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后一句话囊括了太多。
　　之前李钟郴跟姚同私底下也聊过，自从进入了SVG后，乔昳起初打法和他们之间相冲，但他对自己高要求也对战队很负责，从未松懈过任何一次训练。
　　乔昳是三人中最勤练的那一个，起得最早、走得最晚，休息的时间也在过各种视频。
　　因为前期在忙新人赛和打官司的事，李钟郴其实知道乔昳忙得焦头烂额。
　　乔昳也更不是软白甜任人欺负，他跟秦老板闹得不愉快那阵，都窝在家里，简直就是典型的粗糙居家宅男，也压根没机会和秦老板见面有交集。
　　至于上次请假。
　　那算是乔昳在尽量不影响团队的情况下，尽可能缩短的假期了。
　　他宁可少睡一些，也节省出了时间跟秦总见一面，不论是把曾经的队服还回去也好，还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对方的致歉也罢。
　　但其实李钟郴都清楚不过，乔昳的为人绝不是狭隘、不坦荡的。
　　可怪就怪在，他们平时聊天的氛围就贱兮兮的。
　　是直男间惯有的常态。
　　E。：那照你这么一说，徐航还挺占理了。
　　Same：我可没说这话啊，那就看你愿意信谁了，是信小乔呢，还是徐航那个憨憨。
　　“我信徐航那臭嘴不如信桥底算命的大爷。”李钟郴正说着还边打着字。
　　谁知刚打下前四个字。
　　身后屁股下的椅子被人撞了一下，他难免抖了下，指尖随即一滑，直接把信息给发送了出去。
　　“……”李钟郴怒气噌噌往上冒，朝后一扭头。
　　“师父师父！重要情报！”果然是郑小葵那不要命的，“完了我没有姚哥的手机号啊！他微信还把我拉黑，我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告诉他！”
　　“你慢点行不行？”李钟郴无语死了。
　　郑小葵哭哭唧唧：“没有没有我错了，师父我刚才跑太快差点滑倒了，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给姚哥啊呜呜呜呜。”
　　“……”李钟郴白眼一翻，将手机递了过去。
　　“谢谢师父！！！”
　　说罢。
　　郑小葵赶紧拨通了姚同的手机。
　　“你还信徐航不信小乔呢？这聊天记录要被看到你就死了。”姚同来势凶猛。
　　可他如何也没想到。
　　出声的竟然是妹子纤细的嗓音。
　　“师叔！姚同师叔！大事不好了！”郑小葵捂着嘴巴，可嗓门还不是一样大，“因为吃了你的牛蛙我于心有愧，所以特此传令给你，原来小罗哥他是左撇子！左撇子！不要惊讶这件事我到底怎么知道的，总之MW的小罗哥是左撇子！那天咱们都被骗了！”
　　李钟郴：“……”
　　姚同：“……”
　　郑小葵：“师叔你听到了没啊？你不要被吓到了，这事还能继续往下查，其实我也很好奇情书到底是不是罗神写给你的啊啊啊啊啊！”
　　随后。
　　姚同低声咆哮从手机传来：“郑——小——葵我鲨了你！！！我他妈开着免提！”
　　小姑娘当即怔住了，而后电话也被对方无情挂断。
　　她朝李钟郴移去无辜的眼神：“师、师父……我做错了什么？我也是出于好心呀，开着免提又怎么了，姚哥好吓人啊。”
　　李钟郴难得露齿朝她笑：“因为你口中的小罗哥就坐在他旁边。”
　　郑小葵呆呆地“嗯？”了一下。
　　然后她很机械地还回了手机，朝着李钟郴强颜欢笑，自言自语道：“啊刚才发生了什么呢，人家怎么想不起来了。”
　　李钟郴目送她：“小徒弟，祝你好运。”
　　近十二点。
　　李钟郴点了两份瘦肉粥外卖。
　　乔昳从特训仓出来时，明显很亢奋，估计是训练赛的后遗症，但凡比赛期间，乔昳总是异于往常，精神抖擞。
　　别人走得差不多了，他在李钟郴身旁坐下来。
　　“我买了粥，吃点暖暖胃？”李钟郴搁下手机，“这会儿外卖员应该到楼下了。”
　　乔昳深陷在电竞椅里：“皮蛋瘦肉粥吗。”
　　“还有一份没加葱花的牛肉粥，你吃哪份都行。”
　　乔昳朝他笑：“牛肉粥。”
　　后来外卖小哥按时送达。
　　周围也没人，他们就坐在机位前开了包装，边聊边吃。
　　乔昳拆开筷子：“明天打AC就不能只是随便打打了，说实话崔韩彬现在的中文水平吓到我了，我记得你以前跟他们韩国队打的时候，不是现在这样。”
　　想必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吧。
　　李钟郴随口道：“而且还跟AC的人磨合得挺好的，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不过具体还要明天验个货才清楚，这传闻到底有没有掺水分。”
