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殿试作弊,今上大怒,将其打入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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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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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起
边境的春日来的悄无声息。满目的黄沙下逐渐显露出几分翠绿,扎营的赤壁边也透出了不少芽尖。与苍灰天色一般毫无温度的日光也添了些暖意,士兵终于都脱下了厚重的裘衣。
与春意一同来的是战争的结束。
此前因为粮草的原因,西泠一直步步紧逼,想要把北翊的兵马耗尽。即使戚源深谋远虑,及时节省粮草,到最后士兵还是过上了忍饥挨饿的日子,那个时候西泠更是趁机进攻,让北翊的军队很是被动。
虽然戚源在防守战取得了成功,但此次兵马损失惨重。幸好之后粮草运来,士兵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气势。
整个冬季的连绵战火让众人都感到了疲惫,终于在春日来临的时候,西泠退兵了。
裴与朝清点完粮草,便去主帐向戚源禀报。
鹤北已经在帐里对着戚源回报军情,他说完如今的边境情况,又说京城传来的消息。
“燕西在京城待了许久,那位似乎已经发现他的住处,不过并未出手。为我们上奏粮草的官员都被贬职了,季家倒是无碍。另外,那位似乎格外迁怒于张家,已经多次为难张御史。”
裴与朝听着,觉得有些意思,“季家主果然是个老滑头,挥刀从不沾血。相比之下,张家的门道就不行了,毕竟是书香世家,手段还是玩不过商人。”
裴与朝是军师,素来为戚源提供战场上的谋策,军师不止他一个,但裴与朝手段是耍得最高明的,只是偶尔戚源也不会采用,因为有时的手段就过界了。
鹤北继续说,“今年夫人依旧在流云寺度过,夫人为将军亲手做了平安符,托人带过来了。”
他弯着腰,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
戚源漫不经心地将平安符推到地图旁,手上整理着名册,“回信给她,近日无事勿出寺。”他将一摞名册递给鹤北,“名册上都是此次为国捐躯的烈士,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每户按情况给够银钱。回去将这些名字都刻在英烈碑上。”
鹤北重重点头。
他走后,裴与朝将粮草的数目于戚源说了。戚源沉思半晌,“剩下的应当够我们回程了,折合银钱算算,回去一并给季家。”
裴与朝:“将军,这次回京怕是危险。”
这次的事情,皇帝做得是明目张胆,一门心思要让戚源死在战场上。如果戚源不但没死,还凯旋了,那皇帝必然会有所动作。
回京的路上恐有不顺。
“不管怎样,京城还是要回去,”戚源淡淡道,“百姓都在等着他们的孩子回家。”
“将军,您心里清楚,即使京城回得去,也出不来了,”裴与朝低声道,“如今我们在外,消息不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而且这次粮草的事情,没人提起,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那位天天盼着将军反,将军不若——”
戚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出去。”
裴与朝沉默半晌,还是不甘心,“将军,京城张家也不过已是强弩之末,皇上要打压张家是明摆着的事,就算有张太傅撑着,也撑不住多长时间。张家是将军最好的合作伙伴——”
“我的命令你是不听了吗?”戚源面上微怒,手重重拍在桌案上。
裴与朝连忙行礼,“属下不敢。”他只好匆匆离开,一出帐就看到外面站着的鹤北。
裴与朝少见地拉着脸,鹤北瞧着他的脸色,“将军又说你了?”
“没有,”裴与朝闷声道,“将军只是不听劝。”
“你又说那件事了?”
裴与朝沉默。
鹤北皱了皱眉,“你总是提,将军会烦的,这些将军心里都有数。”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回京多危险,如果皇上要将军交出兵权怎么办?”
