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垫在谢景迟脑后的左手贴着软而热的肌肤缓缓向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已经看不到了,是吗?”他贴在谢景迟耳边说道,“我上次咬得那么深,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
缺氧还有紧张,谢景迟的头越发地晕。
“嗯。”他努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不要发抖,“毕竟都那么久了。”
偶尔他也会对着镜子观察这个地方:生日那天秦深留在他身上的那个标记已经很淡了,如果不仔细去嗅的话,根本感觉不到曾有Alpha在这里留下过痕迹。
再过一段时间的话,连这么淡的标记都不会剩下了吧。
“害怕吗?”
意识到对方将要做的事情,谢景迟坦诚地摇摇头。
关于和Alpha之间所有的事情他都在面向Omega开展的生理卫生课上学到过。
而且不是第一次了。已经被这样不完全地标记过一次,他不会再像个手足无措的新手了。
他如实地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并且顺从地把脸侧了过去。
脆弱的腺体暴露在Alpha的视野里,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邀请。
——他还会推开我吗?
秦深快速地亲了一下他侧颈,呼出的热气挠得他有些痒,“我喜欢诚实主动的孩子。”
喜欢。这两字使得谢景迟的心里亮起了一小簇火焰。
火焰轻轻跳动着,驱散了不安的阴霾,烤得他暖洋洋的,想要就这么沉溺进去。
谢景迟犹豫了一小会,伸出手臂抱住了压在自己上方的Alpha。
“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尖锐的犬齿刺穿了那层薄薄的肌肤,Omega信息素甜蜜的味道一下子爆发开来。
谢景迟的身体绷紧了,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和喘息。
秦深的膝盖抵在他的腿间,手掌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在标记的过程中随意移动。
谢景迟迷迷瞪瞪地想,这有什么必要。就算秦深不这样抓着他,他也哪里都不想去,他只想要在这个地方,还有这个人的身边。
很冷也很热,干净寒冷的信息素流经了他的身体,点燃了他的血液,覆盖过那个几乎要消失不见的旧标记,重新在他身上留下了属于某个Alpha烙印。
标记结束以后,秦深还是没有抽身离去。谢景迟疑惑了一秒,接着唇角就被人快速地啄吻了一下。
被吻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刺痛,谢景迟不敢有其它多余的动作,就这么放任对方在自己的脖子还有耳后肆虐。
就这么亲了一会儿,秦深从他身上离开,翻身坐在了他的边上。
谢景迟躺了一会,等到头不那么晕了也跟着爬起来。途中他的目光不小心落在某个地方,然后立刻像触电一样调转开。
——他对我有欲望。
秦深有反应得很明显,但是同样的,他看起来没有再进一步的打算。
再进一步的话……
在秦深站起来去处理一些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之前,谢景迟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
谢景迟很难分清他和秦深到底谁的手心更烫一些。可能是他的,因为身体里的那股热潮退下去以后,他像很冷似的,开始不停的发抖。
“其实我……”话还没说完,他眼前的世界又旋转了起来。
秦深叹了口气,走回来安抚性地把他搂在怀里,一下下地抚摸他的背脊。
“你还在发烧。”秦深说话的嗓音很哑,听得谢景迟耳后阵阵发热,“完全标记这种事情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勉强了。”
谢景迟靠在他怀里,半天都没有发出声音,有羞耻也有其他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
如果不是亲眼看过,谢景迟很难相信这样一个表现得克制、冷静的人会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你的下一次发情期我陪你过,可以放开我了吗?”
