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肌肤温软,像是水做的一样,贴在他肌肉线条流畅起伏的大长腿上,活像只小猫。昭炎故意拿腿往上颠了颠,道:“挺重呀,平时吃的不少吧。”
这人简直坏死了!
长灵沉着脸,不想搭理他,专心干自己的事。
昭炎手却闲不住,呼啦拉开少年兜帽,已钳起一绺乌发把玩起来。
心想,小东西这头乌发不知怎么养出来的,竟比丝缎还要滑,还总带着一点潮潮的水汽。脑后那根红线勾的青玉发绳也有一种别致的可爱。
如此想着,昭炎忍不住去拨弄了两下。
长灵极抗拒,但又管不住那只可恶的手,只能极力定住心神,当那是一只臭气熏天的鸡爪子鸭爪子狗爪子。
长灵在解绷带。
那绷带根本不是鲛丝,而是某种更轻更薄的材质做的,甚至连实体都是半透明的,长灵摸寻了许久,都没找到结在哪里。
“笨。”
正懊丧,脑门上猝不及防挨了一记。
昭炎左手绕到前面,在少年耳边呵口热气,低声道:“让本君来教你,该怎么解。”
“这叫冰琥珀,东海寒雾织成的,有形无质,打不了结,需要用特定的口诀才能解封。”
他轻笑一声,宽大手掌裹住少年玉白五指,动作甚悠闲的在那表面轻轻一擦,原本严丝合缝缠着的冰蓝绷带瞬间散落。
长灵知道又上当了,用力把手从那只铁掌间挣开。
昭炎笑吟吟看他接下去动作。
长灵的眼睛却定在昭炎受伤的右手上。
那冰琥珀大约是有消炎镇痛的效果,原本血淋淋的一排齿印已变成了一个个泛着淡紫的血洞,血洞的轮廓和边缘被咬破的皮肉都清晰的陈列在虎口至腕一段,仿佛在控诉当时的惨烈。
“怎么?心疼了?”
戏谑的声音兀得自头顶响起。
长灵把视线错开,躲开那只又企图拨弄他狐耳的手,然而拿起青瓷瓶,拔开塞子,把里面的药粉一点点撒到血洞上。
昭炎被蜇得甚疼,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长灵道:“冰肌草。”
“哦。”昭炎颇长见识的样子:“你平时就用这玩意儿沐浴?”
少年动作倏地一顿。
顷刻,垮下脸,一副遇着大傻子的表情:“那是叶子,这是根。”
“哦。”
狼王陛下觉得自己这次是真长见识了。
涂完药,就该包扎了,长灵咬牙望着那根有形无质的冰琥珀,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扭头去看昭炎。
昭炎好整以暇的支着下巴:“瞧本君作甚,包呀。”
长灵脸一黑,只能自己捣鼓。他灵力低微,只会使用最简单的封口决,连续试了好几个都不管用。倒是缠来缠去把药粉蹭掉不少。最后没办法,只能又扭头去看昭炎。
昭炎故作惊讶的挑眉:“又瞧本君作甚。本君就长得那么好看?”
“…………”
长灵恨死了这个人,只能继续闷头捣鼓。
昭炎心情愉悦的瞧着,心想,今天非得逼这小东西开口求饶一次不可。
但狼王陛下的心情很快就不那么愉悦了。因为他发现某只小东西竟十分懂得“另辟蹊径”的道理,在捣鼓了半天冰琥珀没捣鼓出结果时,竟直接把东西丢到一边,从自己的青缎斗篷上撕下一角衣料给他包扎了起来。
末了打结时,还报复似的,给他系了一个特别丑的蝴蝶结。
大约知道这么做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完成这一连串动作后,少年便泥鳅似的从他臂弯里逃了出去,远远躲到靠近帐门的地方。
“过来。”
昭炎拍了拍腿,简直要气乐了。
长灵摇头,浑身每一根毛发都写满警惕。
昭炎也不急,把浴火从腰间解下搁到案上,悠悠然道:“被本君捉到是什么后果你知道的。想再试试?况且——”
他目光掠过少年紧扒着帐门的手,忽轻笑着一挑眉:“瞧你这样子也不像要逃走。今日来找本君是有目的的吧。”
“只要你乖乖过来,无论什么要求,本君都答应你,好不好?”
