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之原本是个阳光开朗的男孩子,现在皮包骨,眼下青黑,整个人阴沉沉的样子。
他疯了之后,唯一温柔的举动,就是养了一些盆栽。
沧离皱眉道:“你之前来没问过他发生什么吗?”
叶晚亭:“问过,但是他无法回忆起来,而且……”
而且极容易犯病。
学生是叶晚亭的心病。
沈波已经死了,其他学生下落不明,大概率也遭遇了不测。
但是沈波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特意跑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对往事知无不言,但想起来又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最重要的一点。
他们的存在为什么会逐渐淡化?
像是有什么人,刻意删除了他们的踪迹,而且到了连他们父母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地步。
叶晚亭站在门口,门大开着,他敲了敲门,“高之。”
高之浇完了水,才扭过头来,“叶老师。”
他目光落在沧离身上,疑惑道:“这位是?”
沧离:“我是医生,专治疑难杂症,用了我的药之后保证你药到病除。”
高之:“……”
叶晚亭:“……你是不是还说上瘾了?”
沧离:“广告都是这么说的。”
高之看着他们,噗嗤一下笑出来,“你们坐吧,吃水果吗?”
他笑起来,身上的阴森感淡了一些。
沧离看着他,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沈波是前几张出现过的一个人。
晚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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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高之的笑容很短暂。
沧离坐下后,他又恢复成那个气质阴郁的青年。
高之看着叶晚亭:“叶老师还没放弃吗?”
叶晚亭:“没有。”
高之垂眸:“可是我不记得了。”
叶晚亭不是第一次来。
碰上高之清醒的时候不太多,或者是之前还清醒的,但在他到来的时候,就又疯了。
这些同学在高之的印象里渐渐淡去。
但也不完全消失,他的思维非常的混乱,却隐约记得几个画面。
画面中有一些面孔对他说话,对他笑。
高之也看见自己在回应他们。
高之只要努力去回想这几个人是谁,头就会裂开一般疼。
他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起先有很多人来逼问他,问他沈波他们的去向。
后来慢慢的,就没有人了。
连他也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唯有叶晚亭会来看看他。
高之说话的时候,沧离一直盯着他看。
他盯得十分专注,没发现高之说话的速度越来越慢,脸上也飘起了红晕。
叶晚亭拉了他一下,“阿黎。”
沧离回过神来,“哦,也难怪你一直疯下去,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高之紧张地盯着他:“怎么?”
沧离:“你坐好,闭上眼,不要动。”
高之乖乖照做。
沧离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放在他头顶,慢慢移动摸索。
“唔。”
高之闷哼一声,脸色迅速苍白起来,“不、不……”
沧离摁住他挣扎的手,喝道:“别动。”
“啊——!”
高之只觉得脑海里有东西在翻搅,剧痛让他猛烈挣扎起来。
一双手从旁边伸了进来,扣住了高之的双臂,温和的草木味道瞬间包裹了对方,叶晚亭轻声安抚:“没事,没事,放松。”
高之额上汗水密布,他喘着粗气,身体却不再那么僵硬。
“找到了。”沧离语气冰冷,扣住他的后脑,屈指成爪,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将它抽离出高之的大脑。
高之触电一般颤抖起来。
叶晚亭扶着他,将灵力灌入,洗刷他的痛苦和疲惫。
“吱——”
沧离将它完全抽出之后,巴掌大的、形似老鼠浑身包着一层黑气的东西就出现在他手上。
沧离揪着它的尾巴,拎到眼前,晃了晃,“这是什么东西?”
“老鼠”身上有一股令他很不舒服的气息,沧离忍住把它扔出去的冲动,细细打量它。
高之已经晕了过去,被叶晚亭放到了床上。
叶晚亭走过来,看清他手中的东西,瞬间沉了脸色:“这叫脑鼠。”
沧离懵逼:“老鼠就老鼠,还脑鼠,你卖什么萌?”
