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行了。”卡列侬不想再听了。作为他和已逝皇后晚年体外培育的唯一雄崽,怎么能这么没出息呢!还没等他认回来,就已经跟一只军雌跑了!
还特么是他前一阵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首辅倾轧来实现权力制衡的帝国元帅。
虫皇昨天晚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该怎么让雄子回归皇室,又该怎么委婉地劝说他离开白玖,但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不否认统帅的优秀,甚至可以说整个帝国比他更优秀的雌虫几乎寥寥无几。白玖战功赫赫,个性淡漠,不结党营私,也不争权夺利,是个二十四孝好臣子。然而就在从百年前遗留下来的“神谕”之中,最后燃起战火狼烟,屠戮满城,举着刀剑横指皇宫的虫,居然有着一张和白玖一模一样的脸。
想到这儿,卡列侬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了下去。留着白玖一条命,还放任他执掌军权,是他最迫不得已的事情。
真要追根究底,大概的原因三分在于他受限的军政权利,三分在于那可笑的,企图对未来抗争的盲目自信,剩下的四分,就全是因为郁涉了。
他不能在尚未开始相认之前,就破坏掉这一份难得的父子情谊。
更何况神谕还说,这位在皇室排名第十三的雄子,手握着能让整个帝国重获新生的,至关重要的契机。
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将要为他而臣服。
*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有关郁涉身份的猜测和他和白玖的关系已经被证实的七七八八。
深夜12点多,郁涉和白玖的星网账号同时在活跃度排行榜榜首的社交软件上,公开宣布了婚姻关系,并晒出了光脑上个人界面上的截图。
【姓名:郁涉,编号:52694833,伴侣:白玖(36518973)】
【姓名:白玖,编号:36518973,伴侣:郁涉(52694833)】
格雷尔,贝利亚,安德烈等一众还算有头有脸的大虫物,纷纷秒转,也算是间接证明了这天晚上无眠的虫究竟有多少。
而郁涉和白玖这一简单明了,又充分锤定了关系的操作直接将热度炒到了历史最高,甚至到凌晨都不断有虫新开有关的话题楼。
【[照片][照片][照片]快来看看,这是谁!】
凌晨时,论坛上有只ID为【不谢】的匿名虫放出了一些郁涉之前在预备营的照片。
起初在那段二次分化的视频爆出来时,就有虫因为场地的背景而怀疑郁涉的真实身份是那里的学生,但被白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快准狠地压了下去。
而现在既然要官宣了,这个身份迟早也是要爆的,也就无所谓了。
早上。
皇室客房。
清晨的阳光顽强地透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间狭窄的缝隙钻了进来,落在白玖垂落的长睫上,像是停了一只小小的,由光化成的蝴蝶。
而那眼底还有一抹淡淡的湿痕。
郁涉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手将通讯器的音量调到最低,然后才打开了光脑。
果不其然,无数条信息纷拥而至。
郁涉粗略一扫,大部分都是来自于杨思明的,还有一些预备营的同学,甚至还有乌斯。
时间线从昨天宴会时到一个多小时前。
郁涉自从踏入皇宫就将通讯器给关机了,这才将安宁一直维持到了刚刚。
是时候要打破它了。郁涉想了想,捞起一旁被子里白玖白皙柔软的手,和自己掌心相合,十指相扣,然后——
“咔嚓”一声。
郁涉:“……”
长时间没用摄像功能,都不知道原来它还是带声音的。
白玖睫毛颤抖了两下,似乎是即将醒来。郁涉将照片群发出去,代替他来回答那些夹杂着无数感叹号和问号的消息。
消息都发完了,白玖并没有醒。
郁涉刚要退出界面,忽然,视线扫到角落里,那个已经有段时间没继续用的光标,然后顿住了。
雪白可爱的小画板静静地站在那儿,居然有了一丝陌生的神秘。
郁涉回头看了一眼白玖,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郁涉给他掖了掖被子,然后挪了个位置,面对着他,这样等到他醒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然后他点开了那个画板。
当初从多蔚星回来时,白玖曾经给他发过一份“房树虫”。到那时候时间紧急,又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最后他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重新想起来。
