舰的舰船的所在地前进。
　　·
　　不知过了多久，清洁机器终于到达目的地。
　　虽然米米克眼下已经成功说服了贝尔赛克斯堡垒上的智能系统帮忙掩护一行人的行踪, 但为了防止两人一机被堡垒内巡逻的军士发现，容映也和越斗并没有急着跳出正在逐渐减速的清洁机器。
　　仍旧滞留在清洁机器内部的容映也小心翼翼地启动了自己的个人终端，利用无线接口将其与清洁机器的主系统连接到了一起, 随后便成功地把清洁机器视线内的画面转移在了虚拟投屏上。
　　清洁机器停留的地方，是一处贝尔赛克斯堡垒上的隐蔽出口——容映也闲暇时有用自己的终端阅读过一些有关星舰的电子书籍, 为了保证舰船乘客的安全, 但凡是大型星舰，至少会拥有十个以上的进出口。当然, 这些进出口中，日常使用的常规登舰口大约只有两到三个, 其他的进出口都是应急出口, 只有在大型星舰遭遇不可逆的灾难时才会开启。
　　看着个人终端转播的画面，容映也仔细地观察起了周遭的情况。
　　清洁机器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贝尔赛克斯堡垒的应急出口，就构造而言, 有些类似于当初容映也和越斗离开黑域运输舰时途径过的逃生出口，只不过规模更大而已。
　　在容映也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扇巨大的机械门，就这自己在黑域运输舰上的经历，容映也大致推测，机械门之后应该就是贝尔赛克斯堡垒的真空脱离层了。
　　凡是驶出堡垒的星舰都会先通过机械门，随后在机械门关闭后，经由真空脱离层离开堡垒。
　　应急出口虽然只会在堡垒遇难时才会作为逃生出口开启，但这并不代表着它就是一条单向通行的道路。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有人打通了贝尔赛克斯堡垒的关节，让智能主控打开机械门，就能从外部进入堡垒内部。
　　只是……
　　让清洁机器在应急出口来回走动了一会儿后，容映也才有些狐疑地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类似星舰的存在。
　　想着反正堡垒上的巡逻兵也没有出现在应急出口附近，容映也索性打开了清洁机器的开口，从机器内部钻了出去。
　　紧随其后、也一并爬出了清洁机器的越斗四下张望了一阵：“奇怪，我怎么没在这儿看到舰船什么的东西？难道说，在神域星舰登陆安全出口后，它又一次进行了移动？”
　　“有这个可能，”容映也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了机械门附近的合金地面，“但是，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星舰再移动后留下的痕迹啊……”
　　越斗沉吟：“神域星舰再次移动后，有人抹去了它的痕迹？”
　　容映也陷入了思考。
　　虽然应急出口不会在非紧急状况下开启，但平常仍旧会有常驻堡垒的巡逻兵巡查这里，检查应急出口能否正常使用。
　　容映也之前就猜测，和最开始和智天使对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越司令，现在，被抹去的星舰痕迹成为了佐证他猜测的有力证据之一。
　　如果和神域星舰对接的人是贝尔赛克斯堡垒背后的联邦安全总局，那对方完全没必要特意抹掉星舰留下的痕迹。
　　但是问题又来了。
　　既然和智天使同流合污的人是越司令，那为什么神域星舰会暗中登陆贝尔赛克斯堡垒，而不是前往越司令的管辖地呢？
　　思考无果后，容映也看向了还待在清洁机器里面，似乎正和清洁机器聊得很投机、显示屏都显示出了两个月牙的米米克：“圆滚滚，你能再和贝尔赛克斯堡垒上的智能主控联系一下么？问问它，最近是不是有人暗中打开过这个应急出口的机械门。”
　　“稍等！”米米克连忙应下，接着过了一会儿后，它又扬声道，“我问好了！它说确实有人偷偷操作过堡垒的控制面板，打开过机械门！”
　　容映也又道：“那你问问智能主控，有没有记录下操作堡垒控制面板的人是外貌呢？”
　　米米克的脸上打出了两个红勾。
　　片刻后，容映也便发现个人终端的虚拟投屏上出现了一张似乎是监控图像的图片：与图像上，一名鬼鬼祟祟的青年正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堡垒的控制面板，似乎是在打开机械门。