谢景迟缓慢地点了点头,他松开秦深的衣角,把自己从他的怀里抽离出来。
然后他得到了一个不沾染太多情欲的、落在额角的吻。
“真乖。”
大约是病人不宜太过激动的缘故,谢景迟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又飙升到高烧边缘。
烧得迷迷糊糊的他被身边的Alpha哄着吃了几种味道不同的、唯一共通点是特别苦的药片。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晚上,外面天光大亮时分,谢景迟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
基本上一宿没睡的秦深读出温度计上显示的数字,“36.4℃。”他紧皱的眉头稍微放松了一点。
36.4℃,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属于健康的范畴,还裹在被子里的谢景迟悄悄松了口气,然后他就听到秦深又说,“管家和我告状,说你经常半夜两三点不睡觉。”
“因为要复习……”公然晕倒,吓坏了一群人的谢景迟底气不是很足的说。
秦深不置可否地放下温度计,“那从今天开始每天最迟十一点上床睡觉。”
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黑眼圈,谢景迟吞下原本的辩解,乖巧地点了下头,“好。”
闻言秦深扫了他一眼,眼神无端让谢景迟心虚,“要真有这么乖就好了。”
的确很擅长阳奉阴违的谢景迟噎了一下。
他花几分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再联想到对方贴在他耳边叫他好孩子的样子,他的脸颊止不住地发烫——如果不是刚量过体温,他肯定要怀疑自己体温又不正常了。
退房以前,秦深叫了客房服务。
酒店服务生推着餐车进来,摆满了餐厅的桌子,望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点心,谢景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超过12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谢景迟和秦深平时都是吃西式早餐比较多,不过鉴于发烧的人肠胃虚弱,所以秦深叫的都是些清淡易消化的茶点。
理论上应该很饿,实际上毫无胃口的谢景迟在秦深的监督下勉强吃完了一小碗云吞面。
换下来的衣服已经送去干洗了,至于别的东西都放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
谢景迟在书包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从前天晚上到今天,他的手机居然还剩下十分之一的电量。
通话记录显示江敛昨天晚上八点左右给他打了电话,但是他对这件事没有任何印象。
“我接的。”见他提起这件事,秦深简略地回答道,“我告诉他你考完了,现在和我在一起。”
“他……说什么了?”谢景迟的心提了起来。
“什么都没说,就让你睡醒以后给他回电话。”
得知江敛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谢景迟略微放下心来,打开其余社交软件,打算看看其他人的发言。
班级群至少有一千条未读信息,发红包的、约着打游戏的、对答案的……乱糟糟的什么都有,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大部分都没什么营养。
谢景迟兴致缺缺地大致扫下来,并没有看到某个熟悉的小鸭子头像。
他记得陆栩一直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
“有事吗?”
谢景迟从沉思中抬起头,发现秦深正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你还记得陆栩吗?”
“嗯,我记得。”
谢景迟深呼吸一次,“我跟他坦白了。”
“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和我冷战。”
谢景迟说,他不是没试过找陆栩解释,可是陆栩一直躲着他,他也不忍心逼得太狠。
陆栩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他既不想打扰到陆栩的高考,又不愿意真的失去这个朋友。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想约他见一面,当面和他把话说清楚。”
“你打算把他约在什么地方?”
谢景迟迷茫地摇摇头,“还没想好。”
他考虑过陆栩很喜欢的那家私房菜……
“把他叫来家里吧。”秦深代替他做了决定。
“可以吗?”谢景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毕竟他只是在这边借住,贸然带客人回来……
“这种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就行了,不用什么事都问我的意见。张嘴。”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只蟹粉小笼包的谢景迟满脸呆滞。
他记得秦深有一点洁癖,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餐具?而且他肯定,自己百分百碰到了对方的筷子。
秦深收回筷子,表情里并没有谢景迟想象中的嫌弃,“多吃一点,瘦得肋骨都出来了。不是说要给陆栩打电话吗?”
谢景迟迷迷糊糊顺着他说的翻出陆栩的号码拨了过去,等待接通的途中,又被投喂了一只皮薄多汁的小包子。
电话接通,谢景迟神色一动,秦深很懂得见好就收,没再继续打扰他。
清晨的房间很安静,能听见对面不规律的呼吸声。
“陆栩。”谢景迟首先叫了他的名字,见对面没有直接挂断,这才试探性地说明来意,“你今天有空吗?”