叶晚亭噎了一下,无奈道:“这就叫脑鼠。”
沧离:“……”
脑鼠是妖魔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它们会钻入人的大脑之中,让他们失去神智,记忆混乱,因为和疯病很像,大多数人都以为只是单纯地发疯。
不致命,却痛苦。
但妖魔都觉得,不致命,娘兮兮。
于是一直不带脑鼠玩。
妖魔被全都收拢关入地底之后,脑鼠就成了各大妖魔的口粮。
叶晚亭没有想到,居然在高之身上就有一只。
叶晚亭脸色很不好看。
现世中是不存在妖魔的,那就是有人从禁地里带出来的。
沧离见他一直不说话,“怎么了?”
叶晚亭没有隐瞒,解释给他听。
沧离深深地看他一眼,“你真是让我意外。”
叶晚亭:“……以前见过,现在没有了。”
沧离勾唇笑了笑,也没逼他,晃了晃脑鼠尾巴,“这东西可以吃吗?”
叶晚亭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你想吃?”
沧离:“妖魔这么稀奇的品种,说不定可以入药呢。”
叶晚亭:“不行,他们身上恶念很重,不适合入药。”
沧离遗憾道:“那就算了。”
他举起脑鼠,“小家伙,那就只能……拜拜咯。”
沧离话音未落,火焰陡然窜上脑鼠的身体,瞬间将它焚成了灰烬。
叶晚亭松口气:“我以为你想养。”
沧离:“我疯了么去养这玩意。”
他感受了下身体内储存的阴气,“哎,你再托人替我取两样东西吧。”
叶晚亭没问是什么,点头应下。
黄明奇留下的药方里面,他们意外拿到了活人木,还剩下两样东西。
脑鼠是一个讯号。
早就有人瞒天过海,潜入禁地把妖魔偷偷带出来,万一他不在身边,沧离也不能被体质所困。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药研制出来。
但实际上黄明奇的药并不全,堆在别墅里的书还没看完,现在得抓紧时间了。
可还有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叶晚亭忽然想到,谁告诉黄明奇这个方子,如果不管用呢?
沧离却不担心:“我知道,我有数。”
叶晚亭看了昏睡不醒的高之一眼:“我们明天再来,让他休息一会儿。”
他在高之身上留了一张符,如果高之出什么意外,他会瞬间赶到。
离开疗养院之后,他们没有回公寓,去了别墅。
黄明奇的笔记本是真的多,还附上不少资料,看起来有些费时。
至今沧离都没看几本。
叶晚亭翻完一本,合上书的时候,却发现沧离早就在书海里睡得四仰八叉。
沧离一看书就困,能坚持看完半本就很好了。
叶晚亭看他无意识挠了挠肚子,忍不住笑出声。
他去卧室里拿了一条毛毯,搭在他的身上。
沧离把毛毯一团,抱进自己的怀里。
叶晚亭只能又出去拿了一条。
“还真是喜欢抱东西。”叶晚亭坐在他旁边,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沧离咕哝了一句,把脸埋进了毯子里。
叶晚亭很快又投入进去。
他看书的速度奇快,很快身边就堆满了没有参考价值的笔记。
一小时之后,叶晚亭翻到了黄明奇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本外形十分潦草,破破烂烂的,里面也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他险些就错过了。
黄明奇的日记从失去他爱人开始写起。
很大的篇幅写了他的痛苦。
日记东一篇西一篇的,有些纸张还掉了。
叶晚亭找出所有的日记,一本一本翻看起来。
他一腔孤独都写在纸上,后来写到了蒋爱国,也写到了云游的所见所闻。
其中一篇引起了他注意。
“我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今天竟然会迷失在山里,一路走,走到了黄泉路。
黄泉路和我想象得差不多,小鬼们在排队,阴差在维持秩序,我起先想出去,但是鬼使神差的,就跟着他们往里走。如果死了也没关系,说不定可以跟她团圆了。
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正在采药,有人叫他医生,我脑袋一热,就冲上去问他,有没有聚魂的药,或者,有没有让鬼可以起死回生的药。
那个年轻人看了看我,随口报了一串名字,太多了,我记不住,只记住三个,活人木、三千醉和光明土。
他冲我笑了笑,对我说,生魂早点出去才是。
他给我指了一条路,让我顺着往外走,就能出去了。
我在犹豫的时候,想起了蒋爱国,他还在等我给他写信。我谢过这位医生,离开之前,我听见了他的名字。
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他一次。
阿黎医生,是黎明的黎吗?”
