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像叶晚亭一样,破开空间直接过去。
沧离在记忆中翻找,蓦地想到了一样东西。
——他跟叶晚亭的婚契。
婚契能够感应到彼此的存在,那有没有可能,可以瞬间到对方身边呢?
沧离决定试试看。
叶晚亭刚刚站定,天空飘下来一些花瓣。
他缓缓扭头,只见酆都大帝挎着一个花篮,冲他撒花瓣,一边撒还一边说:“热烈欢迎北焱君莅临指导。”
叶晚亭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被刺激疯了?”
酆都大帝:“不是,我今天帮你算了一卦,似乎有好事发生。”
叶晚亭:“……你知道你的卦需要反着看吗?”
酆都大帝:“嘤。”
叶晚亭被“嘤”出一身鸡皮疙瘩,也没空细究这个卦象,说:“我今天抓到一只脑鼠。”
酆都大帝这才严肃了起来,“我也正要跟你说一件事,前几个月,鬼狱的厉鬼不是统统被人放走了吗?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一直没找到。”
叶晚亭有了预感:“在禁地?”
酆都大帝脸色难看:“对,我今天在这打转,感觉不对劲,下去查看了一番。”
叶晚亭抬眸看他,“你下去了?”
酆都大帝幽幽叹气:“我的玉体差点被他们侵犯。”
叶晚亭:“你可以正常点说话吗?”
酆都大帝摊手:“总之,我下去了,发现厉鬼的气息,走了一圈才发现,之前的那些厉鬼,都被当成口粮扔下来了。”
“你怎么下去的?”
“北焱啊,你的脚脚下面破了个洞你知道吗?他们就是从你脚心底下扔粮食的。”酆都大帝痛心疾首地说。
“…………”
底下的大妖都被锁链捆住,彼此相连,再加上特意布置的结界,妖魔并没有那么容易出来。
像脑鼠这种他们没有锁,但也撞不开结界。
叶晚亭僵了片刻:“有妖魔逃了吗?”
酆都大帝:“没有,但是都醒了。”
叶晚亭抿紧了唇。
这些口粮想也知道是加速他们苏醒的原因。
而且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太失职了。”
“哎,最近真的太-安逸了。”酆都大帝没否认,但是转头就指控起来,“那你还不是,脚底破了个洞也没发现。”
叶晚亭:“多大的洞?”
酆都大帝比了下,“汤碗那么大吧,豁,绝了,这居然是小妖魔一点点抠出来了,抠了一千多年,大妖魔都饿疯了也没吃他们,让他们好好干活,不好好干就当口粮,小妖魔们玩命地抠,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愚公移山现代版。”
叶晚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酆都大帝叹气:“我在走之前,跟离洞口最近的小脑鼠握了握手,然后把洞重新填上了,你要感谢我的劳动。”
叶晚亭:“这是在阴间,自然由你负责。”
酆都大帝“呸”了一声:“这是你唯一的职责你居然还甩给我。”
叶晚亭正想说什么,忽然回了下头,“谁?”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酆都大帝:“怎么了?”
叶晚亭皱眉道:“总觉得有人跟着。”
酆都大帝也探头看了看,“没吧,我不觉得有人能躲过你我的视线。”
叶晚亭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背后一直冒凉气,但确实没见到人。
“我来有几件事,第一,我要光明土,三千醉我自己去取。”
“行。”
“第二,你知道阿黎有模仿者吗?”
“啊,没有。实话说,阿黎是真的出名,也是真的没人敢去模仿他,你也知道他打架起来多凶残,只是轻易不出手,但没他的本事去模仿他,刚走上街就被群殴了,谁那么想不开……我怎么有点冷?”
叶晚亭忽略了他第二句,沉吟道:“同名的医生呢?”
酆都大帝也回头看了看,确信没看见人,纳闷地说:“怎么回事?哦,只要是医生都不会跟他撞名的,还是那句话,怕误伤,怕挨揍,他能活下来,多亏他活得久。”
叶晚亭:“……”
酆都大帝:“你没觉得他可怕?”