“对你的话没有。”
呼吸声消失了的一瞬间,谢景迟急叫,“别挂,栩栩,别挂。”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电话又回到了陆栩的手里,谢景迟稍微松了口气,“你有空的话,我想跟你见一面,我保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陆栩的呼吸很乱,好几次谢景迟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在电话那边哭了。
谢景迟在心里从一数到十,然后又从十数到一。
他一共数了两轮,第二轮结束,陆栩终于又开口说话了,“几点钟,在哪里,事先说好,晚上我要跟我阿姨出去吃饭,没那么多时间给你。”
“中午,”谢景迟犹豫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你要不要来……我家吃午饭?来的话要不要我去接你……”
陆栩低低地哦了一声,“把你家地址发过来,我待会打车过来。”
通话结束以后,谢景迟坐在座位上,游移不定地偷看秦深。
他刚刚脑子一热就那样说了,回味过来才感到哪里不对,然而对面的男人似乎被他刚刚的说法所取悦,显而易见拥有一副好心情。
“谢景迟。”
被叫到谢景迟险些把面前的筷子碰到地上去。
秦深弯起嘴角,原本在捡筷子的谢景迟一时看得有些愣了。
“你考虑过什么时候去登记没有?”
第42章
秦深送谢景迟到家以后才去的公司。谢景迟拒绝了管家和李阿姨的好意,一个人在房间里收拾从酒店带回来的行李和书本。
从考试的压力中解脱出来,不用早出晚归去学校,可以悠闲地做自己的事情的第一天,谢景迟就感到了一阵空虚和无所适从。
临到饭点,陆栩给他发消息说找不到门,他二话没说拿着手机就下楼去了。
离开空调房的一瞬间谢景迟就感到了窒息和闷热,湿热的空气贴在裸露的皮肤上,像一层糖做的外壳,黏得可以拉出丝来。
陆续坐在树荫底下的长椅上,无聊地踢着腿。
谢景迟走到他身边,“栩栩。”
陆栩抬起头,谢景迟第一时间注意到他的眼角有点红,“哦。”
“原来你住这种地方啊。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大楼,陆栩看了一圈周围,忽然这样说道。
正在输密码的谢景迟手抖了一下。输错了一位数字,删除的话又删多了,他抿起嘴唇,索性全部推翻重输。
“我不是故意不请你来。”他试图为自己辩解一两句。
电梯门开了,陆栩直视着前方的金属墙壁,“那是什么?”
“我之前不住在这里,准确来说这里是……他家,这几个月我一直住在这边,七文山的话我应该不会再回去了。”
察觉到陆栩的身体骤然绷紧了,谢景迟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很讨厌他吗?”
数字从小到大不断跳跃,谢景迟已经做好了陆栩不会回答的准备,然而陆栩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也不是讨厌。”陆栩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觉得……那个Alpha有点可怕,你都没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吗?”
“什么?”
谢景迟想不出来秦深这样的人究竟是如何和“可怕”这两个字扯上关系的。但不等他问出个究竟,电梯门就开了。
面对一脸和蔼的管家,谢景迟不方便再说什么,而陆栩也表现得无可挑剔,从问好到对答,仿佛他们之间的那些矛盾并不存在,而他真的只是来探望同学。
“小迟跟我说你喜欢吃辣的和甜的,不过他刚生病,吃不了有刺激的东西,所以只能这样。”
午餐的菜色一半辛辣一半清淡,中间好似有条泾渭分明的线,过来上菜的管家这样解释道。
正要下筷的陆栩停住,“他怎么了?”
“发烧,烧得好厉害,浑身都是烫的,都能煎鸡蛋了。”
管家说起谢景迟昨天在考场外面晕倒的事情,谢景迟不想让陆栩认为自己是在卖惨,赶紧把话题扯开。
“我没事,而且烧已经退了。”
过了会,他无意中发现陆栩一直在往自己这边瞟。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空气因为尴尬而停滞了,陆栩僵在原地,然后跟没事人似的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午餐过后,谢景迟把陆栩带到自己的房间,说是有话要和他说。
离开无关人士的视野,陆栩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不复人前的笑容。
“有什么要说的就现在说吧。”他双手环胸背靠房门,冷冷地望着谢景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