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说完便拎起小家伙的翅膀,把还在缩着脖子咕咕叫的小混蛋抱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胖梨不甘心的用毛茸茸的翅膀拍打着青年的手, 委屈巴巴的叫唤。
也不敢多用劲,轻轻的还带着股撒娇的赌气。
它自打来了这家,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尤其是有了青年的罩着,就连郑严序都不敢教训它。
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屁孩打败,它要闹了!
宋承拍了拍它的屁股,指腹点点它的脑袋小声道:
“你安静在房间里玩会儿,等客人走了我再放你出来。”
胖梨一听瞬间蔫了下去,叫声也是有气无力的哼哼。
“人家小宝宝怕你,谁叫你一上来就大鹏展翅的。”宋承无奈的笑道。
胖梨又气又羞,缩着脖子终于安静如鸡了。
宋承打开他和郑严序的卧室门,将小家伙放在地上。
临走之前不放心的嘱咐道:
“不可以把哥哥的东西弄乱,也不能上床哦,小心大哥哥回来骂你。”
胖梨乖巧的点点头,表面答应的好好的,目光已经忍不住往那张深蓝色的大床上瞟了。
好好好大一张床!
宋承看它兴奋的来回在房间里踱步,一幅十分新奇的模样。
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胖胖,别乱飞知道不?羽毛会掉的到处都是。”
不然被自家那位看到了,肯定又是一通教训。
郑严序不准胖梨进他们的房间,划分领地的占有欲很强,小家伙能住进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进卧室那是真的门都没有。
胖梨一听这话,气不过的用力扇了扇翅膀,它不掉毛的!
然而证明不过变成了打脸,一根毛在空中慢悠悠的落在了地上。
胖梨身子一僵,瞬间反应过来跑过去一屁股坐下。
将那根不听话的羽毛藏在胖乎乎的身体下,若无其事的看向其他地方,脸不红心不跳。
宋承被它逗乐了,“你乖乖呆着,我一会再上来看你。”
他说完便关上了房门,没有拉开窗帘的卧室瞬间陷入了黑暗。
但这并不妨碍胖梨愉快的玩耍,猫头鹰在黑暗环境下视力相当的好,以至于它刚飞上青年的床,就看见那只粉色的小兔子枕头。
小兔子枕头旁还挨着一件青年脱下的白色衬衫,被揉成一团可怜兮兮的放在那。
胖梨悄咪咪的踱着小爪子走过去,在软软的被子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印记。
白色衬衫虽然皱了一点,但却带着青年身上温暖清淡的味道,特别的安心。
胖梨忍不住在上面蹭了蹭头,就像是宋承在爱抚它的脑袋一样。
得到片刻的满足后,这只体型不小的鸟崽兴奋的踩上了粉色的小兔子枕头。
熟悉气味的它,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只枕头是谁的。
正是因为知道,它便撒欢的在上面来回踱步,显然把小兔子当男人的脸了。
正当它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突然一道光骤然的打在了它的身上。
胖梨吓的发出一连串雄赳赳气昂昂的咕咕骂人声,和宋承所听到的一个天一个地。
它抬头望去,卧室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悬在半空的男人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错愕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瞧瞧,真没想到我可怜的小侄儿竟然无聊到装一只鸟,反倒装出乐趣来了。”
沙漠之神眯起眼睛,戏谑的说道。
胖梨想都没想,一个起飞冲过去,照着男人的脑袋来了一翅膀。
小样还特别的暴躁,一连串咕咕声,不用翻译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沙漠之神淡定的将脑袋上的羽毛摘了下来,啧了一声。
“你这掉毛能力……比你母亲还要强上几分啊。”
胖梨一听男人这话,当即气的脑袋冒烟了,两只圆鼓鼓的眼睛瞪的老高,还想给他来几翅膀。
沙泽则收敛了脸上的笑,正言道:“别闹了,阿努比斯。”
“我来是有事找你。”
楼下的客厅内,吃过午饭的两家人闲的没事打起了牌。