“将军刚刚凯旋,皇上应该不会这样做。”
裴与朝冷笑一声,“帝王的心硬着呢,到时候将军如果没有提前做好准备,就晚了。”
他垂下头,叹了一口气,“鹤北,你我都是小时候就跟着将军的,我不想将军落得跟老将军一样的下场,虽说这是戚家人的宿命,但除了老将军,哪个不是堂堂正正像个英雄一般洒尽了鲜血?偏偏老将军,为国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后却死在自家国人的手里。”
鹤北闻言,眸光也黯了下去。
他们的父辈都是跟在戚老将军的老辈,戚老将军的事情他们也最清楚。除了军里的这些人,外人都以为戚老将军是和前人一样死在战场上。
可是真相实在残酷。
边境与京城路途漫长,喜讯还未传回,京城仍处在殿试作弊的阴影下。自那日今上震怒后,京城人人自危,热闹的长安街都少见地冷清下来。
作弊的不止顾启一人,但处置时将顾启当作了主谋,别人都只是暂时押着,唯独顾启一人下了地牢。
沈清如对此一点都不相信。顾启根本不需要作弊,这点张太傅心里也是清楚的。沈清如去拜托张太傅求情,让皇上将顾启放出来,就算放出来关着也比在地牢里强。
可是张太傅还未进宫,就被皇帝的人拦了回来,让他年事已高就不要关心政事了。
沈清如心急如焚,只好去找季昭想办法,他想,或许京城四大家联合起来,皇帝会听。
可实际上沈清如连季府的门都没能进去,他拍了半天的门,小厮才慢吞吞开了,然后说家主不在,让他离开。沈清如说找季昭,小厮也说不在,反正就是不让他进门,最后沈清如急着喊人,平常热情的小厮竟然还唤来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役将他轰了出去。
沈清如茫然地站在季府门口,竟一时不知道去哪儿。
季府都要置身事外了,那陶家和李家会想要招惹这件事吗?
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沈清如跑去李府,李家主见了他一面,但没有答应他的请求,李文蔚并不在场,沈清如想,她或许是被关起来了。陶家更是如此,沈清如都没得进门,陶家只出了个皇后,还时不时惹皇上生气,自然不敢管这件事。
京城四大家,到了真出事的时候,竟都成了缩头乌龟。
沈清如跑了一天,无功而返。张御史让他不要太担心,等明日上朝他再去求皇上将顾启放出来,沈清如眼眶发红,对着他直直地跪下,磕了个头。
“多谢张御史,此次大恩,无以为报。”
张御史摇了摇头,叹息,“此事还未平息,我也不能保证能够让顾启脱身。你也不要太操劳,顾启这孩子我是清楚的,我看着他长大,他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必然有误会。”
“我大哥一定是无辜的!求求张御史还我大哥一个清白,”沈清如急急道,“大哥一心都是朝着张家,以他的资质作弊也是没必要的。”
“我知道,”张御史将沈清如扶起来,沉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全力。”
沈清如点了点头,哽咽着又要道谢。
张御史安慰了几句,让人将沈清如扶回去好好照顾。
而他又去书房找张太傅讨论,几柱香之后,他才回了西院歇息,路过院内那棵槐树时,张御史侧头看了一眼,袖里的手微微握起。
京城之中,也只有他知道,皇帝这次的火,既不是因为戚将军的迁怒,也不是因为顾启,而是直直冲着他来的。顾启只不过是在张家待了多年,在皇帝眼里便也成了张家人。
倒是他连累了那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人在看吗,好冷清╯﹏╰《$TITLE》作者:$AUTH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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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局
张御史并没能在早朝时向皇帝求情。
当帘帐掀开,皇帝露面时,众人都纷纷低下了头。皇帝的脸色不是一般地难看,就连平时最喜欢奏本子呛声的官员都安静地像只鹌鹑。
有人暗自嘀咕,皇上这是收到什么消息了这么生气。
张御史瞥了立于右边的穆丞相一眼,只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巍然不动的姿态。穆丞相是少有的没有背景的官员,皇上用他用得最放心。
不过穆丞相虽然得圣宠,却始终不动声色地拒绝所有人的拉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都做到了真正的独善其身——作为一个年轻人,这一点很不一般。
这次作弊的事件,他貌似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皇帝先是对着些奏折发了一通火,然后说到官员的治理问题,之后又斥责一些人不尽责,最后终于谈起了殿试作弊的事情。
张御史还没能开口,皇上一长串的数落就尽数落在了监考官员的身上,那些人纷纷跪地请罪。皇帝摆摆手,让人将这些人都拉了出去。他像是出了气,随即便宣了退朝。
整个过程里,皇帝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张御史,也丝毫没提要如何处置顾启。
张御史惊讶,他以为皇帝至少会骂他几句,岂料被彻底无视,让他连一点提起顾启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好急急跟在皇帝的身后,想要追上去求情,却被皇帝身边的红人——窦公公拦住。
窦公公笑眯眯道,“张御史请留步,皇上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不在朝堂之外议事。”
“事关殿试,还请公公禀报一下。”张御史垂着眉眼,有几分焦急。
“张御史不要为难奴才呀,皇上心情不好时的做法,您也是清楚的,张御史还是躲着些好,”窦公公苦口婆心,见张御史一脸忧虑,他又劝道,“再说了,张御史,为了个无亲无故的外人得罪皇上,多不值当,都在朝堂这么多年了,张御史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张御史拧着眉,“公道自在人心,顾启并未作弊,他不该有这等下场!”