大概是和白玖相处的久了,就连他也开始逐渐忘却那些将来会在白玖身上一一应验的,诡谲叵测的未来,和白玖那沉重内心所滋养的,幽微而难以探寻的潜意识。
幽幽的蓝光映照在脸上,像是在瞳孔深处点燃了两簇小小的火焰。
当郁涉看到那幅画时,只觉得一颗心像是突然之间进入了寒凉的冰海,那一瞬间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他下意识地猛地抓住了睡衣领口,瞳孔不受控制地缩紧了。
第53章 病虫
怪异型的房子结构, 厚重的黑铁一般的墙壁,像一座尖牙利齿的囚牢,把一只年幼的, 面目模糊的虫锁在了里面。尖锐的棱角, 突出的穹顶,因为反复摩擦而显得很是毛糙,一直刺入天空。
——这代表着被测试者拥有极强的自我防御性和潜在攻击性。
细长的树干,顶部宛若一簇簇燃烧的火炬, 树干上趴伏着瘢痕,根部宛若巨龙的爪子, 牢牢抓紧被反复涂抹过的地平线。
——这象征着被测试者内心深处隐秘的恐惧与忧虑, 还有难以遗忘的创伤体验。
整个画面几乎都充斥着灰暗而压抑的感觉, 即便是不用专业知识进行分析, 郁涉也能感觉到当时白玖在画下这幅画时满心的焦躁。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日期。
是那次绑架前的一晚, 发送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那天白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画出一幅这样的房树虫?
而又是为什么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对他缄口不言?
郁涉隐隐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他心念电转,忽然想起了一个长久以来都被他忽视掉的东西。
好像自从白玖那天回来之后就格外的清闲, 包括他们在宴会开始前的一周,白玖一直呆在家里陪他。他在房间里复习,白玖就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看书, 他兴致来了做饭的时候,白玖就在旁边一脸担忧地打下手。
当时他因为自己放备考假, 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现在想来,那明明不是统帅大人的生活节奏啊!
按照他之前看到的未来景象,在这个时间段里,白玖不是应该忙着撤查军火走私的事情吗?他又没有假期, 怎么会这么闲?
难道说是他就是因为查到了军火走私跟某上层乃至于皇室有着密切联系,所以备受打击,意志消沉,那天才会画出那样的画?
不行。郁涉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白玖沉静的睡颜上,然后顿了顿。
他掀开被子,走出了卧室,向贝利亚发出了通讯请求。
“郁……先生。”
副官难得跟这位小祖宗说话,就连捧着通讯器的姿势都透出一股子虔诚。
但他又实在是不知道郁涉找他有什么事。这位小公子秉性沉稳,不喜惹事,贝利亚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但实则交际真的少的可怜。
“不是什么要紧事……”郁涉低低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那个,我想,问你些事情。”
*
皇室宴会第二天结束时,除了首辅大人提前和虫皇告别了之外,其余的虫都一直留到了傍晚,才陆续从皇宫里离开。
郁涉是在回玫瑰星的飞船上接到了多兰的短信。
[用户:“多多多多多兰”拒绝了您的好友请求,并给您留言如下……]
郁涉叼着一根圆柱形的糖果,往下一扫。
[多多多多多兰:你谁?(白眼)]
郁涉伸出拇指和食指,在虚空中一划拉,迅速地将光屏截了下来,发给了安德烈。
他刚刚捏完了两根手指的关节,安德烈在那边不知道做了什么,然后给他发了个表示“OK”的戴墨镜小虫的形象。
郁涉返回界面一看——
[“多多多多多兰”已经添加您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啦!]
郁涉手指没停,尝试着发了一个问好的表情。
然后……
【病虫二号002:。】
【病虫二号002:给你三分钟,把我给删了。】
郁涉想了想,然后关了屏幕,凑到白玖跟前,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白玖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打开自己的光脑,隔空给郁涉发几张图。
“叮咚!”
