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着火
　　木屋里。
　　青年穿着工装, 紧张抿口水，规规矩矩喊：“醋姐。”
　　“新来的？”
　　殷簇眼神复杂掠过屋内，发现办公桌上原本的归置都已经被替换一遍, 她意味深长嗤笑了声, “效率够快啊, 平时发工资怎么不见有这效率？”
　　青年头皮发麻，又盯了眼她身边站着的少年。
　　“公司上面知道五星局被破了，特意找我来接待你们。这次五星局的目的就是为公司选拔新人才，上层也不知道这次选拔出来的人才……”他艰难吞咽口水，声音瞬间微弱了好几个度，
　　“是你们啊。”
　　一个公司死对头, 一个因痛恨公司愤而离职的员工。
　　另外两个也看不出来, 但他觉得对公司应该没啥好印象。
　　青年心道自家公司这是造了什么孽。
　　他偷偷将视线转到最旁边人身上。少年低垂着眸，像是在想什么, 这人自出现开始就一声不吭, 仿佛在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
　　但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我叫赵彬, ”青年盯着他, 开口介绍：“以后就由我接待你们进出游戏。”
　　“还有？”程小鸣原本都打算回家放鞭炮庆祝解脱, 听见这话差点直接被呛过去, “你的意思是我们后面还要进副本？这局不是结束？”
　　赵彬：“对啊。”
　　“对个屁啊，为什么？”程小鸣跟他讲道理：“我们刚刚是从五星局出来的, 一路过来哪个星级的局都闯过, 你们在游戏里还他妈随便封我哥的号。”
　　赵彬：OvO
　　“封号的时候怎么不说规则？要是没封号这事，我哥卡牌收集度早就满了。”程小鸣吐槽。
　　赵彬大概是刚背完新人入职三百五十八条铁律, 脸上的笑容一丝不苟的标准。
　　“就算收集满，”他温声道：“你们也是要继续游戏。”
　　程小鸣：“……”
　　赵彬：“这是公司的规定，不是我个人的意愿, 各位玩家如果有问题，可以去找我们的……”
　　殷簇凉飕飕盯着他，冷不丁问：“公司给你加奖金了？”
　　赵彬：“…………”
　　嘴角的笑瞬间被捅破，他苦着脸，“醋姐，您别为难我，这几位是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公司不为难你们那
　　又不是我为难你们，他心底嘟囔。
　　阴希这才撩起眼皮朝这边看来，问：“下次什么时候？”
　　赵彬听见他说话，木讷似的张了张嘴。
　　看起来像怕他，怕到紧张的地步，愣住几秒才回话：“就这两天，具体还要看公司安排。”
　　“这都已经五星局了，后面有没有可能回到低星局？”程小鸣问：“有六星吗？”
　　赵彬如实道：“没有，应该还是五星。”
　　程小鸣：“……”
　　程小鸣心道这人还怪老实。
　　他们离开时正值中午。
　　进副本的口是学校，出副本的口却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巷子口。这次大约是副本存活下来的人实在太少，所以干脆把他们放在同一个接待处。
　　程小鸣举着手机打车时，突然开口说：“我觉得那个苏兆奇奇怪怪的。”
　　阴希问：“怎么？”
　　“就在办公室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慌，也不紧张。咱们没给他准备伞，他看到鬼出来也不害怕。”程小鸣说：“而且你们真的相信苏兆给的解释？因为李憧没想到他回来。”
　　阴希按灭手机屏幕，瞥见袖口有血迹，蹙眉扁起袖口。
　　“李憧再怎么说也是五星局设计者，不可能连这个都想不到吧？”程小鸣啧了声：“太扯了，很多细节都非常扯，还有咱们上天台的时候。”
　　“行了，少说几句。”田粒粒抬手晃手机，“我打到车了！”
　　“你是不是跟醋姐住的挺近？”程小鸣说：“那你跟醋姐打一辆车吧，我和小希住的地方正好跟你们相反，我跟小希再打一辆车。”
　　他扭过头去看阴希，“小希你打到了吗？”
　　“没有，”阴希认真盯向他，“我在听你分析。”
　　程小鸣：……
　　“没事，我这里还在找车。”程小鸣又重新试了一次。
　　几分钟的功夫里，田粒粒和殷簇的车到达位置，两人简单交代后便上了车。程小鸣这边也打到车，等车的功夫实在没憋住，又跟他搭话：“小希你真不觉得苏兆奇怪？”
　　后来上天台后，苏兆似乎是想做些什么。
　　但他最终也只是望着阴希他们看了半晌，表情冷而麻木。在小鬼冲向阴希的时候，苏兆又转身回到楼梯口，没有跟
　　阴希听完他的话，没出声。
　　他偏头看着程小鸣屏幕上那辆车在缓慢移动，突然说：“我刚才收到学校消息。”
　　“什么消息？”程小鸣一愣，“学校消息？学校不是被炸了吗？？”
　　“炸的是李憧的世界，学校还在。”阴希说：“下午记得上课。”
　　程小鸣：？？？？
　　“那你呢？”
　　两句话的功夫，车已经开到了临街路口，
　　程小鸣认准车牌号，跑过去招手，拦住车后又招呼阴希过去。阴希上车后，还是没能摆脱这人刚才那个问题：“小希，你下午去学校吗？”
　　阴希摇下车窗，“不去。”
　　大抵早就料到程小鸣会追问他的去处，阴希停顿没多久，就又开口补上：
　　“刚和男朋友确认交往关系，得想想办法，”他垂着眼睫，自喃似的：“想办法把人带出来。”
　　.