叶晚亭:“没有,很可爱。”
酆都大帝:“……恋爱的酸臭味。”
叶晚亭这次没有着急回去。
他来到一生树下,伸手贴在树干上,所有的荧光都朝他汇聚而来,温柔地包裹住他。
荧光散去,原地也没了叶晚亭的身影。
但枝叶更加茂盛,颜色更加充满生机,荧光都像是有了生命。
叶晚亭回归之后,有一些不适应。
他很久都没有待在树里了。
叶晚亭能感觉到地底妖魔的气急败坏,因为抠了一千多年的土,又给堵上了。
他慢慢将灵力都注入地底。
妖魔的异动很快平息。
被压制了那么多年,妖魔一闻到他的气息,下意识退避三舍。
但他们并不知道,叶晚亭还未修养完全,实力大不如前。
叶晚亭将他们唬住以后,便在树里调息起来。
这些年,树自己吸收了一些灵力,现在都给了他,源源不断地滋养他的神魂。
如果不是因为阳间事情未了,他在阴间恢复会快得多。
酆都大帝替他守着。
自从他把每天求姻缘的人都赶走之后,这里就没人来了。
酆都大帝在树旁坐下,忽然感应到了什么,慢慢抬起了头,“你……”
沧离一身睡衣,赤着脚站在他面前。
他看也没看酆都大帝,眯着眼看这棵树,意味不明地嗤了一声。
酆都大帝呆了呆:“你什么时候来的?”
沧离:“跟他前后脚。”
酆都大帝:“……那你?”
沧离终于分给了他一个眼神,“对,你说我坏话我都听见了。”
酆都大帝:“……”
“怎么没看见你?”
沧离阴阳怪气地说:“没点保命手段,我走在街上早就被人打死了。”
“…………”
“这为什么是求姻缘的地方?”
“呃,北焱情路坎坷,大家来求一求,说不定念力加持,他的情路会顺一点。”
“……………”
沧离面如寒霜,心里有些恼火。
在看到一生树的瞬间,他想起了一些事,他生前刚刚遇上叶晚亭的时候,便是在一棵树旁。
那棵树下温暖如春,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而他突然出现,毫不留情地嫌他吵。
虽然嫌弃,却也没把他赶走,还是沧离自己起来走了。
前世的记忆慢慢回笼。
沧离也想起了那次被推下山坡之后,隐约听见的对话。
原来他早该被冻死的,是叶晚亭救了他一命,之后又让酆都大帝改了生死簿,他才又偷了几年的岁月。
曾经觉得疑惑的事情,一点一点都有了答案。
为什么他一开始不愿意接受他。
为什么他会知道神树的性别,因为吃醋还不惜自黑。
为什么他的眼盲突然就好了。
想到这里,沧离脸色扭曲了一瞬。
大骗子。
还骗他看不见,还让他帮忙洗澡。
酆都大帝适时递过去一壶酒,“消消气,北焱也是怕你生气。”
沧离:“生什么气?”
酆都大帝:“害你流浪人间啊。”
沧离:“???”
酆都大帝:“????”
沧离咬牙切齿道:“是他?那个娇气病弱的大、人?”
他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谁知道酆都大帝那么惨,朋友就一个。
酆都大帝跟他对视片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优雅地笑了笑:“阿黎,你在这守着,我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哦对,你要光明土是吧,我去拿给你,你等等哦。”
沧离看着他仓惶离开的背影,气笑了。
沧离抬起脚,比划了两下还是没踹下去。
一生树确实很美,他下不去脚。
他并不想承认,是怕他一脚打断了叶晚亭,让他分心。
沧离坐在树下,靠着打起了盹。
也不知是不是它是叶晚亭的缘故,沧离感受到了一股亲切感,让他不由自主离他更近一些。
叶晚亭在树里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极好,因为灵气耗空的疲惫感渐渐消失,他算了下时间,心里一惊,离开树中准备回去。
刚一出去,就撞上了无所事事的沧离。
沧离早就醒了,他抱着臂说:“醒了?”
叶晚亭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了句:“醒了。”
沧离皮笑肉不笑地说:“那你继续在这里呆着吧,就别回去了。”
叶晚亭清醒了,“阿黎?”