这副诱哄人的语气,像极了等着逮兔子的大尾巴狼。
长灵知道自己从决定过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咬了咬牙,终是松手,慢慢走了过去。
“还算乖。”
一靠近,立刻被压倒在了胡床上。
长灵慌忙拿手抵住上方压来的坚实胸膛,不让昭炎继续靠近。
昭炎挑眉:“拿开。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本君没逼你。”
怀中躯体几不可察的一僵。
片刻后,如刚才走过来时一样,少年终是慢慢拿开手,将脸偏过去,放弃抵抗。
昭炎手已探进了斗篷里,本想好好戏弄小东西一番,这时忽觉不对,扯开兜帽一看,正撞见两颗晶莹的泪珠子从少年颤动的羽睫间滚落了下来。
“……”
这小东西,怎么这么爱哭鼻子。
昭炎用指腹将那两滴泪擦掉,一阵牙疼:“说吧,今日来找本君是为了什么?”
长灵抽着气道:“离火。”
昭炎轻轻眼睛一眯:“那可是军用之物,要它作甚?”
“给、给我母后烧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_^
正常每天中午十二点更,特殊情况会在文案说明哒。
谢谢小叶子的营养液。
第15章 断水
在仙州,交易多用灵石或最简单的以物易物,银子属贵重货币,因铸造时要用到离火,属官府专利,只有部族间贸易往来时会用到。
昭炎随手拨弄着少年颈间的血玉项圈,像随口一问:“不过年不过节的,烧什么银子。”
长灵躲了两下,不让他碰。
“嗯?”
昭炎强扳过小东西的脸:“问你呢。”
汗液混着这个年纪男子身上独有的滚热气息扑面压下,两人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长灵很不适应这样的距离,下意识伸手抵住昭炎胸膛,小声说了句什么。
昭炎疑是听错,先意外,继而笑吟吟把少年手拿开,道:“再说一遍,本君没听清楚。”
“你、你的事。”
长灵颤颤的、很小声的重复了遍,复把脸埋进了斗篷里。
“瞧不出,你这么懂事呢。”昭炎眼尾一挑,深深盯了底下小东西片刻,瞧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早说呀。”
“要多少给多少。”
“顺便也给本君那老丈人烧一份。告诉他,本君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说完,他故意往下顶了顶:“先别装死。还没说清楚呢,本君答应的事兑现了,你到底打算如何回报本君?”
怀中躯体又是一僵。
“嗯?”
昭炎催促着,屈起的膝向下一压,轻而易举的便在那里挤出条缝隙。
这番动作终于逼得少年一阵战栗。但一来二往,小东西显然胆子越来越大了,纵然如此,依旧直挺挺的躲在斗篷里装死,并用力绞着两条腿,企图和他对抗。
昭炎眯眼,强拉开兜帽,把小东西从里面拖出来,盯着那对漂亮的乌眸警告:“松一松。”
“还犟呢?”
“再不识趣,本君可要收回承诺了——”
他撑起条臂,慢条斯理的理了理松散的领口,当真准备起身。起到一半,又忽止住。因底下少年不知何时已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长灵动作生涩,小猫爪子一样怯怯抓着人,见昭炎戏谑目光打量下来,下意识要缩回手,缩到一半,像想到什么,又慢腾腾伸出去,重新抱紧了昭炎。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
昭炎呵口热气,却是倏地撤了腿,整个人都压了下去。
少年身体一下僵成根人棍,颤栗不已。
昭炎嗤笑:“不会伺候人是不是,来,本君教你。”
说完,也不顾长灵挣扎,握住少年一只手往下游去。
**
“三十颗离火种子?”
刚狩猎归来的云翳诧异的望着前来传令的近卫,问:“这可不是小数目,君上要这么多离火做什么?”
近卫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了解情况。
“不行,我得找君上问清楚。”
云翳来不及卸甲,便拍马往主帐方向赶去。
刚到帐门口,正撞见一团小小的白色狐影从帐内掠了出来。云翳吓了一跳,拔剑就要去斩,被帐内传出的一道声音喝止:“住手。”
这一迟疑的功夫,白狐已闪电一般掠进丛林深处不见了。
云翳隐约明白了什么,眉心一沉,待请示完掀帘进帐,就见昭炎正襟危坐在御案后,玄衣墨冠,眉目冷峻,交领盘扣皆整理的一丝不乱,通身上下书着“高冷禁欲”四个大字,丝毫瞧不出与那小狐狸之间发生过什么蛛丝马迹。
“末将听闻……”
云翳试探着开口,刚说半句就被昭炎截断。
“你听得不差,是本君让人去传的令。”
云翳轻一皱眉:“恕末将斗胆,君上突然要这么多离火种子,可是与方才那小狐狸有关?”
