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精神。”
　　他在自己的城市见到的老人，一个个走路都慢悠悠的。
　　毕竟，都到了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拼命的呢？
　　前半辈子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已经不再需要工作，只需要接受子女的照顾，顺便照看一下子女的后代就行了，就这样在平淡的余生中迎接生命的终点……
　　“是去忙着打麻将吗？”青年根据之前在聊天中听到的消息，猜测道。
　　青年站的位置在一家咖啡店前面，有一个对外窗口就是专门负责不进店的客人，此时虽然没有顾客买咖啡，但窗口也一直开着，里面的员工听到青年的感慨后，随口接话。
　　“哈哈哈，你看着像是外地人，居然也知道这个？”
　　青年点点头：“听说了过麻将把昏迷在床的人唤醒的事。”
　　员工笑了：“我就猜是这样，这件事真的很出名，不过他们这次并不是去打麻将的。”
　　青年顿时一愣：“不是去打麻将的？”
　　“对。”员工语气肯定地道，“我认识他们，他们是去参加跳绳比赛的。”
　　青年：“……？？？”
　　什么比赛？
　　青年就虚心打听了一下这个跳绳又是什么。
　　“其实也就是前两天的事，你真是问对人了。”
　　员工倒也不介意趁着清闲的时候跟人聊聊天，不然多无聊啊：“就是我邻居的雅科夫爷爷，去年腿骨折了，养了大半年才好，就觉得自己骨头生锈了，想锻炼一下身体，找回年轻时的感觉，于是打算去山里找熊练练手。”
　　“…………”
　　“虽然他年轻的时候确实是猎熊好手，但人不服老不行啊，他的孙子就很担心，劝又劝不动，只能去找大贤者问问有什么办法阻止。”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大贤者的事，青年原本无语的眼神也变得认真了起来：“大贤者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不知道，我又不在现场。”员工耿直地说道，“但我邻居回来说，不阻止他爷爷去山上了，但必须证明爷爷身体确实好了才行，为了证明这一点，贤者大人替他给雅科夫爷爷出了个考验，就是这个跳绳了。”
　　员工说着就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折叠起来这么长的绳子，从这里抛起来，同时要跳起来，让绳子从脚下划过，这样就算成功……大贤者说一周内达到跳500个不断就算通过考验，雅科夫爷爷觉得很简单，也为了让孙子放心，就答应了。”
　　青年迷惑地问：“可这跟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还会弄出比赛来？”
　　“嗨，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
　　员工像是在忍笑一样闷声道。
　　“我爷爷去找这位雅科夫爷爷一起遛狗，雅科夫爷爷在院子里练跳绳，就卡在连续40个左右……我爷爷在一旁大概是看着急了，就说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做不好，雅科夫爷爷就跟我爷爷说你行你来。”
　　青年懂了：“你爷爷跳了多少个？”
　　“第一次好像压根一个都没跳过去……然后爷爷就不服输硬要继续，最后两人比赛谁先到100个谁赢。”
　　员工耸耸肩。
　　“院子里太小了，他们就在外面的街道上跳，结果路过的大家都觉得很简单，都不信邪要试试……最后人越来越多，就变成去广场上跳了，就看谁先连续跳500个。”
　　青年一时有些无言：“这位大贤者……有预料到事情会折腾到这种地步吗？”
　　“这怎么能叫折腾呢？”员工认真地说道，“我就很喜欢贤者大人想出的这个主意，本来现在不是很流行麻将嘛，但是我奶奶打不好，也没什么兴趣，看着其他人热热闹闹的约着去打麻将就很孤独，现在奶奶加入了这个跳绳比赛，她这两天过的可开心了，回来就跟我说她跳得最多，说不定就能成为第一个成功的人了，大家都找她打听技巧，。”
　　青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家都很有活力，这很好。”
　　“没错。”员工说，“所以我很感谢贤者大人，虽然他来了没多久，但却让我们的生活变的更好了，不光是我奶奶每天都变得高兴了，连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咖啡店，要不是贤者大人教的烘焙咖啡豆的办法，也开不起来。”
　　青年笑了：“看来这位大贤者很受欢迎。”
