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安全带,准备开门下车。
“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秦深靠在座位上,侧着头朝他看过来,神情莫辨,目光晦暗。
谢景迟拉了两下车门发现怎么都打不开,秀气的眉毛登时拧成一个结。
门还锁着,他不认为秦深会有这种疏忽,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一种他最不愿承认的可能。
秦深是故意的,故意带他来这里,故意不让他离开。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动机——秦深为什么要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因为明天要和那个人见面吗?”
谢景迟愣了愣,“你听到了。”说到底,他其实不是很意外秦深会听到他和曾嘉的对话,而且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
“开一下门,我要下车。”他仍在试图和这个人沟通。
秦深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请求,“见面干什么?约会?还没有和我离婚就打算接受别的Alpha的追求吗?”
谢景迟听出他话里的讥嘲和冷意,“和你有关系吗?”
他甚至没有费心思为自己辩解。
因为这有什么好辩解的呢?不论是不是秦深想的那样,他都没有向这个解释明白的义务了。
这一刻,他无比疲倦地合上眼睛,点出了一个他们谁都没有真正去正视的事实,“秦深,我不再是你的所有物了。”
他洗掉了标记,搬出了秦深的住处,如果不是这一场巧遇乌龙,他们甚至不会再见面。
一个月的期限快要到了,在这个期限的最后一天,他会履行承诺,离开这座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再然后,他会有新的生活和新的交际圈,而这里面没有他曾经失败的婚姻。
秦深不再说话,谢景迟以为这是到此为止的意思。
他专心和车门做斗争,因为是背对的姿势,都没有注意到秦深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自己。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走了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察觉到来自后方的阻力,他不可置信那样睁大了眼睛。
温热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一条手臂像过去那样搂在他腰上,另一条铁钳似的固定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挣扎得太过分。
Alpha和Omega之间客观存在的体格差让秦深很容易就把他整个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柔但不容抗拒地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凑到谢景迟的耳边,缓声说,“谢景迟,我说了让你走吗?”
无论是语调还是语速都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可谢景迟如同被人浇了一盆混着碎冰的冷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五环线附近的僻静小路,这点早就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街边的路灯接触不良似的猛烈地闪烁了两下,激得四周飞虫愈发癫狂地绕着这夜幕里唯一的光源上下飞舞。
狭小的前座空间里,谢景迟被按在座椅上,仰着头,被动地承受身上男人凶狠的动作。
滚烫的嘴唇从鼻梁缓缓落下,起先谢景迟咬紧了牙关不肯松口,秦深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口,露出柔软的舌尖供他掠夺和吮吸。
薄荷和冰雪,Alpha干净的气息混合着烟草的辛辣味道入侵了他的口腔,撩拨得他喉咙口不住地发痒。
只要咬下去,咬下去就结束了,他垂着眼睛,但秦深先他一步看穿了他的想法,提前结束了这个始于胁迫的蛮横亲吻。
当下巴上钳制的力道撤走后,谢景迟无力地把头扭到一边,拒绝和上方的男人有哪怕一丁点的视线交流。
他被蹂躏得湿润肿胀的嘴唇微微张着,头发乱遭糟地散开,脸颊上有一大片被压出来的红印子,而在他的身下,柔软的皮革散发着干燥温暖的气息,
这个男人熟知他身体的每一处软肋,因此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每一次微不足道的反抗,接着领口被扯开,露出锁骨附近大片白皙的肌肤。
纤细得一把就能握住的脖子,还有锁骨处引人遐想的凹陷。
秦深凑过去,吻了吻谢景迟的颈侧,隔着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仿佛能看到底下青紫色的血管。
不过他的目标不是这个。他幽深的目光向后方看去,谢景迟只顾着避开他的视线,却将自己上半身最大的弱点,后颈左侧那块小小的突起完全地暴露Alpha在视野里。
