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当于看故事的人直接从开头跳到最后一页,中间过程全部省略。NPC的眼里就只有眼下拿伞的敌人,只对敌人实施故事中已经被设计好的惩罚。
阴希理清这些,准备把伞丢出去。
他其实有把握冒这个险。
但在他丢出去之前,还是有团黑雾先护住了他的身体,随后先他一步甩掉了那把伞。
那把伞落在地上,
开始准备引诱自己下一个敌人。
阴希垂着眸,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
“你是真把自己当铁打的神?以前不吃饭,为了造就今天这幅铁打身躯?”
对方声音里带着气极之后的笑,呼吸似乎也极其不稳。
阴希抬起眼皮,看见包裹住自己的黑雾向一侧涌去,渐渐笼出某个人的身形。
廖沉凡攥着他的胳膊,眼睛却盯着另边,没看他。
“小希,你刚才吓死人了,”程小鸣皱眉,“你可能没看到你自己刚才什么模样。画在画上的时候还不显,但是真的落到你身上时……过于触目惊心。”
他被吓到词汇贫乏,就示意殷簇。
殷簇看了眼廖沉凡,福至心灵,“真的特别吓人,你下次别这样了。画上就会简简单单几笔,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人被线勒住全身。但其实不是。”
“那些线不是外力割进去的,是从你肉里长出来的,你能想象吗?”
阴希眨了下眼,觉出攥住自己的手腕更紧。
身边人低笑了声,笑里掺杂着许多他听不明白的意味。
“我有猜想,做个实验。”阴希倒是不介意他攥得更紧,也没挣脱。
他垂下眼皮去看地上的伞,“这段时间不会给很久,所以最多不过几分钟,剧情就会恢复到正常线上。现在我先把暂定计划讲清楚。”
殷簇她们收敛回
田粒粒也从控制中收回了神,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她坐在那里缓了很久,听到阴希说要安排计划方才回神。
“这把伞只能在阶段时间控制一个NPC,给出一个剧情。这是李憧设计核心的缺点,计划里只是需要利用这个缺点。”阴希说:“我在上个任务里获得的镜面卡牌中,仿人尸的卡牌数有两张。”
“你们先前抽了那么多次,仿人尸应该也有?”阴希将视线投向面前几个人。
他把话讲到这里,殷簇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
“有,”殷簇主动交代,“我手里有张仿人尸的SSR,模仿一把伞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也有,但是我的仿人尸卡还没升级到SSR,这个可以吗?”程小鸣依旧有些懵,“但是为什么要用这张牌?跟剧情有关系?”
田粒粒也有一张仿人尸的SSR。
“卡牌跟剧情从来都没关系,玩家解决任务的办法就是利用卡牌突破剧情。”殷簇觉得这孩子正常游戏下来估计都是在被带飞,怎么耍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游戏的内核是什么。
“牵动NPC的线索是伞,所以束缚NPC的线索同样是伞。”
她把话讲到一半时,眼里的光倏然暗了下去。
“快,赶紧。”田粒粒皱着眉丢出卡牌,“这次是醋姐。”
阴希没让程小鸣放他那张没满级的牌。
确保万无一失,四张SSR的仿人尸变换成伞。
阴希这才挣了下手腕,偏头看向某人,眼神示意他帮忙把真伞收起来。
算是在请求,没有使用强硬态度,
眼神示意时甚至能让人细品出几分求好的意思在里面。
廖沉凡像是觉得好笑,又不得已服软,眼底那些情绪倏忽间成了无奈。他松开手,用黑雾裹住了地面上的花伞,旋即带回来,不知道隐没到什么地方。
刚才的小姑娘站在办公桌桌角的地方,在阴希丢掉伞后便仿佛被定了型,
此时突然生龙活虎起来。
她瞪着空白眼瞳,像是没有眼皮似的,定定盯着刚才小花伞消失的地方。
小姑娘歪了下头,
她得找到小花伞到底在谁手里,是谁偷了爸爸准备拿回家给她的小花伞,
然后她就看见……
在座所有人人手
一模一样。
小姑娘:“…………”
“凡哥怎么没事,”程小鸣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打破目前好不容易维持的安全氛围,“凡哥手里没有伞,但这小姑娘好像看不到他一样。”
“因为他是卡牌吧,”田粒粒回答:“SSR卡的牛逼程度,还是远超你想象的。”
“另外你不用这么小声小气说话,现在牵制她的不是声音,是这些伞,你把你的伞拿稳就行。”田粒粒提醒他,“抓住伞,别只揪着伞尾巴那根绳。”
程小鸣立即照做。
“先前不是说SSR卡就是要拿来用?”廖沉凡站在他旁边,算是所有人里最轻松的,还有心思跟他撩闲,“那怎么总不见你用,你是嫌弃我这张SSR中看不中用?”
