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就亲嘛,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是不是又亲我?”
“没有。”
清砚算是在瑶山暂住了。
璧琉与他情意相投,养伤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唯独可惜的是,清砚尚不能凝出实体,也就吃不上猫肉,每日只能盯着猫耳,狠狠压抑住想要揉搓一番的冲动。
小猫摇着尾巴,对他道:“从今往后,我定要死死的缠住你,叫你赶都赶不走。”
清砚露出一抹笑意:“你若是乖乖的,我怎会赶你。”
璧琉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娇声“喵”了一声,两只可爱的小耳朵隐在浓密的乌发间微微耸动。
“我哪里不乖了。”
清砚的眸色暗了暗,盯着那对小巧的猫耳哑声道:“你现在就不乖。”
璧琉咯咯一笑,翻过身,仰躺在床榻上,与清砚面对面,作出蹭鼻子的动作。
“我不乖你也赶不了我,我就要做个磨鬼的小妖精。”
他说得傻里傻气,偏偏清砚觉得十足的可爱,往日里不屑一顾的东西都变得弥足珍贵了。
这便是情爱吗?
他俯下`身,半透明的手虚虚抚过璧琉溢着笑容的脸庞。
“真是一只愚蠢的小妖。”
璧琉闻言想瞪他一眼,没憋住,又笑了起来。
在他耳中,大约清砚说的每一句都是甜言蜜语。
两人正说笑着,门外突然传来了鲤鱼精的声音。
“不好了,小蛇被青蟒拐走了,书生要下瑶山了。”
璧琉一听,下意识地看向清砚,清砚却对这种事兴致缺缺,身子向上一飘隐住了。
璧琉犹豫片刻,到底敌不住心中的好奇,跑出门去,细细询问鲤鱼精。
原来是书生说他在见到小狐狸之前不能收下“定情信物”,所以小蛇就跑下山亲自去找小狐狸了。
璧琉瞧着他瘦弱的身板,想了想,把小蛇没收下的媚药递给了他。
“你收好,总会有用的。”
书生哭笑不得:“我不会用到的。”
“必要时,霸王硬上弓。”璧琉坚定地说。
他跟清砚就是许完身之后感情愈发浓烈的,绝对不会错。
其他的小妖们看着璧琉的动作,也纷纷献上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最后书生怀揣着璧琉送的媚药、花蝴蝶给的迷魂散、鲤鱼精做的大红袍……下了山。
妖精们热热闹闹地送走了他,就各自散去了。
小喜鹊对璧琉道:“他们都走了,你陪我玩吧。”
璧琉摇头:“不行,我要陪清砚。”
小喜鹊撅起嘴道:“哼,你们都不陪我,我自己下山玩去!”
璧琉瞧着她气呼呼的背影,一头雾水地抓了抓头,转身找清砚去了。
清砚看着他道:“回来的这么快?”
璧琉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完完本本地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还数落了一通青蟒。说完才意识到青蟒算得上清砚半个恩人,捂住嘴小心地望着清砚。
清砚也没恼,只是道:“你们啊,闲得发慌。”
“就是就是,”璧琉大为赞同,“瑶山太无聊了,天天听树精讲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他对清砚撒娇道:“所以你留下陪我好不好?”
清砚有一瞬间想要答应他,瑶山上妖精心思单纯,确是一处隐居的好地方,可他还有未完成的事,他的那个好师弟也不知在谋划着什么。
璧琉见他不语,不免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振奋了起来。
“花蝴蝶说,灵泉旁的花都开了,我明天带你去看,可好看了。”
清砚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勾起嘴角,略略点下了头。
接下来的时辰里,璧琉都在手舞足蹈地对他介绍瑶山的好地方,清砚知道他在变相劝他留下,却没有点破,饶有兴致地听到了深夜,直到璧琉砸吧了两下嘴,睡意绵绵地合上了眼。
清砚的目光落在他的睡颜上,不由勾起嘴角,他将身体里的能量都凝聚在指尖,万分珍惜地描绘那柔软的唇瓣。
“我的小猫。”
第17章 第 17 章
然而,到了第二天,璧琉的一切计划都落了空。
天色尚未明晰,小喜鹊便风风火火地撞开了门。
“璧琉,璧琉,我在山下,看到了一个和你恩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璧琉揉了揉眼睛,头脑仍不清明,睡眼惺忪道:“那又怎么样?”