窦公公笑了一声,“唉,张御史真是执着。可到底张御史也为张家着想着想吧,若是不出意外,张御史的爱子也即将踏入官场了吧,这事闹大了恐于令子有害呀。”
张御史顿时冷了眉眼,“你!”
窦公公忙捂住嘴,“奴才多嘴!张御史放宽心,这件事儿处理掉了就完了,不会连累张家的。”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袖子,转身离去。
张御史在原地停留许久,脸色冷沉。
皇帝恐怕铁了心要置顾启于死地。
另一边的沈清如在家里等着消息,他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张知衡在一旁担忧地望着他,他只能说些没用的安慰话,除了这些,他也什么都不能做。
沈清如终于等回了张御史,他满怀期待地看向张御史,却只得到沉默。沈清如很快就懂了,事情并无转机。
他沉默了一会儿,跑出了张府。
张知衡焦急地喊住他,可是沈清如置若罔闻,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张府门口。
张御史拉住张知衡的胳膊,叹了口气,“让那孩子自己静一静吧。”
沈清如奔跑在长安街上,自打进了京城,在这都是达官贵人集聚的地方,他就从未像在田野上一般放肆地奔跑过。
他喜欢乡间的生活,那时很自由,可他更喜欢和顾启在一起的生活——顾启是他唯一的家人。他想过以后就和顾启一直住在京城,有一个自己的小家,以前的青鸟镇也有他的家,可等到顾熙去世后就没了。
找到顾启时,他就好像漂了好久的浮萍,终于有了根。
可是现在他又好像失去这些东西了。沈清如渐渐跑累了,他的脚步慢下来,停在了拐角,身子靠着墙壁缓缓滑下。
他蹲下身,抱着头埋在膝盖上。
初春的风吹过树梢,又带起了熟悉的糕点香气,有孩童拉着爹娘的手,舔了一口糖葫芦,又好奇得去望角落里一身颓丧的人。
“娘!娘……看!看!”
他的娘亲回过头,替他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温柔地拉着他往前走,小孩儿迷糊地转移了注意力,开心地笑了起来。
蹲在墙角的沈清如茫然地抬起头,他看着小孩儿无忧无虑的笑容,眼角却慢慢地湿了。
殿试一事,关系重大。季昭他们四人从流云寺回来时是毫不知情的,就连事件过了一天,被关在府内的季昭也不知道外界到底出了什么事,直到两天后小厮告诉他沈清如来找过他,他才知道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可是季父严禁他外出,就连素来疼爱他的季老太太也赞成季父的做法,于是季昭就彻底被关在了府里,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
季昭心里焦灼。
他与沈清如相识也有一段时日了,即使一开始他对沈清如有偏见,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他早就把沈清如当作了自己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沈清如还不知道有多难受。
那人的心肠其实很软,总是那么体贴温柔,连带着季昭都没那么讨厌顾启了。
更何况,季昭虽然讨厌顾启的做作,但是他是相信顾启的实力的,那人不需要作弊。这件事情一定是有误会,再怎样也不能直接把人关进地牢吧,这都几天了,地牢哪里是人待的地方!
季昭越想心里越急,他决定要出去找沈清如,他们在一起想想办法也好。
可是府里看得实在太严,季昭本打算晚上偷偷溜出去,却在下墙后发现院子外边站着家里的护卫,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季昭尴尬一笑,护卫干巴巴说了句少爷,得罪了,就提溜起他的后衣领,将人扔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