沧离翻了个白眼,甩手走人。
叶晚亭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脱口道:“你听我解释。”
沧离回过头,“不敢,也不用。大人您要好好保重,万一厥过去,我又得再跑一次。”
叶晚亭窒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沧离气笑了:“还想瞒着我是吧?行,说好的一百下,你想先扎哪个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92章
沧离拿出一根针,比划了两下,似乎在找下手的地方。
叶晚亭:“阿黎……”
沧离不听他说,笑吟吟地道:“说啊,大人,你想扎哪个蛋?”
叶晚亭沉默两秒,“脸蛋。”
沧离:“……”
“你想得美。”沧离没好气地说,“你也就这张脸能看,扎成马蜂窝我就不要你了。”
叶晚亭闷闷笑了一声:“那我就缠着你。”
沧离:“少来这套,我要回去了,至于你,你就呆着吧。”
叶晚亭:“不行。”
沧离抱着臂,等他的下文。
如果他诚恳的话,就让他少吃点苦头。
叶晚亭:“今天要去看高之……怎么了?”
沧离扭头就走。
呸。
沧离还是有点气。
尽管他知道通缉是一场误会,叶晚亭也不是故意的。
但是沧离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瞒着自己。
叶晚亭落后他半步,解释道:“我怕你无法接受。”
沧离冷笑道:“我看你装瞎倒是很开心啊,还怕我无法接受?”
叶晚亭自知理亏,由得他训。
沧离:“什么时候的事?”
叶晚亭:“就是我在公园里坐了一夜的那天。”
沧离:“???”
那么早。
叶晚亭拉住他的胳膊,“对不起,阿黎。我本来想说的,但是……”
沧离面无表情:“但是?”
叶晚亭叹气:“我试探过你,你很讨厌我,还想扎针,我就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你。”
沧离阴阳怪气道:“寻找时机就是继续装瞎。”
叶晚亭:“…………”
沧离:“学到了哦。”
叶晚亭捏了捏他的脸,“再气就成包子了。你想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沧离拍开他的手,“我想你在这住几天,别回去了。”
叶晚亭:“……”
沧离实际上恼他瞒着他,却也没太计较逃离人间这件事。
如果不是这一遭,他们或许还遇不上。
沧离打算晾他几日,一个眼神都没飘过去。
但疗养院还是要去的,他们在微妙的气氛下,到了高之的病房。
高之已经醒了,换下了病号服,穿着运动装,正在病房里做简单的运动。
他见到他们,立马迎了上去,感激地说:“叶老师,还有这位老师,谢谢你们,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高之从来没那么清醒过,他对昨天的事情隐约有一点印象,只知道沧离从他脑海中抽离了什么,然后他就彻底没了意识。
高之忍不住问:“拿走的是什么啊,类似寄生虫的东西吗?”
沧离拳头抵着嘴唇,轻咳一声:“你就当寄生虫吧,你已经正常了。”
高之一时间没说话。
他疯了三年了,三年的时间,生活天翻地覆。
如今终于又回到了正轨。
高之想给沧离下跪,被沧离一把拉住,“你干什么?不接受朝拜。”
“谢谢您,真的谢谢您。”高之红了眼圈,不住地说谢谢。
沧离自顾自拿了个苹果,抛给叶晚亭。
叶晚亭会意,拿起水果刀替他削皮。
高之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下来,沧离已经吃了一轮了。
沧离把香蕉皮扔到垃圾桶里,“吃你点水果,报酬相抵了。”
高之愣了愣,“啊?就这样?”
他其实做好了倾家荡产报答他的准备,结果沧离只需要几个水果?
沧离在果篮里挑了挑,拎出一串提子,“嗯,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现在你还能记得沈波吗?”
叶晚亭去给他洗提子,问话便由沧离来。
高之在他对面坐下,“我记得。”
他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透露些许茫然:“但是感觉他在我的记忆中慢慢淡去。”
沧离:“正常,他妈妈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个儿子了。”
高之惊讶道:“为什么?”
沧离晚上没睡好,打了个哈欠,“可能是不想让人们再记得他。”
叶晚亭带着洗干净的提子回来,用塑料碗装着,推到沧离面前,又客气地问高之:“你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