小喜鹊看他没当回事,有些委屈地强调:“真的一模一样啊。”
“人类有那么多,长得一样有什么稀奇。”
璧琉还欲再说,却听头顶传来清砚冷寒的声音。
“我想,你看的大约是我的肉身。”
“你的肉身?”璧琉一脸茫然,“不是毁了吗?”
“并非如此。”清砚道,“现在告诉你倒也无妨,我与茆乐本是同门师兄弟,共肩除去鬼王的大任。”
“茆乐?”璧琉不解。
“那个伤了你的道士。”清砚解释道。
“是他啊,”璧琉气道,“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说完,想了想,又对清砚道,“做他的师兄很辛苦吧?”
清砚笑道:“苦也是过去的事了。”
“那是,”璧琉眉开眼笑,“跟我在一起,以后准叫你过好日子。”
清砚心中一暖,虚握住他的手,也跟着弯了弯唇。
被忽视在一旁的小喜鹊,瞪着大大的杏仁眼,一会儿看看璧琉,一会儿看看清砚,见两人执手相望,急道:“哎呀,说什么辛苦不辛苦,重点不在这!”
璧琉这才想到旁边还有人,难得羞赧,低咳了两声,道:“我看那臭道士最后反水了是不是?”
清砚颔首:“本来一切顺利,我抽出自己的一魂一魄用以镇住鬼王,茆乐为我护法,关键时刻,他却突然出手破坏阵法,我不及防备,不仅未能收住鬼王,连自己的一魂一魄都收不回来,变得痴傻疯癫,记忆浑浑噩噩颠三倒四,若不是有青蟒相助,至今恐怕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茆乐实在可恶,不过他为何要这么做?”璧琉问道。
小喜鹊插嘴道:“我知道,他准是鬼王安插好的探子!潜心蛰伏多年,就等这一刻呢!”
清砚摇摇头道:“茆乐生性偏执,他收了太多妖,早已沾染妖气而不自知,控制不住心魔,我理应有所察觉,然而……终是酿了大祸。”
璧琉柔声道:“你叫清砚,表面看起来像石头般冷硬,实则心肠最软了,怪不得你,只怪……”
他话未说完,便被小喜鹊挤到了一边。
“鬼王放出来会怎么样?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她一脸激动,倒不似担忧,更像是期待。
清砚道:“鬼王虽法力高强,但不至于斯,会危害一方却是不容置疑的。”
小喜鹊立时跳了起来:“我这就告诉树精,让他写下来。”
她跑了几步,转过头道:“你们一定要打败他,这样我们瑶山就出大英雄啦!”
她欢欢喜喜,无忧无虑,搞得璧琉觉得自己为清砚担心都有几分小家子气了。
“对了,”璧琉问,“你的肉身又是怎么回事?”
清砚俯视着山间弥漫的山岚,目光深邃而遥远,像是回忆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那日我被阵法困住,险些被鬼王反噬沦为他的口中餐,只得剑走偏锋脱离肉身,寻得一息生机。”
璧琉呼吸一滞:“所以落在了臭……茆乐的手中?”他本欲叫臭道士,一想到清砚也是道士出身,话到嘴边生生拐了个弯。
清砚侧过头,看着他道:“我们缠斗多年,鬼王亦受重创,怕是想借着我的身体恢复法力。”
“怎、怎么借?”
“寄宿我的身体,吸食我的阳寿。”
“可你……”不是死了吗?
璧琉捂住嘴,照清砚的说法,他的□□不死,还有机会复活?
“是时候彻底解决这件事了。”清砚道。
璧琉下意识地反对:“你的身体还没修养好。”
清砚笑道:“无碍。”
“不行,”璧琉强硬道,“你再等等,或者我陪你一起去。”
清砚安抚他:“你不是茆乐的对手,等我几日,处理好一切我便回来。”
“我不!”
璧琉明知抱不住他,仍是向前一扑,狠狠跌到了地上。
“我说了,我这辈子缠上你了,哪也不去,死也要在一起。”
清砚看着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忽然想起了初见时,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妖,被茆乐打成重伤,他本无意救他,只是看他身上并无孽果,顺手而为,从未想过今后会有任何纠葛,可他后来一次又一次地找上来,死缠烂打,非许身不可。
一开始是极为厌烦的,后来怎么就变了味,直至食髓知味。
不过是区区小妖,不堪一击,偏偏一次又一次地乱了他的心弦。
就是眼下,他也忍不住凝出实体,把摔在地上的小猫揽进怀里,细细擦净他的小花脸,眼里满是怜惜。
璧琉顾不上膝肘的疼痛,只是惊喜道:“你又能动了!”