叶晚亭:“…………”
他险些把这一页给扯下来。
合着这个药方,是沧离告诉他的?
那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晚亭把沧离推醒,“别睡了,醒醒。”
沧离迷迷糊糊地睁眼,“干什么?”
叶晚亭:“我问你,你当时报给黄明奇的药方,是真的还是假的?”
沧离被这句话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什么?我报给黄明奇的?”
叶晚亭:“……你到底失忆了几次?”
沧离:“两次吧。”
叶晚亭捏了捏鼻梁:“你赶紧回忆一下,有没有遇见一个走失的生魂,问你药方,然后你报给他听。”
沧离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真的没有,我没有遇见过生魂。”
叶晚亭皱眉不语。
沧离:“别的先不说,我有那么热心肠吗?”
叶晚亭:“…………”
叶晚亭把那也日记拿给他看,“就是这一页。”
沧离也觉得莫名,但他确实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不是我。”
叶晚亭:“确定?”
沧离:“确定啊,这里面的医生,脾气也太好点了,我不是这种人。”
叶晚亭本来挺严肃的,听完这句话眼角一抽,无奈地说:“你还挺自豪。”
沧离:“我在阴间很出名,可能是我的崇拜者。”
叶晚亭:“……哦。”
沧离看着他,若有所指地说:“你再找你朋友去问问呗,有多少跟我同名同姓的人。”
叶晚亭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好。”
沧离撇撇嘴。
接下去的时间里,沧离忍着睡意,一起跟叶晚亭翻书。
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有些失败的方子,沧离挺感兴趣的,就都留下来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
他们把有需要的先带回公寓,翻阅过没用的就放在另一个箱子里。
到了晚上,一切如常。
但沧离还记着自己一睡不起的事情,心里有了些警惕。
他心不在焉,叶晚亭注意到了。
叶晚亭闭着眼,摸索着把他抱进怀里,“怎么了?”
沧离亲了他一下,“你会不会突然不见?”
叶晚亭摸着嘴角,“不会,我不会不告而别。”
沧离心里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伪。
叶晚亭没给他多想的机会,寻到他的嘴唇,吻了上去,“吴靖说身体做好了,寄过来了。”
沧离回应着他的吻,含糊地说:“所以呢?”
叶晚亭摩挲着他的腰腹肌肉,声音结巴了一下:“到时候,要不要、要不要试试?”
第91章
吴靖之前说会给他们一份大礼。
沧离没明白大礼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身体寄来之后,对叶晚亭来说是一份大礼。
意味着可以吃了。
沧离停顿两秒,把他推开了点,“需要在白天做吗?”
叶晚亭:“?”
沧离:“我怕你太瞎,找不到地方。”
叶晚亭:“……不至于。”
沧离脸有点红,低声说:“随便你。”
温存了一会儿后,沧离推开他,“困了,想睡觉。”
叶晚亭在他身边躺下,拉好被子:“睡吧。”
沧离合上眼,大约过了五分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淡香。
叶晚亭等了片刻,轻轻推了推她。
沧离睡得很沉,毫无反应。
叶晚亭翻身起床,穿好衣服之后,消失在了屋内。
三秒后,背对着他的沧离睁开了眼。
沧离坐了起来,冷笑了一声。
装瞎装得还挺那么回事。
刚才他借着打哈欠,先吃下解毒的药,其中有一味药草可以维持大脑清醒,没想到还真的有效。
沧离抓起他的枕头,用力爆锤了一顿,而后跳下床,思考有什么办法可以迅速去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