即使是在深浓的夜色中,他也能看出这里的皮肤透着和周边不符的淡淡粉色。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按了下那鼓得快要爆裂开的小小腺体,激得身下人又是一阵颤抖。
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谢景迟张了张口,“……不要。”
在他的想象里,他说这句话时是坚定而愤怒的,可实际上他惊讶于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软弱、动摇。
简直像一场处心积虑的引诱,字里行间透着欲迎还拒的气息。
“不要……”他喘了两声,试图更加义正辞严地拒绝身上的Alpha。
但他心里也清楚,在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熟悉的Alpha信息素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
他认得这种味道:平日里都是由寒凉的薄荷和冰雪做主导,只有在某些时刻,属于白松脂的那一部分才会浮上表面。
温暖缠绵的松香好比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包裹着他的身躯,将他的理智切割成无数碎块,最后化为齑粉。
湿热的触感从唇角到耳垂,最后停在了他的腺体周围。在标记以前,秦深温柔地舔舐着这一小块神经密布的软肉。
被心仪的Alpha触碰这里,明明应该是很快乐的事情,他却打了个寒战。
趁着对方专注于事前的准备时,谢景迟抬起手臂,想要趁机推开身上的人,可是做到一半,手掌又被人握住,反扣在脑袋边上。
所有的过程都缓慢而清晰到让谢景迟头皮发麻。舔够了以后,秦深张开嘴,将牙齿对准了那个亟待采撷的部位。
为了标记行为,Alpha的犬齿都很尖锐,像传说中的吸血鬼。谢景迟清楚地感知到对方是如何穿透作为屏障的那层皮肤,触碰到甜美的内里。
腺体被咬破的一瞬间,阻隔剂彻底失效,玫瑰和荔枝的甜腻味道像爆炸后产生的巨大蘑菇云一样,猛烈地充斥了这一块逼仄的地方。
Alpha和Omega之间天生有着恐怖的吸引力,更何况秦深不是别的Alpha,秦深是一度拥有过他的Alpha。
哪怕现代医学解决了生理上的标记,他的身体也记得这个人给予的种种。
本能藕断丝连,两种不同的信息系缠绵交融,体内体外都是这样,秦深咬着他的脖子,一点都不放松地朝里面注入自己的信息素。
过量的Alpha信息素模糊了谢景迟的神智。他浑身的血液像在燃烧,又在猛烈的沸腾之后全部凝结成冰。
往日的画面飞速闪过眼前,有一瞬间,谢景迟想的是干脆对这个人妥协算了。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更亲密的事情他们都做过,他想不到自己还有哪里没被这个人触碰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身体本来就是属于这个人的。
他并不抗拒或是排斥秦深做他的Alpha。
就算全世界的Alpha放在他面前,他也只会钟情于这个人。可是让秦深标记他,意味着一切都又将变得和过去的一样——他需要秦深,而秦深却不一定需要他。
他花了这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心理准备,好不容易试着走出了冷遇、讨好、试探和推开的怪圈,现在又要变回原样了吗?
他推拒的手被对方握在手里。秦深的手心和他的嘴唇一样烫,只要贴上去他就会被灼伤。
至少不要这样,他想,至少不要变成这样。
他的身体向这个人靠拢,但是他的心不愿意。
强烈的矛盾撕裂了他,将他一分为二:在这场糟糕的标记行为里,他的灵魂漂浮在半空,身体留在原地,顺从地接受对方给予的一切。
标记结束后,秦深舔掉渗出的血珠,却迟迟没有松开他。
羽毛一样轻的吻落在脖子和下巴附近,谢景迟被他亲得有点痒,睫毛不住地抖动。
秦深这么亲了他一会,将目标转到了别处。
随着第一颗扣子被解开,谢景迟闭上眼,停止了一切无用的抗拒和挣扎。
他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孩,在浓稠到化不开的暧昧氛围里,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后面发生的事情。
Omega没法拒绝标记了他的Alpha,哪怕只是临时标记。血液里被注入了大剂量的Alpha信息素,他的手脚越发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成一摊随意由对方摆弄。
希望能快一点,然后不要痛,他害怕疼痛,终生标记这么残忍的事情只是一次就让他永生难忘……
他试着放空,试着去想过去的事情,但是没有用,不论他想什么做什么,他始终觉得难受,好比有一把尖利的冰锥子戳进了他柔软的心脏,搅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就算有过那么多的不美满,至少在这方面秦深给他的印象都是美好的。
在今天以前,无论是什么样的,他从来都是甘之若饴,也愿意用尽一切去迎合。
是的,直到今天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秦深连两个人之间最后一点美丽的回忆都要打碎?