宋承跟着看了几局,自己也没忍住坐了上去玩几把。
谁知道这一打就忘记了时间,等到郑严序快要回来的时候,他才想起胖梨那小家伙还在卧室里内。
卧室里有水杯但没粮食,胖梨从来不敢偷喝他的茶杯,应该在卧室里面可怜兮兮的渴着呢。
想到这,宋承连忙拿过一小碗鸟食和水上了楼。
谁知道他打开门一看,当即脸色瞬间变了。
卧室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开来,而胖梨也早就没了踪迹。
宋承连忙走到窗户边上朝外看看,一无所知。
不对劲啊,胖梨肯定不是自己一只鸟飞走的。
但凭它那细长的鸟爪子能不能打开窗户还要另说,之前他也放飞过胖梨几次,小家伙就是赖着不走。
今天也不会没道理自己飞出去瞎玩。
肯定是有人把胖梨抓走了。
想到这,宋承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会是谁?宋承没了主意,父母和亲戚还在客厅里,他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去找。
虽是这样想的,宋承还是连忙下楼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和父母打过招呼,出门找找自家鸟,希望胖梨还没有被带走太远。
宋承在小区下喊了几声胖梨的名字,没有得到熟悉的咕咕回应声,心里有点失落。
他将自家附近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天气冷穿的又多,跑起来很笨拙。
就在他实在找不到打算回去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激动的咕咕声。
宋承身子一僵,惊喜的回头道:“胖梨?”
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身穿深灰色大衣戴着黑色皮手套的男人,脸上露出一抹得体的笑。
“好久不见了,brother。”
宋承微微皱眉,目光打量着眼前明显来者不善的家伙。
胖梨就蹲在男人的肩头,歪着脑袋看着他,激动的的跺脚。
“胖梨,过来。”宋承不动声色的喊道。
他太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的实力,那挥手万物成沙的本能,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一堆沙子。
而经历过壶口镇蛙神海奎特的事后,宋承也隐约猜到了一点。
眼前的家伙,很有可能就是古埃及神话里暴虐善战的沙漠之神,赛特。
他不知道男人和自家那位的关系到底如何,但从表面上来看,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胖梨听到了他的呼唤,立马听话的两脚一蹬,飞到了青年的肩上,亲昵的蹭了蹭宋承的脖颈。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问道:“先生,我想我们并不认识,你有什么事么?”
宋承并没有听清男人刚刚所说的称呼。
沙泽微微挑眉,步伐沉稳的向他走来。
“您如今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令人伤心。”
男人深褐色的眼眸凝视着宋承,给人一种意外深情的错觉。
他走到宋承的面前,看着青年微微向后退防范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
但他依旧脸上带笑,轻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哥哥。”
“我对您从无二心,从前是,现在也是。”
“您可以耳听旁人的胡言乱语,诽谤造谣,但是不能剥夺我唯一向您辩解的机会,不是么?”
沙泽尝试将话说的再动听委婉一些,好让面前的青年降低对自己的防备。
“我今天来,是向您汇报众神动向的。”男人说到这,脸上闪过一丝沉重,“最近他们好像,有那么点点不安分。”
宋承整个人愣在了原地,以至于男人后面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他满脑子里都是男人的那句“哥哥”,什么哥哥?谁是谁的哥哥?
“你,刚刚叫我什么?”宋承面色僵硬的轻声问道。
男人眼眸里闪过一丝意外,好半天才开口道:“主神……还没有恢复您的记忆么?”