　　这一路上程小鸣都处于半震惊的状态。
　　不过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比他更震惊，听到阴希说完这句话后，全程都在用表情诠释“现在的孩子可真他娘叛逆，不光要早恋，还要找个同性早恋，还要找个里面的同性。”
　　好在阴希日常神游，没有注意司机偶尔一瞬的脱靶。
　　他住的地方更近些，所以司机先把他放了下去。
　　阴希在进地下室的时候犹豫了几秒，下意识想起在副本里看到的幻境。
　　如今的地下室和幻境里的模样几乎毫无差别，甚至有的地方还有没被清理干净的血迹。阴希走到屋门口后，还是转身拧开了旁边仓库的门。
　　他在进屋的瞬间，总有种非常强烈的预感，
　　预感屋里应该有个人在等他，这地方本来就该是两个人在住。
　　某人会斜靠在椅子上，不正经叼着笔，他会懒懒散散撩起眼皮瞥来一眼，逗他：“朝九晚九一周工作七天，什么都陪就是不陪你对象。”
　　翻皮的椅子破旧不堪，布满破洞的的布垫上落满灰尘。
　　阴希站在原地愣了几秒，
　　随后他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
　　[殷簇：按理来说，副本和副本之间相隔最少也要一天。]
　　[殷簇：所以你安心上课，最起码今天肯定不会叫你进副本。]
　　程小鸣看见这个间隔最少一天，松了口气。
　　最起码他还有半天的时间用来睡觉。
　　他想了想，敲字回复殷簇消息：
　　[抱紧希腿：莫得。]
　　[抱紧希腿：他说他要想办法带他男朋友出来，所以没时间来上课。]
　　他敲完消息后，正巧讲台上的老师抬头看过来，程小鸣毛糙着把手机塞回桌洞。
　　然后就听到嗡——
　　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
　　正在写字的老师猛地回头，架势甚至比游戏里讲台上的半截鬼还要吓人。
　　程小鸣倒嘶了口凉气，还是把手机从桌洞掏了出来，用手心垫着。
　　他点亮屏幕，以为殷簇是回了什么重要的消息。
　　[殷簇：！！！！！！]
　　[殷簇：！！！！！！！！！！！！！！！]
　　[殷簇：太好了，妈妈可以闭眼了。]
　　程小鸣：“……”
　　有关小希和凡哥的事，他多半是从殷簇这边得知的。殷簇说阴希在世界里是正常年龄，跟廖沉凡交往时差不多刚二十出头。
　　虽然两个人确确实实是在谈恋爱，但平时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这恋爱谈得可是真没意思。
　　程小鸣数学成绩不好，其实算不大明白这个年龄，不过他也没再硬着头皮算，反正他也觉得凡哥和小希挺配的，在一起也挺好。
　　下午总共四节课，他跟殷簇聊了一节，睡了两节。
　　最后一节课又试图戳小希聊两句，但没成功。
　　下课铃响以后，程小鸣拎著书包准备冲回家见爸妈，结果没等迈步出教室，就听见身后几个女生围在一起感慨：“就是啊，上节课刚烧起来，烧得特别厉害！”
　　程小鸣一向好奇心害死猫的性子，停下脚步多听了两句。
　　“听说把整栋楼都烧了。”
　　“不过那片不是早就荒了？先前说要拆迁，结果好几年都没拆成，楼里的人都搬空了，据说就地下室还住着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破地还能住人？？”
　　程小鸣渐渐察觉出不对，冒出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想。
　　他深吸口气，凑过去问：“你们从哪知道的？”
　　“你玩了一下午手机，不知道这事？”对方示意他口袋，“看新闻吧，那地方也没个名字，离
　　程小鸣立即掏出手机，慌里慌张的模样活像着火的是他家。
　　“……”
　　着火的不是他家。
　　程小鸣头脑空白一瞬，这烧的不是小希他家？？
　　.