他的目光茫然散乱地落在别处,半天找不到焦距。
如果这就是他的命运的话,他会接受,反正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在无法反抗的强权面前,顺从和忍耐才是唯一的出路。
可这是他从十几岁就喜欢的人,也是他这辈子唯一倾心恋慕过的人……他曾经以为,秦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伤害他的人。
“轻一点……”他忍不住小声恳求。
无论之前做过多少次,在这样的境地下,他都没有办法像过去一样欢欣地去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听到他在说什么,秦深正在脱他衣服的手停住了。
“求你。”谢景迟早已不再奢求自己会得到这个人的仁慈,“别弄疼我。”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甚至主动地贴上去一点。
不要有太多的欢愉,也不要有太多的痛苦,他只希望能快点结束掉这场酷刑。
他很久都没有等到这个人的下一步,于是微微睁开眼睛,发现秦深同样在看他。
然后秦深做了一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秦深放开了他,重新坐直了身体。
第70章
死一样的寂静半晌过后,秦深还是选择了开灯。
光驱散了黑暗,也让他彻底看清自己所犯下的的罪行:被强迫进行了标记行为的Omega衣衫凌乱,动也不动地躺在原处,后颈还有新鲜的咬痕。
眼前的这一幕和深埋在记忆中噩梦一样的画面渐渐重合。
无法愈合的伤口,旧的叠着新的,一圈又一圈,触目惊心,仿佛罪恶刻下的年轮。
秦深不容许自己从他的面前逃开,假如逃走了的话他甚至连那个男人都不如。
“说对不起也没什么用。”他在手机上屏幕上按下一个号码,放到谢景迟面前,“你要报警吗?”
一切都仿佛谢景迟十八岁生日的重现,只是这一次伤害谢景迟的人换成了他。
回笼的理智把他所剩无几的良心放在火上煎烤,他仔细观察着谢景迟的一举一动,“如果要的话就点点头,我帮你。”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谢景迟无神的眼中泛起一层光亮的水雾,雾气越积越多,直至碎裂。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滚落,顺着乌黑的鬓角流进发间,留下一条条湿漉漉的痕迹。
像是觉得眼泪碍事,谢景迟抬手去擦,但濒临崩溃的情绪就和决堤的洪水一样,哪里是这样容易就能够止歇的。
最后他放弃了这些无谓的尝试,崩溃似的嚎啕大哭。
为了保持安静,他把嘴唇咬得出血,喉咙里还是不断发出破碎的呜咽和泣音。
秦深看着面前的他失控一样地哭泣,很想像过去一样把他搂进怀里抚摸他发抖的脊背,安抚他亲吻他,让他镇定下来,却因为知道自己没有这个资格,知道自己不该再触碰谢景迟哪怕一根头发丝,最终只是默默地递给他一张湿巾。
谢景迟压根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快速地呼吸着,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
秦深皱起眉,“慢一点,这样你会窒息的。”
缺氧带来的晕眩感愈发强烈,谢景迟心知这样下去不行,思前想后,便做了当下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
他低下头,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靠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咬自己,你要恨的话就咬我。”秦深的话中有显而易见的惊慌,然而谢景迟恍若未闻。
那层薄薄的皮肉几乎要被他咬穿,尖锐的疼痛直冲脑海,奇异地让他镇定了下来。
“你咬我就好了!”
秦深又重复了一遍,他试图把谢景迟咬住的那截手腕替换成自己的,却被谢景迟用力挥开。
被拒绝了的秦深害怕他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不敢再动。
谢景迟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把自己的手腕咬得伤痕累累。
当他的肩膀不再颤抖,他对秦深说了自方才那场荒诞情事之后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
从很小的时候起,谢景迟就明白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谢煊哭泣的话,方如君、谢明耀乃至家里的其他佣人,他们都会心疼,而他哭泣的话没有任何人在乎,所以他需要放弃用哭泣来获取其他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