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注定没有子嗣的王后,就是花架子,假把式,做不长久的。依我看,天狼这位,多半是为了报复你大哥博彦。”
狐后琼萝如此劝自己的丈夫。
博徽还是忧心忡忡的:“若真是为了报复我大哥,直接封个夫人,或纳在宫中做个娈宠便是,为何非要立为王后呢?”
琼萝也不能解答这个问题,思考半晌,道:“我听说天狼这次肯息战,是天寰城里那位君夫人的主意。那位君夫人据说和狐族还有些牵扯,你可识得?”
博徽茫然:“我从未听说有狐族女儿曾嫁入天狼啊,这位君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礼品感谢一下?”
琼萝摇头:“听说狼族这位新君与其母关系并不好,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触其逆鳞了。”顿了顿,又凝眉道:“我们……还是对长灵好一些吧。让你一搅和,我这心里也开始不踏实了。”
宸风殿一下热闹了起来。
狐后琼萝亲自带人送来了崭新的被褥和昂贵的名药,单春衣就置了整整两百套,并指挥宫人将殿中的帘子、地毯等物全部整换一新。博徽也仿佛忽然忆起侄儿是个体弱多病的,连赐了许多昂贵的名药下来,几乎把宸风殿的小库房塞满。这位狐帝还后知后觉的把二儿子祝蒙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了一通,骂他行事莽撞,不懂兄友弟恭。
琼萝前脚刚走,御食监的狐官就亲自把宸风殿这月的分例送了过来,这个素日最爱拿乔的膳房大总管仿佛换了副胎骨,态度要多和蔼可亲有多和蔼可亲。
“瞧瞧这事弄得,之前全是误会。下官若早知那祝蒙公子至今未归还少主的月例,一定早早就让人去解决了,哪能让少主吃糙米和酱菜。这不,昨日一听说这事儿,下官立刻派人连夜出宫采办,刚刚一凑齐马上就送了过来,肉是上品灵猪肉和灵鹿肉,米是特等灵米,最补充灵气了。盼姑姑一定要替下官在少主面前美言几句,别让少主觉得咱们御食监是故意怠慢。”
青鸾指挥婢女将东西搬到后厨,笑盈盈道:“大总管请放心,您平日对宸风殿的‘好’,少主和我们都铭记于心,不敢忘。”
狐官总觉得这话不太对味儿,但又挑不出错来,只得苦着脸,点头哈腰七上八下的走了。因一路都惴惴不安魂不守舍,走到宸风殿前的玉阶时直接摔了个大跟头,额头磕了好大一个包。
长灵自那日被送回来后就一直昏睡不醒。
一直到今早,这位狐族小少主方睁开了眼睛。在听说和亲的消息后,少年表现的和往常并无不同,吃完饭,就捧着那本神农草经坐到殿前的平台上去读了。
但细心的仓颉还是发现了少主的异样,比如,少年翻书时经常停在一页上久久不动,用来记笔记的小本搁在膝边,几乎没动过。少主平日读书喜欢脱了鞋袜濯水,寒暑无阻,今日却没有。
仓颉暗暗垂泪。
他可怜的少主,怎么如此命苦,幼失双亲,寄人篱下,好好的灵根说废就废,虽顶着个尊贵的身份,其实从小到大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如今竟要背井离乡,落到那狼窝里去。
天狼一族对博彦君上那么恨,少主过去了,怎会有好日子过。若有个三长两短,他要如何同姜音娘娘交代。
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时遇事再沉着冷静,骤然遭遇这种关系到一生命运的祸事,怎能真的不惊不慌。
可怜少主自百岁起便不会流露出喜怒哀乐这类情绪,再大的心事都藏在心里,他就是想劝解都无从劝起。
“长灵啊。”
狐帝博徽拖着肥胖的身躯进了殿,身后跟着一串内侍,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个金盘。
“这些都是叔父让医官们新制的丹药,补益身体最好。瞧瞧你这孩子,别老闷在殿里看书呀,没事要多出去走动走动,晒晒太阳……”
博徽擦着汗,满脸肥肉兴奋的乱晃,走到平台连接湖面的那道玉阶上,亲热的拉起斗篷下少年露出的一截雪腕,道:“快跟叔父走。狼族的那位君上要见你呢。”
“待会儿你须要谨言慎行,听话些,乖巧些,千万莫要惹怒了那位君上,对方脾气可差得很,不是好相与的。咱们狐族全族的性命,可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了……”
博徽碎碎念叨着,拉了半天,才发现少年纹丝不动的捧着本书坐在那里,竟没有动的意思。