“没错,是他向本君讨的。”
昭炎轻描淡写的道。
虽然心里早有猜测,但乍一听到,云翳依旧愕然不已。
好一会儿,这位天狼上将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君上……岂可如此草率!离火毕竟是军用之物,万一那小狐狸图谋不轨,要拿离火去为狐族锻造神兵利器,君上可有想过后果?”
“不会。”
昭炎道:“离火虽是军用之物,但并非天狼独有。”
“包括狐族在内,各族军中都储存着大量离火。若他真要为狐族锻造兵器对付本君,直接在狐族军中取便是,根本没必要铤而走险来找本君。”
“至于他真正的目的——”想起小东西糊弄他的那番说辞,昭炎眼睛一眯,饶有兴致一挑嘴角,道:“本君也很想瞧瞧。”
何况,他还逼着小东西为他做了那事,多少得回报一下才行。
云翳还是不放心,总觉得狐类狡诈,根本不能用常理揣度:“可是……”
“好了。”
昭炎声音倏地淡了下去:“此事本君自有定夺,上将军,你只负责你职权范围内事便可,余事勿要再插手。”
君上直接呼了官职,便是动怒了。
云翳知道自己又僭越了,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恭行一礼,躬身退下了。
昭炎复靠坐在御案后把玩了会儿那枚私章,方召来近卫:“盯紧那小东西,瞧瞧他这两日都忙些什么,务必一五一十报与本君。”
**
仓颉注意到小少主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直在洗手,还吩咐自己用除味的紫珠草制了沐手膏,有些诧异道:“少主怎么了?可是被毒虫咬着了?可要老奴去御药监取些活血散瘀的药?”
长灵没吭声,手指无意识的在水里游来划去,末了犹不解气,薅了许多灵草叶子撒进湖里。
仓颉从未见过这样耍孩子脾气的小少主,心里越发诧异了。
少年撒完气,才接过仓颉递来的棉进擦干手,问:“东西可交给青鸾姑姑了?”
“交了交了,三十颗,一颗不落,全给她了。”
提起这事儿仓颉颇喜出望外,乐呵呵笑道:“少主在军中的朋友可真厉害,一次就能弄到三十颗离火种子,这至少得是上将军以上的品阶吧!”
仓颉无限欣慰。
原来少主早早就已开始在军中培植自己的势力了!亏他们日日伺候在少主身边,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长灵脸一黑,又有点想垮下去。
但少年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吩咐自己的老仆:“麻烦阿公去准备些祭品,我想在离开前去拜祭一下母后。”
“是。”
离情别绪猝不及防涌来,仓颉悄悄掩面揩泪,强笑道:“正巧,今年清明给君上和王后的祭品都已提前备好……”
长灵道:“只将母后那一份给我便可。”
仓颉哑然片刻,垂头道:“老奴遵命。”
末了又想起什么,道:“这次老奴虽无法跟随少主去天狼,但少主身边绝不能没人伺候。老奴有个徒弟,名叫石头,人还算机灵,最难得的是为人忠义,懂得忠心护主,不如日后就让他跟在少主身边吧。”
长灵点头:“阿公挑的人,自然不会错的。全赖阿公安排。”
“是。”仓颉本来还担心小少主不惯生人伺候,闻言暗松了一口气:“老奴晚些就带他过来拜见少主。”
有那三十颗离火种子加持,当夜,青鸾就将新铸好的一柄短刀并十根灵箭摆到了长灵面前。
“少主为这刀取个名字吧。”
长灵抚着那薄如蝉翼、触指冰寒的淡蓝刀身,默了默,道:“就叫「断水」吧。”
青鸾一怔:“君上的佩刀名‘秋潮’,少主却为这刀取名‘断水’,恐怕……”
“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姑姑何必认真。”
斗篷下,少年乌眸清澈如雪,声音亦如击在玉石上。
“饵食有了,该钓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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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小儿子尽可能多的制造机会与昭炎相处,博徽特意将狩猎议程安排为两日。夜里举行的篝火宴也特意将祝蒙的座位安排在了昭炎旁边。
只是这位素来嚣张跋扈的狐族二殿下似乎很畏惧昭炎,颇有种老鼠见着猫的意味,在博徽暗示下胆怯的给昭炎敬了一杯酒后,就远远躲开,找自己那群狐朋狗友玩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