阴希偏头瞥他,挑眉,“中看?”
廖沉凡:?
廖沉凡:“不中看?”
他扯起嘴角笑,“不中看中用也行,我中不中用,你不是最清楚?”
旁边没准备偷听但却被迫偷听的殷簇;“……”
脸迅速涨红,比刚才被鬼吓到着急的时候还要红。
阴希倒是没反应,看起来不像是想歪的表情。
他抱臂靠在桌沿,手上抓着伞,正偏头盯前面的小姑娘,仔细打量它的反应和变化。听到廖沉凡说这些时,眼底神色似乎有轻微波动,但又很快恢复。
“中看也中用,”他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下次记得。”
察觉到身边人的视线,阴希喉结耸了下,抿唇似乎是想说话,但终究没说。
廖沉凡惯见他这幅模样,基本只看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小姑娘站在原地懵逼了差不多有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在场没一个人敢轻易动作,程小鸣站得腿都麻了,还依旧保持原模原样。他实在是憋不住,小声问:“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刚问完,就看见阴希向小姑娘的方向走近一步。
程小鸣呼吸都凝滞了。
小姑娘察觉到有人动作,立即有了反应。
她咧起嘴角露出森森的笑,似乎是准备向阴希下手,但又在阴希走向另一个女生的时候僵住笑容——她同时看到两把伞,但她只能惩罚一个敌人,只能单个进
两把伞里肯定有一把是假的!但她分辨不出来。
这种气恼憋闷的情绪一时还好,在被阴希刻意挑衅这么一次后,小姑娘彻底濒临崩溃。
被蹂躏成一团的身体开始抽搐变形,她明显想要突破什么,但过程很痛苦。
“我把她惹急了。”阴希小声说。
众人:“……”
看出来了。
但你要不说,咱是真没看出来你知道这事。
“刚才说过,多个目标会让NPC无法确定真正的敌人,但这只是拖延时间的办法。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留出思索突破核心的办法。”阴希问:“你们有思路么?”
廖沉凡比谁都嘴快,“没有。”
阴希又盯他。
“不是我没有,”廖沉凡无辜看他,示意旁边几位,“他们是真不知道,也是真没思路,对不对?”
众人:“…………”
虽然你特么把话说得如此扎心,但我还得承认你是对的?
阴希依旧盯了他几秒。
并没有任何手忙脚乱的反应,阴希移开视线,平静道:“没有就按我的计划来。”
“完了,”殷簇压低声音,“我先前在他手底下,他一讲这话,必然是要闹出大动静。”
程小鸣听见大佬说有计划,就已然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他好奇搭话:“什么?”
“上次听他这么说的时候,是公司搞一个大型的世界比拼大赛,他手下有个组,要在短时间内造一个五星局。”殷簇说:“他那次运气不太好,组里全是新人。”
“嗯,”她诚实道:“我就在组里。”
“我们水平不行,他就说那就按照他的计划来。当然组长是不能上手造世界的,他只能提建议。”殷簇回忆起来,表情变得非常惊慌。
程小鸣追问:“然后?”
“然后,”殷簇倒吸冷气,“他说如果谁造不出五星局,他就去把谁家炸了。”
程小鸣:“…………”
殷簇:“并且他最后真的炸了一个成员的家。”
.
二十分钟后,
小姑娘终于有了明显的异样变化。
伴随这种变化同时出现的,还有整间办公室的剧烈动荡。
办公桌边的窗户玻璃簌簌往下掉玻璃碎渣,桌椅板凳七歪八斜,他们就算想站稳也变得无比艰
阴希像是破罐子破摔,索性拿着伞快步走出办公室。
尖锐哭声顿起。
程小鸣他们也顾不得别的,跟着追上来。
他们现在是在三楼,整个教学楼几乎只剩下他们,陷入死寂当中。
但这种死寂在他们爬上教学楼顶层的瞬间彻底消失。
顶层是个天台。
阴希上去以后,从临边向下看了眼。
是他先前预料到的结果。
“小希你为什么要跑这里?”程小鸣也跟着探出脑袋往外看,
看一眼,半边身子的血都凉了。
整个校园里,尤其是以教学楼为中心的整个圈内,几乎拥满了各种各样的卡牌,看数量没有成百也有上千。这些卡牌聚集在一起变显得尤为凶残,甚至有的爬楼爬到一半,被底下的鬼重新拽了下去。
“这特么也,”田粒粒也看到了,震惊半晌,“不是,我知道你卡牌多,但不至于多到能开团吧?”