新信息的声音响起,一只被保养的白白嫩嫩的手往梳妆台上一伸,捞过通讯器。
【YS:[照片]】
【YS:认识这只虫吗?】
多兰点开照片,只见上面赫然是一只虫的背影。
身形高挑的少年,站立于高大的穹顶之下,日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撒了他一身。
而在他身后,有着一双最独一无二的美丽的翅膀。
有着这双虫翼,即便是不看到正脸,多兰也知道他是谁。
他不由得想起被他耿耿于怀的那次惨败。
明明不是什么格外重要的事情,他也只是损失掉了几个代言罢了,他不在乎,可不知为何当这只虫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还是会产生一种没由来的,被挑衅的感觉。
多兰几乎是咬着牙恶狠狠地回复。
【病虫二号002:滚!!!】
郁涉扬起一边眉毛,耐心地输入。
【YS:好巧!我也讨厌他,现在我们能聊聊了吗?】
没等他回答,郁涉紧接着迅速道:
【鄙虫不才,知道一些有关他的不足为外虫道也的隐秘事儿。而最近有消息说他可能会接手原定给你的广告和宣传片,甚至会成为你的同门师弟——】
他看着多兰在那头不断地删除重发,到最后只发过来短短四个字。
【病虫二号002:你要多少?】
郁涉还没想好怎么回,多兰就又发过来一段语音。
【病虫二号002:[语音]】
郁涉小幅度地挪了挪肩膀,让枕在他肩上闭着眼睛浅寐的白玖睡得更舒服些,然后将通讯器放在耳边,点开了语音。
“我需要一份炒作证明,说明这只卑贱的虫并没有所谓的虫翼,那段视频只不过是他虚假剪辑而成的,目的就是为了赢得比赛冠军。”
“能做到吗?”
“……”郁涉手指顿在屏幕上,有些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dbq,我为我的短小道歉呜呜呜,明天一定大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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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温酒倾时吟 】1个地雷,抱住么么~
感谢【烟云】 5瓶营养液,啾咪!
鞠躬。
第54章 柠檬精
“所以你真的用这个身份跟他和谐相处了长达半个月?”
统帅府, 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会客厅里,杨思明咬着吸管,坐在上周刚被总参谋长坐过的沙发上, 一边喝冰镇果蔬汁, 一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郁涉点了点头。处于职业的特殊性,他十分注重和陌生虫接触时的方式和角度,他也向多兰的助理,一个胆怯懦弱的雌虫了解过, 多兰平时性格极为暴躁易怒,对于一些求而不得的东西从不吝于采取各种手段。
还有一点, 他对于“交易”这一件事情似乎有着由衷的热爱。其实用“热爱”这个词汇并不十分地恰当, 但郁涉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
他似乎是将这种原本有着合法范围的社会交往途径完全从常态中剥离出来, 使之在自我认知的范畴中完全浸染了“权色”和“金钱”的色彩。
他将能够熟练运用这一手段作为追求目标并已经练习的炉火纯青。
“不是, 只是为了承那位餐厅老板的情, 这也太不值当了吧。”杨思明吐槽。
郁涉只淡淡地笑了笑,没吭声。
虽然严格意义上多兰并不算是他的病虫,但他的隐私郁涉也不会轻易跟虫透露。
更何况这还极有可能对多兰的外在形象造成极大的影响。
那是皇室宴会结束后没几天, 他和多兰的交流刚刚起步。当时他已经顺利地完成了预备营的毕业笔试,并且向第一军校诺克蒂斯医学部提交了入学申请。
这段等待结果的时间足足长达半个月,而在这期间, 他不仅顺利地取得了“病虫二号002”的信任,还跟他的助理有过几次单独接触。
当时助理听从了安德烈的话, 把他所需要的所有有关多兰的情况汇报给了他。而就在这只胆怯的雌虫说话时, 郁涉突然发现他的脖颈上,好像有什么痕迹一闪而逝。
“……”他一边听助理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磕磕绊绊地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落到他的手腕上。
天气不冷,但他依旧穿着长袖, 而就在那少得可怜的位于袖口尽头的半寸裸*露的皮肤上,赫然有着一道青紫的掐痕。
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郁涉便下意识地搜寻起了小助理身上的其他地方,结果在他的另一只手上还发现了一圈鲜红的勒痕。
很新鲜,就像是用绳索之类的东西勒出来的,时间应该就在一天到半天前。
郁涉眉心一凝,推了推伪装用的金丝边眼镜,将口罩向上拉了拉,严肃地开口,“不好意思……请问多兰先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