博徽未免尴尬,笑着冲自己的贴身的内侍道:“瞧瞧这孩子,突然来了这么件大喜事,一定是吓着了,还没消化过来。”
仓颉对博徽厌恶至极,本握着拂尘远远立在一边,此刻终于忍不住道:“君上见谅,少主性子安静,不喜人打扰,也不喜旁人触碰,君上还是站远些吧。”
若换作平时,这是出言不敬,藐视君威,但现在阖宫都从狐帝和狐后的态度里咂摸出,长灵少主怕是要咸鱼翻身了。
因为无人敢训斥仓颉失礼,连博徽都赔笑:“是,是,是叔父欠考虑了。那个长灵,我去外边等你,你快着点,别让那位等急了。”
说完,博徽果然毫无架子的领着一众内侍出去等了。
仓颉这时始跺脚急道:“少主——”
少年轻轻摇头,合上书,将纸笔、笔记等物收拾好,放到自己的灵囊里,而后起身,垂下乌眸道:“我去去就回。”
“你们先用晚膳,不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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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内侍掌了灯火,便哆哆嗦嗦的退下,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看御案后那位传闻中的狼族暴君。
昭炎把玩着那枚小巧的私章,正出神,忽听近卫进殿禀报:“君上,人到了。”
困意顿时消了大半。
年轻的狼帝饶有兴致的抬头,果见自己的小猎物已经出现在了殿中。少年通身依旧隐在一件雪色斗篷里,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的,除了一截雪腕,什么也瞧不见。
约莫是染了月华的缘故,雪色的斗篷在暗沉的大殿里显得格外透亮,愈发衬得其下少年肌肤莹白如玉。
昭炎轻一抬下巴,道:“都到了本君面前还藏什么藏,把帽子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听说你们狼族新君为了复仇,竟然要娶仇人之子做王后,真的好丧心病狂。
云翳:讲真,我们狼族这边不是很能明白君上的脑回路。
博徽:我们敌方其实也不太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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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交锋
昭炎本来是打算好好戏耍自己的小猎物一番的,不料少年闻言后,竟真乖乖摘掉了兜帽。
一刹间,昏暗的大殿又乍然亮了几分。
少年乌发明眸,肤若美玉,颜如渥丹,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足以令满殿烛火失了颜色。此刻乌黑瞳仁里仿佛注了一汪水,有些怯怯的与昭炎对望。
“过来。”
这下昭炎真来了兴致。
长灵依言走到御案边,昭炎又道:“近些,离那么远作甚。”
“再近些。”
直到少年的斗篷触到座椅边缘,淡淡的冰肌草味道萦至鼻端,昭炎忽伸出一只脚,勾住了少年腰肢。
他腿本就长,挑逗似的,烙着狼头的玄铁靴尖在少年腰侧搔了两下,轻轻一勾,便轻而易举的将少年勾进了怀里,继而一个翻身,将少年困在了椅中。
年轻的狼帝双手撑着座椅扶手,幽邃的眸微微眯起,从头发丝到脚趾头,一寸一寸打量自己的小猎物,并把小猎物牢牢锁在双臂圈出的方尺空间里。
这样的姿势极具侵略性与压迫性。
少年跌坐在椅中,微微仰着头,依旧怯怯的与昭炎对望。但昭炎知道,这“怯怯”只浮于表面文章,甚至是故意演给自己瞧的,这小狐狸的乌眸深处,分明是一澜死水,无波无澜。
他根本不怕自己,只是为了顺利渡过今夜这关,才刻意作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么快就学会演戏了呀。
果然狡猾虚伪又可恶。
“真香。”
修长的手指慢慢挑起一缕乌发,送至鼻尖,男子温热的气息呵在耳畔,犹如毒蛇舔舐猎物,声音亦充满蛊惑力:“用的什么沐浴?”
这样的场景下,这个问题显得格外暧昧。
少年乌眸颤了颤,答道:“冰、冰肌草。”
“哦,原来是药草呀。”
“天寰城有一种玉骨草,也是用来沐浴的,等你嫁去了天狼,本君天天给你洗,好不好?”
昭炎戏谑着,轻笑,说完故意使坏呵出一口气,将少年耳侧熏得酥酥痒痒。然他言语越是温柔,越让人生出几分不寒而栗之感。
“嗯?”
“怎么不说话了呀?”