　　也没来得及看新闻上有没有人员伤亡的报道，程小鸣火急火燎打了车，在车上挨个给几个人打电话。他先给田粒粒打，这姐没接，就又给殷簇打。
　　“什么玩意？”殷簇大概刚睡醒，还沙哑的嗓子愣是破了音，“你说谁家被烧了？”
　　程小鸣：“阴希啊！”
　　“大晚上说梦话也能理解，”殷簇啧声道：“挂了。”
　　程小鸣：“不是啊！！！”
　　程小鸣：“姐你看看新闻，照片上确实是小希住的那栋楼。”
　　虽然他也非常难以置信，毕竟那地方真的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为什么会有人跑到那里放火？
　　就算有人想放火，大佬居然就这么让人放火烧自家房子？
　　退一万步讲，
　　“我怎么总觉得是阴希自己放的火。”殷簇看完新闻，冷静分析。
　　程小鸣：“…………”
　　程小鸣实诚道：“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没有人从楼里跑出来，更没有人进去。
　　据说消防队到了以后有进去找人，没找到。
　　殷簇说自己马上就到，让他先再给田粒粒打几个电话。
　　程小鸣下车的时候给田粒粒打，这才算是打通，对方应该也在外面，从音控传来呼呼风声。
　　“粒姐，我跟你说，小希他家着火了，你这会有时间吗？咱们赶紧去看看。”程小鸣急着走路，也没顾上打量周围环境，凭着记忆钻进旁边的分叉口，
　　“我这会快到了，再走几分钟。”
　　“巧了，”
　　田粒粒的声音比他冷静许多，冷静到不像是赶去火场救人，倒像是过去放火的。
　　“我已经到了，”她说：“你要不抬下头？看看什么情况？”
　　程小鸣一怔，这才隐约察觉到哪里不对。
　　他这时候已经差不多要走到那栋居民楼底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按理来说，新闻上的火势那么大，周围不说水泄不通，消防队员和围观群众最起码会有吧？
　　但这边别说消防队员，连辆消防车都没有。
　　程小鸣攥着
　　“我看到你了，”田粒粒说：“还有殷簇，她在你右手边。”
　　程小鸣一脸懵逼的挂断电话，等她们两个过来。
　　他又翻开新闻看了眼，确认新闻上的居民楼就是面前这栋，发新闻的大V、底下的评论也都是真的。这总不能是针对他一个人的造假吧？？
　　“走吧，”殷簇示意居民楼里，“进去看看。”
　　“我要不要再给阴希打个电话？”程小鸣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地方怕不是假的吧？明明新闻上说是被烧了，为什么一点火光都没有？”
　　“我先前跟你说间断时间最少有一天，”殷簇突然转了话题，“我可能要被打脸。”
　　程小鸣：…………
　　程小鸣：“哈？？”
　　“你先打电话。”殷簇打开手电筒，照向楼道。
　　程小鸣拨第一遍的时候，电话被挂了。
　　第二遍才有人接起来。
　　电话那边一般死寂，几秒钟的沉默后，对方方才开口问：“有事？”
　　“哥，”程小鸣后背冒了一层汗，紧张吞咽口水，“你现在在哪儿？”
　　阴希回：“在家。”
　　“我刚才看新闻里说，你家被烧了？”程小鸣跟在殷簇后面进了地下楼道。
　　田粒粒垫底，三个人都开着手电筒，灯光将整个地下室照得明亮了些。
　　阴希哦了一声，“确实。”
　　程小鸣：？？？
　　程小鸣：“确实？”
　　程小鸣：“哥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就在你家。”
　　殷簇停在一间屋门口，发现门没锁。
　　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拧开门，也没管程小鸣瞬间惊恐的眼神，直接推开。
　　“我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淡声回答。
　　面前的门被推开，显现出屋里的具体场景——
　　屋里的灯没开，只有手电筒的光影掠过。
　　家具陈设规矩整齐，静到仿佛没有人存在。殷簇抬起手电筒，光线扫向正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