　　把脑袋凑了过来，和容映也一起看照片的越斗忍不住惊诧道：“咦？照片上的人，不就是我们刚才撞见的那个联邦特搜队的家伙么？”
　　“果然，”容映也的面色沉了下去，“和智天使勾结在一起的人，就是越司令！”
　　越斗的心也忍不住有些下坠，他咬牙切齿道：“这个混账……！”
　　确定越司令就是勾结智天使，主导一切的幕后黑手后，容映也的脑中在电光火石间闪过了无数想法。
　　越司令是智天使的同伙，按理说，他应该多少会从智天使处知道一些有关身为座天使的自己以及炽天使火织的事情，甚至可能连两名上位天使的容貌也一清二楚。毕竟，越司令的目的应该是让人类朝着天使的方向进化，没理由不去了解作为天使克星的自己的情报。
　　容映也不禁浮现出了诸多阴谋论。
　　当初他和越斗的相遇，会不会也在越司令的算计之中？
　　不然的话，该怎么解释，当初越司令会不由分说地把他和越斗捆在一起，一并投入黑域？容映也可以确定，他当初的婊演应该是挺完美的，于情于理，都不该被投入黑域。
　　越斗是越司令的“天使化”试验品之一，不仅在生理上拥有着以天使为蓝本制造出来的适格者身份，在心理上也受到了折磨……想到这里，就算是容映也这等一向从容自如、天崩于面前也面不改色的神域审判者也忍不住胆寒。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越司令的安排，那在对方“原本的剧本”，到底是怎么演出的？
　　“喂，映也，你怎么在发呆啊？”
　　忽的，越斗的一声喊话将容映也的意识从万千思绪中抽离，带回了现实世界。
　　容映也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没什么，就是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做而已。”
　　还是暂时别给越斗说自己对于越司令的猜测为好……容映也暗自想着，越斗本就对越司令饱含恨意，若是知道，连被对方视为人生中唯一一抹亮色的自己，也极有可能是越司令“安排”给他的，越斗估计得精神崩溃。
　　越斗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什么事都已经规划好了呢，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候啊。”
　　“算无遗策是很累的，”容映也理所当然道，“我现在不是有你可以信任么，”他故作伤心，“越斗哥哥，难道你不愿意跟映也一起面对困难么？映也好伤心，没想到越斗哥哥居然是这种有难不能同当的人。”
　　越斗已经很久没有听过容映也这副绿茶小白花的语气，现在猛然梦回初遇，他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停一停！快收起你那副恶心人的语气，太膈应人了。”
　　“我活跃一下气氛嘛，别紧张，”容映也抿唇轻笑，“走一步看一步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说得也是，”越斗主动握住了容映也的手，与降临在他身边的天使十指相扣，“不管我们今后还会遇上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一直牵着你，永远也不会放手的。”
　　容映也看着越斗的目光越加温柔。
　　“两位！先停一停，”融机生物和寻常种族不同，因着繁衍都是经由母体诺亚的流水线统一制造出来的缘故，它们并没有关于恋爱之类的认知，因此，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闪闪发光的米·电灯泡·米克伸出了自己跟多啦A梦似的圆滚滚的手，强制性地分开了容映也和越斗相扣的十指，“容映也大人，好像有巡逻兵过来了！”
　　听到米米克的话，容映也赶紧把手收了回去，招呼着越斗赶紧先藏回清洁机器里面。
　　被坏了好事的越斗狠狠地瞪了米米克一眼，让不明所以的融机生物莫名感觉自己的输源线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