“跟刚才在办公室的牌一样,”阴希说:“不是我的。”
“在办公室的时候,我手里有几百张牌,放出去的目的是让他们去体育馆,通过镜面玻璃里不断扩充新的卡牌。扩充出的新卡牌不需要听从我的命令,”阴希说:“我只需要他们存在。”
“存在干什么??”殷簇瞪大眼问。
问完她就想到一个非常疯狂的猜测。
“你他妈不是又要拿自己当诱饵吧??”殷簇觉得跟这人组队简直就是在玩生命极限,她玩这么久,还是头次如此真切的体会到生命的宝贵,“刚才你没听到你老公跟你说的话?”
“啊呸,”她脸色窘迫的又红了,“廖沉凡,你没听到他跟你说什么?”
阴希看了她一眼,大抵没工夫跟她计较这些,“他听我的。”
殷簇:“……”
行。有种。
我看你俩回去以后谁听谁的。
也就这几句话的功夫。
那个浑身畸形的小姑娘使狠劲儿撞开铁门,跌跌撞撞冲上天台。她的模样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怪异,眼睛里的颜色似乎发生了细微变化。
阴希说:“把伞丢了。”
“啊?”程小鸣愣神。
虽然很懵,但秉持着抱大佬腿就要乖巧懂事的原则,程小鸣还是丢掉了手里的伞。
他丢掉后,田粒粒
殷簇盯着他,出于信任,也丢掉伞。
阴希手里的伞便成了唯一目标。
刚才的痛感再次袭来,这次的小鬼因为暴怒还私心加上附属惩罚,她卯着劲冲过来,尖锐的爪高举起,似是要抓掏阴希的心脏。
却没料到在即将到手的一瞬间,阴希突然转过身。
阴希转身,跃下了楼。
而誓要达成惩罚的小姑娘也跟着跳了下去。
她是鬼,根本不畏惧自己摔死,所以跳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多想。
直到她看见密密麻麻、遍布满校园的各种级别的卡牌,张牙舞爪迎接她的到来。一张N卡或者几十张、甚至几百张她都能顶得住。
几千张……还包括不同难度级别?
小姑娘:“……”
敲里马!!!
鬼善被人欺!
背后的风吹得衣服向上鼓起,阴希双手搁在心口,用手轻轻点了下心口处口袋里放置的卡牌。
黑雾从口袋缝隙如丝如缕溢出,在很短的时间里托住他的后背。
下坠的速度明显减缓。
身后人单手扶搂住他的腰,似乎又怕风吹得他不舒服,所以又绕出黑雾将他身侧裹住。
最后小姑娘一脸震惊的从他们身边经过,掉进了卡牌堆里。
怕是临走前都在唾骂这人的心机之深。
“下面有出口,”某人的嗓音贴着他耳廓掠过,“我直接带你出去?”
阴希应了一声。
“怎么样?我这张SSR当得还算中用?”解决了麻烦,对方的语气也变得轻快许多,笑着跟他开玩笑:“以后该叫我就叫我,不用客气,毕竟我是你抽出来的,对不对?”
“对。”
这人安静伏在他怀里,
跟若干年前在世界里的情形巧妙重合,
清晨的光扎眼又温暖,
软塌塌的沙发托着两个人,垂下的手腕相互纠缠,身上某人的呼吸轻而缓慢,显得惬意又温柔。他睡觉时会不自觉收敛所有锋芒,变得像只任人把揉的家养猫,
某人微微阖眼,眼睫随着呼吸发颤。
廖沉凡恍了下神,
“毕竟是我抽出来的男朋友,该用还是要用。”
他听见阴希突然开口,用跟寻常一般平淡的腔调回他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喜大普奔。
老廖你终于得到官方认证了,妈妈为你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