他伸手轻扳住少年下巴,迫使少年睁大乌眸与他对望,幽邃苍眸沉沉压下,仿佛要将身下小猎物的每一点反应与情绪变化都揉碎了纳进眼底。
然而少年依旧只是怯怯的点了下头,乌眸湿漉漉的,没有任何变化。
昭炎沉默,钳着下巴的手指倏地收紧了几分,少年似吃痛,乌眸迅速聚起了一层他曾见识过的水色。
这小东西,又在装可怜。
昭炎在心里嗤笑一声,一只手扔钳着少年下巴不放,目光逡巡一圈,落到了少年乌黑发顶间的两只狐耳上。
雪白一对,尖尖的,毛茸茸的,内里透着淡淡粉嫩,像从雪里长出来的,散发着乖巧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就想把玩两下。
少年似有所觉,倏地挣扎起来,乌眸深处终于惊起了一痕波澜。
“嘘。”
“别乱动。”
“再不听话,信不信本君在你君父的宫殿里,把你办了。”
这话果然有威慑力。
少年扑腾的身体倏地落回椅中,乌眸泛起一圈浅浅的红,顷刻,忽的扑上来,照着昭炎的肩头狠狠咬了下去。
这一咬极狠。
一直到齿间弥漫起铁锈味儿,长灵方肯松齿,唇上沾着点血,胸口轻轻起伏,似刚冲出敌人包围的小兽一样,仰起黑白分明的瞳仁与昭炎静静对峙。
“挺凶呀。”
昭炎舔了舔唇角,丝毫不把这点痛放在眼里,上身又压近了几分,几乎要贴到少年鼻尖。
“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你们狐狸不都很会演戏么?”
又一口热气呵在少年耳畔。
长灵要伸手推他,触到那坚实有力的肩膀,竟像是触到礁石似的。再想用力,双手便被两只铁掌攥住,分别固在了座椅两侧把手上。
昭炎把膝也压了上来,硬挤在少年两腿间,强迫少年打开一条缝隙,见小猎物终被激得面红耳赤,挑眉笑道:“都是要做本君王后的人了,怎还如此羞?”
“这么不懂风情,可是要失宠的。”
昭炎拍拍小猎物的脸,膝头又趁机入侵了一分,呵气:“是不是呀——王后。”
昭炎还指着用这两个字刺激一下自己的小猎物,然而他发现,经历过刚才几个回合,小猎物成长速度惊人,更会隐忍了。
刚破裂了一角的面具,被那小东西迅速修补了起来。
此刻,少年乌眸又恢复了静水深流的状态,像坠入古井的两点星芒,冷静的提防着一切试图窥透他面具的敌人。
但那两只直棱棱竖着的狐耳,多少还是暴露了些东西出来。
昭炎兴致再度被勾了起来。
他拨开少年领口,伸指挑起贴在少年锁骨上的那只精致玲珑的血色铃铛,拨弄了两下,使其发出悦耳的叮叮脆响,指腹却总似不经意的擦过锁骨处那一片莹白肌肤,反复摩挲。
常年御兽握剑的手,长着厚厚的茧,成功在那片温软莹白上激起一层不易察觉的战栗。
少年乌眸不受控制的泛起一圈涟漪水色。
还真是个尤物啊。
却又如此不经挑逗。
正是这副清纯与狐族本身媚态的强烈撞击,才更教人产生想要征服驯化的强烈欲望。
若给蚩尤人瞧见了,那还得了?
幸好他把这小猎物藏的够好。
昭炎磨牙吮齿,在心里恶劣的想。
一想到这小猎物以后就要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一个人,任他驯任他施为,昭炎心情就说不出的愉悦。
他有足够的耐性和手段去把那层可恶的面具慢慢撕碎,揉烂,窥探到小猎物的内心最深处,将那里面的一切秘密都吃干抹净。
现下还不急。
昭炎故意拿膝头顶了顶少年内侧,语气温柔入骨:“跟本君犟什么犟?嗯?”
“知不知道,现在多少人都在盯着你?”
“一个博彦血脉的身份,就够你生不如死的死八百次了。”
“只有本君,会护你性命,会娶你做王后,你该好好报答本君呀。”
“联姻诏书本君已经想好了,就写「狐族献美于本君,止战事,平干戈,只要王后不死,两族便永结姻亲之好,好不好?我的——王后。」”
玄衣墨冠的君王,英武高大,仪容俊美,眉梢眼角尽是缱绻深情,温柔低语时,倒真像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矜贵郎君。
长灵眼睛眨了下,忽伸指,轻搔了下扣住他手腕的那只铁掌。
昭炎挑眉。
就见少年探出一截尾指,指了指殿外方向。
近卫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二王子,您真的不能进去,我们君上现在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