　　你来我往几句。
　　小份的粥就见底了。
　　李钟郴突然肚子有些疼，要去一趟洗手间。
　　他动作太快了，手机也没带走，后来乔昳外卖碗筷收拾到一半，老王快来收手机时。
　　洵仔：哥，我寒假可能会去魔都实习，收到好几家offer了。
　　李钟郴的手机就放在桌面。
　　消息一来，还是弟弟的好消息，直接出现在屏幕中央，乔昳一眼就看到了。
　　洵仔：我刚还给小乔哥发了呢，但是他没回我消息，这里有好几家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哪家公司离你们近呀？到时候也方便去找你们玩。
　　乔昳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手机应该是关机了。
　　不知道李钟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会儿晚了，怕弟弟等消息熬夜。
　　乔昳也就很自然地拿过手机要回消息。
　　——李钟郴的手机锁屏密码是乔昳的生日。
　　乔昳一输入就解锁了。
　　他起初心情挺不错，脸上带着笑意，可因先前没来得及退出，打开微信界面先入他眼的反而是跟姚同的聊天界面。
　　“徐航那狗子还说让提防点，别让乔昳跟秦老板来往，还真tm敢说。”
　　“航仔他真是翅膀硬了，还能说出这种话，不过呢……像小乔跟老东家还有那边联系这事儿，确实不太好，但这说到底也是人家私事，自己有分寸就行。”
　　“那照你这么一说，徐航还挺占理了。”
　　“我可没说这话啊，那就看你愿意信谁了，是信小乔呢，还是徐航那个憨憨。”
　　乔昳看到这儿。
　　再接着往下，是李钟郴最后发出去的四个字。
　　“我信徐航。”
　　他指尖一凉。
　　浑身如被浸入冷水般，僵硬无比，彻骨心寒。
　　.
　　十多分钟后。
　　李钟郴回到大厅，那些外卖盒都被收拾好，桌上除了显示屏和键盘鼠标，空无一物。
　　手机应该被老王收走了。
　　但李钟郴感到很奇怪。
　　他不知道乔昳到底去哪儿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人就没了。
　　这时老王及时出现：“E哥，该睡了该睡了，祝您晚安好梦。”
　　“……”李钟郴紧蹙着眉，“乔昳呢？”
　　老王心大得很：“小乔肯定在他宿舍里啊，难不成还在我的宿舍，刚把你和他的手机都上交之后，就回去洗澡休息了吧。”
　　李钟郴没心思跟他开玩笑：“那他怎么不等我直接走了？”
　　“我怎么知道。”老王瞥见他有些奇怪。
　　但老王也没多想，催促队霸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的预热赛继续超神。
　　而李钟郴也没跟他浪费口舌。
　　心底有股不好的预感，乔昳没事绝不会提前先走，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当他回到自己房间，发现灯也没开，空荡荡的。
　　乔昳不在，这也就更让他坚定了一定是有事发生，毕竟最近他俩每天都睡在一起，当然只是纯睡觉不耍流氓的那种——
　　因此他怀揣着忐忑地内心。
　　在隔壁门外轻轻敲了下。
　　咚咚——
　　没有反应。
　　李钟郴继而又敲了敲：“乔昳？”
　　里边还是没人回答他。
　　“……”李钟郴这下坐立难安，他这就上个洗手间的功夫，还能把对象给丢了？他就不信了。
　　他锲而不舍地站在门外。
　　一个人念叨着：“你怎么不等我就先回来了，困了想先睡了？没关系，开个门咱俩说个晚安，我就放你睡了。”
　　里边还是没声儿。
　　但李钟郴知道对方肯定能听到：“这破门的隔音效果有多差，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下去吵到其他人就不好了，宝贝，给我开个门？”
　　估计是那句“隔音效果差”起到了功效。
　　没一会儿，门还当真被乔昳由内打开。
　　“有事？”乔昳懒散地眼神投来，眼角有凛冽的寒光。
　　李钟郴怔了下：“你……刚在洗澡吗。”
　　乔昳黑如深潭的瞳仁，无言时，有种绝对的肃杀冷冽。
　　被这双眼睛直视，李钟郴内心慌得不行，他感觉眼前的乔昳像是一个多月前，刚从美国回来，对自己不闻不问、百般抵触的乔昳。
　　“没有，”乔昳薄唇微动，“还有事？”
　　“发生什么了气成这样？”李钟郴忍不住问。
　　眼前都这幅场景了。
　　李钟郴可以说是明知故问，却又不愿承认。