　　“没人会讨厌大贤者。”员工肯定地说道，“就连教会都没有反对过大贤者，哪怕他做了很多放在以前绝对行不通的事……对了，看在我跟你聊了这么久的份上，要买一杯咖啡尝尝吗？”
　　“……哈哈。”青年笑出了声，“行，麻烦给我一杯吧，顺便可以问一下，那家苹果店要往哪里走吗？”
　　“这边过去有点难找，不过你往那边的方向走，然后边走边问就行了……啊，那个人！”
　　员工指向远处正在往这里走来的一个灰发红眼的少年。
　　“那是贤者大人的亲戚，你问他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给你带路。”
　　青年：“…………”
　　这不是撒旦吗？
　　我才刚来，这就被发现了？


第八十二章 如何瞒过加百列（二更）
　　撒旦大步向亚麻色头发的青年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撒旦不理解地问道, “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了。”
　　青年也有些意外：“你不是因为知道我在这里才来的吗？”
　　“当然不是。”撒旦断然否认，“我来收问卷的。”
　　员工看着撒旦也想起来了：“哦哦，我知道，等一下, 老板之前还跟我说见到你的时候跟他说一声。”
　　说完, 员工就往店里走去, 似乎是打算去找老板。
　　青年：“……？什么问卷？”
　　“对伊甸园满意度的问卷。”撒旦对青年的态度还挺不错的, 认真解释道，“我想你应该也发现了，伊甸园的变化很大, 聆听民意比较好把握大局。”
　　“……看来你是不打算隐瞒这种变化和你有关了。”
　　“隐瞒也没用吧。”撒旦冷静地说道, “你又不是米迦勒, 都找到这里来了, 肯定已经猜到什么了吧？拉斐尔殿下？”
　　拉斐尔几乎算是天界的贤者了, 脾气好懂得多, 天使缘也好, 大家都喜欢找他聊天, 说不定就是从这方面知道了什么。
　　被点破真名的拉斐尔苦笑：“你对米迦勒还是这么不客气啊，我还以为你们一起待在人间能缓和一下关系呢。”
　　撒旦认真想了想：“其实硬要说的话, 关系确实缓和了, 他最近杀气都没那么重了。”
　　“……真令我意外。”拉斐尔惊讶地挑眉, “路西都做了什么？”
　　撒旦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回答你之前,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心中暗想, 如果是因为米迦勒掉了链子，他就可以趁机把米迦勒赶走了！
　　“啊，关于这点的话。”拉斐尔沉吟道, “你知道的，小天使写的报告都会先送到我这里存档，经过整理后再集中送到负责的上级那里。”
　　拉斐尔的资料库就是专门负责各种资料存档的，只有大天使的副官这种级别往上，才可以直接对上交流，而不用先过一遍资料库。
　　据说最开始是因为一开始大家都对人间没什么了解，这样更方便交流情报，后来习惯就延续下来了，到现在也没改。
　　“然后呢？报告里写了什么？”撒旦追问道。
　　拉斐尔咳嗽了一声：“加百列负责的地盘上，有人提起了你的名字，报告里写了‘撒旦在人间给人当弟弟’什么的……所以我就猜是不是路西回来了，不然你不可能跟着其他人在人间做这种事。”
　　撒旦：“………………”
　　惊了，没想到露馅的居然是他吗！？
　　这些人类没事在外面提他的名字干什么啊！
　　撒旦就很后悔，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和米迦勒一样取个假名……主要是他惯性思维作祟，以前在人间主需要避免被人类发现身份就行了，一时忽略了这次还需要避开天使，结果就被坑了。
　　看到撒旦脸色都变了，拉斐尔同情地说：“没事，加百列正在忙，看到报告也要过一段时间了，你还有时间补救。”
　　“还能怎么补救啊？”撒旦苍白着脸，怎么想都觉得没救了。
　　“去问问路西？”拉斐尔提议。
　　撒旦捂住了脸：“虽然很不想让殿下知道我搞砸了，但只能这样了……”
　　毕竟他又不能指望拉斐尔把那份报告给黑下来，就算拉斐尔再怎么样也不会帮他这个忙的，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他们正聊着，刚才离开的员工带着老板匆匆赶回来了。
　　老板手里拿着一张问卷，递给了撒旦，嘴上还道着歉：“抱歉，拖了这么久，实在是想写的东西太多了。”
　　“没关系。”飞快调整好心态的撒旦接过问卷，“感谢参与，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先离开一步了。”
　　“等我一下。”拉斐尔说，“我还有一杯咖啡要买。”
　　老板看着拉斐尔出色的外表，再略一思考撒旦和拉斐尔之间熟稔的气氛，不禁猜测道：“您也是贤者大人的亲戚吗？”