宋承感觉自己的思绪要被凝固了,男人这话所带来的冲击力如此庞大,以至于他难以相信。
没有等到青年的回应,沙泽突然梧了,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怕不是咱们伟大的主神别有隐瞒吧,他根本就不想让您恢复记忆呢。”
宋承心里狠狠一颤,面色微变的否认道:“不可能,我是人类,你肯定是弄错了。”
男人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随后摘掉皮手套,露出一只白皙几乎透明的右手来。
他指向宋承的瞬间,宋承顿时浑身不能动弹分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用指尖戳了戳左胸前的心脏,轻声道:
“怎么会有错呢,你妻子的心脏正在你的胸腔里跳动着呀。”
第55章
不可能。
他在遇到郑严序之前, 从未有过任何一段恋爱, 又何谈妻子。
宋承快要僵住的思维,十分吃力的反驳着。
他越是想要逃避, 就越不能忽略心中那股作祟的惴惴不安。
除了郑严序,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自己胸腔里跳动着的心脏, 到底吸引了多少鬼怪的注意。
还有那诡异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修复能力, 无论宋承遭受多重的创伤,下一刻便会自我愈合。
这颗将他人生轨迹彻底带偏的心脏, 原来根本不是他的。
宋承嘴里泛起了阵阵苦涩,他很清楚的明白, 如果没有这颗心脏之后的人生。
因为那是他肖想过无数次,始终不能实现的生活。
没有杀戮,没有血腥人命,自然也不会有……郑严序。
仿佛设计好的一般。
想到这,宋承呼吸一窒。
沙泽将青年眼眸中闪动的情绪尽收眼底,心里顿时有了一些想法。
他的指尖从宋承的胸前落下,带着几分随意。
“无论您相不相信,我与你的身体内,流淌着同样的、最古老神衹的血脉。”
沙泽轻声道, “你是天空与大地的长子,是至高无上太阳的神之左臂。”
他深深的望向宋承的眼眸,“你的真名永存于石碑之上,并带动着轮回。”
“于是, 世人得以呼唤你的庇佑,他们称你为……”
男人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却强而有力的敲击在宋承的耳膜之上,嗡嗡作响。
心脏剧烈的跳动,几乎快要被扭曲的音节震碎。
宋承感受不到那将要刮伤脸颊凌厉的风,也看不见两人周围发了疯,癫狂扭曲生长的植物杂草。
它们早该在这寒冷的冬天凋零枯萎,而不是被一个名字唤醒最坦诚的生命。
名字。
他的名字!
宋承眼里早已没有了扭曲错乱的世界,他只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男人微微开启的淡唇。
那刚刚念出便化为乌有的音节,那本不该出现的真言,支离破碎的呈现于眼前。
宋承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最终深深的闭上了眼。
他还是听到了。
那不可言说的名讳,奥西里斯。
王座的主人,奥西里斯。
强大如沙泽,在处理起因兄长之名而疯狂燃烧生命,长的乱七八糟的植物杂草来说,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植物的纤维很难被沙子同化,相对于其他一挥手即成沙的其他物质来说,植物确实是他的克星。
倘若他不使出全部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在那些东西出现的瞬间,立马融掉。
也许这就是天空之神和大地之神,在创造这对兄弟之时,设下的小小圈套。
他们永远敌对,但永远对彼此无可奈何。
植物可以吞噬沙漠,而荒沙也可以带走植物的生命。
但他们并不是不能共存,只是在某一刻难以达到平衡。
被绿色笼罩的世界像刚刚冒出来就破碎的泡泡,好似刚刚的一幕只是错觉。
沙泽喘了口气,伸手一摸额头,全部都是细汗。
心里微微一惊,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疲惫的感觉了。
而站在他对面的青年同样面色苍白,一双眼眸睁开的刹那 ,寒霜满布。
沙泽心里缓缓一跳,紧张的情绪攀爬而上。
“我的心脏……到底是谁的?”
宋承问这话的声音很轻,被冷风淡淡一吹便散开了。
他眉眼间的冰霜褪去后,显得有几分出神的默然。
沙泽皱眉,沉思了好半天还是打算实话实说。
“我和你之间……发生了一些意外,”男人沉声道,“在你身死之际,是伊西斯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给了你。”
宋承听罢,只感觉鼻腔里也涌上来丝丝血腥。
伊西斯是奥西里斯明媒正娶的妻子,同时也是至高无上的复苏女神,代表生命与健康。
怪不得……
怪不得他无论遭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害,只要有伊西斯的心脏在,他就不可能死掉。
宋承有片刻的眩晕,当一切摊在他面前,明明白白说清楚后,原来也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顶多是感到心脏疼到窒息,好似有一根手指粗长的棍棒伸进去,将其搅的一塌糊涂。
疼痛伴随着严重的耳鸣,他吃力的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脸颊上滑过。
宋承下意识抬手一抹,指尖沾到了湿润的液体。
是泪。
止不住的眼泪从眼眶涌了出来,并伴随着相当陌生的心碎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