　　“我生什么气，早点睡吧钟神。”乔昳抿唇冷笑，却生硬无比。
　　说罢。
　　他重重推过门想要关上。
　　可李钟郴先他一步。
　　伸手握住框边儿，使出竭尽全身的气力，与他抗衡。
　　“话没说清楚就要关门，乔昳你跟谁学的这种本事。”
　　火-药味到处都是。
　　呛得当事人的怒火窜天，却都伪装得好好的。
　　“放手。”乔昳明显力气不及。
　　可他不愿后退，始终抵着门，不让李钟郴进来。
　　李钟郴那声音闷闷的：“你别这样，有事好好说，突然翻脸我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乔昳毫无生气：“你没做错，错的是我。”
　　他俩就如此僵持着。
　　仿佛这半个月来的努力，功亏一篑，彼此又被乍然推回了曾经剑拔弩张的立场。
　　尤其是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好好的。
　　昏暗朦胧的会议厅内，喘息声此起彼落，如暴风雨般席卷你我的吻，身影层叠，静谧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分明就是刚才的事。
　　怎么现在你跟我又隔着如此远的距离。
　　“我这几天逗你玩还不够合你的意？”乔昳气话说绝，“我现在觉得没意思了，你这么认真干什么。”
　　后一句话确实是他的口头禅。
　　你别这么认真，这么认真干什么，我就心血来潮逗你玩玩。
　　“你说真的？”李钟郴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嗯。”乔昳眼神冰冷。
　　好像他说的话字字确凿，完全出自本意，你什么想法都与我无关。
　　李钟郴只觉得很可笑：“你别这会儿跟我玩这种游戏，真的假的我还能不知道吗，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然而乔昳已不愿再回答他。
　　两人目光都蹿出了火焰，彼此似乎恨不得干一架，乔昳死力要关上门，可李钟郴就是不让。
　　“你滚行不行？”乔昳怒了，火气不是一般大。
　　“乔昳你是不是欠操？！”李钟郴咬着牙，“你信不信我……”
　　他双目红得吓人。
　　这话确实露骨，还说得过了，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操-我？你也只有这本事了对吧。”乔昳冷声道。
　　他原本想着。
　　李钟郴表面说着相信自己，背后又和别人是另一套说辞。
　　当初是自己瞒着对方，但他的本意却清清白白，打算签进SVG就只能是跟他们一条心。
　　可到头来李钟郴宁可相信徐航，也还是对自己心存顾虑，原来一切都是表面模样，就为了哄他开心。
　　乔昳当着李钟郴的面。
　　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对李钟郴说：“反正我也只是把你当炮友，你想操就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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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甩脸色也就算了，说的气话还夹杂着冰渣，刺得人心如寒灰。
　　可眼见薄如蝉翼的白衬衫上，衣扣逐渐被解开，外露出的锁骨轮廓分明，李钟郴当时还真陡然起了冲动，幻想在乔昳白皙的肌肤上咬出印子来，何止是解气。
　　可这场战役最终只能不欢而散。
　　他无从得知乔昳的态度转变，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
　　无论如何，被无名火冲昏理智后再做出些疯狂举动，那才叫真的完了。
　　彼此无声凝视着，李钟郴的脸色越来越臭，满腔怒火无处发作。
　　而后他猝然转身回宿舍，使力关门的声响如同巨石轰雷，震得隔壁好几间也跟着抖三抖。
　　“……”乔昳一言不发，永寂的黑夜恢复常态，他面无表情也轻手关上了门。
　　次日一早。
　　李钟郴身披队服，背着外设包，迈着他的大长腿跨上SVG战队的商务车。
　　门刚打开，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后排角落的乔昳。
　　对方抱臂靠着座椅，柔软的头发微微挡住了左眼，视线猝然相撞，接着乔昳不痛不痒地移开了视线，望向窗外。