　　拉斐尔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干笑了一下，还是撒旦利落地承认了：“是的。”
　　于是，老板强行送了拉斐尔和撒旦一人一杯咖啡，理由是看在大贤者对咖啡业的帮助上。
　　拉斐尔拿着咖啡走在街上，新奇地对撒旦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习惯就好，临走前悄悄把钱放桌子上就行。”撒旦倒是一脸淡定。
　　“看起来你经常遇见这种情况？”
　　“是啊，这不是在做调研吗？有时候调研对象就硬要请我……”撒旦忍不住笑了起来，“殿下很受欢迎呢。”
　　拉斐尔摸了摸下巴：“居然让你来负责搞这种调研吗？倒也是个办法……这个问卷能给我看看吗？”
　　他差不多猜到了路西菲尔的想法，无非就是利用撒旦对情绪敏感的这一天赋，来获得更精准确切的数据。
　　撒旦爽快地把问卷给了拉斐尔：“前面的满意度以及一些选择题都是当着我的面做的，只有最后的个人期待自由度比较高，他想写的太多了，因此给了他一晚上单独考虑。”
　　“原来如此。”拉斐尔暗暗叹气，“你其实本来只是来收这个问卷的吧？”
　　“是的。”撒旦肯定地道，“我也没想到你会在那里，你的气息收敛得挺好的。”
　　拉斐尔扶额。
　　再怎么小心也输给了运气……
　　拉斐尔有些郁闷地看起了这份问卷，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且从这张问卷中读出了不少数据。
　　“他还真是干了不少事的样子。”拉斐尔飞快地判断道，“只从这个人的问卷来看，好像没有什么负面影响……你那有满意度低的问卷吧？能给我看看吗？”
　　撒旦撇撇嘴，从虚空中抽了一张出来：“给。”
　　“谢了。”
　　拉斐尔本身就是负责文书工作的，虽然只拿到了两份问卷，但他也大致估出了一些情况。
　　他明明可以看的很快，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纸面上，眉头微蹙。
　　“……考虑的倒是很全面，但还是有些太着急了，如果把时间拉长到一年效果会更好。”
　　“不着急不行啊。”撒旦忍不住吐槽，“万一父神马上就醒了怎么办？”
　　拉斐尔沉默地点头。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比较麻烦，否则他能想到的，路西菲尔不可能没想到。
　　“不过也瞒不了多久了。”拉斐尔说道，“如果被加百列知道了的话……”
　　撒旦也很头痛：“我得马上回去跟殿下说一下，你跟我过去吗？”
　　拉斐尔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了，我再逛逛，只看问卷还是差一点感觉，我想再看看。”
　　“行。”撒旦对拉斐尔没什么抵触，因为他知道拉斐尔就算不赞同，也不会做什么，只会保持中立，“晚些时候见吧，我先走了。”
　　看着撒旦消失的身影，拉斐尔想了想，朝广场走去。
　　总之，先看看那个“跳绳比赛”吧。
　　老年人精神面貌的变化是真的大，他得看看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
　　而正在苹果店里等着米迦勒勘察情况回来的路西法，也如愿得到了情报。
　　……只是和他想的不同，这个情报竟然是撒旦给的。
　　“抱歉。”讲完前因后果，撒旦乖乖地站在路西法面前，一脸的自责，“是我大意了。”
　　“不，我也早该想到这个问题的，要说大意的话，我也一样。”路西法扶额，“现在有点麻烦了啊……”
　　米迦勒和撒旦都说，加百列和他关系不太好，路西法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大概率是正确的——
　　就算以前关系不错，在他发现自己坑过对方，而对方可能已经发现了来看，关系也不会好了。
　　而且据说加百列一直坚持“父神说的都是对的”、“路西菲尔你不要总是找事”……怎么看也不是会被他三言两语就能忽悠得变了立场的家伙。
　　不如说，他没失忆前，那么久都没能把加百列说服，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还能补救吗？”撒旦一脸担心地问道。
　　路西法冷静地思考着：“我想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加百列不要知道这个报告的存在……你们拿到报告后，还会和上交报告的小天使确认信息吗？”
　　“不会，甚至有相关的命令下达，也不一定会轮到上交这份报告的小天使。”撒旦立刻回答，“但是报告放在那里的话，加百列肯定会看的，他很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