“蠢猫,我一直都能动。”清砚敲了敲他秀挺的鼻梁。
璧琉挠挠脸:“我是说我能碰到你了。”
是我能碰到你了……
轻叹一声,清砚含住他的唇。
“所以,不用担心我。”
璧琉睫毛低颤着闭上了眼,双手死死攥住清砚的衣领,心中千百思绪划过,最后剩下的竟然是……他果然偷亲过我。
不似寻常妖物的体温,冰凉柔软的触感,除了清砚,谁能让他这般心动不已。
一吻结束,清砚抵住他的额头,低声道:“走吧。”
璧琉迷茫地睁开水润的双眸:“去哪?”
清砚抱起他:“陪我取回肉身。”
璧琉道:“你答应带我一起了?”
清砚扬眉:“拒绝有用吗?”
“没用,没用,没用!”
璧琉深怕他反悔,手脚并用地抱紧了他的身子,大喊道:
“说好许身一辈子,片刻都不能少!”
清砚脚下一掠,双目所视景物飞速闪过,身形已至百丈远,余下一片残影与低悦的笑声。
“好,不少。”
第18章 第 18 章
尽管小喜鹊再三强调“一模一样”,璧琉乍看到清砚的肉身仍是吃了一惊。
他心道长得不像才是奇了怪了,但他一直以来把清砚作为一个完整的个体看待,突然间多了一个清砚还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他以为没了魂魄的肉身会形同行尸走肉,未曾想,那肉身透出一股阴蛰之气,静寂无声的四野,他在一片血雾中形同修罗。
森森鬼气卷着狂岚,璧琉打了个哆嗦,颤声道:“他就是鬼王?”
清砚沉着脸点了点头,璧琉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见了面无血色的茆乐,那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之相。
“他……”
“被反噬了。”清砚面上无悲无喜,只是开口道,“妄想利用鬼王,愚昧无知。”
耳边突地传来尖利的声音,像是婴孩的哭喊,又像是愤怒的嘶吼,声声钻进璧琉的脑中,逼得他头疼非常。
这时,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小心,是鬼域的冤魂。”
璧琉对清砚投以感激一笑,暗暗掐了掐掌心,振奋精神,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拖了他的后腿。
鬼王血红的眼珠动了动,对着他们的方向咧嘴一笑,明明顶着清砚的好皮相,仍是可怖非常叫人不敢直视。
璧琉咬住舌尖,尝到一点腥甜,大喊道:“你快从清砚的身体里出来,不要脏了他的身!”
他不怕死的叫嚣,鬼王却是半点反应也无,一双鬼瞳紧紧地盯着清砚。
清砚拉住璧琉的手腕,把他掩在身后。
“清砚。”
鬼王只是一张口,数十种声音同时涌出,刹那间风起云涌,那是璧琉这种小妖根本无从抵抗的威严。
璧琉紧紧攥住清砚的衣袍,克制着想要逃跑的本能,对清砚道:“不要慌,树精和乌鸦一定很快就会来帮我们了。”
清砚眯起眼睛:“不需要,我一个人就够了。”
璧琉心里发急,现下清砚没了阵法,没了护法,纵使鬼王元气大伤,也并无必胜的把握。
他指尖戳着掌心,按下决心,就算只能尽绵薄之力,他也要与清砚共同面对,夺回属于他的肉身。
然而清砚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长袖一挥,指尖横扫虚空,金色咒印重又闪现,无形的结界忽的罩住璧琉的周身。
璧琉身形一轻,刺耳的鬼嚎消失了,逼人的鬼气也不见了,他慌张地向前伸手,被透明的屏障挡住,只能站在原地无助地看着清砚一步一步走向鬼王。
“是时候做个了结了。”清砚冷冷道,衣袖中飞出数张符咒,围着他圈成一圈。
鬼王咧开嘴,笑声如狂风般,震痛清砚的耳膜。
“清砚,你的死期到了。”
自肉身的背脊,窜出一股浓黑的影子,在鬼王的背后不断壮大,巨大黑影罩住了两人的身形。
璧琉惶恐地瞠大了双眼,即便有清砚的保护,也能透过结界感受到那不同寻常的冲击,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的相撞。
凭他的修为,根本看不穿鬼王本体内发生的事情,那是吸收数百冤魂厉鬼凝聚出来的庞大躯壳。
璧琉只能在一闪而逝的金光与红芒中捕捉清砚的动向,偶尔的沉寂,都能将他的心狠狠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